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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扶桑知我 4320 字 1個月前

“你——”秦牧指著謝翾,想起兩年前這姑娘隻能蜷縮在死牢的一角,仿佛誰都可以去踹一腳——也隻有與她同族的謝小姐心善,還願意在她死之前不計前嫌去看望她。

這冥界真是不辨是非,連這樣的壞種死了也能在亡者的世界裡活出個人樣。

或許是見到了自己生前%e4%ba%b2自行刑殺死的人,秦牧到現在還沒展現出對冥界的敬畏來。

“我?我如何?”謝翾抬手,將自己腕上的玉鐲慢悠悠取了下來。

“你該去十八層地獄的!”秦牧朝地上啐了一口。

“冒犯皇族就要去十八層地獄?誰定的規矩,人皇嗎?”謝翾再將自己尾指上的一枚暗金色戒指摘下。

“冥界也應當有公平,你——你就是個怪物!”

謝翾的細眉微微挑起,她空洞無情的視線望向秦牧,這一瞬間她的眼前出現秦牧將流浪在京城裡的無家可歸者帶回死牢的畫麵。

他用豐盛的飯菜、溫暖的衣物還有看似和善的話語,將那些連家都沒有的流離失所之人騙到自己的行刑台上。

秦牧為何能在施行淩遲之刑的時候割了三千六百刀到最後連手都不抖,是他天賦異稟嗎?不,是他早已在流民的身上試驗、練習了無數次。

他是全京城最負有盛名的劊子手,也是出資修建善堂的大善人,京城裡許多下層權貴笑著稱他為蛇麵佛心,說的就是他乾著行刑的活兒,卻拿著自己當劊子手的錢財去幫助那些流浪之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或者說假裝不知道那善堂的背後連接著死牢,戶籍上無名之人的慘叫被掩蓋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之下,直到這遊蕩在京城的魔鬼死後,真相才被揭開。

冥界的規則會撥開無數被光鮮權力掩蓋的迷霧。

“該去十八層地獄走一遭的是你。”謝翾盯著秦牧說道。

此時,她已經將佩在手上的的首飾全部摘了下來,纖細的手指勾起,將寬大的袖擺卷起。

“不在戶籍上的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人。”

謝翾輕笑,已拿起手裡的刀刃,冰冷黑刃貼上秦牧的臉頰:“先從哪裡開始?”

“濫殺者,先入剝皮地獄。”謝翾笑,“你放心,我的手法很好,我不需要在千百人的身上下刀去壓製自己原本善良、不忍殺生的人性。”

“你說得不錯,因為我——”

“一開始就不是人。”

謝翾抓著秦牧頭發的手臂肌肉繃緊,拉出一道無情的線條,黑刃已從他的眉心斬下,而後利落地往兩旁一劃。

瞬間,秦牧的臉皮被撕扯下來,偏偏謝翾的手穩得不可思議,這一撕能掀起巨大的痛苦卻傷不到秦牧的魂燈。

罪魂的鮮血濺在謝翾麵上,黑刃持續下劃,將秦牧的聲帶割斷,這一會他隻能急促喘熄著發出血液湧動的“嗬嗬”聲音,再無法慘叫。

鮮血不斷從刀下湧出,謝翾單手提著罪魂,將他全身的皮剝了下來,連手指上的皮膚也不放過。

一具血淋淋、紅豔豔的罪魂軀體仿佛肉塊一樣在行刑殿內扭動,兩旁沉默的鬼差漸次走了上來,將地上的血汙打掃乾淨——這規矩是兩年前鳳洵交代的,他說要把十八層地獄的行刑殿搞乾淨點,不要總是沾血,顯得冥界的十八層地獄太過可怕。

謝翾懷疑是他那天找自己身上掉下來的碎肉找太久了,才下達了這麼一條命令。為此厲溫還在她麵前小小抗議了一下,解釋說他隻是不在意這些——他又不在這裡睡覺,他根本就不是不愛乾淨。

總之,現在的行刑殿光鮮亮堂得很,看不出一點地獄的景象,唯有現在地上流淌的一灘鮮血昭示著這裡發生過什麼。

謝翾把秦牧的人皮踩了回來,沒讓鬼差收走。

她將割下的人皮蒙在秦牧的身體上,因為他現在是鬼魂的狀態,所以這張皮很快生長回他的身體,皮肉彌合生長的痛楚讓他不住翻滾,抬手想要把自己好不容易還回來的人皮再從自己的身體表麵扯下,但一旁的鎖鏈牢牢束縛了他。

謝翾歪著頭,安靜注視著他的魂體在經曆漫長的痛苦後恢複原樣。

這……這就是十八層地獄嗎?秦牧倒在地上急促喘熄,他渾身的汗水與血水浸透衣裳——他以為這就是結束了,遭了這麼多罪,應該夠了吧?

仿佛臣服般,他在謝翾麵前跪下,企圖讓她放過自己。

但鎖鏈還是拽著他,讓他接近不了謝翾。

“還有呢?練習了那麼久的行刑手法,害了那麼多人命……你現在就受不住了?”謝翾再次單手將秦牧提了起來,她的力氣大得驚人。

謝翾修煉都是在厲溫創造的地獄幻境裡,那裡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一樣,所以她在幻境裡修煉幾日就抵得上外麵百年,她的修煉速度比尋常鬼修快上許多。

其實這種幻境是很多鬼修在修煉至極致靈光一悟才會出現的修煉境界,他們的靈識僅僅能在這純淨的修煉空間裡停留一小會兒,而後便會被自己被外物影響的內心拉出這奇妙的修煉空間,然而謝翾不同,她每時每刻都能進入這可遇不可求的修煉境界,厲溫也就順勢幫助她創造了這麼一個修煉場所。

自兩年前謝翾突破魂核境之後,她一直在朝著魂繭境接近,這段時日一直徘徊在魂繭境之外,不得突破。

謝翾對自己的修煉並不算很著急,她想著自己若是回到人間也會失去身為鬼修時的力量。

她倒是對眼前的事情更感興趣,黑刃再次來到秦牧%e8%83%b8`前,一片小小的肉從他身上飛了下來,這一次謝翾的意識堅定,不會再被將自己殺死的刑罰感到恐懼。

謝翾以更精妙的手法切割著秦牧的軀體,也讓他嘗了一遭淩遲之刑的滋味。

幾乎隻剩下骨架的秦牧倒在從自己身體割下的碎肉上,謝翾站定在他麵前,全身衣物不沾絲毫血腥。

她慢條斯理朝前一指運轉鬼氣,那堆碎肉又飛回秦牧的身體,他又恢複原狀。

“你……你……”秦牧無力地趴在地上,朝謝翾爬了過來,魂體的虛弱已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

“我如何?”謝翾笑著問。

“你這哪是在行刑,你這是在泄憤,你恨我殺了你!”

“對啊。”謝翾坦然承認自己的行徑,“我很久沒有%e4%ba%b2自行刑了,這是你的殊榮,把你直接丟進地獄可沒這麼漂亮的一位姑娘和你說話。”

然而,就是她這樣光鮮明豔的模樣更加刺痛秦牧的心,她這樣的存在就應該被丟進黑暗裡,隨便路過的人都能朝她吐一口口水,被唾棄被嫌棄被拋棄才是她的宿命。

而他——認罪,隨便哪一位鬼差來施刑都不能是她,曾經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如今身份對調,這樣才夠誅心。

秦牧罕見地有了些血性,在謝翾再次剝下他皮囊的時候,他以巧妙的手法掙%e8%84%b1鎖鏈,朝她攻了過來,這一擊裡蘊藏的手法與心境是他對自己四十餘年行刑生涯的總結。

但他的攻擊在謝翾麵前顯得有些滑稽,她沒有用自己強悍的魂體來硬生生承受下他的攻擊,而是用精妙的步法躲開去,以此來嘲笑秦牧引以為傲的“畢生總結”有多麼可笑。

“殺了那麼多流離失所之人,就學會這些嗎?是他們太過孱弱才讓你覺得自己強大嗎?在真正強大的人麵前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謝翾將秦牧手指上的皮膚撕扯而下,口中說的還是誅心的話。

秦牧無法發聲,隻能死死瞪著謝翾,直到將自己的眼珠都從眼眶裡瞪出來。

謝翾小心翼翼地替他安回去,拍拍他的臉頰柔聲說道:“挖眼的刑罰在後麵,不是現在,現在掉了不算的哦。”

此時,行刑殿外有“噠噠噠”的聲音傳來。

謝翾抬眸看到熟悉的冥獸,將剝了一半皮的秦牧往地上一丟,想來是鳳洵回來了。

她沒在行刑殿內久留,隨手召來水流將自己麵上手上沾染的鮮血清洗乾淨,重新將首飾戴上。

謝翾將黑刃重新放回自己腰間,往殿外走去,高大的冥獸朝她甩了甩尾巴。

秦牧虛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看來你也有怕的人。”

“是怕嗎?”謝翾將大氅披在身上,語氣平靜且冷靜,“是不想他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有些事,還是不要給鳳洵知道為妙,謝翾如此想著便爬上冥獸的脊背。

這沉默的大家夥什麼事都不會對鳳洵說,卻樂於對謝翾分享鳳洵的生活,謝翾隻要輕輕一觸他的皮毛便能從他的視角裡看到鳳洵此次出行都經曆了什麼。

他似乎不介意將自己的行動展現給冥獸看——又或者,他可能知道謝翾在看。

因為謝翾看到他在雪地裡撿到了珍貴花兒放在了冥獸的麵前,冥界的大雪落不到他身上,皆被他身上的熱氣融化。

鳳洵的模樣與行刑殿內的景象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看到他所身處的雪原荒漠似乎已來到冥界的儘頭,透過朦朧的天幕似乎還能看到人間的景象。

她似乎看到從人間一瞬間飛來了好幾個魂魄,其中有一位魂魄的身上閃爍著在冥界也明亮的光芒——亮到這種程度的光,謝翾隻在鳳洵與兩年前那位他的“父%e4%ba%b2”身上感受過。

那些魂魄在鳳洵的身後,隻落入冥獸的眼中,鳳洵自己沒看到。

謝翾眯起眼,抓緊了冥獸的毛皮,她想自己應該再去奈何橋那邊看看了。

待她思緒回籠時,她已被冥獸帶到了酆都城外,鳳洵還是如以往一般等在這裡。

他坐在她身後,照例擁著她往前走去。

鳳洵低眸,視線落在謝翾手指上還沾染著的血跡上,他假裝抓住了她的手,不動聲色地將這點血跡抹去。

謝翾沒發現自己露出的這點小破綻,她也沒發現鳳洵自己幫她掩飾了這點破綻,她在想著從人間飛來的魂魄,有些走神。

“在想什麼?”鳳洵沒看著她的臉,猜不出她在思考什麼,便直接問。

“在想人間的靈魂。”謝翾答。

“我說了,人間死了的魂魄都會到冥界來,無一例外。”鳳洵低聲對她說,“你會等到你想等的人。”

謝翾搖搖頭,她更想%e4%ba%b2自送他們死亡,她眯起眼,繼續陷入思考。

這邊的鳳洵手腕一翻,一點鮮亮的顏色出現,他的掌心裡綻放了一朵在冥界也罕見的花。

這朵花正是鳳洵在雪地裡撿到的殘瓣,他還給冥獸展示了一下,那時候這朵花還是殘缺的,但它在鳳洵身上放了一會兒便恢複了自己剛綻放時候的樣子。

“失魂花?”謝翾問,與她鬢邊佩戴的能夠接引亡者的彼岸花不同,這花會迷惑魂魄往冥界的邊緣走。

“雖不祥,但也好看。”鳳洵將這朵花佩在了謝翾的鬢邊,笑著說道。

第29章 二十九刀

謝翾鬢邊原本戴著那朵彼岸花被他的手指抖落, 新鮮的芬芳花朵取代它們原本的位置,落下的殷紅花瓣上還沾著點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