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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氣。

秦嘯羽麵皮一抖,險些頂不住,隻好苦笑著朝阿梨拱手道:「殿下卻還是這般聰穎,總是一眼就能看透我的把戲。」

阿梨幸災樂禍道:「秦大哥這愛捉弄人的性子,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改不了?就不怕哪日踢到鐵板,坑了自個兒?」

說罷,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已經發覺自己被坑的晏琅,壞壞一笑。

秦嘯羽曾是太子伴讀,與她們這群皇子公主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與阿梨也算是好友。他這人雖愛玩鬧,但性子與其父鎮國公相似,耿直忠厚,爽朗仗義,也知道分寸。因此阿梨還是很喜歡和他往來的。

見晏琅臉色越來越沉,秦嘯羽摸了摸鼻子,忙賠笑道:「其實這糖葫蘆是我要買的,我隨父征戰,已許久未見殿下。今日有緣偶遇,便想著給殿下一個驚喜。先前沒有說清楚,也隻是想逗逗我這兄弟,還望殿下勿怪。」

秋嬤嬤和兩個青的臉色這才緩了下去。秦嘯羽和阿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友人,此舉雖稍顯親近,但也無甚大礙。

阿梨眼珠子轉了轉,伸出手指著晏琅道:「若我就是要怪他呢?」

秦嘯羽頓時垮了笑臉:「那我不止要被他揍,回家還得多被我爹揍一頓!看在往日情分上,殿下便饒了我吧!」

晏琅是鎮國公的救命恩人,鎮國公則將之培養成才,兩人不是父子勝是父子,眾人皆知。

眾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阿梨更是笑眼彎彎,眼底說不出的疏闊開朗。

隻有晏琅沒有笑。

他看著眼前這笑容肆意,美麗張揚的姑娘,心頭竟不知為何微微顫動。

這張臉白嫩嬌美,笑靨如花,不似長安清瘦平凡,笑容恬淡。

可就是這張明明絕對不可能是長安的臉,卻突然以不可抵擋的姿態,闖入了他和長安的回憶,與那裡的長安隱隱約約重疊在了一起。

如此莫名其妙,卻又根本無從抵抗。

……為什麼?

正當晏琅心中驚疑不定的時候,笑夠了的阿梨又說話了:「罷啦,秦大哥的麵子,我還是要給的。隻是晏將軍,本宮前些天可是救了你的性命,你就真的不說點什麼嗎?」

晏琅驀地回神,靜默片刻,終是上前一步行禮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那時……神誌不清傷了殿下,望恕罪。」

他艱澀的嗓音,生硬的語調,總會讓聽不習慣的人覺得有些刺耳,但阿梨卻為此心情大好。

這樣熟悉又陌生的他,讓她覺得懷念又新鮮。

曾經的他在她麵前,鮮活而生動。雖也寡言,可表情卻是豐富的。她教他笑,他便笑;她教他哭,他便哭。

單純得緊。

不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都如一柄寒冰鑄成的利刃,沉默,冷銳,肅殺,沉寂,叫人看一眼都覺得心驚。

可阿梨是不怕他的。

他對外人有多冷,對親近之人就有多好。

想到那個人曾說過,若是再相遇,晏琅是有可能在她的引導之下想起往事的,阿梨就有些迫不及待。

嗯……她應該怎麼做呢?

有了!

「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愛聽人說這些沒用的。將軍若真的心懷感激及歉意,不如做些實際的事兒吧。這樣,我恰好要出城半月,不如將軍以身相報……給我做半個月的侍從如何?」

暱稱

第十一章

阿梨這不懷好意的話一出,大家都驚愣了一下。

秦嘯羽心想這下玩大了,正準備幫好友求求情,卻見晏琅沉默著點了頭。

「阿琅!你……」秦嘯羽是真的震驚了,他完全沒有想過晏琅會這麼乾脆利索地答應。可轉念一想,阿梨確實救了晏琅的命,晏琅也確實在意識模糊之時咬傷了她……以晏琅愛憎分明,有恩必報的性子來看,他會答應其實也不難理解,雖然阿梨這要求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

且細想之下,阿梨這要求雖看似過分,但她其實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想必也不會做的太出格才是。

晏琅那日無意中咬了她一口,以她的性子,定是要找機會捉弄他一番出出氣的,就算不是今日,也會有下次……

罷了,且由著她吧。

「殿下,可晏將軍還要上朝呢……」卻是青珞小聲地提醒道。

「他不是受傷了麼,舅舅素來寬仁,定有給他假期。況,就算沒有,我寫封信給舅舅便是,舅舅會答應我給他放假的。」隻要她在信中嚎一嚎手上的牙印有多深!阿梨笑瞇瞇地想道。

偶像,我隻能幫你到這了!青珞默默地看了晏琅一眼。

「殿下三思,」秋嬤嬤也出言阻止道,「晏將軍到底是朝廷命官,如此行為實在大不妥!」

青瑛也猶豫道:「殿下,這確實不合規矩。不說別的,就說晏將軍是外男……」

當事人晏琅卻始終沉默著沒有說話,彷彿答應以堂堂將軍之身給人做侍從的,並不是他一樣。

事實上,他確實不怎麼在意。因為他此刻滿心都在想一件事:眼前的阿梨,到底為什麼一直讓他想起長安。

會不會……她認識長安?!

這樣的念頭一起,心裡的念想便如野草一般,瘋狂地蔓延了開來。

他已經找了長安整整八年,可從沒有得到過任何線索。若非腦中的記憶那般鮮明完整,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不過是曾經做了個荒唐瑰麗的夢而已。

也曾幾近瘋狂,也曾倍感絕望,但始終無法放棄。每當灰心的時候,心底總會有個聲音告訴他:總有一日,會有轉機。

那麼如今,這位長安公主……會是他和長安的轉機嗎?

「他自己都答應了,你們急什麼!」,阿梨卻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低聲道,「我救了他的命,可你們瞧瞧他,哪有半分感激的樣子!如此冷淡敷衍,不知道的還當是我欠了他呢!況且他先前還咬了我一口,這印子還在呢,我若不做點什麼,哪裡對得起我在外頭的名聲!再說,我又沒要對他做什麼,不過就是讓他近身保護我幾日罷了,怎麼就不行了?至於外男不外男的,這些侍衛都不都是外男麼!」

秋嬤嬤還想說什麼,但晏琅卻突然抬頭看了阿梨一眼,淡淡道:「我去。」

不去,錯過長安怎麼辦?

「很好,你回府收拾一下就過來吧。」阿梨滿意地笑了,想了想,又從袖子裡摸出個玉瓶丟向晏琅,嫌棄道,「還有,這祛疤露給你,趕緊把臉上這傷弄好,我身邊可不能有醜人!」

長安公主素愛美人與妙聲,便是身邊伺候之人,也必須要姿色、嗓音至少一項出眾,眾人皆知。是以她這舉動倒也沒人覺得奇怪。

倒是秦嘯羽羨慕得雙眼發亮。因為阿梨隨身攜帶的藥,都是雲樞做出來的,藥效極好,千金難求。

晏琅頓了下,默默地收好玉瓶,沖阿梨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長安愛美人,他自然要保護好自己的臉。

***

阿梨靠在軟軟的墊子上,大口大口地吃著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心情很好。

「殿下,晏將軍乃堂堂大將軍,您卻叫他做您半個月的侍從,為您鞍前馬後,這、這實在是有些不合禮數呀。若被那些禦史知曉,怕又要彈劾您了……」秋嬤嬤還要再勸,卻被青瑛以眼神製止了。

「他自己答應的,我又沒勉強他……」阿梨咬著紅果子,含糊不清道。

「可您的名聲……」秋嬤嬤還想再勸。

阿梨吞下果子,看了她一眼,笑容依舊,眉眼之上卻染上了一絲冷淡:「嬤嬤不必再說,我心中有數。舅舅那邊,我也自會寫信說明。」

秋嬤嬤頓時一愣,而後連忙低頭道:「是老奴逾越了,殿下恕罪!」

青瑛和青珞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隻是彼此無奈地笑了笑。

秋嬤嬤什麼都好,人也忠心,就是經常忘記這一點。雖說她已是宮中的老人,資歷老,懂的也多,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主子好。可她卻忘了,做下屬的,忠心之上首先要做到的,就是聽話。\思\兔\網\

適當的諫言與勸誡自然是可以有的,可在主子明確了主意之後,還仗著主子的信任與寵愛對主子的決定指手畫腳,那便成了倚老賣老。

此是大忌。

阿梨見此,便卸下了那絲不悅,隻笑笑道:「我不會怪嬤嬤,嬤嬤都是為了我好,我知道的。」

秋嬤嬤忙謝過,隻是心下卻暗自提醒自己。自家殿下是個有主意的,往後可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這事兒便這樣揭過。

***

「晏小二,我要吃葡萄,你剝~」

「晏小二,我要喝雪梨水,你去煮~」

「晏小二,這桂花糕不好吃,賞你了!」

「哎呀晏小二,我的帕子被風吹走啦,快去追回來——」

京郊,泉莊。

臨水而築的亭台中,少女清脆的嗓音在春日的午後雀躍地響起。

正在給自家駙馬餵食的楚清漪終於忍不住道:「你都奴役他一下午了,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好歹是個將軍,差不多得了。真把人惹毛了,你可別後悔!」

在那日阿梨出手救了晏琅,這次又找機會將他帶來莊子,並始終無法給出合理解釋之後,楚清漪就堅定地認為:阿梨對晏將軍,心懷不軌!

不過,素來思想超前的長寧公主倒是沒有覺得此事什麼不妥,雖說這晏琅年紀偏大,性格也有點詭異,但隻要阿梨喜歡,他對阿梨也好,她就不會反對。

橫豎日子是自己過的,外頭別人怎麼說,與她們又有何乾呢?再說她們身為公主,任性些又如何。

阿梨瞇著眼,定定地看著不遠處那個踏風而起,風姿翩然的身影,眼角眉梢皆是擋不住的笑意。

「他不會的。」

楚清漪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才認識幾日啊就一副很瞭解人家的樣子……」

我是啊!阿梨笑眼彎彎地想。

他不耐煩的時候,會嘴角下垂,眉頭微擰。可現在,他眉頭放鬆,嘴角平直,眼神若有所思,顯然隻是在思考什麼事情,而並非心情不快。

她猜,或許是「晏小二」這個暱稱讓他想起什麼了?

一想到這,阿梨笑意更濃。

記得那時,有一日,他們路過一家酒樓。那酒樓做菜的廚子是個長相兇惡,性子火爆的漢子——身高九尺,滿臉橫肉,聲如洪鐘,看一眼都叫人雙%e8%85%bf打顫的那種。

他總是一臉猙獰地切菜、炒菜,然後大吼「小二,滾過來端菜!」

酒樓裡上至掌櫃下至客人都很怕他,甚至有人在背後說他是「閻羅家的」,若不是他做的菜實在太好吃,酒樓老闆怕也萬萬不會用他。

可就這樣一個羅剎般可怕的男人,卻會在晚上回家的時候,細心體貼地為癱瘓在床的妻子餵飯、洗漱、換藥、按摩。

那個麵容平凡的女子總是忍不住雙眸微濕地問他:「我如今這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