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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兒 良月十三 4547 字 1個月前

地址,是在原來那個市的某個琴行,“我以前都在這,這裡的師傅知道我的琴。你幫我寄過去吧。”

“不用,我讓人幫你送過去,寄過去容易損傷。”

“反正也不是什麼好琴,碰了就碰了。”徐楚寧幽幽地說著,表情無謂,有些淡淡的抵觸和排斥。

“碰了你會傷心,我不想你難過。”

徐楚寧不由自主攥緊手裡的鬆香塊,再輕輕將它放開:“也好,那就隨你。”

鬱風嶢有時候不在家,但徐楚寧也出不去,因為無論他去哪,跟誰見麵,做些什麼,總會被鬱風嶢找過來。

最初的幾次徐楚寧沒覺得有什麼,直到電話打到了他的每一個同事那裡,徐楚寧才意識到事態發展的不對。

“我好擔心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鬱風嶢攥著他的手腕,擔憂地看著他。

徐楚寧心臟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炸了,強忍著鎮定著,努力平複呼吸,在琴行同事嚇壞了的目光裡,拉著男人離開。

“你怎麼會有我同事的電話?”坐在車上,徐楚寧手心都在出汗。

“他們也是琴行的老師,聯係方式就寫在招生簡章上。”鬱風嶢輕描淡寫,“也不算隱私。”

“這是我們的事,彆扯上彆人。”徐楚寧的聲音都有點抖了,帶著無儘的後怕和哀求。

“我什麼也沒做啊。”鬱風嶢似笑非笑的,“而且,我也沒得選,早就告訴過你了。”

徐楚寧深呼吸,不再說話了,他望著車窗外,看著遠處綿延的群山,突然問:“山裡怎麼樣?”

鬱風嶢正在開車,聞聲,回頭看他一眼:“什麼怎麼樣?”

“山,”徐楚寧喃喃重複著:“山裡。”

“現在這個季節很涼爽,也不至於有蚊子,景色換季,卡住時間還能在短短幾天裡看見兩個季節的光景。”

徐楚寧愣愣地凝視著窗外,“真是度假的好地方。”

聽出他語氣似乎有些彆扭,“有什麼問題嗎?”

徐楚寧垂下眼,攥了攥衛衣的袖子,有些疲倦慵懶地縮了一下:“我以前還真沒想過,會想去山裡。”

他就是山裡走出來的,曾經徐楚寧也跟很多人一樣,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回去。

大概也隻有從來沒在山裡生活過的人,才會想要去山上度假。

小住是閒情雅致,久了就想著逃離。

徐楚寧現在的心很平靜,想到山,樹林,自然,他隻覺得分外有安全感,就像是回到了幼年時代一樣。

這種心理的退行讓他感到有些羞恥,但也隻能這樣,才能在飄搖中找到安定。

他居然開始懷念他的兒童時代,如今的他,到底是有多麼不如意啊……徐楚寧苦笑著,掩去眸中淚光。

“不想去也可以換地方,海邊怎麼樣?”鬱風嶢問。

“無所謂的,都一樣,去哪都好,沒人就行。”

最後地點確定在一個東南城市的鄉野,有一口很大的湖泊,湖邊彆墅的屋主是鬱風嶢的老友,聽說他要帶一個年輕人過去度假,很是熱情地歡迎。

“湖邊可能會有點潮,早晨和晚上都濕冷,可以接受嗎?”鬱風嶢問。

“沒什麼不能接受的。”徐楚寧抬起頭,笑了一下。

他這段時間都沒怎麼笑過,這一下讓鬱風嶢看得挪不開眼,徑直走過去%e5%90%bb他。

徐楚寧十分順從,順勢放下手裡正在收拾的行李,輕輕抱住麵前的人。

“我看見白夏川最近有演奏會,你不去嗎?”徐楚寧輕聲問了一句。

“你又在暗示什麼?”鬱風嶢捏了捏他的臉頰,目光帶上彆意的柔和與戲謔。

“沒什麼。”

“說了以後隻有你。”

“我知道。”徐楚寧頷首,繼續轉身收拾行李箱。

鬱風嶢心裡卻突然很不痛快,走過去把人撈著就往臥室去。

徐楚寧輕輕掙紮了一下,“行李還沒收拾,明天上午的飛機,肯定來不及……”

“你彆管,待會兒我來收拾。”

……

翌日是個晴天,徐楚寧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八點。

客廳裡飄來早餐的香氣,讓人困頓的頭腦都清醒幾分。

接著是咖啡機運行的轟轟聲,伴隨著男人不見起伏的音色:“醒了就起來吧,早餐還是熱的。”

徐楚寧朝著門外“嗯”了一聲。

事後的早晨,他的愛人在餐廳煮咖啡,早餐已經準備好,他醒來之後,過去索要一個黏膩又甜蜜的早安%e5%90%bb,一起享用簡單但可口的早餐,他去練琴,對方就在書房工作。

曾經幻想的情境成了現實,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心裡甚至有點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恐慌。

是因為,要出門了吧。

徐楚寧盯著天花板,走神了好久,才下床,洗漱換衣服。

他站在鏡子前麵整理發型,可以從鏡子裡看見身後的男人,端著咖啡杯,喝了一口,而後倚著更衣室的門,偏著頭看他。

徐楚寧手指縮了縮,轉身,“先生,可以幫我理一下領子嗎?”

鬱風嶢放下杯子,“好。”

他今天穿了兩件上衣,純白色的長袖和深紫色的衛衣,看上去似乎更清純了一些,發型也軟軟的,年輕又有書卷氣。

幫他把領子撫平,鬱風嶢並沒有鬆手,而是就著擁抱他的姿勢,拿出一個黑色的絨盒,“送你的禮物。”

“禮物”二字讓徐楚寧猛然抖了一下,應激一般掙紮,躲開了他的懷抱。

受驚的樣子,惹人憐愛。

把絨盒打開,鬱風嶢拉著他的手臂,扳過他的肩膀,逼著他低頭看一眼。

徐楚寧目光無措地躲閃著,喉結狠狠地攢動,好像下一刻就要嘔出來。

“是一枚%e8%83%b8針。”鬱風嶢開了口。

徐楚寧這才恍然回神,眼珠子轉了轉,視線落到他手上。

隻是一枚%e8%83%b8針,沒有玫瑰的形狀、顏色、香氣。隻是一枚%e8%83%b8針。

“把你嚇的。”鬱風嶢無可奈何地長歎,拂了拂他%e8%83%b8口衣料的褶皺:“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敏[gǎn]了。”

%e8%83%b8針做工有些粗糙,像是半手工的,造型複古,金絲繞線裡麵包裹著一塊透體紫水晶,彆在他的衛衣上,相得益彰。

“我看你好像很喜歡這種複古小玩意,你是不是還有一塊懷表?”鬱風嶢捏著%e8%83%b8針把玩,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徐楚寧呼吸都錯了幾分,片刻,才釋然地輕笑:“是啊。”

前幾天,徐楚寧的懷表突然不見了,他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這是他父%e4%ba%b2留給他的遺物,表盤裡麵還壓著寫給他的一張紙條,信紙上撕下來的,二十多年前的信紙,薄薄的,看上去似乎還有些油的那種。

徐楚寧急死了,找了兩天,還問過曾經去過的地方的人,問有沒有落下。

今天他終於知道在哪了。

“還給我吧,求你了。”徐楚寧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下來了,眼眶泛紅,仰頭的時候有些搖搖欲墜的脆弱和虛浮。

“彆難過。”男人%e5%90%bb去他的淚水,抱緊他,輕聲安撫,“你的懷表有些地方生鏽了,我送去修繕了一下,等我們旅行回來,就能拿到了。”

鬱風嶢大手揉著他的後腦勺,把人擁在懷中,明明沒用什麼力氣,卻無法掙%e8%84%b1。

“寧寧,等旅行回來,我陪你一起去拿。”

第68章 “他的航班,馬上就要啟程。”

民間總有一種說法,說戴玉對人有好處,在關鍵時候,玉還可以為主人擋災。

玉碎了,主人的災禍也就沒了。

徐楚寧覺得,那隻懷表就是他那素未謀麵的父%e4%ba%b2送給他擋災的。

很小的時候,徐楚寧就知道自己家裡缺一個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是彆人家裡都有一個年長的男人,力氣很大,會把孩子舉過頭頂,或者頂在肩膀上。⊙思⊙兔⊙在⊙線⊙閱⊙讀⊙

後來懂事了才知道那是爸爸。

徐女士告訴他,父%e4%ba%b2是因病去世的,在他去世的前一周,每天都在寫信。

那時候,徐女士和他也是寫信戀愛的。

父%e4%ba%b2單位發了信紙,抬頭還有單位的打印名稱,暗紅色的墨水,好像經曆了許久的風化,但徐女士說,這是他們那個年代最好的紙。

薄薄一張,過了水就會有些半透明,不過水的時候就暗暗的,圓珠筆寫上去,字跡就格外清晰。

父%e4%ba%b2死的前一周,徐楚寧剛滿周歲,那時父%e4%ba%b2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還是強撐著看了他的抓周宴。

小徐楚寧坐在毯子上,四處爬,最後抓了手帕和尺子,眯著眼笑,舉起來給爸爸媽媽看。

徐女士就跟丈夫說,這孩子以後性子應該內斂,規矩。

抓周宴後大概八九天,父%e4%ba%b2就病危了,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的時候,徐女士已經知道了結果。

她對著醫生鞠了一躬,開始操辦後事。

父%e4%ba%b2去世前寫了很多很多的信,像是要把沒陪妻兒過完的半輩子的話都寫在信紙上。

遺書,財產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他寫信的時候,徐女士就坐在病床邊看著他。

徐楚寧在十八歲的時候,已經看完了父%e4%ba%b2寫的所有信,他把最喜歡的一句話撕下來,夾到了老懷表的表盤裡,剩下的都放在老家,請母%e4%ba%b2幫忙保管。

這隻懷表就像他的護身符。

有時候夜裡驚醒,或者心情不好了,就打開,貼在耳朵上聽一聽秒針走針的聲音,就會慢慢安靜下來。

他曾經以為,這隻懷表會伴隨他一生。

看樣子還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就當成是已經去世的父%e4%ba%b2對他的庇護吧,替他最後一次抵擋災禍。

鬱風嶢收拾行李十分簡練,一些消耗品都可以到時候再買,隻帶了幾件換洗衣物,就能悠閒輕鬆地在湖邊小屋好好玩上十天半個月。

坐在車上,徐楚寧無意識地將那枚%e8%83%b8針捏在手上把玩,眼神卻盯著窗外,沒有焦點。

“小心點,彆被紮到。”鬱風嶢適時提醒。

為時已晚。

手指傳來刺痛的瞬間,徐楚寧低低驚叫了一聲,手指頭滲出血珠。

“夾層裡有創可貼。”

徐楚寧連忙抽紙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拿出創可貼貼上。好在%e8%83%b8針是銀器,又傷口也不太深,否則就要去臨時預約破傷風了。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鬱風嶢有意無意地說。

徐楚寧剛貼好創可貼,垂眸掩下表情,“嗯,可能是沒睡好。”

“要不要現在休息會兒?一會兒到機場喊你。”

“好。”

“毯子在後麵。”

徐楚寧轉身拿了毯子,把自己裹起來,靠在椅背上,放鬆下來,閉上眼睛。

進了停車場,車子熄火,鬱風嶢解開安全帶,並沒有開口喊還在熟睡的人。

他側身,靜靜地看著靠坐在副駕上,腦袋微微歪著,身上搭著毛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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