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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維恩不對勁,自己也不對勁……

思緒變得清明,記憶卻仿佛變得模糊,江南星揉了揉額頭,心煩意亂。

算了,先去找人要緊。

叢歡沒有按照自己的要求乖乖待在宿舍,行為十分可疑,不過認真想想,似乎比起不滿和懷疑,此刻江南星心中更多的是擔憂,害怕對方在這裡出什麼意外,畢竟這基地的武裝設備還是很危險的。

而懷著這種心情,江南星暫時拋開實驗的事,快步到設備組準備調取監控,而就在路過一個轉角時,耳邊忽然傳來“叮鈴”的聲音。

毫無預兆的,那聲音像是從千裡外隨風飄轉而來,婉約朦朧。

江南星腳步一頓。

是什麼聲音?

他不由自主地偱聲看去,認真思索聲音的來源。

“叮咚叮鈴。”

鈴聲又起,像是在耳邊又像是在千裡之外,清脆悅耳的聲音與這蒼白肅穆的實驗基地顯得格格不入。

這鈴聲實在奇怪,江南星強行壓製住心中的好奇,理智告訴他應該趕緊找人過來調查,可剛踏出一步,鈴聲再度響起,更加清晰、更加動聽——

“叮咚叮鈴,叮當叮鈴……”

江南星止不住停下腳步,那聲音悠然婉轉,在某一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那是風鈴的聲音,一個掛在窗邊,隨著清風,在陽光下悠悠晃動的風鈴。

默默聆聽半晌後,江南星徹底被其吸引,一步一步偱著聲音而去。

最終來到一間實驗材料室的門外,聲音似乎是從裡邊傳出來的,江南星猶豫了一下,接著上前一步打開了門。

風鈴聲像是戛然而止,材料室內空無一人,安靜得過分。

愣了幾秒,江南星下意識走進屋內。

材料室內滿是陳列樣品的容器和高架,第一眼掃過去沒有任何發現,可就在江南星轉身準備離開時,原本不遠處空無一物的玻璃容器後邊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那影子時隱時現,如同遊蕩的鬼魅,躲在混濁的溶液之後,看不真切。

目光觸及那道黑影,江南星呼吸一滯,他警惕地看著那個方向,而下一秒,風鈴聲驟然響起,那影子動了動,突然微微側身,身體顯露出一半——

那是一具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身體,並且毫無生機……那不可能是活人的身體。

心中猛然一緊,莫名的恐慌感讓江南星本能地後退然後立刻關上材料室的門!

江南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毫不猶豫直接轉身跑走,剛剛那“鬼怪”的身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越想越心驚,越想越痛苦!

“叮咚……叮鈴……”

風鈴聲依舊在走廊悠悠回蕩,不急不緩,但就是這樣悠然的樂聲讓江南星更加慌亂,幾乎是有些慌不擇路地跑過走廊。

路上不小心和其他工作人員撞上也是絲毫不在意,對其他人的詢問和呼喚不聞不問,莫名的痛苦讓他隻想快速遠離這裡。

好不容易離開了那段走廊,跑入樓梯間迅速下樓,耳邊的風鈴聲似乎變輕,江南星下意識抬頭看向剛剛的樓梯口——

即將完全關閉的門突然被一隻血手攔住,那“鬼怪”追來了!

江南星睜大眼睛,完全不敢等那“鬼怪”顯露身形,匆匆下樓跑入下一層。

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也越發痛苦,跑著撞開下一層的門之後,江南星終於忍不住,捂住口劇烈咳嗽起來。

身體沒有哪一處不在發疼,但渾身的細胞依舊在呐喊著逃離,江南星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儘頭的一間休息室,隨後終於止不住疼痛,扶著牆慢慢坐在角落。

急促咳嗽聲不斷,喉中一陣腥甜,悶聲過後江南星緩緩將捂住口鼻的手放下,垂眸便看見一片血色。

他有些愣神地看著掌心的血水,而下一刻又有幾滴透明的水珠落下,濺到手掌邊緣,隨後混著血液慢慢聚集。

江南星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幾秒後,下意識伸出另外一隻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隨即感受到一片溼潤。

原來那水珠是淚啊,是自己的眼淚,可為什麼自己為什麼要哭呢?

為什麼?

無言片刻,周圍再次響起風鈴聲,江南星抬眼瞥見休息室的門外,有影子正在慢慢靠近,而這一次他並沒有再躲。

冷靜下來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恐慌和痛苦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悲傷——

他在看見那個“鬼怪”之後,悲痛欲絕。

———

“這邊一路都有巡邏,你偷懶偷了半天,要想不被發現偷偷回到控製室的話可要小心避開,建議走那邊的鐵架橋,不容易遇到人。”

基地北邊,一名研究員正在給自己新結交的“同事”出謀劃策,依照經驗給他指示出最合適的路線。

叢歡問清楚路,表示感謝之後和對方告彆,甚至兩人還約定明天飯點再到這邊來聊天。

幾乎是%e4%ba%b2眼看著叢歡把人忽悠瘸了,白榆感慨道:“他是真能演啊。”

意外遇見人臨危不亂,三言兩語就讓對方相信了他的身份,聊到最後那人甚至相見恨晚,有問必答。

顏時予笑了笑道:“畢竟要論起來,當年他可是一邊當海利十的主司,一邊作為國際警方的線人,一邊還又是Lebensborn公司的實習生,也算是‘久經戰場’啊。”

談話間,叢歡已經依照那人的指示順利靠近了基地北邊的控製室,找到一處連接口,利索地拆開外殼將一枚芯片插入。

“有信號了嗎?接收效果怎麼樣?”做完一切叢歡立刻詢問。

不久衣領中的微型通訊器傳出聲音:“信號還行,破解還需要一點功夫,你先離開,準備前往下一處。”

叢歡應下,小心避開守衛,按照江南星的說法會在九點左右回來,那他必須趕在八點前完成布置。

然而剛走了沒多遠,叢歡本想調出路線圖再研究一遍,誰知通訊器忽然傳來一道陌生急切的女聲,叢歡一愣,為了防止暴露立刻停止行動暫時隱蔽。

“怎麼了?是誰?”

通訊器那頭的顏時予急忙調整了一下音量,看樣子應該是有人忽然聯係上了他。

“微婉姐?怎麼突然聯係,還用的是緊急頻道?”白榆詢問道。

蘇微婉這人叢歡記得,是義安市鑒證科的研究員,由於關於“魔盒”的研究項目一直是她負責,且魔盒本身就是NAL藥物的一種,所以如今關於江南星身體情況的研究也是由她主導。

聽到她的名字,叢歡立刻敏[gǎn]起來,追問道:“蘇小姐,請問是出什麼事了?”

蘇微婉的聲音頓了頓,大概是沒想到叢歡也在聽,稍稍猶豫了一下沉聲道:“這幾天我仔細觀察了江先生血樣中的組織,嘗試研究解藥。”

維恩通過藥物控製人,他們自然要想辦法破除這份控製確保安全救出對方。

“而我在江先生的細胞裡,發現了兩種NAL物質,其中一種就是維恩用來控製人而注射的‘魔盒’,另一種應該就是讓江先生能‘起死回生’的納米細胞。”

“一開始我並沒有太多在意那種納米細胞,而是一門心思研究如何安全地將‘魔盒’去除又不會危及江先生的身體,然而就在昨天,我收到了你們最新寄來的血液樣本。”

說到這兒,蘇微婉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那份樣本中,‘魔盒’正在被吞噬。”

叢歡一愣,趕緊問道:“什麼意思??”

“那種讓人‘起死回生’的納米細胞正在快速吞噬和複製,一切細胞都無法抵抗,甚至連與其同根同源的‘魔盒’病毒都無法阻擋。”

“我們不需要擔心維恩的控製了,按照這個吞噬速度江先生估計很快就會自己擺%e8%84%b1控製,但隨之而來的,是崩潰。”

“人體根本無法承受那種物質,最後的結果就是崩潰和死亡。”

“目前來看,NAL研究的最大阻礙就是那種納米細胞太過強大,無法在人體內穩定下來。”①思①兔①網①

“我之前觀察江先生的狀況,認為他體內的NAL是穩定的,但如今它們像是突然被激活了,吞噬速度一再加快……距離徹底崩潰大概要不了太久。”

這就是為什麼江南星當初說維恩的實驗一定不會成功——

因為他知道,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個“失敗品”。

話音未落,冰冷的氣息蔓延開來,蘇微婉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依照這個速度估算,現在江先生可能已經擺%e8%84%b1控製了,但接下來……”

接下來的,便會是崩潰與死亡!

———

另一邊,休息室內。

坐在牆角的江南星正望著麵前的“鬼怪”,看著對方慢慢靠近,風鈴聲輕悠回蕩,從耳邊一直回蕩到記憶裡。

記憶中的一幕幕畫麵消散又重組,複製出曾經的真正人生。

江南星一錯不錯地盯著麵前的“鬼怪”蹲下`身,與自己平視,然後緩緩伸出手拂去自己臉頰邊的淚水。

但淚水似乎更多了,江南星呼吸短促,渾身都在發抖,喉嚨乾澀疼痛,如同被利刃刺破,他張了張口,幾次都沒能正常發聲。

最終在眼前一片淚水朦朧之下,江南星強忍劇痛,聲音暗啞至極地對著眼前人呼喚道:“哥。”

第59章 代價

城鎮,臨時實驗基地。

“這一批準備得差不多了,彆磨蹭快點送進去。”

艾布特領著手下押送一批人,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把人甩過去,讓看守趕緊開門安排好。

隨行的研究員看他不耐煩的態度,語氣不滿道:“你們這做事是不是太馬虎了?都沒有善後的嗎?”

艾布特瞥了一眼對方,道:“藥已經注射了,這些就是死人了,死人要什麼善後?收屍可不是我的活兒。”

“那隻是藥物半成品,又不完全是毒藥。”

“行行行,”艾布特懶得爭論,擺手道:“我隨你怎麼稱呼,反正有那個瘟神參與研製的藥,你們實驗完全成功之前我的人可不敢吃。”

那研究員聽了一愣,下意識追問:“什麼瘟神?”

“你們總不能以為合作這麼久我什麼都不知道吧?就是你們研究所裡供著那個南港‘大名鼎鼎’的瘟神,要不我怎麼說你們厲害呢,死這麼多年了,骨頭都應該爛成泥了,還能給搞活了。”

江南星的事在基地裡也算是機密了,這會兒卻被艾布特這麼一個“局外人”說出來,研究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沉聲道:“你怎麼會知道?”

“很簡單啊,因為我看見了然後認出來了唄,你彆說第一眼可把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媽的見鬼了呢。”

研究員追問:“你竟然認識他?”

“江南星”這個名字在南港廣為流傳,然而聽說歸聽說,他本人並沒有留下什麼照片,過了十六年,如今真正認識他的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