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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樂蜀 4158 字 1個月前

潘沒參加這場討論,他這會)l在哈默菲斯特,這回也許真得好好幹幹活兒了。但他不在沒關係,範·特林尼替他把什麼話都說了。他向大夥兒轉述了特魯德的理論,說下麵的蜘蛛人打起來了,特裡克西婭隻是忠實地乾她的翻譯工作而已—由此引發了蝕腦菌的失控。伊澤爾麻木地聽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離他的下一輪工作還有四十千秒,伊澤爾提前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必須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這以後才能重新麵對本尼酒吧的人群。發生了這麼多事:讓人羞愧的事,讓人痛心的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含意卻重大得要命的事。他在半明半暗的房間裡飄浮著,心裡卻像放在地獄烈焰上灼燒一樣痛苦難當。腦子昏沉沉的,一會兒想想這件事……一會兒又想想同樣令人痛苦的另一件事,過不了多久,思緒又飄到第三件事……最後重又兜回第一件事。

奇維。真是羞愧啊。他打了她兩次,打得那麼用力。如果範·特林尼沒有乾涉,我會繼續不停地打下去嗎?這種可能性太可怕了,以前他卻連想都沒想過。是啊,他一直擔心自己莽莽撞撞犯什麼大錯誤,甚至擔心自己是個懦夫,可……今天,他看到了自己性格中新的一麵,下作的一麵。讓特裡克西婭等人公開表演,這件事跟奇維有關。這倒不假。但有關係的又不止她一個。而我為什麼偏偏揪住她不放?因為她以前好像很關心他和特裡克西婭?因為她不還手?腦子裡的聲音不斷這麼說著,怎麼都壓不下去。在內心深處,也許他伊澤爾·文尼不僅是個無能之輩、膽小如鼠的l濡夫,還是個不折不扣的下流坯。伊澤爾的思緒圍繞著這個結論不住打轉,越逼越緊,直到思緒找到一條岔路,逃遁出去……

範·特林尼。這就是那件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特林尼昨天行動了兩次,每次都拉了伊澤爾一把,讓他沒有變成更大的傻瓜、更壞的惡棍。他後腦勺上結了一塊大血疤,就是特林尼「笨手笨腳」把他撞到牆上磕破的地方。伊澤爾在營帳的健身房見過特林尼。老頭子鍛煉的時候很誇張,跟他平時一樣裝模作樣、咋咋呼呼,身體卻不見得鍛煉得怎麼樣。他的反應速度並不特別快,可那個人真的懂行,懂得怎麼行動,怎麼製造「事故」。回頭想想,伊澤爾突然意識到,範·特林尼好幾次誤打誤撞,恰恰在最適當的時間地點冒出來……比如那次大屠殺之後的營帳公園。老頭子當時說了什麼來著?沒將半點把柄落在監控攝像機鏡頭裡,甚至沒有勸說他—可他說的某件事讓伊澤爾的頭腦清醒了,讓他認識到吉米·迪姆是被謀殺了,吉米根本沒做勞推在他頭上的任何事。範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麼招搖浮誇,那麼自以為是,那麼無能,可是……伊澤爾細細琢磨著那些細節,那些隻有他才有可能明白、其他人卻會忽略的小事。也許他已經陷入了幻想。當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時候,幻想便會悄悄爬上心頭。他不就是這樣嗎?昨天,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希望破滅了……

特裡克西婭。她就是他的痛苦、憤怒和恐懼的焦點。.昨天,特裡克西婭距死亡隻有一線之差,她的身體承受著痛苦,痛苦得蜷縮起來,和容小畢一樣。也許她的痛苦更深……他想起她從成像儀裡出來時的表情。特魯德說,她的語言技能被暫時解除了綁定。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她才如此絕望:她失去了對她來說惟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或許特魯德在撒謊,跟雷諾特、勞和布魯厄爾一樣。有許多事,他懷疑他們都沒說實話。或許特裡克西婭當時的確暫時脫離了聚能狀態,看著自己,發現自己變得如此蒼老,意識到別人盜取了她的生命。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隻能一年又一年站在一旁,看著她,無能為力,怒火中燒……一言不發。他想痛毆某個應當為此負責的人,懲罰某個……

輪迴。又一次想起奇維,又一次痛苦。

兩千秒過去了。四千秒。思緒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些無法解決的困難上。以前,幾個無比痛苦的時刻,這種情形出現過好幾次。有的時候,他整晚睡不著,將自己的心靈放在地獄之火上燒灼,直到耗盡最後一點精力,沉沉睡去,心靈的燒灼這才停止。可今天晚上,他的思緒一次又一次回到特林尼身上。伊澤爾終於焦躁起來,再也按捺不住了。就算他發瘋了,又怎麼樣?到了一無所有、隻有幻想的時候,抓住幻想吧!文尼行動起來,戴上自己的頭戴式係統。進人數據庫很不方便,花了好幾秒鐘。直到現在,他還是習慣不了這種笨拙的易莫金輸人一輸出界麵,這東西甚至沒有像樣的定製功能,無法根據用戶的需要調整係統。終於,一圈視窗在他身體周圍亮起,上麵是他正在準備的向勞提交的報告。

嗯,關乾範·特林尼,他知道什麼情況?更準確地說,哪些情況惟有他知道,卻逃過了勞和布魯厄爾的視線?這傢夥的徒手格鬥技巧—或者說廝打技巧—高明得不可思議,卻來了個真人不露相,把這身本事瞞著易莫金人。他在跟他們玩花樣……經過這次事故,他在文尼麵前露底了—他自己肯定也知道。

☆、第8章 ,9

或許特林尼隻是個老罪犯,竭力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以保住自己的老命。可要是這樣,那些定位器的事兒就解釋不通了。特林尼把這件機密洩露給了托馬斯·勞,上百倍地增強了勞的力量。現在,那種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自動化器材已是遍佈各處,連他的指關節這會兒都沽著一個一一或許隻是一點汗跡,但也可能是個定位器。這種粉末大小的東西能報告他的胳膊的準確位置,他的幾根手指頭在哪兒,他側著腦袋的角度。勞的監控器材無所不知。

但這些功能,艦隊數據庫裡隻字未提,即使以最高權限進去,這些情況也搜索不到。也就是說,範·特林尼知道來自青河遙遠過去的某些機密。甚至不排除這種可能,他之所以向勞透露這些秘密,是為了掩飾……掩飾什麼?

伊澤爾苦思冥想著定位器的事,卻什麼都想不出來。還是想想這個人吧。範·特林尼。是個老油條,又知道級別甚至高於青河艦隊司令、來自遙遠過去的秘密。既然知道了這麼古老的秘密……奠定現代青河基石的歷史事件發生之時,可能就有特林尼這個人。那是範·紐文、蘇娜·文尼和大裂隙委員會完成他們壯舉的時代—而特林尼在場。真要那樣的話,按客觀時間計算,特林尼肯定非常非常老了。這倒不是完全不可能,甚至算不上非常罕見。航程極長的貿易可以讓一位商人消耗一千個客觀年。他父母就有一兩位雙腳曾經踏上過古老地球的朋友。但就算他在那個時代生活過……類似這種位於青河自動化係統最底層的絕密,會讓隨便哪個小人物知道嗎?

不可能。如果特林尼真的如伊澤爾癲狂的腦子所想,那他必定是個在歷史上留下過姓名的大人物。是誰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文尼的手指敲打著鍵盤。勞交給他的任務正好為尋找答案提供了掩護。任何事情,隻要與青河有關,勞都有莫大的興趣,這種興趣永無膺足。文尼正在替他準備的是一份打算交給聚能者研究的概要。無論勞的態度多麼親切圓滑,伊澤爾早已認識到,那個人的瘋狂程度甚至遠遠超過布魯厄爾。勞的所有研究隻有一個目的:為了以後更大規模的統治。

小心呀。他真想查詢的內容必須用他的報告隱蔽起來。最重要的是,要不斷查詢無關緊要的項目,讓監控者看不出他的真實意圖。這麼一大堆亂七八糟,讓那些搞監視的調查去吧!

他需要一份名單:青河人,男性,生活在現代青河草創之初,在帕克司令的貿易艦隊離開特萊蘭時尚未確定死亡。其中有些人已經遠赴這部分人類活動空間以外的區域,排除這部分人以後,名單縮小了許多。他提出又一項查詢條件:布裡斯戈大裂隙事件時在場。名單再次縮小。這一切本來很簡單:以布爾邏輯為基礎,一串擊鍵,或者幾道語音命令,馬上會顯出結果。但伊澤爾不敢走捷徑直奔主題。每一項查詢必須隱藏在許多搜索之內,必須跟他準備提交的報告有關。結果分散在許多項目中,這裡一個名字,那裡一個名字。飄浮在天花板附近的行星計時器表明,再過十五千秒,房間的四壁便會亮起曙光……名單終於到手了。真的會有什麼意義嗎?寥寥幾個名字,還有一些不太清楚,或者可能性不大。他提交的查詢條件本身就過於模糊了。青河星際網無比龐大,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結構體係。上麵的內容全都是過時的,有的過時了幾年,有的長達許多個世紀。另外,青河人彼此之間也時常以謊言為武器,特別是在相隔不太遠、把水攪渾可以使自己在貿易中佔上風的情況下。幾個名字。是誰?為了不引起暗藏的監視者注意,他連看看這份名單都得萬分小心,慢得讓人心焦。他認出了幾個名字:特蘭·文尼·21,蘇娜·文尼的曾曾孫,文尼家族伊澤爾這一支的父親祖先;金·申·03,蘇娜在布裡斯戈大裂隙的首席戰鬥員。申不可能是特林尼,他的身高隻有一百二十厘米,寬度也差不多有這個數。其他名字的主人不是什麼名聲赫赫的大人物,榮格,特拉普,帕克……帕克?

文尼沒有控製住自己的驚奇。如果布魯厄爾的聚能監控員審查記錄,肯定會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該死的定位器,連脈搏都查得到,說不定還有血壓呢。發現我大吃一驚……好吧,乾脆鬧得更大點。「貿易之神啊。」文尼吹了聲口哨,光明正大地把圖像和生化數據調人所有視窗。確實像是他們這位s·j·帕克,開關星貿易艦隊司令。他回想起自己童年時代見過的帕克,那時他還一點兒都不顯老。很像。不過,這份生化數據很多地方不清不楚,dna記錄也和後來的帕克不一致。唔,難怪勞和雷諾特沒有察覺。他們沒有文尼那種家庭關係,沒有接觸過那時的帕克。在布裡斯戈大裂隙的s·j·帕克—兩千年前—是一位飛船船長,最後加人了拉科·文尼的艦隊。還有傳言說,他跟拉科本來打算聯姻的,後來沒成功。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

文尼跟蹤著一兩條顯而易見的查詢線索,繼續查了查帕克的事,然後便罷手了—發現一件有點意思卻並不重要的事時,一般人都會這麼做。名單上還有幾個名字……花了一千秒,他才把名單從頭到尾過了一遍。沒有一個眼熟的。他的思想不住轉回s·j·帕克,最後簡直恐慌起來。敵人窺視對方思想的手法到底高明到什麼程度?他看了看幾幅特裡克西婭的圖片,熟悉的痛苦重又湧上心頭。模糊的淚眼下,他拚命轉著腦筋。如果他關於帕克的猜測是正確的話,他一定出生在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