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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斛春 月泮 4057 字 1個月前

知母親可有什麼好東西招待我呢?」

柳王妃一樂,對了她道:「好東西沒有,不過是半塊玉米麵餅子就稀粥,不過事情倒有一大堆。」

這話說的一屋子媽媽都笑了起來,就有那膽大的上前湊趣到「哎呦虧王妃怎麼想出來的,這會兒恐怕大廚房的人該發愁了,可上哪裡給您找這東西去呢。」

周寶珍一笑,王府豪富,山珍海味易得,像這等粗糧卻是沒有地方找的。

柳王妃讓人將一本名冊拿給周寶珍,對她說道:「歷年打仗死傷無數,王府每年都要給那些有人戰死的人家發補助,東西不多不過十斤米、五斤油、兩斤肉外加五兩銀子,今年我就把這事交給你了,你核對過名單和賬目之後,就讓人發下去吧。」

因著柳王妃的一席話,周寶珍覺得自己手中的冊子有些沉,因為這裡頭都是一個個因為戰爭而破碎的家庭,他們或老無所依,或幼無所養,可以說是滿篇血淚。

像柳王妃說的,就每家而言東西真的不算多,可是對王府來說,歷年積累下來這樣的人家不知有多少,這便是一筆不菲的開銷了。

周寶珍粗粗將冊子翻了翻,王大牛,年十九,某某鄉人氏,乾寧十三年十二月,戰死。父母俱在,成親且有一子。。。。。。。李二狗,年十七,某某鄉人氏,乾寧二十三年六月,戰死。父亡。。。。。。

通篇都是這樣的描述,看得人心驚冊子很厚,可以想見以後會越來越厚。周寶珍合上手中的名單,對了柳王妃說到「母親,這裡頭的補助都要給到什麼時候?」

「若這人戰死時尚未成親,那麼就供養到他父母歸西為止,若已成親且有子女,則供養到子女成年。」

周寶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麼除了每年新添的人,這本名單上原有的人數也是會有變化的。

她將名冊交給明翠,讓她帶人將今年要發的東西數量和錢數統計出來,好盡快將錢物發下去。

「母親,在戰場上死了的人固然可憐,可是那些因為打仗致殘以至於喪失勞動力,生活困難的人又該如何呢?」因著丹陽鎮上的康伯,周寶珍便又想起了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致殘的人,在這些人之中,康伯無疑是幸運的,可有更多的人卻沒有這樣的運氣,他們回鄉之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柳王妃看了周寶珍,知道她看了人家可憐便要心生同情,於是便對她說了一句「珍姐兒,咱們隻能就急,卻是不能救窮的。」

便是每年對戰死者家屬的撫恤,更多的也還有些政治意味在裡頭,並不能算是單純的在做好事。總不能因為你上過戰場,以後你這一家子就都由王府供養吧。

中午吃飯時,看著滿桌佳餚周寶珍卻沒有什麼胃口,她心裡默默計算著這桌飯用了多少米麵,魚肉,折成銀子又能撫恤多少個家庭,金噎玉粒吃到嘴裡竟有割喉之感,怎麼也嚥不下去。『

柳王妃見狀也不點破,隻由她胡亂扒拉了幾口飯。閨閣女子,乍見生死有這樣的表現也屬平常,畢竟任誰看見這樣一份名單,說心裡沒有衝擊那也是不可能的。隻是有些事珍姐兒必要慢慢習慣起來才好,以後這些事就都是她的責任了,男人在外頭拚殺,女人還要立的起來才好。

吃過飯又略坐了片刻,周寶珍從上房出來,臨走前柳王妃同她說明日開始發放撫恤,她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一看,周寶珍點頭答應了。

回到院裡,周寶珍不想就睡,便帶了人往園子裡走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抱山樓。王府的人做事很有效率,表哥昨天才說要給她在這裡安一間書房,今日再來看時,便已經都佈置好了。

周寶珍進屋看了看,清一色的花梨木傢俱,文雅精緻,案上筆墨紙硯俱全,周寶珍一一看過去,都是好東西,關澤油潤,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隨手從筆筒裡拿了一隻筆,這裡雙福眼疾手快的往墨池裡點上一點水,拿起墨條輕輕磨了起來。而雙祿也早就將紙在桌上鋪好了。

周寶珍低頭立在那裡,寧神靜氣適量片刻,提筆蘸墨筆走遊龍一氣嗬成,寫完之後就連她自己也深深呼出一口氣。紙上的字一脫往日的婉轉娟麗,竟然隱隱有了幾分灑脫大氣之感。

僵臥孤村不自哀,

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聽風吹雨,

鐵馬冰河入夢來。

☆、第181章 惡親

周寶珍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出門時七星同程風兩個已經帶著人守在院門外了。兩人皆是一副普通家丁打扮,周寶珍看的就是一笑,這是誰家的小廝,未免也太俊俏了些。

「有勞程隊長。」程風又不同於七星這樣純粹的家奴,他是有軍籍在身的,所以周寶珍每次見了他總是格外客氣些。

「世子妃客氣,屬下不敢。」程風恭敬行禮,目光掠過主子身側時頓了頓,沒見到料想中的身影,他心下有幾分失望。

同上次看粥棚一樣,周寶珍這次仍是微服而行,一頂青布小橋,丫頭隻帶了明雲一個。從王府角門出來,一行人很快便悄沒聲息的匯入了大街的人流之中。

時隔數年,封地像是比之前又繁華了許多,看起來比之京城竟也不差什麼了。街道兩側各色商舖林立,街上的人們衣飾整潔、臉放紅光,顯然百姓們的日子過的甚是安寧富足。

作為王府世子妃,看著眼前的景象,周寶珍覺得與有榮焉,這一切的一切皆說明,他們王府作為封地的主人,所作所為顯然是合格的,因為他們讓百姓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很快轎子便來到了縣衙門外的空地上,那裡早就排起了數列長隊,有衙役在幫著維持秩序,顯然這些都是等著領東西的人。

這些人多半是老人和女子有的人手裡還或牽或抱著孩子,穿著看著明顯要比剛才街上的人差了許多,臉上的神色或淒苦或麻木,家中失了頂樑柱,日子必然是艱難的。

衙門的正門開著,大門右手邊擺放了幾張桌案,每張桌子後頭都坐了個文書模樣的男人,他們麵前擺了筆墨和賬冊。領東西的人先去他那裡簽名畫押,過後便能領到相應的物資。大家顯然都對這一套程序諳熟於心,所以人雖多倒也不亂,周寶珍看的點點頭,這些做事的人還算盡心。

「你把東西還我,把東西還我,這是我爹爹拿命換來的,我娘病在床上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是她的救命糧。。。。。。」

突然,人群中傳出少年淒厲的叫喊聲,周寶珍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一個少年跌倒在地上,手中緊緊的抱住一個男子的%e8%85%bf,那個男子手裡拿的東西,顯然是剛領到的撫恤。

「小兔崽子,什麼你爹拿命換來的,你爹那是我弟弟,你娘一個外姓人,憑什麼吃這些?」男子低頭,不耐煩的朝地下的少年罵到,說著他想要走,可%e8%85%bf被人抱住了走不了,男子惱怒開口到「小崽子,快鬆手。。。。。。」

「我不鬆,以前祖母在時我跟我娘不能跟你們爭,可如今祖母她老人家去了,這東西總該是我和我娘的了吧,再說了我娘不姓苗我可是姓苗的。」少年抱了男子的手,同他爭辯到。

周圍已經聚了好些看熱鬧的人,紛紛對了男子指指點點,這顯然是做大伯哥的欺負小嬸子孤兒寡母了。││思││兔││網││

「嘿,我說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男人見被人看笑話,當下有些惱怒,就見他怒瞪了少年,朝他問到「你鬆不鬆手?」說著,男子抬腳就往外走。

那少年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大約是家裡窮人瘦的很,他死死抱著男人的%e8%85%bf不肯鬆手,身子被人在地上拖著走。他穿的甚是單薄,如此身體與地麵摩攃,很快臉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可他仍是咬牙不肯鬆手。

周寶珍朝遠處的衙役看了看,就見那些人左顧右盼,竟像是沒有發現一般,當下便覺得有些氣惱。果然是表哥說的不錯,下頭這些人最善於做表麵功夫,但凡疏忽一點便要被他們欺瞞過去的。

「七星。」周寶珍一聲嬌叱,聲音比平日裡高了些。

「奴才在。」

「去將那個孩子帶過來,剩下的事你去處理吧。」這樣的事,她身為世子妃不宜直接出麵,不過有七星去也就夠了,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不一時少年被帶了過來,不過顯然他好像不太願意,一路掙紮著被七星捏了後脖梗子拎了過來。到了轎子前待七星鬆手,就見他瞪了七星,恨恨的到「你抓我做什麼,一會那個人跑了,我上哪兒再要東西去。」說著,他眼圈紅了起來,嘴裡喃喃到「我娘還等著東西回去救命呢。」

少年黑黑瘦瘦的,眼睛紅紅的臉上沾了灰,可神情卻是倔強的。

「傻子,眼裡就盯著那點東西,貴人在這裡呢。」七星沒好氣的看了少年,臭小子力氣還不小,當下一拍他的腦袋往轎子裡比了比。

少年一愣,看了眼前的青布小轎心下有些狐疑,心想貴人不都坐著高頭大馬,帶了豪奴護衛的嗎,眼前這個會不會太寒酸了些。不過茶樓裡的說書先生說過,有好些貴人都喜好個微服私訪,美其名曰體察民情,沒準這轎子裡還真是位貴人呢。這麼想著,他在轎子前貴了下來,對了轎子裡的人磕了一個頭,口中說到:「求大人救救我母親。」

「什麼大人,那是夫人。」七星朝天翻了個白眼,這愣孩子。

少年有些懵了,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周寶珍看的就是一樂,開口到:「好了七星,你不要欺負他了。」又多了少年問到「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可願意對我說說這事究竟怎麼回事?」

隔著轎簾子,周寶珍的嗓音聽起來舒緩又親和,讓少年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

「我叫苗勇,今年十一了,我父親六年前死在了戰場之上,之後伯父便佔了我們這一房的田產將我同母親趕了出來。當時祖母尚在,母親說我們不能同祖母爭東西,所以這些撫恤就一直由伯父一家領了。我們母子靠著母親做針線和給人漿洗衣裳過活,今年春上祖母去了,前些日子我母親又病了,所以我才想著來領今年的東西。」

苗勇這幾年跟著母親在外過活,從六七歲上就會在街麵上給人跑%e8%85%bf掙點小錢,再大一點又去鋪子裡當了學徒,所以幾句話便將事情交代清楚了。

其實就算苗勇不說,方纔的情形也夠人猜出個大概了,苗勇的母親看來是個心地不錯的婦人,隻可惜命不好,丈夫早逝,夫家的人不僅不幫忙反而還要來欺壓她們母子。

「好,我知道了,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