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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06 字 1個月前

了?”

賀春景縮在被子裡,緊張得連腳指頭都伸不直。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和陳鮮算得上是某種微妙的情敵關係,但他對陳鮮不僅嫉妒不起來,還總感覺又敬又畏,一見到她就彆彆扭扭的。或許是積攢了太多關於她的秘密,也或許是上次連累她被壞人……總之賀春景一見到她就沒來由地心虛和愧疚。

他輕咳了一聲,彆開眼睛:“鮮兒姐早,你怎麼……來了?”

陳鮮看出他的尷尬,也不點破,十分自如地用筆杆子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能起來的話去洗漱吧,陳藩下樓買飯,我路過,看你一會兒。”

賀春景能不能起來也硬撐著起來了,卻在掀被子的時候被紗布扥住了手——他這才發現昨晚的紗布還係在他手腕上,隻是陳藩不在,另一端被綁在了床頭鐵欄杆上。霎時間他又羞又惱,這被陳鮮看見像什麼話!

他餘光瞄見陳鮮注意力還放在作業本上,趕快手忙腳亂解著結,卻因為少了一隻手的幫助屢屢不能成功。就在他急得快要上嘴啃的時候,麵前驟然出現了一把小小的裁縫剪刀,對著他手腕上的紗布哢嚓剪了一下。

賀春景重獲自由。

陳鮮把小剪刀收回文具盒裡,麵不改色:“去吧。”

賀春景麵色燒紅,撲棱棱下了床,一頭鑽進洗手間去洗漱,心裡默默祈禱等自己出去,陳藩已經回來和陳鮮換好班了。

等他濕淋淋水汪汪的出來,陳藩確實回來了,陳鮮卻還沒走。陳藩在病床上支起昨晚的竹製簡易小桌板,和陳鮮一起擺放塑料餐盒。桌上淨是些清粥小菜,陳藩左看右看嫌太素了,找出昨天買的燒%e9%b8%a1撕成一盤擺了上去。

賀春景也在左看右看。

他左看看陳藩也覺得尷尬,右看看陳鮮也覺得尷尬,乾脆不和兩人說話,直接行使病人的特權,坐在床上等人伺候。

昨晚那點%e9%b8%a1蛋羹早消耗得乾乾淨淨,賀春景抓著餐盒,埋頭就是一陣唏哩呼嚕。期間還忍不住抬頭偷看了幾次陳鮮,小姑娘斯斯文文細嚼慢咽,和陳藩一樣大方,不計較彆人盯著看。

但她越是波瀾不驚,賀春景就越是忐忑,那偷看次數著實太頻繁了點,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和陳鮮目光撞個正著的時候,陳鮮終於皺著眉頭把自己碗裡沒碰過的%e9%b8%a1%e8%85%bf夾給了他。

“想吃就直說。”陳鮮給他現場砌了個台階。

賀春景支支吾吾鬨了個大紅臉,謝謝倆字都說得磕磕絆絆。還沒緩過神,陳藩伸出筷子在燒%e9%b8%a1堆上扒拉兩下,挑出個%e9%b8%a1翅膀丟進賀春景碗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春景耳朵直冒煙,把碗筷啪嗒撂下,脖子縮得像個鵪鶉。

陳鮮也放下了筷子,轉過頭看他:“怎麼了,一見到我就彆彆扭扭的。”

昨晚對陳藩橫刀立馬那點氣勢此刻找不回半分,賀春景也不喜歡自己這樣,扭扭捏捏的,但沉重的愧疚感快要把他的腦袋壓到小桌板上。

“我就是,我就是感覺自己沒臉見你。上次的事,真的很感謝你來救我,但我害得你被馬進寶誤會,還被馬進寶……”他想來想去,找了個不那麼難聽的詞,“動手動腳了。”

那天馬進寶誤以為陳鮮是他交的女朋友,為了羞辱他,當眾摸了好幾下陳鮮的%e8%83%b8,還撕開了她的衣服要做更過分的事。幸好陳藩及時趕到了,不然一個女孩子要是因為他,被流氓玷汙了,賀春景就算賠上命也還不清的。

陳鮮挑起來半邊眉毛:“就為這個?”

賀春景點點頭,垂著眼睛不敢看她。

沒想到陳鮮一筷子把賀春景麵前的%e9%b8%a1%e8%85%bf夾回了自己碗裡,吭哧咬了一口。賀春景抬頭茫然地看著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跟我動手,我也跟他動手,這算打架,沒什麼好糾結的。”陳鮮咯嘣嘣地嚼%e9%b8%a1%e8%85%bf上的脆骨,“而且他要是真乾出點什麼,我讓他生不如死。”

賀春景想起馬進寶捂著褲襠直不起腰的那一幕,陳鮮確實下腳一點沒留餘力。

可她畢竟是女孩子。

賀春景的想法都寫在臉上,陳鮮頗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說我畢竟是個女的,被流氓玷汙清白,茲事體大,了不得了?”

賀春景又開始耳朵冒煙。

“我是不是還得因為被人毀了清白就一哭二鬨三上吊,跳樓割腕,留下個終生陰影什麼的。”陳鮮嗤笑,“最煩你們男的搞三貞九烈這一套。”

賀春景哽住了。

“總之以後彆為這事磨嘰我。”陳鮮把%e9%b8%a1%e8%85%bf啃了個精光,又把小鹹菜倒進粥裡拌了拌,呼嚕嚕吞了,擦擦嘴巴站起來,“還用我在這嗎,沒事我找YUKI去了。”

賀春景一聽到這名字就想起那天陳鮮和YUKI%e4%ba%b2嘴的事,立刻又扭來扭去欲言又止渾身不自在。

“停,這事也彆拿來磨嘰我了。”陳鮮看他這樣,又煩了。

“什麼事?”陳藩狐疑地看著他倆。

賀春景麵皮發燙,沒想到陳鮮敢當著陳藩的麵挑起這話茬,也不知該不該接。

陳鮮用眼神警告他,隨口扯了個謊:“不就是撞見我把衛生巾遞給她了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陳鮮這個理由找得妙,確實足夠賀春景每次見了陳鮮和YUKI都表現得含羞帶臊,卻又不至於暴露事情的真相。

賀春景紅著耳朵埋頭扒飯,而陳鮮並不在意自己在一頓飯的時間裡,給到賀春景這個連女孩子手都沒拉過的純情小處男帶來了怎樣的三觀衝擊,拎起書包徑自出門去了。

第26章 打窩

賀春景自從知道了陳鮮豁達的態度之後,心中壓得他喘不上氣的愧疚感確實消散了一些。

但他也知道,陳鮮不計較,是她看得開,而不是真的沒有受到傷害。

思及此,賀春景又有些黯然,心中隱隱對陳鮮的善解人意生出幾分感激。

吃好了飯,護士推著小車過來給賀春景紮針,陳藩呆著無聊,把房間裡的大%e5%b1%81%e8%82%a1電視搗鼓開了,坐到床頭緊挨著賀春景看電視。

賀春景起初嫌他挨得近,拚命推他,卻被陳藩伸手握住了輸液的管子,便不敢輕舉妄動了。

“藥水涼,捂熱了打進去血管不疼。”陳藩煞有介事地說。

窗外風和日麗,兩人昨天夜裡又缺少睡眠,逐漸昏昏欲睡。在養生老中醫第三次打斷電影劇情,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時,賀春景和陳藩竟真的靠在彼此肩頭睡了過去。

時針一點點向下滑落,他們依偎在一起,電視聲音不大,剛剛好蓋住他們輕微的鼾聲。

陳玉輝就是在這時走進門來的。

他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無聲地走進屋,把房門重新合上。

兩個小的睡得很熟,誰都沒發現高懸在頭頂的那支吊瓶快打完了,就剩下薄薄一層水光擠在瓶口裡。陳玉輝就那樣沉默地看著,約莫三五分鐘的功夫,藥液全部打進了賀春景的身體裡,針管裡開始回血,殷紅的血液順著細細的透明管子往上攀。

陳玉輝癡癡地看著那一絲血線越攀越高,幾乎快把吊針前端的細管都填滿了,這才彎腰捏住賀春景的手,拇指按在紮針處,另一隻手狠狠把針頭扯了出來。

賀春景一聲痛呼從睡夢中驚醒,掙紮著就要把手抽回來,卻被陳玉輝穩穩抓住,沉聲道:“彆動,回血了。”

陳藩也撲騰起來了,趕快湊過去看。

他眼珠子還沒等轉到賀春景手上,更先一步發現了針管在地麵上拖拉出的血跡,一句我操%e8%84%b1口而出,換陳玉輝麵色不善地瞪他一眼。

“二叔你來了。”陳藩訕訕道。

陳玉輝捏著賀春景的針眼,騰不出手,伸出%e8%85%bf把陳藩擠開,自己站在床頭邊上:“打針陪床睡大覺,要你有什麼用。”□思□兔□在□線□閱□讀□

“不怪陳藩,他太累了。怪我睡過去了,自己的事都沒看著點。” 賀春景忙直起身來不計前嫌地替陳藩說好話,又懊惱自己怎麼這就睡死過去了。

然後他想起來這住院的錢和手續都是陳玉輝給辦的,又急著道謝:“陳老師,幫我辦入院真的謝謝你了,我真的……”

“彆著急,我先給你帶個好消息。”

陳玉輝的手很熱,握在賀春景因輸液而變得冰涼的手上,簡直有些發燙。

“什麼?”賀春景抬頭茫然看他。

“我剛才去了一趟良福路的%e4%b9%b3品廠。”

賀春景愣住了。

陳玉輝挪開手,看賀春景手背上的針眼不再往外滲血了,回身把進門時擱在椅子上的手包拿過來,掏出一隻信封遞給賀春景。

“你們邱娟主任說你本來就要辭職了,我和她說了你的情況,她連工錢帶廠裡賠付的藥費一並讓我轉交給你。”他說。

賀春景接過信封的手有點顫唞。

裡麵的錢厚厚一遝,賀春景知道這裡麵帶了相當大一部分邱娟的人情,他鼻腔又開始泛酸。對於這個溫柔善良的姐姐,他真的不知該怎麼表達感謝才好,或許痊愈了之後應該回去看看她,當麵跟她道謝。

賀春景草草數了一遍信封裡的票子,又把它遞還給陳玉輝。

“陳老師,這些錢請你收著,我不可能白讓你們救一回。”賀春景有些哽咽,“而且我感覺好多了,回去自己去診所開開藥、打打針就可以,我……”

陳玉輝說到底也隻不過是個見他可憐的好心人,與他非%e4%ba%b2非故、非師非友,他又憑什麼讓陳玉輝掏錢替他治病呢?這筆錢是一定要還的,可賀春景打量打量這間單人病房,再感受感受開了一天一夜的空調機,說這地方物美價廉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還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痊愈,相當擔心多住幾天,再給自己住了個傾家蕩產。

陳玉輝揉揉他的頭發,沒有說要錢不要,反而問起賀春景來:“春景,你把廠裡的工作辭了,今後住在哪裡?”

“這……”賀春景咬咬牙,“大概,找個便宜旅館……”

“好,你花錢住旅館。那麼在找到下一份工作,領到工資之前,你還得吃飯吧?你如果沒痊愈就出院,往後打針吃藥的錢呢?生活裡的其他花銷,你都要考慮吧?”

陳玉輝每多問一句,賀春景的心就跟著多下沉一分。

陳玉輝說得在理。

找工作這事,也不是今天說找,明天就能找到的。人但凡是活著,就要張嘴吃飯躺下睡覺,這兜裡的大子兒就得緊著往外蹦。在找到下一份工作,平平穩穩收到工錢之前,每一天的生活都寫著隻出不進四個大字。

“你丁阿姨在這裡工作,有一定的資源優勢;而我們兩個有師生緣分,你和陳藩又交了朋友,我和陳藩是很樂意幫助你恢複健康的。”陳玉輝一下一下輕輕理順賀春景的頭發,像是在撫慰一隻不安的小動物, “等你全好了,再出去,我們大家也都不會再擔心了,你也能更快找到工作了,對不對?”

陳玉輝的話總是那麼妥帖,與少年人經年的相處給了他豐富經驗,他既知道如何保全對方的麵子,又能夠有效地勸慰對方。

在聽到陳玉輝說他和陳藩是朋友的時候,賀春景身體微微緊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