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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就好 江亭 4291 字 1個月前

第1章 享譽市餐飲業的名師高徒

早上供應商來的時候,黃小鳳剛好下樓。

對方罵得難聽,她就在樓梯上站著等了一會兒,直到人走了才慢慢地下去看兒子。

李添在水吧泡茶,做飲料的茶湯要提前一天泡才夠味道——以前是不用泡那麼久的時間的,但現在的茶葉越來越次了,混三、四種茶葉也要泡上一天才能用。

黃小鳳去開打單機,李添低著頭說:“沒紙了,今天先不做外賣了。讓紅姐寫單吧。”

黃小鳳噢了一聲,把椅子搬過來揀菜。她背著兒子坐下來,豆角擇了一半突然說:“要不算了吧。和陳經理說,我們同意賣樓。看能不能預支一筆錢,先把人工和欠人家的付了。”

李添把茶桶放進冰箱裡,擦了把手。

“每天這樣吵吵嚷嚷的,鄰居之間聽了也不好。我沒關係,住哪裡都是一樣的。你不要考慮我。”她歎了一口氣:“我昨晚也和你爸講好了,他不會有意見的。”

李添兩隻手撐在灶台上,用力點點頭。

乾脆今天也不營業了,剩下的唯一一個幫工還要談遣散。

李添看了一下收銀機裡有多少現錢,全數出來給了對方:“賣房的錢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拿到手,現在也隻有這麼多,你先拿著,等錢下來了人工肯定會補齊給你。”

許英紅沒接那遝錢:“那你和鳳姨怎麼辦呢?住哪裡呢?”

“先租房子,以後再換吧。”

“真的想好了?賣了就真的回不來了,你爸一輩子的心血來的。”

“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沒生意,守著空樓沒意義。”

“唉,三年都熬過來了,還以為以後就會好。”

李添其實沒想那麼多,三年時間足夠他習慣形勢,學會走一步看一步:“雖然現在價格不是很好,但能賣也不錯了。換個小點的、新一點的,媽住著也舒服。”

許英紅擔心他:“那你呢?總還要找工作的吧?現在外麵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遍地都是失業的,我聽說偉民找了五個月還沒找到。”

偉民是之前李家茶餐廳的廚師,五個月前被遣散。

“大點的單位很多都停止招工了,後廚全部在儉省人手,連樓麵都要托關係的。你現在保住這間鋪頭,至少每天還有點進項,出去找工真的說不好的。”

“而且,你這幾年簡曆也沒什麼添光增彩的地方。” 許英紅說開了也不顧客氣了,“小餐廳做點快餐,這樣的經曆人家認不認?要是之前能一直待在荔府,那還好,招牌喊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去哪裡都不愁,可你都出來多少年了?人家不一定覺得你的手藝還在的。”

說到這裡,她才長長歎氣:“早知道就不該從荔府回來。”

李添被她說得有點煩躁:“以前的事,沒必要再說了。”

許英紅知道自己的話說得不好聽,但她覺得這不是說好聽的時候,已經到了謀生存的節骨眼,就算不好聽的話也要說。

她是李家的老員工,十幾歲就在這裡做樓麵,見證了茶餐廳的興衰,與這一家子感情匪淺,但麵對這位少當家,她的評價是複雜的。他有本事、有天賦,就是可惜,運氣永遠差了那麼一點。

李添十八歲入行,在大飯店一步步從學徒做到主管,被送去香港進過修,拿過美食雜誌的大獎。本來是前途光明的少年英才,後來卻不小心得罪了上司,落得被開除的下場。回家裡的茶餐廳來幫忙,又遇到三年疫期,加之李父久病,最終老人家沒熬過去,餐廳也沒熬過去。

到頭來蹉跎了一圈,人已經是三十歲的年紀了,事業家庭一無所成。

本來男人這個年紀沒有點錢和地位,出去了社會就是寸步難行的。何況如今世道越發艱險,要是還沒有點緊迫心態,一味稀裡糊塗地過日子,以後可怎麼好?

許英紅覺得李添應該早做決斷:“以前的關係也是關係。你和荔府還有沒有聯係?能不能回去?總歸以前做得還不錯,之前那個上司說不定已經換人了呢?去打聽打聽也是出路。”

“都走了四、五年了,哪還有聯係?”李添不想說下去了,“工作總會有的,我又不是沒本事。”

“我不是說你沒本事,你不要多心。我是覺得該求人的時候求人也不丟臉。”

“荔府的狀況你不知道,走這條路沒意義。”

“找關係沒意義,守家業也沒意義,那什麼有意義呢?”

“這不是在找工作嘛,又不是不找。你不用擔心我。”

“我擔心你乾嘛?我是擔心你媽。”

李添猛地砸了一下桌子,突然拔高了聲調:“我們都不用你操心!”

許英紅嚇了一跳,立刻閉口不說話了。

李添意識到了失態,把錢塞給她:“錢你拿著吧,你也要用錢。這麼多年,我替爸媽多謝你。”

許英紅也有點生氣了:“阿添,我是當阿叔鳳姨是我自己爸媽才跟你說這些話。你自己想想,你在荔府就待不下去,回了家也做不下去,你在哪裡都不行,是不是自己的性格也有問題。”

她把錢撂在桌子上就走了。

李添收拾了店麵關門,寫了結業告示張貼在店門口,有熟悉的街坊經過想進來吃早餐,他用剩餘的食材做好了給人打包帶走,才轉回來給開發商打電話。

他們這一棟樓有開發商想買下來改成青年公寓,之前召集了所有業主談過多次,李家一直沒答應是李添怕變賣了祖業讓母%e4%ba%b2難過。好在現在賣也不算晚,對方給的價格還算公道,畢竟是三、四十年的老樓,又不在中心商圈,如今哪怕是周邊的新房尚且要跌一跌的。

隻是房款需要等量了房子估算完總價簽了合同再統一支付,沒辦法預支。

李添一邊和開發商談一邊投簡曆,白天麵試晚上就在屋子裡翻電話號碼本,能打的電話都打了。翻到了最後“Z”字頭,他想了想,還是挑了一個名字打過去。

周作盛倒是很爽快地接了,約他在“和悅”的酒吧見麵。

“和悅”是周家產業,雖然這幾年酒店業也受重創,可畢竟是本地“老字號”,口碑家底厚實,還是經受住了考驗。周家少爺周作盛和李添算是同門,兩人曾在荔府酒家後廚共事,周少爺比李添晚進去幾年,他當學徒的時候李添已經是炒鍋了,被分配到李添手下,李添帶過他一段時間,所以周作盛喊李添師父。

後來兩個人又因緣巧合同時離開荔府。一樣是回家“繼承家業”,周少爺是瀟灑辭職,李添則是被掃地出門,走的時候不好看,共處多年的同事沒一個來送的,身邊隻有一個大大咧咧的周作盛。

為了這份“相互扶持”的情誼,李添沒把周作盛的電話刪掉,但後來也沒再聯係過對方。周作盛壓根不是乾後廚的料,人家少爺誌不在此,估計看不上他。

要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李添是不想打這個電話的。

周作盛見到他反而很熱情:“早就應該跟我說的,師父,你這是看不上我。”

“我也沒把你教出來,算不上什麼師父。”李添握著酒杯很不好意思。

周作盛和他說實話:“你也知道,現在不景氣,我們這兩年都沒做社會招聘了,而且這方麵我也不當家作主,”他指了指天花板,“我爸現在還在位子上。”

李添知道這就是拒絕的意思,抬頭猛地灌了一口酒:“我理解。沒事。”

“不過你的忙我肯定是要幫的。”周作盛攬著他的肩膀,“你要多少?錢我還是有一點的,你先拿去急用。工作的事情呢,你可能要給我點時間,慢慢和我爸提,就不是那麼快的了。”

李添在心裡掂量著這錢借不借的好。

“我們倆的交情,我不收你利息。可以吧?”周作盛和他碰了碰杯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李添把酒喝乾淨了,請酒保再加:“其實也沒那麼急。我自己想辦法吧,不麻煩你了。”

周作盛%e4%ba%b2自給他倒酒:“你就說多少吧。跟我客氣什麼?”

李添不想說,隻是悶頭咬杯子。

“其實我是沒想到你會來找我。”周作盛很意外,“我以為你第一時間肯定會去找宋裕明的。工作的事情不就是他一句話?他那麼喜歡你,荔府總有你的位置的。”

李添這幾天聽“荔府”這個詞聽得多了,實在難受:“他喜歡我?那他開了我做什麼?”

周作盛也沒想明白。他是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回事的:“我也奇怪啊,那時候又不好問你,我看你心情那麼差。你們之前關係多好啊,他那麼賞識你,你也那麼敬重他,大家都是知道的啊,怎麼突然說翻臉就翻臉呢?”

酒勁上來,李添故作神秘地笑:“那你要問他了。我真的不知道。”

周作盛不相信。

當年的李添和宋裕明,是享譽整個市餐飲行業的名師高徒。

宋裕明荔府酒家當家、總廚,桃李滿天下,往粵菜賽道輸送了無數骨乾,荔府還是國家指定的粵菜粵點培訓基地,上門求著拜師的能排到珠江入海口,有很多甚至是已經有了不俗成績和經驗、在原單位已經做到主廚的,托關係送禮物過來重新開始,請他提點指導。

李添是唯一一個宋總廚%e4%ba%b2自發話當接班人來培養的徒弟,從零基礎開始,手把手帶教,兩年學徒,三年炒鍋,第五年就被送去香港Mandarin Oriental總部進修,24歲拿下《Global Delicacy》年度最佳創意主廚,也是創刊以來最年輕的獲獎者,回來就是熱菜部主管,在被開除之前,李添都已經準備升副廚的。

好歹是從頭帶了七年的得意門生,如果不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過,周作盛不相信,宋裕明會鐵了心把人開掉。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就不僅僅是開除了,該是警察上門了。

周作盛在荔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大少爺彆的本事沒有,玩是最拿手的,一身花花腸子沒白長。宋裕明看李添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師父看徒弟的眼神,他打包票這對師徒絕不僅僅是單純的工作關係。

從李添聯係他開始,周作盛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和悅”上個月衛生檢查那個事情,要不是托了宋裕明的關係,恐怕是沒那麼容易過關的。他正想著怎麼還這個人情。

酒保這個時候把厚厚的信封遞了過來,推到李添身邊。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說了。”周作盛給李添續上酒,“師父,錢你先拿去,這裡估計夠應付一段時間的。不夠的話,你再跟我說。”

李添頭有點暈,他覺得自己喝得太急了。但是酒勁上來,他覺得放鬆些,也不是那麼想拒絕這個信封了:“謝謝。我一定會還你。”

周作盛要的不是錢:“不過,你也幫我一個小忙,怎麼樣?”

第2章 為什麼剛好是他?

李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