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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54 字 1個月前

他把胳膊架在車座靠背上,攤開手:“我還真沒嘗過這東西,真那麼神?”

李端行頗有興致地看著趙博濤把小密封袋遞過去。

陳藩打開瞧了瞧,白晃晃的,像從新雪裡摳來的一塊。

“果兒那邊的東西先彆動,帶上去,給他們助助興,說不定還能替李老板打開幾條新銷路。”陳藩掰過李端行手裡的手機,看到跟萬盛那頭還在保持通話。

他敲敲屏幕:“聽見沒有?”

“李先生?”萬盛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

李端行卻沒回應,仍舊看著陳藩。

陳藩硬著頭皮,把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一些,放在小臂上:“這樣?”

“可以。”李端行咧著一口森然的白牙點點頭。

“量對不對?第一次乾這個,可彆把我弄死。”陳藩掀開眼皮瞟了他一眼。

“那我們成什麼人了。”李端行擺擺手,“放心吧。”

“……”

陳藩低頭定定看著手臂上的粉末,先前在宴會上落肚的酒開始作亂,他嗓子眼兒裡熱辣辣地泛酸,想吐。

餘光裡,趙博濤跟李端行兩張臉一動不動注視著他。

陳藩一狠心,低下頭去。

“站住!”

M層演播室外,賀春景提著長長的紗裙,火急火燎追著陳藩衝向化妝間。

蕾絲花邊絆腳,他眼看著前頭的人影跌跌撞撞,越過一眾七零八落的旋轉椅和道具箱,逃也似的摔進單間裡。

“陳藩!你跑什麼!”

賀春景索性撕了魚尾形的薄紗,大跨步奔過去,然後被一門板拍在了外頭。

“開門,怎麼回事!”賀春景用肩膀狠命撞了一下門,臨時搭建的木門發出嘎吱聲,卻強撐著沒被破開。

再撞,卻連嘎吱聲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陳藩在頂門。

眩暈,%e8%83%b8悶,反胃。

輕微愉悅感像針尖挑破大腦皮層,冷感的平靜在數秒之間鑽入腦仁切斷神經。

感官麻痹,意識飄忽,隨後太陽%e7%a9%b4上一記重錘掄過來,其強度足以擊碎整個人生。

陳藩其實不大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隻是在看到賀春景那張臉之後,驟然感到有一口發鏽的、經年的鐘被敲響了。

我又要傷害他了。

陳藩幾乎是本能地產生了這個反應,而後將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付諸了實踐——離開。

腳下的路歪歪曲曲不甚清晰,眼前的世界陳舊、枯燥、緩慢,隻有自己是活的。

這讓陳藩想起大學時泡在放映室裡的那段日子。整個人抽離在外,旁觀三十七種劇情模式添油加醋地兜圈發展,並且試圖從中擠出些脆弱易碎的歡悅。

而後這些筷感像隔夜可樂中殘存的碳酸氣泡,有氣無力地“啪”一聲破碎。

陳藩死命靠在門板上,用吃奶的力氣控製自己擰上了門鎖。蠻力太大,他都差點把那小鎖頭給擰掉。

他應該是成功了。

思維斷斷續續,陳藩有印象自己下了車,也有印象和一群小瘟%e9%b8%a1似的孩子們一起擠進電梯。

但他周身像是蒙了片霧、隔了層水,內裡滾著沸騰的油,五感六識都不真切。

心口與下腹的火燒得又猛又旺,將他燒%e8%84%b1了人形,燒融了骨頭,燒成一隻沒有理智可言的凶猛動物。

他狂暴拆開門後儲備的礦泉水紙箱,接連灌了兩瓶,又拿了幾瓶淋在身上。還是燥。

這東西真會死人的。

陳藩抓住了腦海中的幾個零碎念頭,翻過來一看,字字句句寫得都是要命。

比性欲更先一步爆發的是怒火,過度的亢奮讓他有種毀掉一切的衝動。他盯著不鏽鋼製的椅子%e8%85%bf看,控製不住地想要把這玩意兒拎起來亂砸一通。

同時他又缺少一個宣泄的對象,他需要一個放蕩的、柔軟的禸體來承接暴力與惡意。

操上一百遍,然後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畫麵太具象了,陳藩忍不住一腳把椅子踹得老遠。桌上定妝噴霧的金屬瓶被他捏出淺淺的坑,砸在地上發出恐怖的金屬爆破聲。

他就要受不了了,好像此時此刻他的染色體上一並長出八百來條手腳帶刺的X,暴虐的怒意如血網般攏著他。

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嘩啦響了一聲。

陳藩頓了頓,手腳並用地朝牆角撞過去。

門外,賀春景隱約聽見演播廳裡的兵荒馬亂。

怒吼聲、尖叫聲亂成一片,警察手裡的對講機嘈雜噴響,瓷器碎裂、燈台倒塌,合著拳拳到肉的搏鬥聲,有金屬質地的東西擊碎玻璃。

他用兩秒鐘的時間回頭看,長長的過道那頭,是一片淩亂晃動的狼狽光影。收網了。

這三個字機械地敲進他的腦子裡。

賀春景想要回去看看李端行一夥人是怎麼伏法的,可手掌就像被金屬門把黏住了,讓他動彈不得。

廉價的木板門隔音太差,屋子裡陳藩的粗喘和某種怪異音節一點不漏地鑽進他耳朵中,愈發明顯、愈發響亮不可忽視。

以至於它最後居然掩蓋了所有的聲響,硬是在賀春景的意識裡占據至高峰,壓倒一切旁的力量,成為最強烈的一個念頭。

“陳藩,開門!”

賀春景再也顧不上其他,狠命鑿了一下門板。

指節再重擊之下痛到發麻,賀春景眼前閃現過陳藩困獸般的眼神。

他不自覺地發抖,原來陳藩看他遊走在任務中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像是把手指肚中間最嫩最敏[gǎn]的一塊肉放在門縫裡。

心臟懸著,冷汗冒著,指不定哪一下開合就會把指頭連血帶肉碾成泥,光是想想都扯著心痛。

“去!”木板門裡傳出一聲凶狠又低啞的咆哮,發音結尾有點變調,明顯再忍著難耐的異樣感,“出去等著!”

賀春景聽見了,指甲深深陷在鎖孔裡,就好像要把門鎖生生挖掉一樣。

他擰不動門把,急得額頭一下磕在門板上,喉結上下滾了滾,擠出聲哽咽。

混亂中,他又聽到陳藩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這次音量更低了,幾乎不能分辨。

“等我……出去,一切就都結束了。”陳藩說,“等我。”

第160章 你是我的狗

話說得輕巧,可屋裡情況並不太樂觀。

陳藩垂著腦袋倚在牆角,脖子被項圈狗鏈勒得爆青筋——正是剛才他遞給賀春景,賀春景不肯牽的那條,這會兒派上用場了。

他狠命掙了掙,心裡把聖慈這倆老登翻過來調過去剁了一千多遍,暗罵這幾把東西怎麼勁這麼大,到底要多久才能散完。

他憋得鼻孔都要爆火,實在難受,最終還是認命地把褲子開了個口,打算寡廉鮮恥地向本能低頭。

他在這頭咬著牙剛搓了兩把,隻聽哢噠一聲輕響,上了鎖的木板門居然被打開了。

“操!”

陳藩立馬痙攣似的扭過身子,咆哮著驅趕來人。

“滾出去!”

驟然清晰百倍的喧鬨聲擊穿了陳藩僅剩的自尊,他這輩子沒這麼想死過。

可門前並沒傳來他想象中的驚呼、慌亂;也沒有猛撲過來的醫療團隊,或是查看情況的警察。

“叮當當”。

一根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發夾被扔到了地上。

媽的,他都忘了賀春景還會捅鎖這一手!

陳藩抬眼望過去,隻見賀春景麵色蒼白,頂著一臉蹭得五彩繽紛的大花妝,就那麼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看他。

精心設計過的妝造全毀了,今天的漂亮老婆淪落成僵屍新娘,眼圈通紅,頭發蓬亂,發間隻剩一朵白花歪歪扭扭的墜著。

身上白色蕾絲婚紗被扯得下擺稀爛,丟兒當啷掛在腰上,落魄又滑稽。

陳藩想哭又想笑,這麼大的陣仗,這麼見義勇為偉大榮光的時刻,怎麼兩個人都弄得跟落水狗一樣。◆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氣流傳出他的喉嚨,化作一聲怪笑。

賀春景怔怔走過來,低頭摸了摸他脖子上繞了幾匝的細鏈:“你綁得太緊了。”

說完,也不等陳藩回答,徑自從一旁化妝台上摸了根口紅,走到門前寫下幾個大字,而後將門重新閉緊,反鎖。

他一語不發地走回來,伸手想要解開陳藩脖子上的狗鏈,卻被對方輕輕拍開。

“賀老師不是……不好意思牽著我麼。”

陳藩難受得要命,可還是曲起一條%e8%85%bf,試圖遮住自己不那麼體麵的下半身。

賀春景緊咬著下嘴%e5%94%87,這次動作更加利落了,劈手去扯纏在鐵管子上的金屬鏈。

鏈條蹭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陳藩再次擋開他,卻不料賀春景一個使力,將陳藩狠狠扯得向前!

“你是我的狗,”賀春景眼睛裡恨恨地含著眼淚,繃著勁兒從牙縫裡往外擠字,“你自己說的!”

他把手探下去,換來陳藩一個忍無可忍的操字。

脖子上的鏈條失去約束效力,陳藩用力抱著身上的人,頭顱深深埋進對方懷裡,兩條手臂緊緊箍著賀春景,強迫他停下手中的動作。

“彆動。”陳藩嗓子啞得像有砂粒在磨。

“他們把你怎麼了?給你吃什麼臟東西了?”賀春景狠命掙開一隻手,伸到陳藩腦後去揪他的頭發,想讓他抬頭。

“嗯。”陳藩費力地擠出個鼻音。

賀春景一定是走得急,撞翻了旁人手裡的酒水。

薄而透的白色蕾絲上浸了酒,陳藩感受著臉頰皮膚上貼著的濕熱觸?感。

君度特有的橙味呼嘯湧入鼻腔,芬芳香甜,挑動關於果皮之下柔嫩內裡多汁的幻想。

他用力呼吸著,企圖借此來獲得一點精神與禸體上的雙重慰藉。

不能越界,這不是一場真正的杏愛派對。

陳藩後槽牙咬得發酸,口腔內|壁都被磨爛了一塊,吞咽時透著血腥氣。

更不能利用賀春景最痛最深的傷口,來滿足自己被藥物引發的凶悍肉欲。

可賀春景是個多麼擅長犧牲與和解的人。

“要是難受的話,我可以……”賀春景猶猶豫豫說了一半,就被陳藩驟然收緊的胳膊擠沒聲了。

“你不可以。”陳藩飛快打斷他的話,然後急促地抬起頭來換氣,再重新將人摟得更緊。

賀春景感覺這人幾乎要嵌進自己身體裡,同時他也恨不得兩人的靈與肉真能融在一起,他寧願代替陳藩承受這種煎熬。

他鼻腔發熱,拚命把陳藩的頭從懷裡剝出來,用力扶著陳藩的側臉:“我真的可以。”

陳藩偏過頭,一口叼住賀春景來不及縮回去的手指,用犬齒輕輕磨蹭。

“嘶,”賀春景倒吸了口氣,“你還真咬啊。”

“警告你彆打歪主意,我暫時還算個人,不是牲口。”陳藩惡狠狠道。

賀春景愣愣看著他,看他濕淋淋的、胡亂捋向腦後的頭發,看他吸水之後透著肉的上衣。

一滴水從陳藩發梢滴下來,落進那雙赤紅色的眸子裡。

畫麵驟然與記憶裡的某一幕重合,那是命運發生巨變的關鍵時刻,一切恩怨情愫的開端起點。

感覺這些年他們倆的感情一直挺不像話的,連滾帶爬,狼狽至極。偶爾有平和柔緩的瞬間,但總被一波又一波身不由己的巨浪打翻,變得破破爛爛。

久而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