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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

*

謝歲抬手,給林雁身上的傷口上了一層藥,看著猙獰的傷口,眉頭緊鎖,“師父,你這何必逞強?你不是常說,打架第一要務從來都是逃跑,怎麼到你這就硬碰硬了?”

“哪裡逞強?”林雁吐血,“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隻能刺我幾針。”

謝歲看著對方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眼,嘴角抽[dòng],這是被紮了幾針嗎?這是貼臉硬接了一把暴雨梨花針,被紮成刺蝟了吧?

林雁身上其實並無太多外傷,雖然被捅了幾刀,但危險性不大,最嚴重的還是毒,他製毒的功夫不比葉一純,勉強將毒性穩住,也隻能像現在這樣病怏怏躺著,抱著個桶,時不時吐上兩口血。

吐的麵若金紙,仿佛馬上就要駕鶴西去。

“般般呢?”林雁提醒,“他被我寄養在那臭賣藥的家裡,你一定要接回來。此賊人手上不乾淨,心眼也多,隻怕會拿小孩做籌碼。”

“般般在王府,我已經接到身邊了。”謝歲苦笑,“我前些日子在王府看見般般就知道要遭,果不其然。”

“這次是被他擺了一道。”林雁咬牙,“好深的心機,在我麵前裝柔弱,虧我還當他真是個普通的小大夫,朝星閣主,心機深沉,名不虛傳。”

“早年同他住對門時我就該知道,他和王府來往那麼密切,哪裡會是普通人,是我有眼無珠,見色起意,還不如真瞎了。”

說完又吐了一口,謝歲端了個杯子過來給他漱口,“此毒你有沒有辦法?”

“小小毒藥而已,為難不了我多久,過幾日再試試新解法,遲早能解開。”林雁擦著嘴邊的血,十分淡定,“隻是元夕你要多加留意,獵場刺殺一事裴珩必然已經知曉……”

“王爺他並沒有恨我。”謝歲端著水碗,語調古井無波,“當然,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總歸現在還沒對我動手的意思。目前我暫且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師父你還是彆關心我了,先想想該怎麼解毒才是。”

“小毒而已,咳咳咳……”林雁噴血,“鬥玄樓的事交給你安排,我就不去了。葉一純此人不是善茬,你安排人手時還是需要注意,隻怕他們借機撒氣,將樓裡那些孩子派出去送死。”

深吸一口氣,林雁咬牙切齒:“我遲早拿他人頭!”

吐著吐著有些%e8%84%b1力,他趴在床邊喘熄,背脊起伏,看著倒像是懷了。謝歲被自己的想法雷了到,忙將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場景甩開,他拍了拍林雁的背脊,拍著拍著,就看見抱著盆的人,臉上掉下兩顆金豆子。

謝歲:“…………”

從前他師父都是吊兒郎當,一副神棍樣,就算是從前在路邊撿到他,那樣重傷的情況下,也沒見他掉過淚珠子,這人仿佛天生就沒心沒肺不怕疼。

現下居然哭了……可見此次他受傷之深。

情之一字,果然是世間最難解的毒藥。

謝歲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他如今不過全靠騙。接近,勾引,裝出一副深情模樣,引得裴珩對他感興趣。他比林雁葉一純更不妙,畢竟這兩人是隱瞞身份,而他是騙人感情,

騙人感情,天打雷劈。

若是有朝一日,裴珩發覺他目前這一切不過是裝模作樣,借著他的勢胡作非為,也不知會不會同師父和林大夫那樣,驟然清醒,抽身而出,再殺個你死我活。

“天涯何處無芳草,師父你也不用太過傷懷,先好好養傷,其他的事,往後再談。”謝歲勉強安慰,“有什麼需要的藥可同我說,我給你尋過來,你也彆操心了,往後的事,我來安排。”

見林雁情況有所緩和,謝歲扶著他躺下,隨後悄然出門。

房門外,丹宿雙手環%e8%83%b8,“怎麼?還是那死出?”

“隻是一時想不開。”謝歲合上房門,“師父性子最是風流,金陵城中美人何其之多,待他解毒後,自然會將人忘個乾淨。”

他轉頭看向門口守著的丹宿,眉眼一抬,輕微一笑,“倒是你,考慮的如何了?小師叔。”

丹宿後背汗毛一豎:“……瞎叫什麼?”

“聽人說您算是師父的師弟,那我這自然要叫上一聲師叔了。”謝歲扶著拐杖,緩步挪動,“江湖上不都是這般叫的麼?師侄我從前有些冒犯之處,還望師叔海涵。”

丹宿嗬了一聲,沉默片刻,低聲道:“既然認我當師叔,那自然不能太薄待,例銀再加兩成,我們入了王府,那就是給你們賣命,銀錢太低,留不住人。”

謝歲皺著眉頭,一臉為難,他跟著丹宿在院子裡走了一圈,像是經過了漫長的心理鬥爭,最後勉強答應道:“我不太能確定,還得回去勸勸王爺,儘可能的幫你將例銀提上去,至於提多少,還得看王爺的意思。”

“你這枕頭風吹的不行啊?”丹宿嘖了一聲,卻沒再為難,“行,等你消息。”

謝歲點點頭,他被丹宿一路送到門口,這時對方才想起來似的,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冊子。

“鬥玄樓的暗殺名單,從樓主書房摸出來的,你可能有用。”說完,將冊子拋過來,咚一聲關上了大門。

謝歲挑眉,看著這名冊,抬手塞進懷裡。剛轉身,卻發現不知何時,他的小馬車已經走了,門口停了一輛更大的馬車。

車窗旁側低垂的竹簾讓人一折扇撩開,探出半張臉。

已是日暮,小憩完的裴珩一身淡色的輕衫便裝,像個風流雅韻的翩翩公子。細碎的日光從簾外傾泄而過,青年被金線勾勒了一圈身形,披了一身暮色的輝光,從小窗口探出毛茸茸的腦袋。

“發什麼呆呢,王妃,回家了。”

第77章

謝歲坐上了馬車。

不過一下午不見,裴珩已經換了身衣服,一身淺淡的白,布料輕盈,堆在車內,像是堆了一層雲。

他就趴在雲堆裡,朝著車窗外伸手,遞出去了一個藥瓶,懶散道:“給林道長。”

謝歲看見車夫將藥瓶送給丹宿,輕微抬眼,渾身緊繃:“是葉大夫給的解藥?”

“嗯。”裴珩呼啦呼啦扇風,頭發亂飛,他倒是不怎麼怕熱,畢竟常年蹲在西北,熱習慣了。如今悶在轎子裡也沒出汗,倚著窗口衝著謝歲歉然一笑,“老葉這人刀子嘴豆腐心,他年紀一大把了,也沒遇到過什麼喜歡的人,這次林道長給他的刺激有些大,一時接受不了,但卻沒有害他性命的意思。”

“我聽南橫說你師父受傷頗重,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多謝王爺贈藥,家師自由一些保命手段,目前沒有性命之憂,既然葉大夫給了藥,那不過半月,便可徹底恢複。”謝歲衝著裴珩笑了笑,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看著馬車內狀似閒散的青年,麵上淡定,實際卻心生警惕,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提防著裴珩下一句話圖窮匕見,過來興師問罪。

畢竟如今他之前乾過的事,可以說已經徹底擺在了明麵上,裴珩就算不生氣,也該對他心生防備。

不過會在這裡看見裴珩,他著實有些意料不到。畢竟按照常理來說,裴珩知道度厄是他師父後,要麼第一時間派人過來抓他,不說捅他幾刀,失寵卻是妥妥的,再不濟也會隱藏心思,當做一切事情沒發生過,好在暗處監視他的所作所為,悄悄提防。

像這樣坦坦蕩蕩,坐著馬車過來接他,倒讓謝歲有些捉摸不透了。

裴珩表現的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明明他騙了他,還同人合夥傷了他。

馬車行駛,車內搖搖晃晃,謝歲乖巧坐在旁側,在一瞬間,心中琢磨千萬種裴珩目前的想法。馬車裡放了矮桌,桌麵上是冰涼的茶飲,隨著馬車行駛,杯麵水波紋晃動,映出旁側青年一張平靜的臉。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裴珩合了折扇,雙目緊閉,離開鬥玄樓的地盤後,他麵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個乾淨,不知在想些什麼,連眉頭都皺緊了,手指搭在桌案上,噠噠噠,緩慢地敲。

這麼多日的相處,裴珩的動作謝歲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想事時常用做的壞習慣。比如他們湊在一處商量坑害端王,怎麼處理朝政時,裴珩陷入思索,便會拿手指尖敲桌子,一聲一聲,如同某種輕巧的鼓點,吵得人分神。

謝歲握著衣袖,麵上不動聲色,心中萬分煎熬,額頭都浮出一層汗。

現在這種情況,裴珩想查的多半已經查了個乾淨,坦白也沒用了,他未來的處境隻能賭,賭裴珩對他不隻是玩玩,還是心中存了幾分情……但,裴珩真的會有感情嗎?

前方馬車忽然拐了一個彎,沒有走回王府的老路,而是往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謝歲一眼認出這是往天牢的方向,手指習慣性的疼起來,他嘴%e5%94%87失了血色,緩緩側頭,卻發現裴珩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盯著他。

落在桌案上的指節已經收了起來,車簾晃動,最後一絲光線也沉了下去,街市上開始掛燈,一片溟濛的昏暗中,青年人的目光如刀刃般鋒利,落在他身上,在陰影裡顯得格外冰冷。

裴珩終於開口,“你……”

謝歲長舒一口氣——終究是來了。

他抬手,不等裴珩說完,驟然起身,壓了過去——

“咚!”

疾馳馬車經過一個水坑,顛簸,半掛的竹簾震落,砸在窗沿上,一下將窗口蓋了下去,車廂裡頓時一片昏暗,唯餘混亂無序的呼吸聲。

謝歲咬著裴珩的%e5%94%87,將他的話全部堵了進去。他整個人幾乎都要攀附在青年身上,半支著身子,%e4%ba%b2了裴珩一個措手不及。

呼吸交錯,隱有纏綿的水聲,衣料摩攃,沙沙沙,如同白蠶啃上桑葉,裴珩的%e5%94%87珠被咬了一口。

他渾身一顫,抬手捏住了謝歲的下巴,鉗製住對方那張做孽的嘴,想將他推開,然而推了半截,卻聽得謝歲隱約帶著哭腔的聲音落在他耳側,“珩哥哥,對不起。”

裴珩手一下子麻了半邊,失了氣力,讓人按在車廂裡輕薄來輕薄去,他抱著謝歲,腦袋還有些懵。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

謝歲的手指尖還在發抖,大熱天出了一身冷汗,他抓住裴珩的腰帶,小心翼翼的抽開,看著淺色衣裳如同雲一般垂落,顯出裴珩的%e8%83%b8口,肩頭附近那裡還有一處愈合沒多久的疤。

“我騙了你。”謝歲眨眼,眼淚吧嗒吧嗒落在裴珩肩頭,“當初在獵場我是為了能接近你,所以……才請師父幫忙製造條件。”

“傷了殿下,我很抱歉。”

“我承認,我起初確實是懷著壞心思故意接近,但是我並沒有害你的心思,我隻是……”謝歲停頓了一瞬,堅定道:“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他回神,洗腦似的強調,“我太喜歡王爺,卻因為從前和你的矛盾,害怕你會討厭我,永遠不會將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對不起,王爺,你要是氣不過,就刺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