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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州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真能這麼順利?

飛虎緊張地搓了搓手,但好像也隻能相信他了。

這麼多年,終於讓他們再度看到一點希望了。

沈子衿熬了一宿,回到莊子後差點倒頭就睡,但還是強撐著精神,把活兒先吩咐下去。

他努力睜著眼,慢吞吞道:“去城裡采購點煙花,讓采買的人跟老板聊天,就說是秦王妃看著病情有點氣色,心情好,莊子放煙花衝喜……還有什麼,啊對,我們的信號、信號……”

黑鷹接話:“知道,按照原定計劃,把我們的信號彈混在煙花裡。”

秦王府的信號彈經過楚昭的手,種類繁多,日用夜用等等係列,應對多種場景,居家旅行必備。

沈子衿:“嗯,對,你……”

沈子衿“你”字之後,卻沒了下文,他撐著腦袋,居然就這麼睡著了。

小甄心疼壞了:“侯爺好幾天沒休息好了,昨兒又一夜沒睡。”

“你先扶侯爺去休息,”黑鷹道,“侯爺交代的事我都聽清楚了,後麵的事我來辦。”

小甄:“好。”

沈子衿被扶著躺下,呼吸平穩,就這麼睡了。

他睡著期間,事情有條不紊按照他的計劃繼續推行。

采買的侍從很快將煙花買回,知州的眼線一直盯著他們,自然也聽說了他們放煙花的理由,儘管如此,知州還是不太放心,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注意著。

等到夜幕快降臨時,沈子衿睡醒了,正好趕上山莊將煙花點燃,轟隆隆炸上天。

沈子衿起身出門,瞧著漫天煙火,璀璨又華麗。

信號彈混在煙花裡,一點兒也不顯眼,但秦王府自己的侍衛們一眼就能瞧出來。

這是拉開序幕的信號。

小甄將晚飯端上來,叮囑沈子衿多用些,沈子衿拿著筷子,白日裡因為困頓而停擺的腦子已經清醒了,他對小甄道:“對了,不準告訴楚昭我熬夜了。”

小甄手一頓:阿這,他本來準備王爺來了就實話實說的……

沈子衿仿佛把他看穿了:“也告訴其他人,這種小事就彆多說了。”

既然是小事,為什麼還特意囑咐一句呢?小甄雖然心疼,但他的主子是沈子衿,沈子衿特彆提醒的話他不能不聽,隻好垂首道:“是。”

空中的煙花還在陸續綻放,城郊外,入玉州前留在外麵的王府侍衛瞧見信號彈,抬手放飛了幾隻鴿子。

鴿子們%e8%85%bf上並沒綁著信件,但長相出奇一致,都是渾身雪白,卻在一邊翅膀的絨毛下染了一點點的黃色,不清楚的還以為是鴿子自己碰了什麼臟東西,也不會起疑。

但那是一種特殊顏料,隻要用對應的特殊液體擦一擦,就能變為無色。

王爺說什麼試劑中和之類的話,不太懂,反正知道怎麼用就行。

鴿子從玉州外出發,飛了一天,飛到了隔壁青州的驛館。

驛館的錦衣衛恭候多時,把帶有特征的鴿子們挨個試了,確認無誤後,從青州驛館出發,帶著早就準備好的信件,直往京城奔去。

曹知州的確把玉州看得很嚴,沒人能出去告禦狀,送的信也要嚴加審查,但是——若信壓根兒就不是從玉州出去的呢?

這下他又要怎麼攔?

沈子衿拉開了棋盤,要對付玉州,卻不能隻在玉州落子,一子落在飛虎幫,數子早已先行而動,曹知州自以為是執棋之人,殊不知早已落入局中,一點一點,被沈子衿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子衿拈著棋子,輕輕敲下,下一步,京城。

*

錦衣衛單槍匹馬,晝夜不停快速奔襲,到了驛館就換馬,途中幾乎沒怎麼休息,僅用了兩天兩夜,就趕回了京城。

因為沒休息好,看起來就很憔悴,入城以前,他還特意把帽子丟了,給自己袍子上沾了泥和灰,務必讓自己一看就風塵仆仆,狼狽不堪。

他回來的時間可巧,剛好趕上朝會。

眾人上朝上到一半,太監就匆匆與承安帝耳語,護送秦王妃和公主去玉州的錦衣衛回來了一人,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稟報。

承安帝皺眉:“宣。”

然後狼狽不堪的錦衣衛上了殿,重重一跪:“大事不好了陛下,秦王妃在玉州被匪徒劫持了!”

朝堂上嘩啦一下炸了鍋!

楚昭終於等到了這條消息,精神一振,非常配合地上前演戲,皺著眉一把將錦衣衛提起來,厲聲道:“你說什麼!?”

楚照玉餘光掃過承安帝,做出勸慰的模樣:“六弟莫慌,讓他先說清楚。”

錦衣衛:“是。”

他在大殿裡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首輔魏長河就暗道一聲不好。

玉州匪患成災,他知道,最大的山匪頭子跟曹知州勾結,其餘小幫派也跟在%e5%b1%81%e8%82%a1後頭,一直還算聽話,他們怎麼可能去劫持秦王妃,活膩歪了嗎?

而且這樣的大事,為什麼玉州沒有來信,他們在京城中竟絲毫沒有收到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玉州匪患成災一事一旦被捅穿,不僅是玉州,就連他也危險了!

錦衣衛的彙報還在繼續。

“王妃身子難得好了些,便坐車出遊,想看看玉州山水風景,不料行到楓山,竟被一群帶刀山匪攔下。”

錦衣衛繪聲繪色,說得跟%e4%ba%b2眼見到似的,沈子衿當初叮囑尹洌,在錦衣衛裡挑個機靈點的來辦這事兒,選的可真是個人才。

“王妃不願張揚,帶的人不多,兄弟們拚死護主,可王妃受到驚嚇,病又剛有起色,實在跑不動,便自言願意跟著山匪走,換他們留護衛們性命,身手最好的兄弟按照王妃囑咐突圍,重傷回來報信。”

驚險,刺激,把刀光劍影著重描述,聽得楚昭心裡都突突的。

……沈子衿不能真去跟山匪碰過麵吧?

他答應過不會以身犯險,告訴自己的計劃裡也沒有這環。

他要真乾了,自己回頭隨便一問就能知道,沈子衿應當不會這麼做。

楚昭暫且放下心,覺得殿中這位錦衣衛是個人才,不當說書先生真是可惜了。

“全都是廢物,連個人都護不住。”承安帝冷冷道,“然後呢?”

直到這裡,承安帝雖然驚訝,但也沒多生氣,沈子衿就算不幸真死在玉州,那也是他倒黴。

楚昭已經娶過男妻,即便現在這個男妃死了,按照祖宗規矩,他也沒了繼承皇位的權力,實在不行,承安帝可以再賜他一個男妻,都不是事兒。

錦衣衛接下來的話,才是沈子衿叮囑,要專門好好往承安帝心口裡戳的。

“接到報信後,我們立刻請求玉州知州和守備軍統領出兵救援,於楓山下與匪徒對峙,匪徒要求提供兵刃糧食與錢財,數額過大,無人敢應,但我們實在擔心王妃情況,便請曹知州上報朝廷。”

錦衣衛道:“但曹知州說容他想想辦法,或許不用驚動朝廷,就能把王妃救出來。”

楚昭是時道:“他想了什麼辦法?”

錦衣衛:“知州要想辦法,我們也不願坐以待斃,因此暗中監察楓山匪徒動向,想雙管齊下。”

錦衣衛的嗓音已經沙啞了,他的疲憊不用裝,已經是本色出演,逼真得不能更逼真,他咽了咽嗓子,在承安帝的注視下越發低下頭去,配合著他更加低啞的嗓音,在氣力竭儘中,更加驚心動魄。

“……我們探查到,楓山上的匪徒赫然已有萬人規模,且匪多馬壯,兵刃更是難以計數。”

此言一出,滿朝頓時鴉雀無聲。

剛剛還有人小聲議論著綁架的事,這會兒全都靜了。=思=兔=網=

不知是誰的冷汗,悄悄滑落。

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聽出了話裡的重點——

承安帝按著佛珠,身子微微前傾,他緩緩道:“你是說,玉州豐饒之鄉,民安之地,已集結了上萬的賊寇?”

一兩群數量稀少的流匪不算什麼,但上萬的人,分明已成匪災,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而玉州從來沒有哪封折子,提到過匪患。

魏長河一拱手:“陛下,上萬匪徒絕不是兒戲,或許是探子看錯了也未可知?他們如何能這麼準確判斷數量?”

楚昭冷冷:“秦王府家將基本都跟我上過戰場,剿過匪,其中有些人曾是斥候,耳目靈通,這要是也能認錯,贏過的仗全是白打的嗎!”

魏長河張張嘴,還要說什麼,就被楚昭直接搶斷:“山寨規模大小、屋舍數量、巡邏的人馬還有進出的物資等等,都能用作判斷,首輔是讀書人,沒當過兵,理解,但如今本王的王妃陷入危境,你不替皇家擔心也就算了,說這些廢話打斷重點,是何居心!”

楚昭這邊吼完,扭頭又朝錦衣衛喝道:“你繼續!”

魏長河:“……”

他的話就這麼被楚昭疾言厲色給堵死了,現在的秦王看起來就是因為王妃失蹤而心急如焚的丈夫,態度合情合理,但魏長河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錦衣衛捏了把汗,心道不愧是秦王,這架勢,連他都被嚇了一跳。

錦衣衛邊暗自佩服,邊繼續:“我們還觀察到山寨外圍圈的田地裡,有些看著是好人家的平民被壓著做活,我們抓了兩個小嘍囉,他們說,楓山匪首已自立為王,平日從玉州要到的糧食已經不滿足,等這次要夠錢糧兵器,就要、就要……”

承安帝已經在盛怒的邊緣,他追問:“就要什麼?”

“就要直接反了。”

錦衣衛說完,深深埋下頭去。

滿朝死寂。

“匪患成災,到了要造反的地步,”承安帝一字一頓,“京中無任何人知曉,朕,也從不知曉。”

“是不是要等他們打到京城來,諸位才舍得告訴朕啊?”承安帝青筋暴起,“說啊!?”

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陛下息怒!”

大家都跪了,錦衣衛反而直起腰,從懷裡掏出書信:“臣等意識到茲事體大,不敢再等曹知州所謂的辦法,臣帶著消息要從玉州出發,在城門口遇一人跪地,求臣攜血書一封,以達天聽。”

錦衣衛捧著信,一字一句:“玉州書生趙生,狀告玉州知州貪墨枉法,勾結山匪,魚肉百姓,致使玉州流民成災,民不聊生!趙生死在兩年前進京告禦狀的途中,臨行前留書與好友,這封血書正是他好友轉交,還請陛下明察!”

從秦王妃被綁架到血書狀告知州,一係列變故來得太快,根本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

群臣目瞪口呆。

但首輔派和皇子派的官員們,都隱隱察覺了什麼。

山雨欲來風滿樓。

承安帝:“把信呈上來!”

皇帝怒火中燒,太監大氣也不敢出,邁著小碎步取了信,呈到皇帝跟前。

信是假的,沈子衿提前偽造,但事是真的,真有一個趙生,兩年前被曹知州所殺。

趙生也真有個好友,沈子衿已經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