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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望長青 4321 字 1個月前

地上站起來,將大塊的玻璃用紙包起來扔進垃圾桶,找到掃帚將剩下玻璃渣仔仔細細地掃乾淨,然後穿上外套下樓走到院子。

四周很安靜,天黑透了,唯有一樓的客廳透出一點光照進院子。

這幾天晚上一直起風,手機拿回來後一直沒再嘗試開機,所以並不知道現在幾點。

不過應該半夜了吧,溫度降了下去,我穿了一件厚外套,但風吹過來時還是忍不住發抖。

人發燒的時候本來畏寒,在冷風中我開始冒汗,冒的是冷汗,風再吹過來就更冷了。

王叔平時除草的工作都收起來了,我沒找到,隻能一株一株地拔。

膝蓋剛才摔得有些很,一蹲一站都要痛一下,院子裡光線昏暗,我努力辨識哪些是雜草,哪些是栽在院子裡的名貴植物,眼睛看得酸澀,發現院子裡長的這些野草與其他名草幾乎相似,並無太多差彆。

我一邊將它們拔掉,一邊在心裡默默說對不起。這些草長得頑強,春天才剛開始沒多久,它們就已生機勃勃,比起被人精心照看的園林植物,我覺得它們長得更好看。

江都南剛才的話我聽得明白,他借雜草暗諷我、貶低我,我又不傻。都明白。

可能是江都南的那句話,我總覺得被我拔掉的這些野草跟我一樣,寄人籬下,不被人待見,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誰叫你們長在這裡了呢?這裡的主人不喜歡你們,隻能把你們除去了。明年春天播種的時候選個反方向的風重新找個肥沃的土地吧。

院子裡的雜草長得旺,又不好分辨,我每蹲一會兒就要站起來移個地方,到後麵%e8%85%bf蹲得沒知覺,身上控製不住地陣陣發抖,剛好了一些的感冒又加重了,身上燒得滾燙。

我朝身後的宅子看過去,一樓客廳的燈不知何時被人關掉,漆黑一片,整個宅子像蟄伏於黑暗的吃人怪獸。

但二樓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我眯著眼睛仔細辨彆,然後收回目光繼續蹲下`身拔草。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將雜草扔進廢物簍中,回房間衝了個澡,背上書去上學。

幫我找卷子的老師是我高一時的數學老師,很有氣質,說話溫溫柔柔,隻教了我一個學期,我心中一直很感激她。

她最開始上課時和這個學校其他的老師一樣,課前發ppt,課堂用平板,可自從注意到班上有個總是穿著春季校服的同學沒有平板後,她就改成了用板書上課。

她雖從未明說,但可能是因為從小到大沒怎麼受到過善待,我對這些善意很敏[gǎn],哪怕再微小我都能察覺到。

老師特意幫我找了個空餘的教室,讓我跟著市裡同步考試。

“臉色不好,生病了啊?”她將找來的卷子發給,幫我對準時間。

“有一點。”我說話帶著鼻音,“沒關係,還能考。”

“行。”她將耳邊的頭發捋至耳後,“那你考,等下堂考試開始的時候我再過來給你發下一張卷子,我上課去了。”

我點點頭,認真地道了個謝,搖了搖昏沉的腦袋強迫自己集中注意。

前天晚上在冷水裡泡了那麼久,昨晚又再冷風中吹了一宿,再好的身體也抗不住,更何況我身體本就不太好,幾場考試下來隻覺頭痛欲裂,全身酸痛,做題都是憑著肌肉記憶,考完後做了哪些題都沒什麼印象。

老師將我做好的卷子收上去,皺著眉翻了幾下,表情明顯不滿意。

“你今天是不是沒在狀態?你看這裡,明顯的計算錯誤,不該是你會犯的錯啊。”

我順著她指的地方看過去,腦子裡糊成一團,就算她幫我把錯誤指出來了我還是沒看出來。

“對不起,老師,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犯。”

“這卷子我托教育局的朋友找到的,費了不少勁,樂與,你這個態度讓我有點失望呐。”

這話聽得我愧疚,愈發過意不去,一個勁地說對不起,說到一半忍不住偏頭劇烈地咳起來。

“哎喲,這咳的。”老師這才注意到我紅得過分的臉,“發燒了?哎喲快去休息吧。”

“好,謝謝老師。”我又低聲咳了兩下,“這個卷子我拿回去嗎?”

她歎了口氣,“這個卷子我幫你拿到市上,市裡有評分標準,這樣改下來的分才準確。”

我朝她微微鞠躬,認認真真說了句謝謝。

“行了,回家好好休息吧,病養好了再來。離高考就兩個月了,咱們努努力,爭取考到最好的大學。”

“嗯,好,謝謝老師。”

她拿著我的卷子走了,我卻沒有請假回家,回了教室。

“你昨天去哪了?怎麼沒來上課?”我一進教室宋遠就迫不及待衝上來攬住我的肩膀,“謔,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生病發燒了,就請了一天假。”

“好端端的怎麼還發燒了?”

“可能是換季的原因吧。”

我吸著鼻涕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書包。

宋遠還在我耳邊嘰嘰喳喳,“你吃藥了嗎?要不要吃點藥?”

我撒了個小謊:“吃了的。”

坐我前麵的同學沒在座位上,宋遠順勢坐下,趴在我桌上,左右看了兩眼,然後湊近對我說:“我知道那天你哥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哪天,“什麼?”

“就是前天,我不是說要去參加一個晚會嘛,看見你哥他們了。原來那男的是你哥的男朋友!”

他的聲音刻意壓低,語氣又帶著震驚,我將他的話過了好幾遍才明白,他口中的我哥說的是江既,而那個男人就是一直跟在江既身邊的寧先生。

宋遠覺得我在江家長大,理所當然地認為江既就是我哥,我也沒糾正過。

然而事實上,我唯一一次叫他哥的時候他說要把我掐死扔出去。

我將水杯裡的水一口喝下,喉嚨裡像吞了刀片,又乾又癢又痛。

“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有人把那個男人推到遊泳池裡,你哥的表情一下就變了,那個眼神就,就……”宋遠想了半天的形容詞,“就像當場要殺人了,把我嚇一跳。”

“哦。”我費力將嘴裡的水吞下去,擦去嘴角的水漬,“那你知道是誰推的嗎?”

他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永盛能源老總的小兒子,被寵壞了,下手沒輕沒重,多冷的天啊,莫名其妙就推彆人下去。”

“……之後你還看見什麼了嗎?”

“沒,”宋遠搖搖頭,“那人落水後我媽就把我帶回去了,她說彆人爭彆人的,咱們就不要參與了。”

我這才緩了口氣。

我沒想到宋遠和我提到的那個宴會就是前天晚上的那一場,幸好他提前離開了,不然就會看見掉進池子的換成了我。

我挺怕他發現的,我怕他覺得我在騙他,之後就不跟我做朋友了。這麼多年我隻有宋遠這一個朋友,我很珍惜。

我得到東西比旁人都要困難,所以一旦得到,我都很珍惜。

第7章 “有病就治。”

宋遠對江既喜歡男人這件事很震驚,拉著我還想再聊聊,我腦子暈乎乎的,所以一大半是宋遠在說我默默聽著。

他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我暈暈地聽著,左耳進右耳出,他還沒說完下一節課就開始了,隻得匆匆收尾,趕忙回到自己座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說了好多,聽來聽去無非是一個直男的震驚,其餘的就是杞人憂天地問:“江老爺子能同意他找男人嗎?”

宋遠離開了,這句話還留在我腦中。

江老爺子能同意嗎?江老爺子當然不同意,江正龍更不會同意。江既是江家的長子,平日裡隨便玩都無所謂,但絕不能找個男人相伴一生,這有辱江家的臉麵,更有辱江正龍的臉麵。

這幾年江正龍仕途節節高升,他的意圖明顯,不會容許一點差錯。

台上的老師侃侃而談,我愈發難受,昨晚一夜未睡,再加上發燒的原因,最終撐不住靠著課桌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教室裡一個人也沒有,我發了一會兒的呆,記起來最後一節課是遊泳課,他們大概都去遊泳館上課了。

明天還要接著考試,我在教室坐了一會兒,將今天做過的卷子整理了一下,然後起身收拾東西,正好趕上放學。

我本來打算去診所買點藥,又記起手機壞了,錢包也沒帶,沒辦法付錢,隻好就這樣回了江宅。

回去後江都南慣常不在,他有一群巴結他的狐朋狗友,放了學時常不知去向,而江正龍在連升三級成為省級乾部後就搬出了江宅,極少回來。江老爺子同樣,從我七歲進江家他就不住在主宅,而是在江家名下的一間度假山莊修生養性。

我轉過樓梯,看見走廊儘頭緊閉的房間門,又透過二樓樓梯的窗口看見樓下鬆散的傭人,他們嘴上聊得開心,手上的動作馬馬虎虎,昨天夜裡被我拔掉的雜草還在廢物簍中,無人清理。

看來江既不在。

我收回目光,抬步走到走廊儘頭。

走廊儘頭有一麵很大的透明窗,正對院子裡的人工湖。這個宅子的園林構造很精致,據說是江老爺子很多年前特意請了國外有名的景觀設計師設計的,那位設計師還參與過F國大教堂的修繕。

確實好看,湖光山色,夏日晴朗之時還能見落日熔金,飛鳥棲息。

江家這個主宅的幾個主人都不常回來,這裡的傭人樂得悠閒,都偷著懶,懶得搭理我,我就會趁著這種時候走到這麵窗戶前待一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今天下午出了一點太陽,不大,隱在厚厚的雲層後麵,投下一點淡淡的光,映在湖麵上,折射出微薄的光。

有幾隻鳥在湖麵戲水,我站在窗前,看著那幾隻嬉鬨的鳥。

還有點低燒,嗓子眼裡又澀又癢,二樓沒人,我便不再壓製著,偏頭止不住地咳嗽。

——旁邊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一股熟悉的煙草味隨之散出來,辛辣、嗆鼻,極具壓迫性。

我的動作一下定住,咳嗽生生卡在喉管處,震驚地抬眼望去。

江既靠在門框,指間的煙還在靜靜燃燒,眉心緊皺,盯著我明顯透著不悅。

他沒夾煙的那隻手還拿著電話,屏幕上顯示通話中,我一瞟而過,隻隱約看見了一個“寧”字。

我在原地愣不過兩秒,猛然清醒過來,下意識後退半步,剛想說什麼,一開口卻是更加劇烈的咳嗽。

“……”

江既仍皺眉看我。

我很想克製住自己的咳嗽,但有句話說的好,世界上三大不能控製的事,咳嗽占第一位,我越想憋著就越憋不住,隻好虛扶著牆,憋得滿臉通紅,泛出眼淚看著江既。

他手上拿著的手機開的免提,電話那邊的人大概一直沒等到回答,忍不住開口尋問:“怎麼了?你感冒了嗎?”

江既隨口敷衍幾句,沒等對方回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