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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望長青 4363 字 1個月前

第1章 一條流浪狗

我第一次看見江既的時候,是我剛過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按理說過了這麼多年,八歲的我對那天理應是沒印象的,哪怕有印象,那也應該很模糊了,但我記得很清楚,細枝末節我都記得很清楚。

我從出生起就住在一棟彆墅,彆墅裡除了我和媽媽,再沒有其他人。德叔每個月的第一天會給我們送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時間都任由我們自生自滅。

江既來彆墅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踏出那棟房子,他將我從彆宅裡接出來,帶我回了主宅。走之前我最後一次去看了母%e4%ba%b2,她已經病得很嚴重,不成人形地躺在床上,窗戶上的窗簾全部重重地拉嚴實,房間裡陰沉一片。

我推開門,她聽見聲響,頭朝我偏來,生鏽的骨頭吱呀作響。

她渾濁的眼珠動了動,直向我望來,我剛要踏進門的步伐停住了。

媽媽的房間在二樓,門窗緊閉窗簾厚重,但樓下的交談聲仍然模糊傳進房間。

“這麼熱鬨啊……”

她朝我費力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從喉嚨深處擠出了嘶啞的聲音,混著濃痰。她對我說:“走吧。”然後如一架破損的風車,斷氣似的笑起來。

那是我印象中母%e4%ba%b2唯一一次對我露出笑容,我被嚇得跑出彆墅,然後撞到一個男人。

我抬頭費力地想看清他的臉,但因陽光太刺眼,我怎麼也看不清,隻能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張白紙,另一隻手夾著一根煙,見我撞來,施舍般地向我投來一個餘光。

他神情冷淡,對我不感興趣,但似乎在我臉上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低下頭想要看得再清楚一點,但我那時候過於矮小,他又很高,即便他低下了頭,也不能看清我的臉。

他有些不耐,直接用煙蒂將我的下巴抬起來,借以看清我的臉。

我能感受到煙蒂燃燒帶來的熱氣吞噬著我的喉管,帶動我的皮膚一起燃燒。

從未感受過的刺痛陣陣傳來我的全身因過度的痛楚而痙攣,陽光直直射進我的眼睛,讓我激出生理性的眼淚。

但我沒有閉上眼,也沒有躲開那燃燒的煙蒂。

直覺告訴我,我不能躲開。

“長得還挺像。”我聽見他說。

他的聲音低沉,因為剛抽了煙而有些沙啞,垂下頭看我的時候擋住了太陽,一張臉棱角分明,眉眼深刻。

我渾身發抖,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一邊抽抽搭搭一邊在心裡想他長得真好看。

我仰著頭,煙蒂已經熄滅,但皮膚上的傷仍然保留,這個傷留了多年,最後變成了一塊醜陋的疤痕。

他終於鬆開了抵住我喉管的煙蒂,順手將煙丟至一旁,將手裡拿著的那張白紙單手折疊,然後隨手塞進大衣口袋,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似乎很嫌棄我,碰也不願碰我,連多看一眼都十分不耐。

候在一旁的保鏢領著我跟上那個男人,跟著他上了一倆黑色的車。

車裡的溫度很舒服,還有另一個人在車上,手上拿著一塊小蛋糕,一勺一勺挖著吃。

我瑟瑟地爬上車,挨著車門坐好,低著頭有些好奇地瞥旁邊的那個男孩。

那個男孩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身上穿的衣服乾淨整潔,臉上白白嫩嫩,吃蛋糕時一小塊奶油沾在了嘴角。

前麵的座椅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上夾著一張衛生紙。

“擦一擦。”

說話的人已經沒了剛才對我的不耐,他的語氣淡淡,我通過後視鏡看見他坐在副駕,正閉目養神。

我的手指剛抽[dòng]一下,想接過那張紙,旁邊就伸出一隻手將紙抽了過去,把嘴角的奶油擦去。

“謝謝哥哥。”

那個男孩甜甜地說了一句,我微微向前的手指立馬蜷縮起來。

“這個就是爸爸說的那個人嗎?”男孩擦過嘴,歪著頭好奇的打量我,眼神驕矜又不失純真,很清澈,一看就被人保護的很好。

坐在前麵閉目養身的男人睜開眼,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從後視鏡看過來,我嚇得立馬收回目光,低下頭看著自己沾著油漬的衣服。

這件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已經很不合身,上麵這塊油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沾上的,已經有些暗沉,沒人管我,我就這麼邋邋遢遢的活著。

“嗯。”男人看過一眼就移開目光,神色淡漠。

旁邊那個小男孩還在打量我,手上的蛋糕才吃了不到一半,他就有些膩了,隨手扔進了車裡的垃圾桶。

我的眼神跟著那塊蛋糕一起進了垃圾桶,彆墅裡有一台電視機,媽媽雖然不讓我出彆墅,但沒有不讓我看電視,我長這麼大沒有上過學,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電視裡學的。

我看電視上說,人過生日都是要吃蛋糕,昨天是我生日,我沒有吃蛋糕,還摔了一跤,手上的灰到現在都沒洗乾淨。

“他好臟哦。”男孩打量著我,語氣嫌棄,“李叔叔,一會兒你一定要把車洗一下。”

駕駛座上的司機連忙應了幾聲。

我懵懵懂懂地朝旁邊這個人望去,嘴%e5%94%87蠕動,沒反駁。

車開始發動,那棟我住了八年的房子被甩在後麵,我悄悄地往後看,直到什麼也看不見才收了目光。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當年那個男人手上拿的白紙是一份%e4%ba%b2子鑒定,上麵是我和江正龍的父子鑒定,最後結尾寫的是“在排除外源乾擾的前提下,江正龍與被鑒定孩子樂與不是%e4%ba%b2生父子關係”。

但是他們還是把我接回去了,在我媽媽見不得光的手段下。

七歲的我以為自己終於逃出了那個采光不好的彆墅,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但沒想到,之後的我會摔進一個又一個的深淵。

如果讓我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鬼迷心竅乖乖地跟著他們回去。

我到了江家,不是以遺落在外的少爺身份,也不是以養子的身份,我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也懶得去給我辦領養手續。

江家對外宣稱,養我不過是江老爺子一顆佛心,見我生母已死,生父不詳,實在可憐才收留我,和養一條狗一樣,費不了多少心思。

事實上,我在江家的地位,可比不上家裡的那條德牧Deshk。

那條德牧是江既從小養到大的,家裡的下人都知道那是大少爺的寶貝,訓犬師營養師缺一不可,一點也馬虎不了。

而我,就算是狗,也隻是一條流浪狗罷了,什麼人都能來踹我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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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替身文學,年齡差十歲,背景架空不要細究,小說請勿過度代入現實,作者寫作水平一般,勿抱太高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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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格格不入

在我離開那棟彆墅的第二天,母%e4%ba%b2就死了,可是沒人發現,直到又一個月的第一天,德叔去送東西,發現已經腐爛發臭的她。

她死得好像很痛苦,幫忙收屍的德叔在後來和我提起,他說他進那個房間的時候屍水流了一地,床榻上全是掙紮的痕跡,我媽媽的指甲蓋全翹翻了,許久沒換的床單上都是血。

“你該去看看她的,你那時候在主宅,我也進不來,沒能讓你看她最後一眼。”

“沒事的,麻煩德叔了。”

德叔幫我把母%e4%ba%b2送到了火化場,骨灰盒存在殯儀館存了好幾年,我攢了很久的錢才買得起一塊墓地,托德叔幫我將母%e4%ba%b2安葬。

至此當年那場鬨事隻剩江正龍一個當事人,老一輩的恩恩怨怨隨著知情人接二連三的死亡或消失已無從追溯,到我十九歲的時候真相與事實已被人掩蓋,旁人查不到任何痕跡。

我剛到江家的時候什麼也不懂,看不來周圍人的眼色,學著江都南,喏喏地叫江既“哥哥”。┆思┆兔┆網┆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眼神冷漠如有冰霜,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

“再叫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就隻好退而求其次地稱呼他為“少爺”,沒人的時候就叫他江既。

江既自私、冷漠、道德感薄弱,大概是家庭的原因,他對所有人都很冷淡,唯獨對江都南有點耐心,雖然不多,但就像白顏料裡混點黑,格外明顯。

至於對我……他的態度不是冷淡,而是惡劣。其實也不算惡劣,因為他根本沒正眼瞧過我,對我是死是活毫不在意。

很久之後我才知道,無論是他對江都南的耐心還是對我的冷淡,都是他套上的一層外殼。

在江家的這幾年我並不好過,江家人把我當空氣,下麵的傭人也有樣學樣,不把我放在眼裡,他們從未想過我是一個人,需要上學需要社交,他們覺得隻需要給我口飯吃就行。

我十歲那年趁他們吃飯偷偷溜進了餐廳——平日裡我是進不去的,他們吃飯是從不會通知我。

我站在角落裡,低著頭小聲說我想上學。

餐廳裡一下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投向我,眼神裡的意思仿佛在對我說,就你?也敢提要求?

江正龍放下刀叉,發出一聲磕碰聲,他沒看站在角落裡的我,反而看向坐在次座的江既,語氣平淡地問:“你沒安排好?”

江既用帕子擦了一下嘴,麵無表情地回:“我會安排好。”然後起身離開餐廳。

椅子在地上刺啦了一聲,他走出餐廳前伸手扣緊了西裝外套的扣子,腰身挺直,姿態矜貴,外麵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投下片片陰影。

我的目光不由得朝他追出去,但是他嘴角輕抿,神色淡漠,從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

江正龍過了不久也離開了,餐廳裡除了傭人,就剩我和江都南。

我還站在角落裡不敢出去,因為我知道一旦我走出去了,肯定要遭一頓打。

江家的家規森嚴,江正龍定下的規矩不會容許我這樣無禮莽撞的行為,但他不會降低姿態來追究我,江家的管家自然能看懂眼色來教訓我一頓。

有傭人輕聲問江都南還吃嗎,江都南將盤子推開,拿起放在桌上的帕子擦嘴,餘光輕蔑的打量我。

“屋裡有臟東西,我還吃得下嗎?”

我又低下頭,有些局促地站在角落裡。

來江家兩年了,按理說我應該早就習慣這些明嘲暗諷、惡語謾罵,可是一聽江都南的話,我還是有點抬不起頭。

他罵我是對的,這是我欠他的,是我媽媽欠他媽媽的。

“這種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是,是。”

江都南離開後立馬有人走進餐廳,抓住我的手將我拽出去,我沒站穩摔倒在地,他沒耐心等我爬起來,就這樣將我拖了出去。出了餐廳是一道台階,我被拖著滾下去,背磕在台階的棱角上,一下、兩下。

管家是個中年男人,我和他的力氣懸殊,就算我用儘全力也沒辦法掙%e8%84%b1。

他將我拉下台階,正要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