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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63 字 1個月前

竟然倆人都有些習慣了。

賀春景忽然破罐子破摔地笑了一下。

陳藩%e8%85%bf上使勁顛了顛他,問:“現在才覺得我好笑?”

賀春景的回答是一個莽撞的%e4%ba%b2%e5%90%bb,火上澆油,洪水猛獸,令本不樂觀的陳總雪上加霜。

陳藩忍無可忍,剛想把人掀下去,賀春景反而先他一步,捏著他的後脖頸一路往耳邊%e4%ba%b2,貼在他耳朵邊上小聲念叨。

“陳藩,沒關係的,不是因為彆的,就是因為我愛你。”

“可是我也愛你啊。”

賀春景沒想到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藩還能一個磕絆不打的給他接上。

陳藩騰出手理了理他的鬢角,替他把扯著頭發搖搖欲墜的頭紗摘掉了,丟在一邊:“賀春景,我舍不得,所以你給我老實點,彆讓我更難受了。”

語畢,陳藩又像個寄居蟹一樣縮回賀春景%e8%83%b8`前埋著,抱著自己%e4%ba%b2手選中的寶貝殼子輕輕搖。

“就讓我這麼待著吧,一會兒散了就好了。”

外頭鬨得沸反盈天,屋子裡倆人靜悄悄的就這麼抱著。

中間陳藩要了兩次水,賀春景連%e4%ba%b2帶喂的給他續上,倒有種相濡以沫的錯覺。

“所以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感覺到懷裡的人終於平靜了點,賀春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陳藩抹了把臉醒神,感覺身子底下那把燒人發暈的火褪下去了,這才把地庫裡發生的事簡要講了一遍。

到中招那段,他緩了緩,還是沒忍心嚇唬賀春景。

“李端行太滑了,拿了袋不知什麼藥給我,要是我不吃,他們就給那一群小孩吃。”陳藩故作輕鬆道,“甭擔心,臨走之前我手指頭刮了一下,多虧孟南給我貼了個創可貼,幫大忙了。”

他在跟李端行扯嘴皮子的時候,悄悄把創可貼拆鬆了些,多數粉末都被不著痕跡地收進了創可貼裡。末了,他還假裝鼻子發癢,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把胳膊上剩餘的那點東西全抖落了。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被誤吸進去的那點折騰得夠嗆。

意識回籠,陳藩一顆心重重沉下去。就算自己體質再敏[gǎn],可隻攝入了那麼不大丁點的粉末,就產生這麼大反應,足見這袋藥的純度之高。

這兩個老不死的,打的壓根不是合作一次的算盤,恐怕是想讓自己一次成癮,徹底為聖慈所掌控。

況且這東西的來源是什麼,跟之前喂給孩子們的處方藥來源一致嗎?

這背後恐怕牽扯著更大的一張暗網。

陳藩吐了口氣,又把身邊喝剩的半瓶水拿來全灌了。他深知敵在暗我在明,走到這一步已經到了極限。

再往前,就得掂量掂量脖子套著的繩圈有多緊。

公司上下三百多口人的生計,%e4%ba%b2友們的安危,以及他跟賀春景的將來。

作為一個朝陽群眾,熱心市民陳先生已經仁至義儘了,接下來的事情還要靠警察。

於是他放下瓶子,手掌擱在賀春景後背心一按,下巴抵在人家%e8%83%b8口,眉頭緊皺強忍痛苦狀:“老婆,我還難受,你哄哄我。”

賀春景顧不上糾結狗嘴裡的稱呼,立刻又如臨大敵的前後扒拉他:“還哪兒難受?頭疼?惡心?要不咱們現在去醫院掛個急診吧?”

陳藩享受死了,品味了好一陣子來自他家賀老師的關照與嗬護,臭不要臉地開口:“我就是心裡難受,%e8%83%b8口憋得慌。你哄哄我就好了,跟我說說話。”

賀春景權當他是藥物反應,精神錯亂,縱容道:“好,你想我說點什麼?”

“就剛才跟我說的那些。”

“哪些?”賀春景緊張得大腦都要停擺了,根本回憶不起來剛才的台詞。

“就剛才你愛我我愛你的那段。” 陳藩抬起頭,送他一臉賤次次的笑。

倆人走出化妝間的時候,陳藩還在揉腦門,心中感歎賀老師頭槌真夠硬的。

外頭警察已經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唐銘並著那群彪形大漢麵向牆壁,撅著%e5%b1%81%e8%82%a1抱頭蹲成一排。

王娜跟同事們正在清點涉案人數,見到陳藩出來,趕緊幾步跨過來:“你沒事吧,剛才太亂了,等我們追過來,就看見門上寫的字,誰都沒敢進去。”

陳藩聞言轉頭一看,謔,賀春景板書挺端正,門上殺氣十足的三個大字:彆進來!

緊接著,王娜就被倆人水澇澇的樣子嚇了一跳,敏[gǎn]道:“水管爆了?還是有人放火?叫消防了嗎?”

陳藩擺擺手:“沒事。”

話音未落,就聽王娜背後的警察喊了一聲,叫陳藩過去。

“陳總,麻煩來指認一下嫌疑人!”

陳藩剛要邁步,就硬生生刹住了腳。他得把冰毒的事跟王娜說了,但又不想被賀春景聽見。

“叫賀老師去吧,他都認得,我跟王隊彙報呢!”陳藩應了一句,隨即把賀春景往前一推,“去看看。”

“哦?啊。”賀春景也沒多想,奔著唐銘那邊就去了。

陳藩從口袋裡摸出沾了粉末的小創可貼,不著痕跡地塞給王娜。

“叫緝毒介入吧,他們說這是冰。我努力避免吸入了,但沒完全防住,目測純度不低。”陳藩又補了一句,“彆告訴賀春景,找我一個人就行。調查和檢測,我都配合。”

王娜瞳仁一縮,目光駭然地看著陳藩:“明白。”

對話簡短極了,總共也沒用上三五秒。兩人說完,目光同時朝指認嫌疑人的角落看過去。

卻見賀春景並沒走到辦案警察的身邊,而是身形僵硬地停在半路。

陳藩以為他又心病發作了,快步走過去,撐在他身後:“怎麼了,不舒服?”

賀春景嘴%e5%94%87咬得發白,勉強扯出個笑臉:“沒有,就是之前喝酒了,現在有點暈。”

說話間,一個剛用外套包住腦袋的嫌疑人,手上銬著鏈子,被兩個警察夾在中間往外押送,與二人擦肩而過。

賀春景在對方經過時,幾乎連呼吸都凝固住。

“賀老師?”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賀春景聽見一聲極輕的,沙啞的問句,從衣物層層包裹中傳來。

那是李端行的聲音。

第161章 熔爐止火

李端行被帶走時那句似真亦幻的話,給賀春景帶來了接連幾天的噩夢。

可隨著案件一步步偵破,並沒有什麼節外生枝的狀況發生。賀春景摸摸亂蹦的心口,告訴自己,人起碼不該被自己嚇死。

聖慈學校悄無聲息地倒了。

新年將至,到處一片敲鑼打鼓歡歌盛舞,無人在意鬆津遠郊的這所學校被貼了封條。

好在時值寒假,聖慈的學生們一些被家長痛哭流涕的接走,另一些無人照料的,由警方溝通,被安置到其他學校的宿舍樓裡,過程不算複雜。

趕在除夕之前,工程隊開著挖掘機撬動凍土,在校內未完工的沼氣池裡,刨出來七具大小不一的屍身。

“犯罪嫌疑人口供中有提到一個女孩子,去年十一月左右,被他們帶去棲舍見你。”

聽筒中,王娜的聲音混著寒風呼嘯聲傳過來,“也就是之前你上報的,糖果手串的主人,我們找到她了。”

彼時,賀春景正和陳藩一並窩在公寓裡等信兒。

聽到王娜遞來的消息,賀春景閉了閉眼睛,發出了一聲很沉痛的哽咽。

“她是……怎麼死的?”賀春景花了幾秒鐘穩定情緒,而後問。

“窒息。”王娜答得乾脆,“項上有明顯淤痕,考慮是手掐的。”

“……”

陳藩像是想到了什麼,正努力寬慰賀春景的神色也一下變了,像是被人朝肚子上揍了一拳。

“說到這,我得提醒你們兩個一下,以免你們真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王娜頓了頓,歎了口氣,“這孩子的死,跟其他六個受害人的情況一樣,他們是死於犯罪分子的血腥殘暴,事件的發生,也源於不法分子對社會紀律和法律尊嚴的挑戰,明白嗎?”

電話這頭的兩人都沒搭話,於是王娜又問了一遍:“回答我,明白嗎?”

“明白。”這次開口的是陳藩。

“行,你們倆也算任務圓滿完成,出去好好搓一頓慶祝慶祝,準備過年吧!”王娜故作輕鬆地說,“早點把這事兒岔過去,改天我們再給賀老師頒個見義勇為的獎,連錦旗帶獎金,打包給你們送去。”~思~兔~在~線~閱~讀~

電話掛斷之前,賀春景忽然又出言打斷:“等等!”

“嗯?”

“王冰,十六……十七歲,女孩!很瘦,一米五左右,短頭發,大概不過耳朵那麼短,牙齒不大好,右側一顆牙齒被擠在其他牙齒後麵。”

賀春景極快速地說了一大串話。他捏緊了膝蓋上的家居服,棉料被他攥得潮乎乎皺巴巴的。

“你幫我看看,死者裡有沒有她。”

“牙齒好認,馬上。”王娜立刻喊了幾個人,挨個問過去。

聽筒裡嘈雜了一陣,賀春景等得很煎熬。他感覺自己介於如釋重負與被徹底壓垮之間,非常累,所以輕輕往陳藩身上靠了靠。

“你的學生?”陳藩順勢摟住他的肩膀。

“……是。”賀春景抬手搓了搓臉。

這時候,王娜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喂?”

“在呢!”賀春景立馬坐直,“有嗎?”

“有一個,”王娜還在跟現場的人確認信息,“頭發和牙齒都符合你說的,但是目測死亡時間一年以上,具體人員信息匹配要回局裡做。”

“知道了,謝謝。”賀春景抬手擋著眼睛,在電話掛斷後,仍舊維持著這個姿勢沉默了很久。

陳藩沒說話,安靜地讓他倚著。

手機屏亮了好一會兒,獨自暗淡下去。

陳藩能從屏幕裡看見天花板上的石膏線,和剛剛好露出的一點,賀春景失神的眼睛。

“我之前從沒問過你,關於這件事情的開始。因為我覺得那對你來說,肯定是一段不大愉快的往事。”

片刻過後,陳藩斟酌著開口。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願意跟我說說嗎?”

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你遇到怎樣的人和事,過著怎樣的人生。

沒有我,也差一點就再也不會有我的人生。

陳藩心裡五味雜陳。

他可以料到賀春景的拒絕,也想好了在被拒絕之後,如何再一次不著痕跡的將這一頁翻過去。

可賀春景發了半天的愣,忽然突兀地開口了。

“她……”

他頭一個字說得有點艱難,陳藩不得不替他拿了杯溫水。

賀春景衝他頗顯蒼白地笑了下,白水入口,像是把一切長久地哽在喉嚨裡的心事,隨著不大真實的勝利一並衝刷下去了。

“她不是我的學生,楊雨婷才是。”

這句話就像是在他始終緊繃的精神圍牆上挫開一道淺淺口子,內裡的東西不斷衝擊,小缺口一璺到底,傾訴欲噴薄而出。

而陳藩此刻又確實,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個傾聽者。

“我之前在竹舟實驗,帶過一個班,做班主任。”賀春景眼睛直勾勾盯著茶幾上的空杯,夢囈一樣,“楊雨婷是我們班上一個很受歡迎的小姑娘,家境好,人很漂亮,成績也漂亮。”

他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