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木寒搖頭。
“是江既嗎?”
“也不是,”秦木寒的長相偏冷,但他喜歡笑,“是我要給你的。”
“……謝謝,但是不用了。”我摳了摳手指,也對他笑,輕聲撒謊,“我不缺錢的,謝謝你。”
腦中的場景定格在這一段,窗外的傳來一聲驚雷,我不舒服地皺皺眉,頭昏腦脹,很不清醒。
床頭似乎站了一個人,我費力睜開眼,對上了江既的眼睛。
江既手上拿著體溫計,成了昏暗房間裡唯一的光源,他掃了眼屏幕上的溫度,又看向我,說:“你燒到四十度了。”
我吞了吞唾沫,想回他一句,但嗓子眼裡就像有刀片,一開口就很痛。
我不由得摸了摸喉結處,先摸到的卻是那處經年的陳疤。
“有哪裡不舒服嗎。”
“脖子……嗓子疼。”我啞著聲音說。
江既的目光從我的臉上移到我手觸碰的地方,停了幾秒,然後從床頭的櫃子上拿起藥和水,遞給我。
我盯著那藥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抬頭試著與江既商量:“能不吃嗎?”
"為什麼?"
“這個藥要兌水,很苦。”江既的動作不變,我大概是燒糊塗了,也沒有動作,加重了語氣強調,“非常苦。”
我討厭苦的、酸的、澀的。我的生活已經很苦很澀了,為什麼還要吃苦的東西?
江既退了一步,把水杯放回床頭的桌子,玻璃與桌麵相碰,發出碰撞聲。
他撕開藥的包裝,把藥倒進杯子裡晃了晃,又遞給我,說:“暫時隻有這個退燒藥,這次將就,下次換其他不苦的。”
江既來之前不知道在做什麼,手上還帶著點水珠,水滴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流下。他的手很奇怪,有一顆黑色的小痣長在指關節,很淡,不明顯,以前我從來沒發現過。
我盯著那顆小痣愣神,遲緩地將手從脖子處的陳疤挪開,接過了那杯藥。
水溫還有些高,我沒急著喝,看著江既收回了手,隨手抽了張紙擦水。
“那張銀行卡是你給我的嗎?”我突然問。
第45章 做好事不留名的江既
現在想來,江都南是不會特意拿錢給我的,哪怕他想羞辱我,有的是辦法,何必用錢。他巴不得我陷入最窘迫的境地。
而我與秦木寒隻有幾麵之緣,他沒必要特意拿錢給我。
思來想去,好像隻能是江既。
麵前的人動作頓在半空,微皺著眉,許久沒有說話。
外麵的雨聲淅淅瀝瀝,現在已是深秋,空氣微涼。
發燒怕冷,我不由得壓緊身上的被子,然後偏頭咳了兩聲。
“先喝藥。”江既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聽話地把手中的藥喝下去,果然和印象中一樣苦。
一杯見底,江既伸出手,示意我把杯子遞給他。我遞過去,看著他手上那顆小痣小聲開口:“所以銀行卡是你給我的嗎?”
“什麼銀行卡,不知道。”
江既這次回答得很快,落在我耳中倒像是在極力否認。
“真的嗎?”
“嗯。”江既神色不變。
“好吧,應該是我誤會了。”我退了一步,沒再追問,坐在床上,看他拿著杯子出去,想了想說了一句“晚安”。
江既腳步不停,握著門把關門,門快要關上的前一刻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算作應答。
哢噠一聲,門關緊了,屋外的腳步逐漸遠離,等到完全聽不到時我掀開被子下了床,慢慢走到衛生間洗漱。
客臥衛生間的洗漱用品還是先前用過的,我拿起來漱了個口,打濕帕子胡亂洗了個臉,接著抬頭與鏡子裡的自己對上目光。
鏡子裡的人穿著有些寬鬆的白色長袖,頭發因前段時間忙著期中複習沒時間剪而略長,發梢淩亂,發尾因沾到了水而貼在蒼白且透著病態的臉上。
宋遠總說我長得好看,但我現在左看右看,還是沒覺得自己長得多好看。
因為小時候總是吃不飽飯,營養沒跟上,導致我現在的身高比不上同齡人,身形有些瘦。臉上因還發著燒泛著點紅,嘴%e5%94%87因沾了水也難得有了血色——有一種虛假的健康感。
我挽起袖子,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軟綿綿的,一看就沒什麼力氣。
腦中突然浮現出江既的手臂,每次做飯他都會先一點一點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有著流暢的肌肉線條,血管和青筋自皮膚下凸起,有力量感,還有健康感。
我輕歎了一聲氣,吸了冷空氣又沒忍住咳了兩聲,抬手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一直捋不順,便也放棄了,走到床邊重新躺下。
過了這麼一會兒,雨勢小了不少,閃電和雷聲不知何時停了。雨聲輕柔下來,倒是很助眠。
周圍似乎還帶著江既身上的木質香,一直散不去。我躺在床上,把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伸出頭嗅了嗅。
味道很淡,聞了一會兒氣味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滴”的響聲。
我朝聲源看去,牆壁上一個小屏幕亮了起來,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屋內的暖氣被人打開了。
暖氣的溫度調得很適宜,房間沒一會兒就暖了起來,之後一直保持在一個讓人很舒服的溫度。
大概是房間裡的環境太過適宜,又或者是剛才吃的藥有安眠效果,再次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困意就湧來,我抱著被子慢慢睡過去。
睡著前腦海裡突然響起江既離開房間前的那句否認。
屋裡的暖氣聲響很小,吹出來的風很輕地拂過臉,沒有太多的存在感,但確實是我現在所需要的,讓我因生病而疲憊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
和江既好像啊,我慢吞吞地想著。哪怕江既每次都否認,但我早就學會自動在腦中轉化他說的話,江既的否定就是肯定。
從他否認和我同一個航班那一次學會的。
為什麼江既脾氣怪怪的,卻喜歡做好事不留名呢?
想完這句話我就扛不住困意睡了過去,睡得很安穩,一夜無夢。
……
下過那場雨後A市放晴了幾日,我沒主動提及回學校,江既也沒提起,我便在君庭灣住了幾日養病,期間陳原來過一次,送了一些常用感冒藥,對我說:“我問過醫生了,這些藥都是能和治療再障的藥物一起服用的。”
他把感冒藥和再障的藥一起遞給我。
我接過來,認真地道了個謝,再次感歎陳原真是個細心的人。
陳原仿佛看懂了我在想什麼,扶了下眼鏡說:“還是江總細心,知道再障患者感冒時很多藥都不能吃,特意讓我去問了醫生。”
我張了張嘴:“原來是他讓你去問的嗎?”
陳原點頭,繼續說:“還特意囑咐不要太苦的藥。”
我聞言低頭翻了下手中的藥,的確如陳原所說。
盯著那些藥發了會兒呆,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連忙對陳原說:“這兩天不太舒服,就忘記給你拍照了,醫生那邊有說什麼嗎?”
陳原聽見我的話,又抬手扶了下眼鏡,意味深長道:“沒事的,醫生不會說什麼的,想看的人自然能看見。”
我被他的語氣搞得一愣,琢磨了一會兒沒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便問道:“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陳原拿起車鑰匙,“樂先生,我先回去工作了。”
陳原開著車離開了君庭灣,整個山頂彆墅又隻剩我一個人。
江既,白天基本上不會在君庭灣,一般隻有晚上才會回來。他一如既往地忙,回來時一般是淩晨,我躺在床上,感受到一陣腳步聲從樓梯處慢慢傳來,在經過客房時會停留片刻,接著繼續前行,直到走到主臥,門打開又關上,腳步聲消失。
然後我就會閉上困倦的眼,讓自己睡過去。
大概怕我在他家餓死,江既請了個做飯的阿姨,負責我每天的餐食。$思$兔$在$線$閱$讀$
阿姨很專業,每日做好飯後就離開,絕不會來打擾我的休息。
這日我吃過阿姨做的飯,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發看書,書是順手從裝飾書架上拿的,講得是一個少年在經曆迷茫、痛苦和彷徨後逐漸逐漸走向成熟的故事。少年被一條惡龍養大,一開始自大又狂傲,冷漠又惡劣,行文至半時他慢慢成長,每日磨著刀,準備揮刀將那隻惡龍殺死,以獲真正的自由。
外麵的天難得明媚,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書看至一半,放於一旁的手機震了兩下,拿起一看,是翁奶奶發來的消息。
她之前約我去“家”裡看看,但沒想到我竟然生病了,我害怕傳染給她,便和她道了個歉,說之後如果有時間我一定會赴約。
她回了個沒關係,又發了好幾條消息,一半在囑咐我好好休息,準時吃藥,一半是轉發的有關養生的文章。
【翁奶奶:好好休息!下次你來我%e4%ba%b2自下廚![微笑]】
我回了個“好”,附著同款微笑表情。
回完消息,我正要放下手機,彈窗彈出了一條資訊。
外交部長江正龍將蒞臨Z市參加慈善拍賣。
Z市?沒怎麼聽過,應該是個小城市。
我沒怎麼在意,重新拿起書繼續看下去。深秋午後的陽光薄薄淡淡,照得我又泛起了困,拿著書睡著了,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一轉頭,看見江既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正看著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立馬清醒,把身上的書放好,坐直了身說:“抱歉,一不小心睡著了。”
江既收回目光,沒多說,問了句:“吃飯了沒?”
我搖搖頭,然後見他起身進了廚房。
我抬手摸了摸嘴角,不由得鬆了口氣。幸好我睡覺沒有打呼或者流口水的習慣。
江既今天回來得早,阿姨便沒有來做飯,他簡單煮了個麵,等我吃完後問:“明天有沒有空?”
“有的。”我一邊嚼著最後一口麵一邊回。明天是遊行周的最後一天,假期即將結束,等到後天我就要回學校上課了。
江既頷首,說:“明天和我去參加一個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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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晚了..這兩天實在太太太太忙了,所有事堆一起來了
第46章 “你走吧。”
江既說的晚會是A市所有新興企業的交流會,設在市中的一家酒店。
我站在二樓客房的窗前,看見一輛黑色的車遠遠地從盤山公路駛來,在已經染上一層黃色的樹林裡穿梭,逐漸靠近這棟山頂彆墅。
我趕忙套好外套,下了樓打開門,正好看見車停下來。
之前陳原來給我送過藥,我想他頭上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開車的大概是陳原。
這樣想著,我打開了後座的車門,但後座空無一人,一側頭,對上江既的眼睛,默默關上門繞到副駕駛那方坐下。
“陳原呢?”
車按照原路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