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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10 字 1個月前

點錢吃吃喝喝也就沒了,之後他一大家子人怎麼生活呢?那天看他實在可憐,我一不留神就……說者無心,陳老師不怪我吧?”

果然二中門口那一場血腥的報複,和李端行%e8%84%b1不開乾係。

陳玉輝心下一沉,麵上卻沒有太大波瀾。

“不礙事,鬨事的已經死了,也算是罪有應得。”他擺擺手,滿不在意的樣子,“我今天來找李校長,是誠心把這事做個了結。”

“那好說,我父%e4%ba%b2和陳老爺子也算有點交情,咱們不多做計較。我開價,你掏錢,皆大歡喜。”李端行笑起來。

“李校長要多少?”

“你手裡的訪談稿就算六十,你再添七百四,咱們湊個吉利點的數字,整八百。”

陳玉輝太陽%e7%a9%b4突地跳起來。

李端行掃了他一眼,似乎很滿意對方被自己拿捏住的樣子:“其實那份稿子,你也知道翻不出多大的風浪。”

陳玉輝曲起指節推了推眼鏡:“我知道李校長有人脈,覺得我一個教書匠,沒有什麼能耐,但——”

“可不敢。”李端行打斷道。

他捏起桌上的一隻短嘴小茶壺,給自己添了一盞茶,端起來吹了兩口,啜飲。

“人都說虎父無犬子,陳老爺子當年手腕出了名的硬。再說,陳玉澤生前也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陳老師您不過是一心栽培桃李,誌不在此罷了。”

李端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臉色難看至極的陳玉輝。

三言兩語,他把陳玉輝貶低到了家裡最不成器的位置上。

“李校長說笑了。”陳玉輝銳利的一道目光刺向李端行,“我確實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民教師,所以拿不出這樣的天價巨款來。”

“陳老師也彆太謙虛,陳老爺子的家底你我心知肚明。”李端行伸出手,在空中朝陳玉輝點了點,“今年正月初五,我有朋友參加了陳玉澤的葬禮,眼下你手裡捏著的東西,不算少吧。”

陳玉輝打心裡生出一股煩躁來,他不喜歡溝通的對象超出他的可控範圍太多。

他從口袋裡摸出慣用的格子手帕,沾了沾鼻尖上的汗,忽地笑起來:“那孩子上個月過的十八歲生日,你總不好叫我去難為一個剛成年的孩子。”

“沒關係啊,你是老師,我是校長,明擺著我比你更會擺弄孩子,我不介意幫你處理。”李端行斜睨著陳玉輝,掛上一個漫不經心的揶揄笑容,“說不定沒多久,那筆錢就能永遠留在陳老師戶頭了。”

“看來李校長並不想早日將這事情解決掉,”陳玉輝見他不鬆口,冷著臉站起身,“既然如此,不然改日再找個合適的時機來談。”

“請便。”李端行做了個請他出去的手勢,“希望下次見麵,陳老師還能這麼泰然自若的站在我麵前。”

陳玉輝發出一聲短促的哼笑,轉身向外走:“李校長保重,希望爆料之後,您上麵那位不會因為關鍵時期被抓了辮子,大發雷霆吧。”

身後有茶盞磕在桌麵上的輕響。

陳玉輝無言地微笑,走過肖像畫下麵的書架時,忽然一個無比熟悉的書脊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與此同時,李端行在寫字台後麵懶洋洋地叫了他一聲。

“陳老師。”

陳玉輝停下腳步,卻並未轉身。

書架最頂上一排,靠近門口的位置,放了一本白色封皮,書頁已經泛黃的舊書冊。

陳玉輝出租屋的書房裡,也有這麼一本書。

《銜水瓶者》。

“陳老師,最近你們家樓上的鄰居要搬家,東西多,請的搬家公司人也多,”李端行眯著眼睛看向陳玉輝的背影,“可彆光顧著照看侄子,把自己家的小朋友給疏忽了。”

陳玉輝霍然轉身,鏡片反射出雪亮逼人的刺目白光。

“怎麼,陳老師還有話說?”李端行不屑地笑了一聲。

陳玉輝站在門口看了他良久,最終歎了口氣。

“李校長,這件事,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這廂成年人們明暗交鋒,拉扯周旋,那廂兩個孩子是渾然不知。

對於這兩位年齡加起來沒人鞋碼大的小毛頭來說,此時此刻懸在二人眼前最大的一個問題,沒有其他,隻有離彆。

陳藩出國的日子定在高三上學期結束的時候,。

為了他的安全,陳玉輝甚至沒有留他在鬆津市內過年。

臨行前一夜,賀春景輾轉反側,實在難以入睡。他怎麼躺都覺得被子裡發涼,坐起來一看窗外,慘淡月光下有細鹽粒一般的雪沫灑下來。

怪不得這麼冷,原來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在離彆前夜紛紛揚揚的飄落了。

就在賀春景趴在窗台上向外張望的時候,他的房門“吱呀”欠了條縫,陳藩狗狗祟祟探頭進來,跟賀春景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麼不睡覺啊?”陳藩沒想到屋裡的人醒著,嚇了一跳,伸手啪地開了燈。

“彆開燈,開燈看不到外麵了。”賀春景忙說。

陳藩又伸手把燈關了,借著窗外的月光摸到賀春景身邊,與他依偎著看雪。

“怎麼,想我想得睡不著覺?”陳藩抖開手邊的一條毯子披在二人身上。

賀春景攏了攏那條薄毯:“也不全是。”

陳藩直接忽略前三個字:“那怎麼不過來找我。”

“你這不也來找我了嗎。”賀春景咧嘴朝他笑笑。

兩個人有好一陣子誰都沒說話,靜靜靠在一起朝窗外看。

“你要去的那個地方,下雪比這下的大麼?”賀春景問。

他想起家鄉的雪,一片一片黏連在天上,巴掌大,三九天被風刮著打旋,平地上都能卷起一層白毛來。

陳藩要是去個雪多的地方,他們倆以後說不準還更有共同語言一些。

“南加州嗎,”陳藩看著窗外,不大確定地回答,“書上說那邊是地中海氣候,冬天應該……下雨不下雪吧?”

“那你沒福氣咯。”賀春景乾巴巴地說,“嘖嘖嘖,有的人,從小到大也沒堆過幾次雪人,也沒打過雪仗……”

“差不多得了啊!”陳藩嚇唬他,假裝在他大%e8%85%bf上惡狠狠擰了一把。

賀春景吭吭笑起來:“還不讓人說實話了。”

陳藩想象了一下賀春景穿成一個棉花包,在外麵兩捺厚的,米糕似的雪地裡堆雪人,凍的鼻子紅紅耳朵紅紅......那場景實在可愛,也便不跟他計較什麼實話假話了,劈頭蓋臉捧著人就是一頓%e4%ba%b2。

賀春景猝不及防,被他抓著臉%e4%ba%b2得嗷嗷叫,鼻子下巴全是口水印。

鬨累了,兩人裹著毯子倒回床上,躺在蓬鬆暄軟的棉被底下,牆壁上有搖搖晃晃向下走的雪影,看久了像麵窗。

賀春景恍然間覺得他們擠在一艘狹小的飛船艙裡,外麵是倏忽而逝的星球殘影,遠的近的,億萬光年,與他們統統無關,他們在廣袤浩瀚的宇宙裡流浪。

若是能長久的一起流浪,也未嘗不是件美事。

“我走了之後,你有什麼打算?”陳藩攬著他,哄小孩似的輕輕拍了兩下。

賀春景聞言有些怔忡,相識不到兩年,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他與陳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卻轉眼又要分開。

“吃飯、睡覺、寫作業、上課、考試,沒什麼特彆的。”賀春景往他肩窩裡蹭了蹭,吸了一鼻子檸檬香氣。

“還有呢?”陳藩追問。

“還有?”賀春景又盤算了幾件事,“還有跟湘姨一起照顧毛腸和二世,去探望趙阿姨。”

“其他呢?”陳藩還不依不饒的。

“其他還有什麼?”賀春景抬頭看他。

陳藩%e5%90%bb了%e5%90%bb他的眼睛:“還有想我呢。”

“拉倒吧,”賀春景眨眨眼,側頭避開,“我也快高三了,有空想你還不如想想數學題。”

“想數學題也行,我給你當動點P,沿著射線運動,不論往外走多遠,你就是我唯一確定的那個O點。”陳藩順勢在他顴骨上啃了一口。

賀春景啞口無言,陳藩以為他是被自己淵博的數學知識和絕妙的文學比喻手法給鎮住了,還挺洋洋得意的說:“怎麼樣,有沒有感受到一股文理交織的浪漫?”↓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賀春景張張嘴,欲言又止。

內心掙紮了半天,還是開口點破。

“陳藩,動點問題是初中數學,高三不學這個。”

“......”

一屋子浪漫氣息被掐死,陳藩無語地用棉被掩住賀春景的頭,企圖把這人也掐死。

賀春景掙紮著把臉露出來:“乾嘛!你不好好學習還不讓人說!”

陳藩見棉被堵不住他,乾脆直接上嘴。

但不得不說,效果確實比棉被管事,賀春景被%e4%ba%b2得兩眼發昏,軟綿綿縮在枕頭裡,再想不起什麼方程函數幾何題。

半晌,賀春景長長吸了口氣,夢囈似的喚了聲陳藩。

“等我們長大了,你我賺了錢,就帶你去看大興安嶺的雪。”賀春景閉著眼睛蹭進身邊人的頸窩裡,“聽說那邊的雪很大,很漂亮。”

“嗯,”陳藩低頭,摸摸他的頭頂,“再去你家看看。”

“不去,”賀春景語氣黏糊糊的,撒嬌一樣,“我家沒有什麼好看的,就去大興安嶺。”

“也行。”陳藩依他。

“到時候我們穿得厚一點,帶個胡蘿卜去堆雪人,”賀春景愈發的困了,喃喃帶著他的暢想往夢裡滑,“林子裡有鹿,有麅子......”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變為綿長的呼吸。

陳藩看他迷迷瞪瞪入睡的樣子,十分想笑,卻也忍不住自己打了個哈欠。

鬆津初雪的夜裡,時光靜而緩的流逝。兩個小家夥就這樣相依偎著睡過去,以片刻的溫存抵抗即將到來的彆離。一夜好眠。

第87章 薅社會主義狗毛

送陳藩去機場的情形就像一場泛著氣泡的夢,賀春景對身邊的一切都無甚實感,隻覺得飄忽無措。

臨彆的時候,YUKI和陳鮮來了,因受傷住院,比學期末又瘦了一小圈的錢益多也來了。

幾個少男少女在機場大廳圍成一圈,賀春景恍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去粵菜館吃飯的時候,一大群人熱熱鬨鬨的。物是人非。

“我……可能開學之後,就轉到市實驗去寄讀了。”錢益多這話說得有點艱難,“爸媽不放心。”

陳藩愣了一下,先前錢益多並沒和他透露過這些,不過想來也是,二中發生了這樣的暴力事件,錢益多又是首當其衝的受害人,父母不放心孩子繼續在這念書也是正常的。

“……那祝你一切順利。”陳藩張開手給了他一個擁抱,“不管在哪,咱們都是哥們兒。”

錢益多也用力敲了敲陳藩的脊梁:“好哥們兒。”

陳鮮沒多說什麼,朝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弟弟抬抬下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YUKI因為錢益多在場,笑得有些勉強,抬手做了個乾巴爹的動作:“加油。”

而後她想了想,又開口:“下學期……我可能也不會去學校了。闖了太多禍,爸媽給我請了家教。”

賀春景一怔,然後就見YUKI略帶歉疚地朝大家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