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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望長青 4349 字 1個月前

——“晚上,君庭灣。”

我在心裡自動擴寫了這句話,想回一個“好的”,結果手一滑誤觸了軟件根據對話自動聯想的表情包。

【小狗ok.jpg】

我腳步一頓,整個人被釘在地麵,愣了許久才回過神,看著屏幕上一邊跳舞一邊比著“ok”的小狗,有些懊惱地皺了一下眉。

我長按表情包,想要撤回,手指點下去前又停住了。

算了,過了幾分鐘了,江既可能早就看見了,現在撤回沒什麼意義。

我在原地略等了一會兒,小狗在聊天框裡自顧自地跳了幾段舞,沒人搭理。

把手機鎖屏,我提上張一凱的飯回到寢室,順便把今天上課的筆記給他。他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啞著嗓子說我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費勁從床上下來,嘴上還不停嘀咕:“樂與,你人真好啊,我從來沒遇見你這樣好的人……你說你咋這麼好呢?”

我聽得笑起來,問:“我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好嗎?”

“那當然,”張一凱清清嗓子,開始自己的演講,“星期一,林丹睡過頭忘記收被子,你冒著雨幫他把被子收回來;星期二,郭旭浩跟彆人打球傷了腳,你翹了晚課陪他去醫院拍片……”

林丹和郭旭浩是我其他兩個室友。

“好了好了,”我帶著笑打斷他滔滔不絕的演講,“你說的這些事不是都還好啊,你們平時不是也都很照顧我嗎?”

張一凱打開我帶回的飯,囫圇吞棗地吃了一口,繼續說:“不一樣,你是彆人對你好一分,你要十分百分地還回去。樂與,這樣很容易吃虧的。”

“你嗓子都快沒聲兒了,快彆說了,養養嗓子。”

我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張一凱接過去喝了一口:“不說了,嗓子眼裡跟有刀片一樣。”

他安靜下來,吃完飯後開始看我的筆記,我收拾好下午要用的書,到床上睡了個午覺,等鬨鐘鈴響起拿好書出門。

“你下午還有課啊?”

“沒。”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回,順便用手機看了眼時間,界麵還停留在我和江既的聊天頁麵,我現在才發現原來江既回了我剛才那個表情包。

我垂眼盯著手機上那條簡潔的“嗯”看了幾秒,才接上剛才的話。

“是之前在選修課認識了一個老師,他邀請我去他的實驗室參觀,據說他的實驗室最近在研究一顆白矮星,我想去看看。”

張一凱“謔”了一聲:“你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專業。”

我換好衣服,背上書包推開,回頭對張一凱說:“嗯,我很喜歡抬頭看宇宙。”

老師帶著我在實驗室轉了一圈,拉著我介紹斥資八百萬的一台儀器。下午老師的學生來實驗室觀測數據,我安靜地坐在一旁,盯著在儀器上逐漸成像的星球入了迷,等回過神時外麵的天黑了一半了。

我心裡一慌,連忙看了眼時間,快七點了。

如果江既找我,陳原一般會在我下課的時間在學校門口等我,現在早就過了下課的時間,他肯定等很久了。

我起身和實驗室的學長學姐道了個彆,又和帶我來實驗室的老師說了聲謝謝,拿上書包腳步匆匆往學校大門趕去。

學校門口果然停了一輛眼熟的車,我慢了腳步,緩了緩急促的呼吸,隨手抓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說:“抱歉,是不是讓你等——”

一抬頭,和駕駛座的江既對上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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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最後我們小與肯定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哈

第41章 為什麼不會鬨脾氣

嘴邊的話卡了殼,我要上車的動作也猶豫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說:“今天是你來接我啊。”

“嗯。”

江既坐在駕駛座,麵上表情不顯,車廂裡還帶著淡淡的煙味,但是車窗降了一半,散得差不多了,不仔細聞還聞不出來。

我頂著他的視線坐上副駕駛,等我把安全帶扣上後他一言不發地換擋踩油門。

車裡很安靜,麵前的車載香薰散發著清新的茶香。隨著步入深秋,天黑得越來越早,暮色四合,最後一點餘暉也消失在車道儘頭。

我用餘光覷著江既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把剛才沒說完的話又說了一遍:“不好意思,是不是讓你等得有些久了。”

江既目視前方,嘴角輕抿,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嗯”。

我聽得指尖一顫,心想他是不是等得不耐煩,有些生氣了,把還想問的話全部憋回肚子裡,不停用餘光打量他。

車開出一段距離,餘光中他忽然皺了下眉,說:“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有事直接說?”

“哦,”車開過商業街,我的視線不自覺朝外看去,“好像是和我說過。”

車外一晃而過一家珠寶店,櫥窗裡擺放著碩大的鑽戒,看著折射出白光的鑽戒,腦中忽然想起剛才在實驗室的時候,一位學姐指著在儀器上成像的那顆白矮星,對我說:“你看,我們都在等它變成一顆‘鑽石’,可惜要等很久,我們都等不到了。”

白矮星是演化到後期的恒星,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慢慢結晶,最後演變成與鑽石類似的結構。但是因為結晶時間格外長,甚至遠遠超過了宇宙的年齡,所以到現在宇宙中還沒有一顆已經變成“鑽石”的白矮星。

學姐語氣分外惋惜,我聽著也格外遺憾,出了實驗室還在想這件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身邊的人問。

“我想問……”車開過了那家珠寶店,我的視線不由得往後追隨,“如果買了一顆鑽石,是不是就相當於有一顆自己的白矮星。”

“什麼?”

我回過頭,對上江既皺著眉的臉,倏然回神,連忙道:“不是,我是問陳原去哪了?”

以前都是陳原與我聯係,今天竟然是江既%e4%ba%b2自來接我。

江既掃了眼後視鏡,語氣平淡:“下樓踩空摔到頭,現在還在醫院。”

“啊?嚴重嗎?”我語氣擔憂,白矮星鑽石什麼的總算從腦中消失了,不自主地聯想到陳原頭破血流的情景。

“額頭青了一塊,沒什麼大礙,我讓他放假休息了。”江既看向左側的後視鏡,轉了下方向盤,“你很擔心他?”

“是挺擔心的。”我憂心忡忡。陳原平時也很照顧我,就像一個大哥哥,我不希望他出什麼事。

車猝不及防地加速,衝上高架橋,我由於慣性猛然朝後一仰,抬手抓住安全帶,待穩住重心後語氣茫然地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

車速又慢了下來,後半程格外平穩地開到了君庭灣。

江既把我放在彆墅的大門處,將車停在車庫後提著一口袋東西走過來,我微微低頭湊近看,袋子上logo是A市最大的連鎖超市。

我注意到袋子裡裝了不少東西,有新鮮的菜,還有沾著血水的鮮肉。

江既打開門,提著菜去了開放式廚房。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把菜全部拿出來,問:“你今天叫我來是想讓我做飯嗎?”

我看著認不到的菜和肉,有些苦惱地皺眉。這些菜看起來很複雜,目前我的廚藝還處於煮泡麵和番茄麵的階段,好像處理不了這麼複雜的菜。

江既側頭看了我一眼,指著案台上的肉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盯著那一團血淋淋的東西,誠實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

“行了,彆廢話了。你還吃不吃晚飯?”

我把話都吞進肚子裡:“我吃。”

江既把身上的大衣%e8%84%b1下,遞給我,然後將內襯的袖子挽起來,摘下腕表放置一旁,打開水龍頭洗了個手,把袋子裡的菜都拿出來,熟練地放進盤子裡開始處理。

我抱著他的衣服站在一旁,他似乎嫌我礙事,隨手一指,讓我去餐桌旁待著。

我把他的大衣放好,聽話地走到餐桌邊坐下。

君庭灣的這棟房子還是我上次離開時的模樣,那次台風我將屋裡的窗戶都關上了,離開前又把它們一一打開來透氣,現在在屋裡坐著環顧四周,我發現這些窗戶還是我上次打開的角度。

如果不是桌上的花瓶中插著新鮮的小雛菊,我還以為這棟房子這麼久都沒人來。

廚房裡已經開了火,抽油煙機嗡嗡作響,菜倒進鍋裡發出了一陣刺啦的聲音。

我朝廚房裡的那個身影看了一眼,又看向桌上擺著的花,伸手碰了碰,嬌小的花在我的手下顫了顫,花瓣在我的指尖撓出癢意。

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特彆討厭小雛菊,一看見它我就會想起種著常青樹的墓園,想起那塊冰冷的墓碑,那個混著血腥味的暴雨夜,那個……總是擺%e8%84%b1不了的人。

秦木寒死後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會夢見他,從噩夢中醒來時天總是不亮,我會坐在床上,在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愧疚感中等待天明。

等到天真的破曉,我推開房間的門,走廊充斥著煙味,空氣中飄著很薄的煙霧。

我握著門的手緊了緊,朝走廊儘頭的那個房間走去,離得越近,煙霧越濃。然後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縫,我看見了不知多少天沒睡覺的江既。

他神色頹疲,手邊的煙灰缸推滿了煙頭,地上全是煙灰,房間裡漆黑一片,對我的到來毫不知情。

我會站在門外看很久,濃重的愧疚感如潮水般退去,基因裡的那點劣根性再次慢慢顯現,我看著屋裡那個沉浸在悲傷中的人,多日的難眠與害怕最終變成了難以發泄的煩躁,我想,為什麼秦木寒死了還要陰魂不散?

我忘不掉他,江既也忘不掉他。

如果江既現在想的是我該多好。如果秦木寒能從他的記憶裡消失該多好。

腦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

江既手指輕輕一抖,帶著火星的煙灰掉落在地,卻仿佛落在了我的心上。我被燙了一下,倏然清醒過來,被自己陰暗又自私的想法嚇了一跳,不自主地後退一步,在江既發現我之前喘著大氣逃跑般離開了二樓。

我為什麼會這樣想?事後回想到那個無法言明的清晨,比之前更為濃鬱的愧疚朝我壓來。明明一切的悲傷和苦難都來自我,而我竟然會那樣想。

我不想被人當作趁虛而入、不自量力之人,我應該懺悔,而不該竊喜。

所以當葉昭揚問我喜不喜歡江既時,我像是彩排了許多次,斬釘截鐵%e8%84%b1口而出“不喜歡”。

得知江既聽到了這句話,我反而鬆了一口氣。至少在他們眼中我不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人。

手中花還在輕輕顫唞,我低頭沉思,突然想起那棟老房子裡的照片,想起秦木寒與江既母%e4%ba%b2。我記得江既的母%e4%ba%b2是在四月自殺的,可是具體是哪一天我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

如果……江既現在已經放下那個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