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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都已經上班好一會兒了,秦王府明月軒中,卻還彌漫著寧靜的氣息。

東寧公主站在院中,麵上繃緊,心頭有些慌。

他行事小心,覺得入了秦王府就該守規矩,決不能讓皇兄皇嫂覺得他失禮,於是早早起來做好準備,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到明月軒給沈子衿請安。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來早了,沈子衿還沒起。

東寧是辰時正來的,本還在擔心會不會晚,等著他的卻是滿臉為難的小東:“世子身體不好,向來是睡到辰時末才起。”

可憐東寧小卷王,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起得比%e9%b8%a1早睡得比狗晚,根本沒想過世上還有人能睡到辰時末!

東寧有點慌,但機靈沒有下線,立刻道:“我無意打擾皇嫂休息,就在這裡等他起身便可。”

意思是千萬彆去把沈子衿吵醒了,避免小東為難。

可小東不敢讓他就在院裡乾等啊:“公主千金之軀,晨起露水重,怎能留在院中,小的這就讓人備上茶水點心,您快請。”

東寧覺得沒事先了解好情況是自己的問題,腳下生了根,硬是要紮在院子裡:“不了,我就在此處等。”

當朝皇子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群倔骨頭。

等沈子衿終於起身,聽了東寧的消息,本來還有點迷糊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

“這孩子……快把他請去屋裡,就說是我的吩咐,問問宮中丫鬟東寧的口味,把早點給他端一份。”

沈子衿抓緊時間收拾自己。

他其實想著上班了,自己也該晚睡早起,但奈何身體不爭氣,每天晚上到了點,比鬨鐘還準時,眼皮立刻打架,腦裡漿糊翻滾,乾不了一點正事。

想當年,自己也是個卷得起飛的打工人,真是墮落了。

沈子衿很快拾掇完畢,去到隔壁屋中,就發現桌上的點心飯食半點沒動,東寧隻喝了些茶水。

非常拘謹。

看到沈子衿出現,東寧立刻要起身,被路過的沈子衿順手按下:“坐著,不用給我行禮。”

沈子衿到他對麵落座:“用過早飯了嗎?”

東寧小心翼翼點了點頭。

“王府沒有日日請安的規矩,你可以隨意些,今日讓你久等,抱歉。”

其實究竟有沒有規矩沈子衿也不知道,但楚昭不拿來要求他,那就當沒有,非常合理。

東寧趕緊搖頭:“與皇嫂無關,是我自己擅做主張,才該道歉。”

方才的話東寧顯然就沒聽進去,沈子衿無奈:“你沒錯,對著我不用這麼……唔,拘束。”

東寧從小遵從太後旨意,謹言慎行,生怕一步踏錯萬丈深淵,在陌生的環境,習慣性先將自己姿態放得很低。

小孩兒這樣怪讓人心疼的。

沈子衿歎了口氣。

他自小沒過過幾天有愛的日子,對上這種乖巧又可憐的小孩兒,容易心軟。

沈子衿想了想自己接下來的安排:他在屋裡悶頭做了兩天方案,今天白君行會來訪,是先前答應沈子衿的字寫好了,特來送上。

本來沈子衿準備就在王府裡招待白君行,但不如改個碰麵地點,趁機帶東寧散散心。

他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能做的有限,能讓小孩兒繃緊的弦鬆快點也好。

“白梟說新悅茶樓最近來了對兄妹,曲子唱得很好,東寧,我帶你去聽聽,好不好?”

對著小孩兒,沈子衿不自覺帶上了哄人的語氣,東寧沒想到沈子衿還肯抽時間陪自己,受寵若驚。

東寧連歡喜都表現得很謹慎:“東寧自然願意。”

沈子衿:“好。小東,去給白大人帶個口信,今日改在新悅茶樓見麵。”

小東:“是。”

東寧發現自己這個皇嫂和和氣氣,目前對他也十分友善,踟躕一下,鼓起勇氣,試著搭話:“皇嫂,是哪位白大人?”

“白君行白大人。”

東寧乖乖巧巧:“原來是白君行大人,我讀過他的賦,雖然很多字不認識,也不懂意思,但讀起來很好聽。”

沈子衿沒有戳穿他的謙虛,東寧嘴上說著不懂,實則應該很懂。

彆人家六歲的孩子還在玩泥巴,他已經是太後教出來的宮鬥初段選手了。

承安帝自己不行,但生的孩子卻是個頂個的優秀,這玩意兒十分玄學,沒法解釋。

用完早飯和藥,又坐了會兒,沈子衿帶著東寧出門,不用轎子馬車,就尋常走走路。

東寧落後沈子衿半步,恪守規矩,沈子衿抿抿%e5%94%87,試著把手伸過去:“要牽手嗎,東寧?”

東寧先是一愣,沈子衿看到他眼中分明劃過一絲驚喜,但又努力壓了下去。

而後小心翼翼把手放了過來。

孩童的手很小,又輕,東寧被沈子衿牽到身邊,他偷偷觀察沈子衿的神情,發現他沒有半點不耐,心裡那根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不少。

牽著沈子衿的手指動了動。

沈子衿感受到小孩主動回握的力道,彎彎嘴角,心道小孩兒可算是放鬆了點。

氣氛好多了,沈子衿牽著東寧出門:“對了,出門在外,我們低調些,東寧就彆稱呼我皇嫂了。”

東寧聰明伶俐,當即改口:“好的,嫂嫂。”

沈子衿:“……”

他本來要說,你可以叫我“哥哥”。

“我會乖乖的,嫂嫂。”

……行叭。

唉,小孩早慧心思又敏/感,萬一讓他彆叫自己嫂嫂反而惹得他心驚膽戰胡思亂想,得不償失。

反正跟哥哥一個輩分,差不了多少,嗯。

沈世子為了自我安慰,也真能四舍五入啊。

第21章

沈子衿牽著東寧的手,他倆要出門,身邊自然有人跟著。

白梟被楚昭指給沈子衿當侍衛,雖然年紀小,但他一個能打十個,居家旅行必備,小東也一起,東寧帶了個宮女,王府其餘侍衛散在人群裡暗中保護,並不張揚。

東寧從小養在深宮,從未上過街,驟然見到如此熱鬨繁華的煙火市井,立刻被攥住了心神。

花花綠綠、摩肩接踵的人,數不清的商鋪小攤,琳琅滿目的貨,他隻有一雙眼睛,目不暇接,這個也想看、那個也不想錯過,頓時非常忙活。

至此,他才終於顯露出點與年齡相符的小孩兒樣。

但他看歸看,牽穩沈子衿的手,並不到處亂跑。

沈子衿帶他逛了幾家鋪子,買了些民間常見的小玩意兒,東寧愛不釋手,一直到新悅茶樓,整個眼珠都是亮堂堂的,對沈子衿也更加真心實意%e4%ba%b2近了許多。

他們在茶樓要了個包廂,見到了那對賣唱的兄妹。

兄妹倆不是什麼名角,隻是賣藝養家糊口,哥哥帶著把便宜老舊的琵琶,妹妹唱曲,長相不算出眾,但琵琶和歌聲相得益彰,娓娓動聽,難怪最近闖出了名氣,確實有真本事。

兩人穿得很乾淨,但布料肉眼可見粗糙,不知浣洗過多少次,邊緣已經褪色,泛起了淡淡的黃,針腳也很簡陋,應當是自家%e4%ba%b2手做的衣服。

沈子衿多賞了些銀子,兄妹二人千恩萬謝,就在他們包廂裡供貴客點曲。

沈子衿和東寧品茶吃點聽小曲,等著白君行。

過了一陣,沈子衿在街頭看到了白君行走來的身影。

然後白君行被一人攔住了,在搭話。

白君行停下了腳步,沈子衿本以為隻是街頭碰上熟人隨便聊兩句,可很快發現不對勁。

白君行的表情從漠然到蹙眉,逐漸變得不耐,他側身要走,動作非常明顯,那人居然擋住了去路。

嗯?什麼情況。

沈子衿慢慢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接著他就能肯定,白君行確實被人找麻煩了,因為白君行繞開那人往前走,那人竟然死皮賴臉跟上。

先前此人背對著沈子衿,這一轉身,沈子衿才看到了他的正臉,神情狂傲散漫,譏諷薄涼。

不是善茬。

光看表情眼神,還有白君行的反應,就知道他嘴裡不會是什麼好話。

白大人或許需要自己解圍。

動身前,沈子衿問了句:“跟著白大人的是誰,你們可有人認識?”

白梟探到窗邊隻掃一眼,就篤定:“崔傾山,王爺要巡防營各個將領的消息,我看過他畫像。”

沈子衿一頓,不等他想什麼,耳邊白梟就哇地一聲:“這人好生無禮,居然對白大人說,‘你長得這般好看,放軟骨頭哄哄人,加官進爵指日可待,不比自己苦熬強?大可跟了我,免得浪費好皮囊’。”

沈子衿詫異:“這你都能聽見?”

要知道他們不僅在二樓包廂,還跟白君行隔了大半條街。

白梟指了指自己眼睛:“看到的,我會%e5%94%87語。”

東寧輕輕讚歎一聲:“六哥府裡真是人才濟濟。”

被漂亮的小妹妹這麼誇,白梟不好意思撓撓頭。

沈子衿注意力卻已經完全不在屋裡了:崔傾山好男色?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消息。

是崔傾山想找白君行的麻煩,所以嘴上胡言亂語,還是真的對男子有意思,試一試就知道了。

新的變量讓沈子衿把兩天的方案原地擱置,什麼叫無巧不成書,這就是。

好的謀局不是看複雜程度,而是看結果,隻要達到目的,就是妙招。

崔傾山攔住白君行大放厥詞,可以是當街辱沒朝廷命官,卻也可以是同僚之間調侃玩笑,掀不起一點水花。

但如果白君行的位置換上身份特殊的人,那就不一樣了。

比如從白大人變成……秦王妃。

朝官們即便有不把秦王當回事的,碰了麵也得行禮,假模假樣說上場麵話,衣冠禽獸,裝蒜最有一套。

如果崔傾山公然辱沒皇%e4%ba%b2,這分量就不一樣了。

沈子衿絕不會放過送上門的機會。

他眼珠一動,落在了屋內抱著琵琶彈得認真的兄長身上。

沈子衿計上心頭,彎彎嘴角,摘下腰間玉佩:“樂師,我用玉佩換你這身衣裳和琵琶,如何?”

把他們賣了都買不起的上好玉佩,但凡猶豫半秒,那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片刻後,賣藝的哥哥披著件他從沒穿過的好衣裳,笑眯眯牽著妹妹打道回府。

潑天的富貴砸下,他們可以回家好好敬孝侍奉,不用再為一兩個子兒犯愁了。

茶樓內,沈子衿去了隔壁包廂換衣服。

畢竟東寧明麵上還是女孩,還帶著丫鬟,即便隻換外衣,也得避嫌。

沈子衿卸掉了頭上的銀簪銀冠,讓小東幫忙用木簪挽了頭發,褪下了上好的蘇繡外衣,披上了農家自己縫製的粗布衣裳。

換衣服並沒有花掉多少時間,很快,沈子衿以全新裝扮登場,都說美人哪怕套個麻袋也還是美人,今天大家算是長見識了。

沈子衿膚白%e5%94%87紅,非但沒有被粗布掩去顏色,反而顯得姿容天成,姝麗無雙,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