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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正邦邦邦擔當大錘的腦袋按住,聽得身側傳來嗚嗚嗚的悶哼辱罵聲,些微挑眉。

聽得出來,罵的很憤怒,不過小書生平日裡學的都是之乎者也,禮義廉恥,應該也罵不出什麼醜話來。

謝歲全將那哼哼唧唧當做耳旁風,老神在在坐在馬車內發呆,還伸手將那顆正在磕頭的腦袋提了一下,免得對方繼續拿腦袋撞車廂。

若是撞了一頭包,到時候傅鬱離找他麻煩,那可得不償失。

大抵是言聿白的動靜太大,馬車口的簾子驟然讓人一掀,驅車的人惡聲惡氣道:“嘰嘰歪歪乾嘛呢?再作妖把你殺了丟路邊給野狼吃了!”

手邊的少年身子一縮,開始發抖,謝歲拍了拍他的腦門,隨口道:“義士就彆嚇唬小孩了,你已經帶著我們已經走了六個時辰,如今已離金陵城百餘裡,何時才能見到王爺?”

“彆廢話,再多話把你也殺了。”那人粗聲粗氣放下簾子,在外頭像是罵了聲什麼,隨後馬車跑的更快了。車廂內無比顛簸,謝歲感覺自己都差點被晃吐了,在馬車狂奔的聲音裡,隱約有追擊聲跟在後頭,倒像是禁軍趕過來了。

言聿白也察覺到了,他又嗚嗚了兩聲,開始往馬車前拱去,像是要借機從馬車上滾下去。謝歲聽著馬車外殺手抽刀的鐵器聲,一把抓住言聿白的胳膊,將人按在車廂內,一拳打暈。

“謝公子,你這動手還挺快啊。”殺手的聲音從車廂外響起。

謝歲一臉漠然,“他太吵了。後麵可是有追兵來了?”

殺手不答,謝歲繼續道:“聽聲音不下二十騎,下車,不然我們跑不過他們。這裡距離你主子的駐點還有多遠?”

那人依舊不答。

謝歲起身,抬手扯掉蒙眼布帛,下一刻,一股冷氣襲來,隨後一把長刀帶著輕%e5%90%9f聲抵在他眉心,“你想記路?”

謝歲眼也不眨,“我大可以將眼睛蒙上,隻要你能帶我們兩個瞎子逃出去……隻是如今你帶著我們兩個累贅,真的能從禁軍手裡逃出去嗎?”

男人盯著謝歲,馬車依舊在疾行,謝歲將布帛纏在手上,麵不改色的將一側暈倒的言聿白拉起來。

“我都已經殺了裴珩,便沒有退路可言。”謝歲衝著男人輕笑一聲,“你放心,我比你更想活,更想出人頭地。”

馬車嘶鳴一聲,片刻後,馬兒發瘋似的衝著山路疾馳而去,留下幾條沉重的轍痕。二十餘騎追查而來的禁軍,追著馬車疾馳而去。

而官道側的小路內,男人扛著言聿白,帶著謝歲深一腳淺一腳的開始趕路。

沒兩步,言聿白醒了,男人便將小書生丟地上,提著刀趕羊似的驅他走。謝歲拄著竹竿,在旁側看著言聿白對他怒目以對,小書生瞪著一雙大眼睛,裡頭滿滿的都是憤怒,痛惜,以及不解。

謝歲全當做沒看到,還衝著他懶洋洋的笑。有一搭沒一搭的同殺手聊天,談天下局勢,說裴珩壞話,提自己命有多苦,就這樣顫顫巍巍走了五裡路,嘴還沒乾,%e8%85%bf實在支撐不住,光榮倒地,再起不能。

那殺手剛放下一個沒多久,還沒輕鬆多久,現在隻能再背起來一個,一邊背著謝歲,一邊拿刀指著言聿白威脅他,翻山越嶺,硬生生翻過了一個山頭,走了一百多裡的地,去掉半條命,方才在暮色四合時走到了終點——祥平鎮。

確實寧靜祥和,幾百裡荒無人煙,連個茶館都沒有。鎮上的居民早早的都歇下,不見幾盞亮燈。

言聿白也走到虛%e8%84%b1,也不用殺手拿刀指著了,幾乎是手腳並用,在地上爬。

一把將謝歲丟地上,殺手再次揪住想要逃跑的少年,最後拖著兩人停在一處隱蔽的宅院外,三個人歪在一處大喘氣,什麼殺人越貨,謀逆造反都忘記了,六個手伸在門板上有氣無力的拍門。

“來人啊!來人!”男人氣都喘不勻了,晃蕩著大門嘶啞道:“人帶回來了!開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三個灰撲撲的人影難民似的伸出手指,爭先恐後蹦進去,無頭蒼蠅似的在庭院裡亂跑。

看守據點的侍衛嚇了一跳,看這破破爛爛的樣子,本想驅逐,在看清楚為首殺手的臉後,打了一個激靈,“頭兒?你怎麼這樣了?”

殺手聲音沙啞,一肚子火氣,坐在大門口沒好氣道:“水!快上水!”

媽的,他懷疑謝歲是故意的。他扛著這倆廢物點心爬了幾百裡,真的是累成一條死狗,彆說發火,連話都懶得再說一句。

因而在手下問起該如何安排謝歲與言聿白時,殺手揮了揮手,表示隨意。

喝完一大碗水後,便一頭栽倒,不省人事。

謝歲坐在地上,他是三人之中體力消耗最少的,因著一路裝死,也沒怎麼走路,故而看著還算比較精神。

他看著沒幾個人服侍的偌大庭院,估摸著這不過是一個接頭地點。隨後撐著竹竿,緩緩起身,擺出一副官威深重的模樣,衝著府中的管家開口道:“我是你們王爺請來的貴客,這是我的書童。”

謝歲指了指趴地上,累的半死不活的言聿白,下巴微抬,“我等今日暫時修整,明日我要麵見王爺,有重要消息通傳!”

“還不快去備水備飯?!”

第46章

大概是謝歲的態度太過於正常,管家當真被他唬住,叫來了人,給他燒水煮飯,鋪床整被。

在隔壁殺手猛灌一壺涼茶,倒頭就睡的時候,謝歲悠哉悠哉洗了個澡,用了一份遲來的晚膳,隨後躺在管家安排的廂房內,睡了軟和安穩的一覺。

隻是金陵就沒那麼安穩了。

就算昭華長公主“千防萬防”,依舊沒能將裴珩已死的消息壓下,一時間朝中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人心惶惶,夜裡沒幾個人能睡得了好覺。

裴珩就這麼死了?

活著的時候雖然朝臣都巴不得他死,但當裴珩當真死了的時候,他們反倒不安起來。先不說北疆什麼情況,單是再來一次藩王逼宮,那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為了探明真相,鎮北王府可以說是日夜不歇,白日裡一堆官員擠破腦袋似的欲往王府裡去“拜訪”。到了晚上,鎮北王府院牆上的瓦片都被踩碎了一層。

拜年都不見這麼熱鬨的。

在多方努力之下,總算有人窺得真相。

鎮北王府停靈在側,裴珩的屍首還放在棺材裡,拿冰塊封著。據說人已經死了好幾日,屍臭味兒都出來了!

而王爺那位衝喜用的側妃,也已經多日未曾上朝,問起來就是語焉不詳,但私底下已經有好幾波禁軍說,他們收到抓捕謝歲的命令,死活不論。

多方限製下,什麼亂七八糟的謠言都冒出來,什麼謝歲臥薪嘗膽,被人強占,天天遭受虐待,忍無可忍怒殺%e4%ba%b2夫,跟人私奔的謠言都冒出來了。

這廂朝中幾個重臣還在試圖堵住謠言,那廂千奇百怪的故事已經跑的滿城都是。攝政王死了的消息壓都壓不住。

與此同時,端王上奏,欲上金陵述職。

“述個%e5%b1%81的職,老子看他是想過來登基!”老頭子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不可遏。

月明星稀,朝中幾位老臣坐在一處論事。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裴珩當真死了?”傅相眉頭緊蹙,“老夫上次觀他麵相,不像是短命之人啊?”

“麵相有個%e5%b1%81用!那麼多人咒著他,咒也給他咒死了。”兵部尚書呸了一口,“陛下年幼,那南蠻子過來定然是要奪位的。端王此人剛愎自用,又好驕奢%e6%b7%ab逸,難成大器,若為帝王,必定民不聊生。”

桌邊幾個重臣麵麵相覷,同時歎息。

若是端王當真帶兵過來,以金陵兵力,又能阻攔多久?唯有派人前去西北請援,隻是北疆可是裴珩老窩,他死在了金陵,那群兵痞子南下,隻怕更難對付。

萬一壓不住,隻怕又要隔江而治,南北稱王了。

密室內哀聲連連,密室外,蕭鳳岐看著麵前清清冷冷的少年,忍不住嘖聲,“你這都看多久了?還沒點頭緒嗎?”

傅鬱離一身白袍,站在牆根底下,蹙著眉以手絹撿起一片碎瓦,冷漠道:“把嘴閉上。”

言聿白已經失蹤七日。

他們二人前些日子,因著科舉舞弊一案都被關在國子學等候查證,好不容易被放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又被長公主一道密令叫進了宮內。連小皇帝麵都沒見上一次,就被迫成了伴讀。隻是這伴讀也沒伴上些什麼,大概隻是個選自己人的借口,他們家族中人與長公主是一邊的,故而被放了出來,說是回家待傳,另外一些沒被選中的,依舊關在大殿內軟禁。

隻是待他們被放出來,還不等與心上人互訴衷情,卻發現活生生一個人沒了。

言家語焉不詳,隻說言聿白落第後發瘋,跟人跑了。也不願讓他們入府查看,他們二人都是朝中重臣之子,多少直到如今朝廷中局勢不定,這時候出城,運氣好些流落在外,運氣不好遇上兵匪,隻有埋屍荒野的份。

傅鬱離看著地麵的痕跡,抬眼看了一眼方位,抬步就往另一側走去。兩個人順著牆根上的痕跡,穿過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一處巷子口。

兩人四處搜查,從縫隙中撿出幾條碎布片,看布料像是言聿白常穿的那套。

“壞了。”蕭鳳岐看著斷裂的木板,還有周圍亂七八糟的痕跡,想起兄長那夜巡防所言,心中咯噔一下,“怕不是跑出來的時候遭了謝歲了!那廝心狠手辣,我要去救他!”

謝歲殺了裴珩,亡命天涯的消息他們早就有所耳聞。那夜謝歲從鎮北王府逃出來,有找禁軍抓捕,最後就是在這段路跟丟的。若是讓言聿白撞上謝歲,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小書生,絕對沒好果子吃!

“你怎麼出去?挖坑從地上鑽出去嗎?”傅鬱離看著地麵肮臟的積水,提起衣擺,十分冷靜的走出巷子口,“你是蕭家人,金陵還要靠你家守著,你出不去,他們也不會讓你出去。”

“管他娘的!我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阿言曝屍荒野吧!”蕭鳳岐最討厭傅鬱離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瞧著就讓人想將他打一頓,他拔%e8%85%bf就要往家跑,卻聽得傅鬱離冷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去。”

蕭鳳岐氣笑了,“你是傅家嫡子,他們同樣不會讓你離開金陵,你都打不過我,還能衝的破金陵城防?”

“我父%e4%ba%b2會送我出去。”傅鬱離慢條斯理的開口,“祖母病重,明日我會返鄉代父侍疾,自然比你方便。”

蕭鳳岐本想罵他扯淡,隨後反應過來,傅家必然是同長公主達成了什麼交易。文臣本就不比武官,加之如今城防全靠他們蕭家。自己若是貿然出城,說不定會給他家治一個通敵叛國。

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忍了。

“謝歲心機深沉,他毒殺裴珩後,必定會去投奔端王。”蕭鳳岐蹙眉叮囑,“你可千萬彆把自己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