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他才抽了張紙巾擦手,洗得泛白失溫的手,輕輕按住發燙的%e8%83%b8口。
祁年就在客廳裡,無知無覺低頭玩手機,用不設防的後腦勺對著他。
家裡隻有祁年和他,隻有他們兩個。
周硯辭下意識放輕腳步,近乎無聲地走過去。
防盜門被打開的動靜卻不小,祁年抬起頭來,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過,接著投向大門。
“……爸,媽。”
周硯辭臉色陡然一僵。
祁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表情這麼明顯的變化,心道稀奇。
“雪下得太大,明天的行程取消了。”周令儀左右看看,“大家都走了?”
“周阿姨。”祁年仍有點不太適應地打招呼,“呃……嚴老師。”
嚴崢嶸接過妻子的行李,先放去雜物間。
周令儀幾步進了屋,對祁年道:“外麵雪太大,現在也不早了,回去不安全,年年,不如你今晚就在家裡睡吧。”
周令儀一番於情於理的話下來,祁年也不好拒絕了,到嘴邊的話全部吞回去。
“那還有空房間嗎?”
“硯辭那張床一米八的,加個枕頭你們一起睡就行。”周令儀雷厲風行安排好一切,笑容溫柔又和藹,“你們晚上還能聊聊天,多好啊。”
祁年:“我……”
周硯辭的話從旁邊傳來:“行,那我們就一起睡。”
國王的命令生效。
?
祁年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過去,心說你不是發現國王牌的作用了嗎,現在在這乾嘛呢?
周硯辭卻什麼也沒察覺到似的:“走吧,去給你拿個枕頭。”
嚴崢嶸臉色黑如鍋底,等兩孩子上了二樓,他才拉著妻子到陽台上,劈頭蓋臉地質問:“怎麼能讓他們睡一起?”
周令儀卻是不解:“怎麼了?”
嚴崢嶸欲言又止:“……算了。”
來來去去帶了那麼多屆高中生,大部分少年人都藏不住事,沒什麼小秘密能瞞過他的眼睛。祁年在他眼皮子下待了快三年,高一轉學的那個男生還是他經手處理的,比誰都清楚祁年是大眾的性取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從小在他眼皮子下長大的周硯辭,他卻是萬萬沒想到。
嚴崢嶸揉了揉發脹的太陽%e7%a9%b4。
“哎……”
*
周令儀特意給祁年拿了套全新的洗漱套裝。
祁年草草刷了牙洗了臉,拒絕在周硯辭的房間裡洗澡。
沒多久便到了高中生的睡覺時間。
周令儀和嚴崢嶸一路風塵仆仆,渾身疲憊,叮囑他們早點休息,便也回了房間。
這下又變成了兩人的獨處時間,而且還被困在了不大的臥室裡。
說來奇怪,之前每次過來,玩桌遊找國王牌,祁年都覺得這間套房大得不像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國王牌呢。”祁年隨口一問,“你收哪兒去了?”
“不在這間房裡。”周硯辭大概是讓他打消偷偷找牌的想法。
拿走國王牌也不一定有用。顯而易見,周硯辭不可能一天到晚把國王牌帶在身上,但每次的命令都能起效。
祁年撇撇嘴,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周硯辭也不隱瞞:“奶茶事件那次。”
他特意將祁年誤喝過期奶茶概括美化成“奶茶事件”,饒是如此祁年仍紅了臉,不自在地轉過身。
身後周硯辭還在說:“我那杯,是給你買一送一送的。沒舍得喝,不小心就放過期了。”
祁年轉過身來,麵露疑惑:“嗯……?我剛想說,那家店送的奶茶還挺好喝。”
周硯辭好笑道:“誰家奶茶店會送你滿滿一杯小料?”
“哦。”祁年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到大床一側躺下,和另一側隔開楚河漢界,“睡了。明天我一早就回去。”
“好。”
周硯辭也上了床,關掉頂燈,留下一圈昏黃的燈帶。
祁年背對他貼著床邊睡,讓人不免擔心,他可能一個翻身就會掉下去。
沒有任何鋪墊。
卻又水到渠成。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祁年。”
“從高一開始,我就喜歡你了。”
“……”
祁年一動不動,用僵硬的後背無聲對著身後的少年。
周硯辭突如其來的表白無異於石破天驚,他卻並不算太意外。
“你不用立刻答複我,我不想影響你,也怕你討厭我。”
周硯辭喃喃自語。
“我本來以為我能忍住的。”
可喜歡一個人是忍不住的。
何況,全世界遍布情敵。
他不但忍不住,簡直快要失去理智。
祁年心情複雜,悶悶道:“我敢討厭你嗎?”
話裡顯然帶著三分氣。
國王牌的命令無法抗拒,周硯辭非要來硬的他也沒辦法。
“你討厭我也沒關係。我沒討厭過你,以後也不會討厭你。”周硯辭說,“在你答應我之前,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靠,變態,還想對他做什麼?
祁年不吭聲,心裡的叫罵倒是一刻沒消停。
過了會兒,周硯辭試探問:“如果我說不要討厭我,能有用嗎?”
“沒用。”祁年不假思索,心裡仍有點不確定,聲音發虛卻裝出凶巴巴的樣子,“你要是真敢這麼做!我就恨你一輩子!”
周硯辭總算安靜下來了。
“祁年。”
祁年捂住耳朵:“閉嘴,我不聽,閉嘴閉嘴。”
“如果我不對你說晚安,你還能睡著嗎?”
“能啊。你不讓我睡覺的命令早就失效了。”祁年話送出口才閉上嘴,後知後覺怎麼把這種弱點送出去了,這不是提醒周硯辭折騰他嗎?
“我不是問那個。”周硯辭卻道,“和我睡在一起,能睡著嗎?”
“……”
靜默數秒。
“滾。”
祁年沒好氣,用力一蹬被子,仿佛隔空蹬在身後的死變態身上。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無所畏懼,他突然一個翻身,麵朝周硯辭,桃花眼灼灼。
形狀漂亮的嘴%e5%94%87翕動,語氣卻硬邦邦的:“少自戀,我不喜歡男的。”
再往前挪了挪,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閉了眼。
“那你也不怕我?”
“……”
祁年裝睡不說話,藏在被子裡的喉嚨悄悄滑了滑。
沒事的,周硯辭大概率打不過他。不就是和剛剛表白未遂,還能用國王牌命令他的基佬一起睡嗎?
越想卻越心神不寧。
腦海裡不受控浮現出周硯辭用單車輪鹹豬手的畫麵,在球場上氣勢洶洶暴扣對手的畫麵……
睡不著了。
犧牲睡覺時間學習的命令早在期中考後就結束了,明明沒有周硯辭的晚安他也能倒頭就睡。
祁年悄然將眼皮撐開一條縫,夜色裡,少年單薄的背影就在半臂之外的位置。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逞能了,輕手輕腳往床邊挪,平躺著麵朝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再閉上眼,還是睡不著,腦子也靜不下來。這段時間以來的事走馬觀花過了一遍,他的思緒飄遠,萬籟俱靜之時,突然聽到身後的人翻了個身。
祁年搭在被子外的雙手瞬間繃緊,放鬆的姿勢都透出幾分僵硬。
周硯辭肯定是在看他。他看不到,仍能感覺到那燙得慌的目光。
周硯辭不刻意收斂呼吸還好,快十秒才呼一口氣,沒鬼才怪了!
黑夜將五感放大,周圍一切悉窣的響動都變得很鮮明。
過了多久了?
心裡七上八下地忐忑,祁年忽然聽到輕輕一聲,剛好飄到他耳膜:“睡吧,晚安。”
是國王的命令。
但祁年心裡太亂了,毛線團一樣糾纏不清,國王的命令第一次被他擋在門外,好一會兒也沒能奏效。
周硯辭很謹慎,說完晚安又等了兩分鐘,帶著被子半坐起來,輕輕把祁年搭在外麵的一條胳膊放回被子裡。
祁年不安又好奇,正在跟強烈的倦意做鬥爭,這時另一條胳膊又被拿了起來,放回被子之前,在半空中停了幾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手背傳來異樣的觸?感,軟軟涼涼的東西輕輕上麵碰了碰,稍縱即逝。
在漫長而混沌的睡夢中,祁年慢慢反應過來,那玩意兒,好像是嘴%e5%94%87。
周硯辭%e4%ba%b2了%e4%ba%b2他的手背。
%e5%90%bb輕柔而克製,灑下的呼吸卻幾乎將他的皮膚灼熱。
第25章
“你不是說,不會對我做什麼的嗎!?”
睡到大天亮,祁年騰地掀開被子下床,遲來地質問床另一邊的人。
周硯辭早就醒了,衣著整齊地坐在床頭。
黑眸在他嘴%e5%94%87上轉了一圈,周硯辭坦坦蕩蕩點了下頭:“嗯。”
“那、那你還……!”祁年臉紅耳熱,說話也一卡一卡。
他這輩子就沒被誰這樣輕薄過。
雖然手背與嘴%e5%94%87的相觸可能還不如球場上的身體碰撞%e4%ba%b2密,但,但……但他不管!
“那我還?”周硯辭儼然正人君子的模樣,平緩地複述。
“我回去了。”祁年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大步往前,“拜拜,不見。”
“……”
祁年走得乾脆利落。
周硯辭拿出手機,打開和祁年的聊天界麵,上下滑動,將聊天記錄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最後手指滑到祁年的頭像上。
——你拍了拍小年糕
後麵跟著一個紅色感歎號。
ZYC:【祁年】
緊隨其後又是一個紅色感歎號。
ZYC:【年年】
紅色感歎號。
被拉黑了。
換成手機號撥出去,傳來對方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過一陣再撥,不變的“正在通話中”提示,就像是一種體麵而委婉的拒絕。
行,手機號也被拉黑了。
以祁年的性格不大可能拉黑周令儀夫妻,但周硯辭依然沒從房間出去,仰頭看向天花板,沉思。
早知道就做點什麼了。
無意識呼著氣將頭發往後捋,心臟被遺憾填滿。
他一怔,忙晃了晃腦袋,把這個念頭清掃出去。
不行,不能嚇到祁年。
慢慢來,必須慢慢來。
*
整個寒假祁年都沒把周硯辭從黑名單裡放出來。
他拒絕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為了不影響周硯辭的名聲,他也沒把這件事說出去。周硯辭跟他當了幾個月的“哥們”,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足夠給麵子了,再死纏爛打,周硯辭就不是男人!!
唯一的變數是國王牌。
“哎……”
祁年對著卷子長歎一口氣。
“怎麼了?休息會兒再學唄。”蘇妤給他送來一杯牛奶,“年年,你這麼努力媽媽有點害怕啊。對了,你想不想去燕京過年?跟你藺叔叔一起,還能去參觀那邊的大學。”
蘇妤說著掃一眼空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