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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豔 餘宛宛 4333 字 1個月前

雜狀時之應用藥方。

方棱大木桌上亦留一張字條,寫著!

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

司徒無豔喃喃自語著,從懷間荷包裡掏出了那張薄到幾乎隨時都會化成灰之紙片。

“雲兒……雲兒……你究竟是以何種心情待我?”司徒無豔清透眼裡有恨有痛有不舍。“你一句‘情非得已’,又要我情何以堪呢?”

“醒來時,雙眼能見,知道先前必是簡陶多心封了我雙眼,可我從沒怨過你。你呢?你可惦記過我這些年過的是啥日子嗎?”

司徒無豔聽見自己怨惱聲音,這才驚覺到自己這些時日其實未曾改掉對著這方紙條說話之怪毛病。

隻是,他前陣子染了風寒,大病一場,輾轉床榻,竟已有一段時間不曾夢見過她了。

司徒無豔握著手裡紙緝,嘴裡話兒卻像是不吐不快似地溜出%e5%94%87間——

“我醉生夢死,揮霍無度了好一段時間。可我總不快樂,思念你之心,並未因為抱了其它女子而和緩過。我開始眷上喝酒——彆人醉酒,最多便是宿醉,我的身子卻總是要死去活來一回。”

“所以,我偏要醉酒,嘔心之痛才讓我覺得自己活著……”

司徒無豔手掌隨著說話而握成拳,不慎捏縐了紙絹。

他倒抽一口氣,小心翼翼地以青蔥指尖撫過紙絹。

“我其實是存心要折磨死自己的。偏我又沒本事把自己弄死,總想著有一天要再次找到你。”他苦笑著將紙絹重新收進荷包裡,偎在臉頰邊眷戀著。

他原該是日日縱情酒鄉間,直至體衰銀兩用儘,而耗去生命。

誰知有一回替一名聲音與雲兒有著幾分相似之歌伎贖了身,並帶歌伎回到她村莊之後,他這一生再度轉了個彎。

那村莊裡鬨著饑荒,京城救糧等了幾個月也不來。他想著雲兒愛民之心,便變賣了身上翡翠以濟村民。

村民因著他度過了饑荒,他們將村子改名叫“司徒村”,眾人全以信賴眼神看著他,等他帶領這村走出一條新生路。

這是他頭一回知道雲兒所背負的壓力,於是他扛了下來,卻意外地發現了這村裡之人擁有極佳拳腳功夫。不過是因為生性耿直,不懂商業之道,是故掙不了銀子罷了。

他瞧準了世道正是混亂之際,便讓村人組了個鏢局,承接不少護鏢工作。誰知幾年下來,竟意外闖出一番名號,發了不少財。

“公子!楚將軍來找你了!”門外傳來一聲叫喚。

“快請他進來。”

若說他這些年裡有啥大收獲,那便是結識了楚狂人。

楚狂人是當今皇上所任命的大將軍,卻也是看過最多因為皇上逸於政事,而惹出天怒人怨事端之人。

當年,他正於村裡賑災之際,遠征而回之楚狂人亦拿著私募糧草到了村莊裡。

楚狂人乍見他,不但沒對他的絕色發出驚歎,反倒詛咒了幾聲。楚狂人說他長了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要他沒事彆出來走動,免得被城裡那些愛好男寵之人聞風而王,平白失去自由。

司徒無豔一念及往事,心情大好地揚起笑意,蒼白玉麵多了幾分妍色,眼波流轉間,遂是更加璀麗得讓人不敢逼視了。

司徒無豔扶著牆壁,拿起雲兒為他所繡之披風裹住自己,款步走到門口,推門而出。

屋外暖風拂司徒無豔麵容上之笑意,看傻了幾名路過院落之村民。

村裡人誰都知道司徒大恩人不輕易展笑顏,一層笑顏便是心情極好。

他引頸而望,看著楚狂人巨大身影如同颶風疾行而近。

“楚大將軍來訪,未曾遠迎,當真失敬。”司徒無豔迎上前去,戲謔地笑著說道。

“拿酒來!”楚狂人巨大身影掃過司徒無豔身邊,步入屋內。

“怎麼了?”司徒無豔眉頭微擰,總不免掛心起好友心緒。

“西北大旱,我代地方官請命,要求急送糧草至災區。不料卻被好臣百般刁難,說是不想讓這等災難影響皇上新娶嬪妃心情。”楚狂人重重一拍桌子,便是石製桌子也隨之顫動了起來。

“怕是你請命之那批糧草,早早便被那班佞臣給五鬼搬運完了。”

“鐵定是!”楚狂人怒不可抑地大吼一聲。

“我手邊還有一些銀兩,總能度過幾月饑荒。”司徒無豔自幾案盒裡拿了幾塊金子,遞到楚狂人手裡。

“好兄弟!”司徒無豔笑著拍拍他的肩,卻差點打斷無豔肩膀。

司徒無豔瞥他一眼,捂著肩,歎了口氣。

“啊!這東西給你!”楚狂人自腰間掏出一紙布包往桌上一擱。“皇上前月賜給我那座島,五穀不生,就產了這味人參。我要他們拿去變賣之前,先留了幾株大的給你。你多喝點、多喝點,免得老是風一吹,身子就像要垮了一般。”

“我沒這麼容易走,老天是要留著我受苦的——”

“老天派你來幫忙這些百姓的!你經營鏢局手段之高,聚眾能力之強,所有人都對你服氣不已。”楚狂人濃眉一皺,一掌便揮上他肩頭,不愛聽他老是這般泄氣。

司徒無豔孱弱身子乍然被他推到幾步外,好不容易才站穩腳步。

“楚將軍方是天下讚許之奇才,管軍之嚴,愛軍如子,機謀聰穎,人人皆知。”司徒無豔說道。

“甭說了!我全身都起%e9%b8%a1皮疙瘩了。”楚狂人做了個不寒而栗之表情,舉起桌上茶壺對著咕嚕咕嚕地一飲而儘。“總之哪,百姓總是最可憐的人。前皇迷信,卻不至於政事全然不理,身邊也尚有一票忠臣……”

司徒無豔一聽他提到了前皇,整個人全緊繃了起來.

“這些年來,天下人全巴望著前朝長公主和小皇子沒死。總說他們逃亡到了海外,總希望他們領著叛軍回來除掉現下這個皇帝。”

百姓們盼著他們領著叛軍回來——

司徒無豔的腦裡突然轉出一個念頭,震得他全身泛出寒意。

這些年來,他尋遍全國下上廣求段雲羅消息,也隻探到了公主當年逃離國土,搭船出國這事。即便他想至海上尋人,能行長遠海路之軍艦也不是他所能掌控。除非,他能推翻皇朝,自據於王,掌得兵權。

“倘若有人聚集反叛勢力想除掉這皇上,可是難事?”司徒無豔輕聲問道,細雅眸子璀如黑玉。

“各地軍心渙散,人民自顧不暇,豈有心情去抵擋叛軍。隻要日子能過得比現下好,誰當皇帝都不是重要之事。”楚狂人想到百姓們這些年以來的痛苦,結實雙肩頓時頹落而下。“我真不知情自己在外頭沐血奮戰,得來他國進貢,求得是什麼?”

“你甭自責了。朝廷內若少了你,百姓便要受更多苦了。”司徒無豔看著楚狂人,清楚地知道他這拜把兄弟,將會是他計劃裡之最大助益與最強阻力。

“這話沒錯。”

“況且,當今天不能征戰之軍隊,也隻剩下你狂人島上的兵團吧。”

“這話也沒錯。”

“因此,倘若我欲領軍攻下帝位,你會挺身與我對峙嗎?”司徒無豔秀眼似火,直勾勾地看著楚狂人。

“你!”楚狂人霍然起身,瞪著司徒無豔臉上認真神色,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司徒無豔孤家寡人,原可利用這些年來所賺來銀兩,極儘排場奢華能事。可他除了體弱之故,衣食都非得務求精細之外,其餘財物全都拿來濟民。如此仁心,無人能匹敵哪。

且司徒無豔身子雖弱,卻有著諸葛之智。濟民時從不僅隻給食糧,他向來總是要先弄清楚這村人心性,擅長之處及當地風上民情及宜於栽種作物,總得扶得一村之人有法子營生,方會收手。若是這樣的人登基為皇……

“你為何不回答我問題,若是我領軍攻下皇城,你會領軍與我對峙嗎?”司徒無豔又問。⌒思⌒兔⌒在⌒線⌒閱⌒讀⌒

“若是為了天下蒼生而起義之舉,我自會有所打算。”楚狂人黧黑臉孔正經地回望著他。

“此話當真。任憑皇上再怎麼對你有恩,即便他仍想嫁女予你,你也不動搖?”司徒無豔心湖激烈地翻絞著,若他真能成功取得皇位,他便可光明正大地迎回長公主——他的雲兒!

一忖及此,司徒無豔心頭火焰便熊熊燃起,但覺他此生從未如此充滿鬥誌過。

“你說得如此言之鑿鑿,莫非心裡已有打算?”楚狂人問道。

“我心裡就算有此打算,也得與你商量過才行。”司徒無豔修眉微蹙,黑黝眸子裡真誠無所隱瞞。

楚狂人站在原地,看著司徒無豔白玉觀音般臉孔。

對百姓而言,這些年苦夠了。他這個兄弟有多少能耐,他再清楚不過……

“若你真有起義打算,我找人來替你訓練軍隊。”楚狂人說道。

“我等的正是你這句話。”司徒無豔激動地上前握住楚狂人大掌,病弱之白皙臉孔泛出了紅暈。“我現下就便同你參議起義所需之糧食、物力,並開始聚集民力,著手找出皇城各處弱點。待我經營有成後,再讓人放出風聲,說是天下即將易主,以動搖人心。”

“攻占皇城,竟也像是談生意一樣,我算是服了你。莫非你早有計謀?”楚狂人一聽大驚,不免問道。

“我實為臨時起意,否則現下心緒便不會如此沸沸揚揚。”司徒無豔老實說道,讓楚狂人瞧著他仍在顫唞之手掌。“你也彆佩服我了。你擁兵自重,原可輕易奪得天下,卻隻因為皇上是提拔你之人,而堅決固守‘忠心’二字,你才是值得敬佩之人!”

“你不也是將天下人福祉擱在一切之上,因此才趟了這灘要起義的渾水?”

“我不是。”司徒無豔搖頭,悠悠歎了口氣。他固然也見不得蒼生苦,然其起義之初衷,卻是為了——

他的雲兒。

可他心裡這話不能同楚狂人說,粗獷豪氣如楚狂人者,是不會懂這般兒女情長的。

司徒無豔一忖及他與雲兒或者真有可見之日,不禁捂住%e8%83%b8口,覺得心跳快到他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楚狂人看了神態凝重之司徒無豔一眼,隻當他是為了天下而憂,而就益發敬重佩服了起來。

之後,兩人又略略說了一些攻略及民心向背之事,楚狂人用完晚膳之後,才又策馬離開。

那一夜,司徒無豔興奮到沒法成眠。

他倚著窗口,翦水眸子染了星光,一顆心全為著雲兒而心神不寧著。

若是能再見著雲兒,他要問問她當時怎能狠心棄他子不顧。他要問問她究竟是為了何事,竟得送他至千裡外……

他要狠狠地擁她入懷、狠狠地看清楚她的神態,他要——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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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皇天不負苦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