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湊巧,叫金陵城裡那一眾富貴子弟聚會撞上了攝政王,殿下大度,免得他們一群小孩擠在偏院放不開手腳,晚宴特地將他們全部叫過去,一起熱鬨熱鬨。

於是本來很自在的少年郎們,全部都挪到了正席上,陪著頭頂上威嚴的玄衣青年吃飯,戰戰兢兢,笑得勉強。

偏生對方完全沒覺得自己很討嫌,半支腦袋,看著堂下一個個正襟危坐的少年,開始點名。

“老蕭,哪個是你三弟?”

蕭鳳嶽一個激靈,看了眼堂下不情不願的蕭鳳岐,咳嗽一聲,“三郎,還不見過殿下。”

宴會被攪,本來打算與言聿白多說幾句話,現在全沒了。蕭鳳岐陰著臉站起來,虛虛衝著裴珩行禮,“草民蕭鳳岐,參見殿下。”

“唔。”青年點點頭,上下打量兩眼,隨口道:“起來吧,%e8%85%bf都站不直,想必是挨了老侯爺不少板子,小郎君若是%e8%87%80上有傷,便不必正襟危坐了。”

“來人,挪兩個軟墊過去。”

他在家挨打這件事誰也沒告訴,被人當眾點明,蕭鳳岐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眼中怒意幾乎要衝出來。

“哈哈哈,幼弟頑劣,讓殿下見笑了,這小子皮實,不用管他。”蕭鳳嶽一眼橫過去,讓自家老弟趕緊滾下去,他自己端了杯酒敬過去暖場,裴珩嗯了一聲,瑉了一口,繼續點名,“聽說傅家公子今日也來了?”

傅鬱離一身白衣,端莊起身,“殿下。”

少年人一臉漠然,清清冷冷,衝著裴珩行禮,禮數周全,動作行雲流水,分外好看。

在場不少人衝著他投去欽慕的目光。

裴珩盯著少年精致的臉看了半晌,“有句話,我想問很久了。”

傅鬱離垂眼,疏離道:“殿下請問。”

“傅家人可是有疾?”裴珩一手半支起腦袋,笑道,“朝堂上傅相是這個樣,沒想到他兒子也是這個樣,你們傅家人都沒表情,可是祖傳的麵癱麼?”

傅鬱離:“……………”

“這是病,得治。”裴珩語氣中滿是關切,“傅家可是朝廷棟梁,雖說麵癱不是什麼大毛病,但誰也不想整天上朝看著彆人哭喪臉,整的跟上墳似的,實在不美。”

“傅小郎君,回去後記得讓你父%e4%ba%b2找幾個大夫看看,萬望保重身體,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傅鬱離:“……………”

“多謝殿下提點,草民謹記。”這幾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裴珩揮揮手,讓他下去了,自己繼續快樂點名。

“許星質在嗎?”

“不在。”

“哦。”裴珩表情有些遺憾,“那陳家有人在嗎?”

“參見殿下……小人陳平。”

下一個受害者出現,蕭鳳嶽坐在一側嘴角抽搐。

好了,他總算知道為什麼殿下明明忙的要死,卻不留在朝中處理政務,忽然間偏要跑到京郊來賞花了。

賞個鳥花。

果然對於裴珩來說,氣人才是正經事吧?

*

“今夜就要離開?”楊興眉頭緊蹙,“這是不是太急了一些,公子,你身上的傷……”

“沒有更好的時機了。”謝歲目光堅定,“趁著他們都在忙,我先下山躲躲,蕭鳳岐是偷偷買的我,我若失蹤,他不敢大肆宣揚。”

“可是您現在出去又能投奔誰?往哪裡落腳?”楊興拽住謝歲的胳膊,低聲道:“況且你身上餘毒未清,需要靜養,根本沒辦法奔波。還有,公子你的%e8%85%bf還有救,大夫都說了,隻要修養得當,過段時間便能重新接上。”

“蕭鳳岐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莊子裡,熬過這兩日便好了。”

燈火昏暗,謝歲看著自己的右%e8%85%bf,遲疑片刻,“不,我要走。”

“今日所有人都在,我趁亂逃走最多也隻是責怪看守鬆散。來日我再從莊子裡消失,他若追責,你這管事也就不用乾了。”

“楊伯你放心,我還有幾個故交……他們會收留我。另外,多謝你這些時日的照顧,來日若能再見,我必定報答。”

楊興看著眼前少年粲然的眼睛,沉默片刻,“從側門走,過泉池,攝政王今夜要留宿,他們帶的侍衛不認識你,待會兒你去送被子,看到湯池後順著水流往上去,有一個矮牆,那邊應當無人看守,爬過去就是了。”

“好。”謝歲點頭。

楊興是管事,不能送他,謝歲轉身離去,衝著他揮揮手。

“等等。”

謝歲回頭,就見楊興在懷裡掏了掏,取出一張銀票塞過來,“這是二十兩,公子可留著在路上當盤纏。”

看著那張猶帶體溫的銀票,謝歲伸手接過,“多謝。”

不遠處的宴廳內燈火通明,不知在乾些什麼,傳來不少雜聲。

謝歲去領了被褥抱著,他繞過曲折的長廊,一瘸一拐,從成片的桃林裡穿過,春夜裡暗香浮動,少年的身影逐漸被夜色吞沒。

陳平扶著棵樹吐出來。

他醉了,一身酒氣,偏生心裡氣的不行。

本來是出來踏青放鬆心情,順帶巴結下蕭鳳岐,誰知道半路來了個攝政王。

從前總聽人說,攝政王離經叛道,不好相處,每次下朝回來,他爹都要指著家中的狗大罵裴珩畜牲。

今日看來,確實畜牲。

那張嘴真的惡心的沒邊了。

陳平心中窩火,氣的不行,正想著如何散散火氣,忽的瞧見個熟悉的身影,抱著床被褥往泉池去了。

陳平目光一動,那股燥熱又上一層,不知不覺間,他抬步跟了上去。

蕭莊彆院很大,莊園依山傍水,占地十餘畝,且種了不少花草。謝歲抱著東西走了有一刻鐘,還沒到地。

好在大家都很忙,沒誰注意他在這裡頭渾水摸魚。

又過一道拱門,下一個院子裡的燈卻滅了,烏漆麻黑一片,謝歲眨了眨眼,頭頂花木交錯,在夜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腳步慢下來。

下一刻,一個帶著酒氣的人撲了上來。

謝歲第一時間避讓,身手終究不如往昔,讓人給攘了一把,他往前撲倒,還好有被褥墊了一下,並未摔傷。

“小/婊/子,你抱著被子打算爬誰的床啊?”

一隻手伸過來反剪住謝歲的胳膊,另外一個手就要去拉他的衣裳,謝歲聞著那酒味,心裡直犯惡心。心想蕭鳳岐都交的什麼狐朋狗友,老侯爺真是打輕了,就應該打的他半身不遂,終生不舉。

忍著反胃,謝歲怒斥,“放開!我是蕭鳳岐買回來的人,你敢動我?!”

“嗤。”那人冷笑,隨後謝歲臉上挨了一巴掌,“小婊子,你當你自己是誰呢,一個沒權沒勢的奴婢,蕭鳳岐都說了,隨便玩兒,彆弄死你就行。”

“你這種賤人,爺見得多了,裝什麼清高。今兒晚上你要是伺候爽了,說不定我把你帶回家養著,怎麼樣?”

謝歲:“…………”

深呼吸,深呼吸,他感受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粗重呼吸,咬牙道,“郎君真的能帶我走?”

陳平感受到底下人的反抗逐漸微弱,他笑了一聲,哄騙道:“那是自然,不過四千兩而已,我把你買回去。”

“好,那你輕點。”謝歲便趴著不動了。

陳平一喜,被酒水麻痹的腦子已然讓情/欲占據,心想真好騙,他鬆開了鉗製謝歲的手,“來,張口……啊嗚——”

一棵帶著蓬鬆沃土的蘭花被謝歲薅起來,連根帶土塞進陳平嘴裡,沙土飛濺,撲了陳平一臉。不待他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是極其凶狠的一拳,正中鼻梁,在細微的骨裂聲中,壯碩的少年仰麵倒地,鼻血長流,蘭草從他嘴裡掉出來,謝歲把被褥一展,將人兜頭一蓋,上去就是一腳,踹在下三路,“我可去你的!”

“你才是小婊子,你和你爹都是小婊子!”

“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主意打你爺爺頭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賤人!我他娘的廢了你!”

又是三腳,踹的謝歲%e8%85%bf疼,他單%e8%85%bf蹦了蹦,揉揉膝蓋,看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捂著重點部位來回翻滾的少年,呸了一聲。

“死斷袖!”

將被子一收,謝歲扛著那臟兮兮的被褥,連忙跑了。

第5章

這是一個很美的春夜。

桃花翻飛,香氣含在微冷的風裡,一層層洇開,重重疊疊,漫過庭院和長廊,浮動在青年人玄色的衣角。

謝歲身形笨拙,他踹開陳平抓向他腳踝的爪子,快步衝出了那方漆黑的庭院。

樓閣邊的燈火跳動,琉璃宮燈不住旋轉,投下彩色的暉光,謝歲眼中映著遠處的燈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還有一個院落便進了湯池,宴會還在繼續,趁著沒有人發現,他還有機會出去。

隻要從這裡跑出去,%e8%85%bf廢了也好,無人收留也罷,隻要能跑出去……

簷角的銅鈴相撞,清而脆的響。

長廊下,玄衣的青年長身玉立,背對著庭院優雅地整理袖口,他大概過來有一會兒了,高束的發上還粘了數枚粉白的桃花。

是裴珩。

謝歲:“……………”

在青年回頭的一瞬間,撲通一聲,他抱著被褥瞬間跪下,將自己蜷縮成一隻自閉的鵪鶉,“奴婢拜見殿下。”

長久的寂靜,唯有夜風撞在銅鈴上時發出的聲響,叮鈴當啷,輕柔和緩的,如同哼唱的悠遠歌謠。

謝歲沒有聽見裴珩讓他起來的聲音,卻感覺有一道視線落在他頭頂,細細的打量。目光所過之處,他%e9%b8%a1皮疙瘩爬了滿背,心中忐忑不安。

書中所寫,裴珩是個變/態,最是淩/虐/嗜血,喜歡搞些花樣玩法折辱彆人。那書中還提到,他之所以能夠在王府中久待,隻是因為身體好,比較耐/操,不容易暈。

謝歲默默把腦袋往低了埋,心想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如今差不多半條%e8%85%bf踏進棺材裡,身體一點也不結實,一點也不耐/操——謝歲啊謝歲!你腦袋裡麵想些什麼!

不知道是被自己氣的,還是被書中內容氣的,謝歲懊惱中他將頭又往下埋了一點,恨不得埋進土裡。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就這麼跪到天荒地老時。

“賤人!你居然對我動手!”

一道響亮的怒吼聲從後頭傳來,陳平夾著%e8%85%bf,扶著牆,氣喘籲籲地衝向庭院,“謝歲!你這個王八羔子,看我不草……草……草民叩見王爺!”

燈火闌珊,他終於看清楚了院子裡站立的人影,酒意頓時嚇飛,隨後撲通一聲,壯碩的少年五體投地,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於是地上多了兩隻鵪鶉。

“抬頭。”裴珩開口,大概是酒後,他聲音透著點慵懶隨性。

謝歲自然不敢抬頭,他一言不發,假裝自己不存在。陳平倒是聽話的把腦袋抬起來了,可惜他剛挨了謝歲偷襲的幾拳,鼻梁都險些給他打斷,一張本就不俊俏的臉上糊了半邊血,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