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她……無時無刻不愧悔。

雲樞眼睛一亮:「真的?」

楚清漪鄭重點頭,眼底卻隱約透出一絲灰敗。

「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阿梨突然怒拍椅背,指著兩人叫道,「青珞青瑛,把這倆肆無忌憚秀恩愛的傢夥給本宮叉出去!」

楚清漪猛地回神,眼前濃重的腥霧驟然散開。

緊緊地握了握雲樞的手,她深吸了口氣,片刻,重新露出了笑容:「……阿樞,快說這晏將軍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再不說,咱們就要被叉出去啦。」

那件事,阿梨是唯一的知情人,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從不曾在她麵前主動提起過。她懂得她的心情,也知道怎麼才能減輕她的痛苦和恐懼。

外人都說阿梨囂張跋扈,驕橫刁蠻,可隻有近親的人才知道,她有著一顆多麼柔軟的心。

雲樞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楚清漪,聽了她的話,才乖乖回道:「毒已解,休息一段時日就好。」

見楚清漪已經緩過來,阿梨這才放心:「他中的什麼毒?」

雲樞充耳不聞。

「……」阿梨揉額,瞪向楚清漪。

楚清漪忍著笑重複:「阿樞,他中的什麼毒?」

雲樞:「南疆,亡魂草。」

「什麼?!」阿梨猛地支起身子,動作之大甚至不慎打翻了手邊的茶杯。

大秦被東華、西涼、北境三國環繞,唯有這南邊,是一片無人居住的荒地。傳說那裡瘴氣繚繞,叢林曲折,遍佈毒花毒草,猛獸毒蟲,充滿了陷阱危機,是人人聞之變色的詭秘死境。

但她卻知道,那裡不僅不是荒無人煙,反而生活著一群食毒為生的可怖之人……

而亡魂草,便是他們的日常食物之一。

「阿梨?!」楚清漪和兩個青都被嚇了一跳。

「……沒事,隻是有些驚訝,這天下竟真的有人能從南疆取出亡魂草。」阿梨回神,藏起心中的驚疑,擺了擺手道,「還有,你倆該回去吧,我估摸著舅舅也快到了,被他瞧見三姐夫,又該生氣了。」

雲樞雖貴為相國之子,且醫術奇高,可他從小就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眼底除了曾經救過自己的楚清漪,看不見任何人,是旁人眼中天生的「傻子」。而楚清漪乃聖上素來敬重的髮妻薑皇後所出,身份尊貴,也甚得聖上疼愛。可當初楚清漪為了能嫁給雲樞,沒少和爹媽鬧,是以乾睿帝每每瞧見雲樞這個目中無人的傻瓜女婿便覺心塞,總要找點事欺負他一下才圓滿。

叼走了寶貝閨女還視他為空氣!這口氣,對不起,高傲又任性的天下之主這輩子都不可能忍得下。

「……好吧,那我帶你姐夫先回去了,回見!」一聽這話,楚清漪頓時心塞得沒工夫管阿梨了,飛快地拉上雲樞就跑。

夾在夫君和父皇的中間的日子,嗬嗬根本沒法過好嗎……

目送夫妻倆離開,阿梨這才轉動輪椅回到床邊。

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男人,她不由蹙緊了眉頭。

南疆……亡魂草……

「殿下,」見阿梨臉色不對,青瑛想了想,還是低聲道,「亡魂草生在南疆,非凡物,我也隻是聽說過卻未曾見過。晏將軍這幾年一直駐守西涼邊疆,回京也不過幾個月,便是真有仇家,也不會有人千辛萬苦去找來這傳說之物害他。且那兇手竟選在侯爺壽宴上下手,又是以這樣宣之於眾的形式,這其中,隻怕另有隱情……」

阿梨自然明白青瑛的未盡之意。

晏琅中毒這事兒,該是與前朝政事有關。

討賞

第五章

「這些糟心事兒不是咱該想的,有舅舅在呢,他老人家英明神武,自然能查個水落石出。」阿梨頷首,雖恨那兇手歹毒,差點傷了晏琅的性命,但她並沒有多去探究的想法。隻琢磨著等到日後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搞死那傷他之人。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平日裡雖仗著聖寵隨心而欲,但與前朝政治有關的事兒,她卻是從來不肯逾越半分的。

乾睿帝那般寵她,少不得也是因為她懂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否則,若她仗著受寵便真正無所顧忌地行事,乾睿帝便是對她有再多的愧疚憐惜,也早晚會消磨乾淨。要知道當今這位聖上可是難得一見的賢明聖主。英明睿智,勇敢果斷,手段雷霆,並不是好糊弄的人。

剛說完,便聽見門外傳來一個故作不滿的聲音:「哦?糟心事兒都交給舅舅辦?阿梨就不怕舅舅累出個好歹?」

一身玄色龍袍,長相與阿梨有三四分相似的英挺男子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正是當今聖上乾睿帝。

聽到這話,阿梨連忙道:「呸呸呸,聖言無忌!舅舅可不許亂說話,您英勇威儀,這麼些小事,眨眨眼就能解決,哪兒就能累著了?」

乾睿帝笑道:「福生你瞧,這丫頭的嘴巴是越發厲害了,這馬%e5%b1%81拍的,怕是連你都得甘拜下風了吧。」

福生是乾睿帝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平日裡最善拍馬,此刻聞言便笑道:「公主殿下素來心直口快,說得都是大實話,哪兒就是在拍馬了,陛下說笑了。」

阿梨歎氣道:「這一句話就拍了兩個人的馬%e5%b1%81,舅舅您瞧瞧福公公這功力,阿梨這般實誠的人,怕是再過三十年也趕不上吶!」

「鬼丫頭!朕瞧這宮裡頭,論臉皮厚,第一非你莫屬才是。」乾睿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走到阿梨身邊坐下,點了點阿梨的腦門,隨後又看了看床上的晏琅和她手上的紅印,道,「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從桌上拿起個果子遞給乾睿帝,自己也拿起一個啃了一口,阿梨這才不高興地說道:「不就是好心救人卻反被咬了一口麼,舅舅,阿梨可是為了您才出手救的他,您可得幫我討回來!」

她可沒忘乾睿帝正挖空心思為她選夫呢,若讓他誤會了自己對晏琅有意思就不好了。

畢竟晏琅雖軍功卓越,但出身不高,年紀偏大,性子又冷漠孤僻,實在不是好夫婿人選。乾睿帝就是再寵信他,也不會捨得將她嫁給他,反而會因此怪罪於他也說不定。

她不能給他帶來麻煩。

至於為什麼不實話實說,一是因為真相太玄妙,便是她肯說,也沒人會信。二是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這也是她沒有和楚清漪等人解釋清楚的原因。

乾睿帝也毫不講究地咬了一口果子,道:「為了朕?」

阿梨像隻倉鼠一樣捧著果子,一邊啃一邊說:「您不是好幾次在阿梨麵前提起過這晏將軍嘛,阿梨就想,您素來愛才,又一直器重這人,若是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您定要傷心的。而且,今日是寧鄉侯壽辰,若一而再再而三鬧出人命,實在太不吉利。雖然我對他並無多少父女之情,但希望他過得好是母親的遺願,阿梨不想違背。」

乾睿帝微頓,半晌才睨了她一眼道:「那為什麼將他帶進宮?這內宮,豈是他一介外臣可以隨意進出的?」

沒有說晏琅是罪臣,而且還默認了自己對他的寵信……□思□兔□在□線□閱□讀□

今日之事果然有內情。

阿梨暗自點頭,卻沒有多問,隻是撅嘴道:「阿梨哪兒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呢!一開始,我是讓人直接送他去三姐姐那兒的,可半路卻遭到了幾波黑衣人的攻擊。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隻能好人做到底將他帶回宮啦。否則,我好不容易保住了他的命,他卻又被人暗殺死了,我豈不是虧大了!要知道,我可是將唯一一顆保命丸給他吃了呢。再說,他不疑似殺了人犯了事兒麼,若是他醒來跑掉了怎麼辦!帶他回宮,正好也方便您審問不是!雖說這麼做有些不合規矩,但那般情況之下,阿梨也隻能如此為之啦……舅舅可不能冤枉乖孩子!」

這些事情乾睿帝自然知道,他故意問阿梨,不過是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罷了。這丫頭對陌生人素來冷淡,什麼時候出手管過閒事?這次卻親自出手護著這個晏琅,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可看她這樣子,又不像在說假話……

乾睿帝盯著阿梨看了半晌,努力維持嚴肅:「便是昏迷不醒,他也是個大男人,這般行事,有損你的清譽。」

阿梨下巴一翹,齜牙道:「清者自清!再說有您在上頭給我頂著,誰敢亂嚼我的%e8%88%8c根!真要有人作死惹我不高興,我就藉著舅舅給的膽子,讓他全家都不高興!」

「臭丫頭,你這是吃定朕了不成!」乾睿帝哭笑不得,到底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說你這麼個囂張淘氣的性子,往後可怎麼嫁的出去!這手,還疼不疼?」

「上過藥啦,不疼了。」阿梨眼珠子轉了轉,又道,「不過我這性子嘛,自然是像您啦。您瞧您都有人願意嫁,阿梨比您年輕,比您貌美,比您活潑可愛,怎麼可能沒人願意娶呢!」

這當然隻是哄乾睿帝開心的假話,其實阿梨壓根就沒打算過要嫁人。

前世的父母之間那所謂的愛情,讓她噁心了一輩子。兩人也曾說彼此相愛,但激情磨光之後卻雙雙出軌,後來又因為她這個天生不足的女兒日日爭吵,相互推諉,讓她一度恨不得自殺。若非有著深愛她的爺爺奶奶作支撐,她怕是連十八歲都活不到。

父母扭曲的麵容早就刻在了她的靈魂深處,哪怕重生也無法遺忘。

而這一世,她身份高貴偏又是個殘疾,那些想娶她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別有目的?

所以這輩子,她不會嫁人。哪怕孤獨終老,哪怕寂寞環繞,她也不願為了這虛偽的感情痛苦一生。

橫豎她有錢有地位,總能過得愜意自在。

乾睿帝噎了一下:「死丫頭!怎麼說話呢!」

阿梨理直氣壯:「實話實說啊。」

乾睿帝:「……」

一旁的福生和兩個青連忙忍著笑低下頭,全天下,唯有一個長安公主能讓威震四方的聖上吃癟!

見乾睿帝黑著臉吐出果子核兒,阿梨眼珠子轉了轉,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討好地遞上帕子讓他擦嘴:「嘻嘻,舅舅,您看,阿梨今兒個可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您的心腹愛將呢,該賞吧?」

「敢情今兒個做了這麼多事兒,就為了向朕討賞呢!」乾睿帝無語,瞪了她一眼,卻到底忍不住搖頭笑道,「說吧,你這鬼精靈,又想做什麼壞事了?」

「聽說三姐姐近日新得了一個溫泉山莊……」

話未完,乾睿帝便笑意一收,斷然拒絕:「不行!那莊子在上京郊外,不安全。」

「有阿瑛阿珞姐姐在,怎麼就不安全了!再說那莊子是三姐姐的私產,隻要我微服出京,沒人會知道的。」阿梨急了,拽著乾睿帝的袖子直晃,「要是不放心,您就多派些人給我嘛,我又不會亂跑!您瞧我天天呆在宮中都要悶壞啦,到時候真要悶傻了,心疼的還不是您嘛!我這也是為了您著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