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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和星星點點密佈於田間的野花,叫人目不暇接,美不勝收。學生們一個個張大了口,驚艷而貪婪地欣賞著眼前的景致,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間天堂。

他們又步行了一陣,村落已是近在眼前,呈現出一幅「小橋、流水、人家」的優美畫麵。彎曲的羊腸小道蜿蜒淹沒在路的盡頭,跳入眼簾的都是承載了厚重歷史的古樸民居,呈現出未經修繕裝飾的最原始麵貌。他們走進村子,踏著青石板路,巡著路邊細小的溪流,一邊抬頭仰望高大斑駁的馬頭牆和木雕門窗,一邊找尋適合自己的最佳畫境。

找好位置,他們便各自坐在自帶的小板凳上,將畫具鋪開,把畫夾擱在膝上投入到忘我的創作中。村民們對這些外來的寫生者早已見慣不怪。他們不僅不會橫加乾擾,甚至還會端上一碗熱乎乎的清粥小菜出來招呼客人。大夥都被村民們的熱情好客深深感動了。

齊歡先繞著整個村莊拍了一些照片,然後回到學生們比較集中的地方尋了一處石階坐下,把包裡的速寫本拿出來,取了一些比較有感覺的細部勾勒起來。

勾畫了一會兒,她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於是鬼使神差地翻到新的一頁,開始描繪那個時刻佔據著腦海的影像。他有著剛毅的臉部線條,一雙形狀極好的劍眉。他的眼窩有點兒深,鼻樑異常挺直,兩片薄%e5%94%87大小適中。他雙%e5%94%87緊抿的時候,%e5%94%87形會微微下彎,看起來格外嚴肅,卻也極富英氣。但是當他微笑的時候,那微微上翹的弧度又使得他的整張臉瞬間變得再柔和不過,讓你的心也跟著柔軟得一塌糊塗。

齊歡連著勾勒了幾張都覺得不滿意,不是氣質不對就是神情不對,總感覺差了點什麼。她就像個正在練習基本功的新畫手一樣畫了一張又一張,直到得出一張最神似的,才滿意地擱下了筆。

午後,完成畫作的學生們終於偷得空閒出來遊山玩水。充實的一天很快過去。入夜之後,村子裡基本就沉寂下來,大夥便窩在旅店裡打牌聊天。

齊歡的消遣就是跟齊笑遠互通短信。兩個人你來我往,幾乎發到手機沒電才罷休。臨睡前,她發送最後一條短信:「你想我嗎?」對方很快回復:「想。」她握著手機喃喃自語:「要是你在這裡就好了。」

幾日下來,大夥漸漸喜歡上了這個民風淳樸、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再抱怨環境的簡陋落後。齊歡也很欣賞這裡的安寧和沉靜,每天畫畫速寫,跟學生們到周邊去爬山溯溪,飽覽田園風光,心境也變得平和無比。快樂是如此簡單,一點小樂趣就可以讓人感到滿足。難怪有那麼多人嚮往世外桃源的生活。

在婺源的第六天,齊歡受學生所托,向李教授請示道:「李老師,我看作業都完成得挺好的,能不能給兩天時間讓他們到附近的三清山去轉轉?」

李教授笑歎,「我說他們怎麼這麼積極呢,到了吃飯時間還沒回村,原來是早有預謀啊。去玩可以,不過我聽天氣預報說馬上又有寒流來襲,讓他們早去早回,注意安全。這屆學生總體水平還不錯,就是拔尖的少,要是個個都有你的靈氣就好了。」

「怎麼會呢,長江後浪推前浪,您的得意門生隻會越來越多。」

「我看你每天都在畫速寫,畫了些什麼,拿給我看看。」

齊歡心下一跳,頓時有點不好意思:「沒畫什麼,都是隨手亂畫的。」

李教授卻彷彿猜到些什麼,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齊歡略感窘迫地說:「我去叫他們回來吃飯。」然後便轉身跑掉了。

李教授年紀大了,不宜多走,大部分時間都在旅店裡休息。齊歡通常早上陪學生們出去選景,下午則待在旅店裡跟李教授一起批閱前一天的作業,有時也會四處去走走。為了安全著想,學生們一般都集中待在一處作畫。是以齊歡找起來很方便。

然而,這一次卻沒有這麼順利。她剛走到半路就看到溪邊有兩夥人正在發生激烈的爭吵,其中有幾名是她的學生,另幾名則是別校的學生。她見狀趕緊跑過去詢問緣由。

一名男生向她解釋:「他們在溪裡洗畫具,還把用過的髒水往溪水裡倒。」

齊歡聞言也用不贊同的眼光瞥向對方。

可是,對方不但不覺得自己有錯,態度還很囂張:「少管閒事,這裡又不是你家!」

那名男生氣憤地對齊歡道:「你看,他們就這種態度!」

「老子就倒了怎麼了。」

「我去檢舉你!」

「有種你去啊!」

男生罵了句粗話,對方立刻不耐地推了他一下。男生也用力地推了回去。

「想打架?」對方惡狠狠地揪住了男生%e8%83%b8`前的衣服。

齊歡焦急地喊道:「快放手,你想幹什麼?」

對方指著齊歡:「沒你的事,一邊去。」

齊歡上前扯住他的手臂:「我叫你放手,聽見沒有?」

對方不但不放手,還用勁甩開她。齊歡不防他的動作,一時站立不穩,向後退了兩步。就在她失去平衡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一雙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齊歡驚喜地側過頭去,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身旁。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不禁用力眨了幾下眼睛。那個人依然屹立原地,眉頭緊蹙在一起。

還沒等她開口,齊笑遠便越過她,快速出手抓住了那隻正在作亂的手臂。出其不意的力道竟讓對方痛吸了一口氣。

齊笑遠麵色平靜地說:「出手之前最好先想想後果,不怕被學校處分就儘管動手。」

對方憤恨地瞪著他,氣焰終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齊笑遠鬆了手,對方一邊揉著手腕,一邊低聲咒罵了一句,跟其他兩個人快速收拾了東西,繼而罵罵咧咧地離去。

齊歡尚未從驚喜中回過神來,待學生們走遠,她才怔忪地問:「你怎麼來了?」

齊笑遠笑著牽起她的手,往油菜花田那邊走。

兩個人踏著夕陽,停在了那片嫩黃色的花海前。春風麗色,最是撩人心弦。齊歡輕輕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跟他一起並肩看斜陽。她從未想過,如此浪漫的情景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一生中能有一次這樣的時刻,就已了無遺憾。

齊笑遠一手攬住她的肩,微傾著臉問:「歡歡,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齊歡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你就是為這個事來的?」

齊笑遠搖搖頭:「想見你就來了。」

齊歡低下了頭:「如果說我還沒考慮好呢?」

「我會等你,慢慢考慮。」

「笑遠,你真的準備好了?」齊歡麵帶豫色地說:「我比較自私,我希望我的另一伴,心裡隻有我一個人。你是不是確定拋得開過去?」

「過去?什麼過去?」

「你的前女友。」齊歡蹙著眉提醒。

齊笑遠的神情由迷惑轉為肅然:「我在你之前沒有交過女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齊歡吃了一驚,心情頓時變得複雜起來。「年初一那天,我看到你接了一個電話,還以為……」她思緒一轉,忽然領悟道:「是你媽媽?」

齊笑遠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齊歡怔住了,她居然沒往這方麵想。停頓片刻,她又躊躇著問:「你跟你媽媽……關係不太好?」

齊笑遠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談不上好壞,我十四歲以後就很少見到她。」

這麼說,他從十四歲開始就已過著沒有親人關照的生活。齊歡心頭一緊,一股心疼的情緒瞬間充溢了%e8%83%b8口。 「你恨她嗎?」

「恨」?驀然聽到這個字,齊笑遠禁不住身軀一震。他恨她嗎?他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早已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或許愛與恨本身根本就沒有界限。這些年來,他努力讓記憶停留在父母最恩愛的那段時光。他永遠記得父親死的時候,她是如此悲絕,幾次想要追隨而去。

回憶太過沉痛,齊笑遠極力擺脫掉那些畫麵,握住齊歡的雙手,麵對著她:「歡歡,那些事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說。現在先回答我的問題。我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但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照顧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生活?」

齊歡仔細盯著他的雙眼,她從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佔得滿滿的自己。

在這美得讓人心醉的景致麵前,「我能說不嗎?」她甜甜地笑了。

齊笑遠握緊了她的手,也跟著笑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片美麗的花海,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村落,在這一天見證了他們最美麗的誓言。

回到C市,齊歡和齊笑遠立刻把決定告訴了各自的親朋密友。

陳小紅是第一個知道喜訊的人。她的心情十分矛盾。既為齊歡感到高興,又為自己感到失落。

「你們怎麼能這麼神速呢,好歹照顧一下我這個孤家寡人的感受啊,以後就剩我一個人獨守空房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齊歡也有幾分傷感,唯有緊緊握住小紅的手道:「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悶了就來找我,我一定奉陪。」

陳小紅聽了不禁淚濕眼眶,「齊歡,我真是妒忌死你了。」

相較於陳小紅的震驚,邢航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早已料定,齊笑遠聽從他的建議十有八九會凱旋而歸。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開始為婚事奔忙。首要大事就是購置新房。

齊歡想在一處旺中取靜的成熟社區裡安家。然而,這樣的樓盤通常都以天價示人。她收集了很多購房有關的報刊雜誌,卻沒能找到一個性價比夠高的理想居所。

齊笑遠知道她的顧慮後,笑著握住她的手:「不用考慮那麼多,隻要你喜歡就行。」

齊歡撇嘴道:「我喜歡過千萬的別墅,你也給我買嗎?」

齊笑遠點頭,還是那句話:「你喜歡就買。」

「我想要什麼你都給我買?」

「是。」

「你哪來那麼多錢?」齊歡好奇地瞪大了眼。

齊笑遠仍是笑:「這個你不用操心。」

齊歡打趣道:「你是不是幹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齊笑遠不說話,齊歡用手指輕戳他的腰側:「快說快說。」她早就發現齊笑遠特別怕癢。

齊笑遠無奈地抓住她的手:「我炒股還賺了些錢,你隻管挑就是,我買得起。」

「真的?」齊歡開心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齊歡依然把性價比放在了首要位置。那些地段、設施都較為完美的樓盤,價格是其他樓盤的好幾倍,一平方能頂別人的一間廁所,心裡總覺得不劃算。但是價格劃算的,總有一些差強人意之處,要麼戶型太差,要麼小區環境不好,讓人難以將就。隻有真正經歷過買房過程的人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

跟齊歡同係的一名女老師也在看房,每天有發不完的牢騷。「我家那位懶得很,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跑。我看好了,他又有一堆意見。嫌貴啦,嫌交通不便啦,嫌七嫌八,讓他自己去挑又不肯。」

跟那位老師相比,齊歡不免感到慶幸。齊笑遠無論再忙都會抽空陪她去看樓,而且總是以她的喜好為前提,極盡耐心,從不挑剔。曾經她以為這樣的表現是因為漫不經心,現在她終於明白這種行為所代表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