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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同誌一個人就給劉師傅捐了十斤,怎麼沒聽說高同誌捐多少啊?」

「那是,人家葉同誌說啦,她是單身不用養家,女孩子吃得又少,所以她捐她的,大傢夥情況不一樣,一斤半斤,三兩五兩的都是心意。」

飯桌上交頭接耳的都在議論,正說著,李玉坤就看見葉青端著飯盆進來。

「葉妹子,這邊兒,快過來!」

葉青看見李玉坤,端著菜和湯湊過去。。

這一桌都是工會的人,李玉坤也在。

牛大姐任大姐她們都是在家做飯,蔣書記和蔣紅棉也回家吃。

除非食堂哪天炒了好菜,一般帶家屬住礦區的人很少來食堂,都是在家開夥,礦領導們也不例外。

除了在外麵住中午帶飯的,食堂裡吃飯大多數都是礦上住宿舍的單身漢。

葉青走過去坐下,和她們說說笑笑邊聊邊吃。

「哎呀,大麗也來食堂吃啦?快過來坐。」李玉坤熱情招呼。

小洋樓的街坊,二樓的那位大麗姑娘正端著飯盆過來。

大麗媽交代過女兒,犯不著為省那點糧食非要回家吃。把糧食關係轉到礦食堂,三十斤糧敞開了吃,不夠家裡再給貼補。食堂吃飯的都是單身小夥兒,女兒長的漂亮又是在工會上班,怎麼著也得挑選個最優秀的。

「坤姐,剛我還找咱們工會的桌,見葉同誌也在,差點沒看錯了,還以為是廠委的桌呢。」

大麗坐下就矯情了一大篇含沙射影的話,埋怨葉青佔了工會的位置。

葉青邊吃邊笑著說:「都一個礦上的工友,什麼時候還流行劃地盤了?對了大麗,你和小蘭姑娘一起進廠的,又是鄰居,怎麼不跟她一起吃啊?」

「切!她那桌都是臨時工!」大麗不屑。

葉青看著她笑。

大麗猛地回過神,立馬臉漲得通紅,這一桌可都是正式工!

明白被葉青挖坑了,大麗氣呼呼的撅嘴瞪了她一眼。

葉青好笑,埋頭隻顧自己吃飯。

沒吃幾口,又坐過來一個。

「大家吃飯啊?」高衛國招呼一聲坐下,麵前隻放著一碗清湯,眼神飄乎乎的望向葉青飯盆。

葉青今天帶的是賈工蒸的三合麵饅頭,白麵玉米麵高粱麵摻和一起發酵,蒸出來倒也鬆軟可口。兩個大饅頭一碟子炒蘿蔔絲,幾塊鹹肉一盆湯,葉青吃的津津有味。

旁邊高衛國的一碗清湯就顯得淒淒慘慘。

大麗鼓足勇氣,把飯盒裡的一個玉米餅拿了出來。

「高同誌,你把糧票都燒了,為……為國家減輕了負擔,你,你吃我的吧!」

高衛國把視線從饅頭鹹肉上依依不捨抽離:「大麗同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能吃你的糧食,你還是自己吃吧,不用管我。」還是要客氣一下,上來就接受有點掉麵子。

葉青趕緊吞嚥下饅頭說道:「高同誌說得對!這糧食他不能吃,大麗姑娘,你把自己的糧食給了高同誌,你回家又吃爹媽的,那也沒節省下糧食啊?高同誌的做法豈不是成了錯誤?」

高衛國在桌子下握緊了拳頭,這話說得沒錯!自己剛才差點就犯了錯誤,前途險些就被那個大麗毀了!

「大麗同誌,葉青同誌說的對,其中的道理你可能弄不懂,但是請你不要乾涉我們廠委的決定!」

高衛國堅定的說完,端起湯,一口氣喝了下去,站起身,慷慨就義般大步離開。

大麗的眼圈兒都紅了:「他這麼做是為什麼啊?身體怎麼受得了?行!他不吃,我也不吃!」

在大家目瞪口呆中,大麗義無反顧的把白菜和玉米餅倒進泔水桶。

葉青冷汗不已,這一對二貨啊!

晚上葉青又去國營飯店吃飯,要了份炒餅,見今天有醬豬蹄賣葉青樂壞了,吃完炒餅又要了兩個豬蹄打包帶走。

炒餅四毛五分收四兩糧票,兩個油汪汪的大豬蹄花了一塊二毛錢。

上了樓叫過來田婆婆打牙祭,兩人關上門正啃得滿嘴油乎乎,賈工來了。

「嗬嗬,賈工你回來晚了,我們都啃完了。」葉青舉著豬蹄笑。

田婆婆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醬的味道足,蹄子也是新鮮的,真好吃。」

「你們吃,你們吃。」賈工笑嗬嗬地看田婆婆。

「賈工,麻袋裡裝的什麼?」

葉青注意到賈工拎個麻袋進來,好奇過去隔著袋子摸索,裡麵一個個圓鼓囔囔的。

「豬蹄!」葉青驚呼。

「吃上癮了你!還盼著有這麼大袋子豬蹄?」賈工拍開葉青手,把麻袋解開,裡麵東西倒在地上。

「紅薯啊?哪弄的?」葉青問,糧店最近可沒供應鮮紅薯。

「我們單位去外地買糧了,搞了幾大車的紅薯回來。」賈工壓低聲音說。

全國人都按量分配,他們單位弄糧給自己單位職工,傳出去不大合適。

葉青沒關注這些,她隻是好奇什麼地方還有多餘的糧食往外賣。

紅薯可是好東西,剛來新南市時候打聽房價,幾十斤紅薯可就換了一大套宅院,救了房主一家六口人的命。

葉青知道李隊長他們那個村去年整年的口糧人均才二百來斤,還是帶皮的毛重。

她這種「鳥胃口」現在一天下來都要吃一斤的糧食了,幹農活的粗壯漢子一天幾兩怎麼夠?而且缺油少肉沒有任何副食補充。

居然有人賣糧?而且是眼下春季青黃不接時候?

「賈工,你知道他們從哪兒買的麼?」

賈工搖了搖頭:「單位幾個領導下保密指示,除了參與的幾個人外,我們這些職工都不清楚,也不準往外說。」

葉青不再追問,留下幾個紅薯熬粥,跟田婆婆商量剩下的煮著吃還是烤著吃。

三月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昨天還是陰雨綿綿,今天就是大晴天,立刻就變暖和了。

葉青去楊師傅那拿衣服,春裝剛做得。

青藍色的小翻領上衣,同塊布料裁的褲子,側開口,腰線合身,褲%e8%85%bf寬寬的。腳下配一雙方口的黑布鞋,小辮子紮上,綠色軍挎包斜背,怎麼看怎麼好看。

葉青新做的衣服是現在流行的列寧裝,也叫幹部裝,裁剪簡潔,穿上利落整齊。

從來就沒有不好看的衣服,隻要用對布料和穿對地方。

列寧裝最適合卡嘰布料,黑色,藍色,灰色,隻要是素色的,整整齊齊這麼一身穿在身上,配合著大工廠的機器吊車,怎麼看怎麼精神。

碎花格子棉布料也是美的,做成斜襟的大罩衫,讓穿著它的姑娘站在黃土地上。碧藍的天空,背景是青青的麥苗,那畫麵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不過嘛,紅格子碎花布做列寧裝,看上去……那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葉青今天這一身青藍色新裝剛出門,就被李玉坤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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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媽呀,葉妹子,你這一身素素靜靜的還真好看!不過你可真能糟踐布料,這衣服咋做的剛剛好吶?」

葉青詫異,衣服本來就是寬鬆的樣式,不收腰沒%e8%83%b8線,不量身做難道還要往大了做?

「我又不長個子了,做那麼大幹嘛?」

「天冷了你咋套棉襖穿啊?」

葉青恍然,這是大家衣服看起來不美觀的另一個原因。一衣多穿,冬天套棉襖,夏天捲起袖子就是汗衫,哪來的春秋裝啊,所以每個季節都是肥肥大大。

春季換掉棉襖裡麵套的就是絨衫,鼓鼓囊囊的不透氣,稍熱點就一股子氣味,當然和後世那些輕薄保暖的緊身衣不能比。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礦上,各自分開。

到了辦公室,任大姐一把就抓住葉青。

「小葉啊,就你會打扮,快告訴我這身衣服用了多少布票?在哪兒做的?我得給老大做一件身,這月她要相親。」

葉青笑,任大姐女兒終於要相親了。

忙把楊師傅的地址寫下來:「任大姐,我還富裕幾尺布票,需要的話您說話。」

「需要,需要!你要是不急就先借給我用用,回頭攢夠了我再還你!」任大姐喜出望外。

「行!沒問題。」葉青痛快把剩下的布票都掏出來,半寸都沒留。

感動的任大姐不知道說啥好,還是讓葉青幫著打掩護,自己回去叫大女兒上街扯布做衣裳去了。

高衛國這半拉月餓的前%e8%83%b8貼後背,整天垂頭耷拉著肩膀,老實多了,也沒再騷擾葉青。

葉青後知後覺的發現,車間工會的幾支花都愛和自己飆勁兒,隻要自己穿了什麼新衣服,那幾位馬上就會跟風。

前陣子懶得編辮子,葉青隻把頭髮分兩邊紮好垂在%e8%83%b8`前,大麗馬上也梳了個更加別緻的髮型,引得礦上姑娘們紛紛效仿。

今天這身合體的春裝,不知道又要多少小姑娘被父母罵浪費布票了。

頭一個跑過來的就是蔣紅棉。

「葉姐姐,我媽說什麼也不給我做新衣服,煩死人啦!」十九歲的大姑娘抱著葉青胳膊撒嬌,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洋紅色罩衫。

「我也沒辦法啊!就剩下不到三尺的布票都借給任大姐了。」

今年布票調整到每人每年五尺六,葉青從上海買了不少布料回來,加上捎東西鄰居們給的本地布票,自己用足夠,多餘的就沒有。

蔣紅棉有些失落的離開,似乎是不太高興。

葉青也不在意,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但她不是蔣紅棉的長期布票。

比起礦上那些打補丁的大褂,她那件洋紅罩衫依舊是最亮眼的風景,車間小花?太貪心了自己可滿足不了。

一個星期後,任大姐女兒的新衣服做好,不過隻做了上裝,而且還是肥肥大大的,預備冬天套棉衣穿。

又過幾天,工會一枝花大麗麗的新裝也做好,裁剪合身,上裝是紅底白格子列寧裝,下`身是靚藍色寬%e8%85%bf褲子,這一身也引來不少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