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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滿地的旖旎繽紛。獵物被貪婪地拆骨剔肉,吞咽進腹中,吃乾抹淨。

“分明是行過明路的正經夫夫,偏像一對偷歡的風情愛侶。”被名義上的醉酒之人抱下馬車時,雲胡失神地想到。他就不能相信這人的鬼話,白日宣%e6%b7%ab什麼的,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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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見君是真的醉了,灌下一海碗的解酒湯,悶頭再睡醒時,腦袋裡猶如重錘敲擊,疼得兩鬢青筋突突突地跳。

幸而今日還能在家休一日,他生了怠惰之心,一個翻身環住小夫郎的腰,絮絮叨叨地問起從尚書府聽來的事兒。

“你說這個呐……”雲胡曉得當日在甘盈齋遭了刁難的事兒瞞不住,聽著他問,索性就挑揀著重要的地方講了講,說到自己為籠絡客人們,依照著承諾給了十倍價錢的賠償後,他倒嘶一口涼氣。

謝見君幾乎能想象到小雲掌櫃躲在外人瞧不見的地方,半夜獨自捧著小錢罐肉疼得直犯抽抽的可憐模樣,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小守財奴,是得好好規整規整你鋪子裡的夥計了。”

“唉……”雲胡歎了一聲,“好在有昌多和滿崽幫忙,客人們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不然我還真有點不知所措。”他那時曾想,倘若謝見君在身邊,這些風風雨雨,或許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出麵處置,但轉念又想,他是誇過海口的,是軟肋沒錯,但也是盔甲。既是盔甲,就不該成為累贅。

小夫郎的那點不可說的小心思,做夫君的人又如何看不明白?謝見君攥住他的手,包裹進掌心裡輕揉了揉,安撫的話還沒說出口,屋門被“咣咣咣”敲響,這保不齊又是哪個小討命鬼來了。

“爹爹,阿爹,你們醒了嗎?”小討命鬼貼在門板上,聽屋裡的動靜。

“這就來了。”雲胡應聲。熱騰騰黏糊糊的溫情轉瞬即逝,沒了繼續賴床的理由,他撥開謝見君,摸索著套上衣裳,起身開門時,與端著荔枝的大福撞在一起。

“爹爹,這是長睿哥哥的阿爹托府裡人送來的,說南豐今早剛到的商船,正新鮮著呢。”大福一麵說,一麵歪著頭墊腳往屋中望,瞧見謝見君還躺在榻上,他眉梢微翹,曲起的指腹刮了刮臉頰,“阿爹羞羞!”

被自己兒子嘲諷了,謝見君臉不紅心不跳地上手摸過荔枝,仔細剝去外殼,露出內裡白嫩嫩的果肉。

大福嘴都湊上去了,愣是沒吃著,水靈靈的荔枝被直接塞進了雲胡口中。

果肉甘甜軟彈,好似“絳紗囊裡水晶丸”,雲胡咯吱咯吱嚼了兩口後,麵前伸過來一隻平攤的掌心,他想也不想,自然將果核吐到了謝見君手中。

滿崽盯了兩茬,阿爹剝好的荔枝肉一個沒蹭上,但這番體貼憐愛,卻學得有模有樣,見雲胡又嚼了兩下後,他主動把手伸到雲胡嘴邊,“爹爹,這裡!這裡!”

謝見君抿嘴笑,也不去跟他爭搶。這言傳身教是為人父母之責,被澆灌長大的小樹苗是何模樣,全然來自於父母映射的這麵鏡子,幸而大福這顆小樹苗,一路茁壯成長,不僅不長歪,有朝一日還會長成能夠遮風避雨的參天大樹。

大參天大樹福還在為成功接到爹爹的果核而沾沾自喜,想起今日前來還有重要的事情。

他將袍袖一擼,露出腕間的袖箭,“阿爹,爹爹,這是常將軍送我的!”他說著,還撥弄了兩下袖箭頂端蝴蝶片,隱隱能瞧見架設其中的利箭。

昨個兒謝見君和雲胡歇下得太早,沒給他顯擺這玩意兒的機會,今日便借著送荔枝過來的由頭,跟倆人炫耀起來。

謝見君知道常知衍特地讓府裡人來接大福過去,就是為了送他這東西,故而瞧見了也不意外,倒是雲胡驟然瞪大眼眸,這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哪怕沒見過袖箭,但知道常知衍送的玩意兒定然不是普通的東西,他心中警鈴大作,“大福!”

大福被喚了個愣怔,抬眸見謝見君捂住雲胡的嘴,“爹爹?”

“爹爹無事,隻你自己看好這東西,切莫讓弟弟拿了去,還有…”謝見君頓了頓,神色嚴肅道:“你若拿袖箭射傷無辜之人,阿爹不僅會沒收,還會收拾你,聽著了嗎?”

大福清楚阿爹說的“收拾”絕不是麵對著牆角罰會兒站這麼簡單,他用力地點頭,豎起四根手指,保證自己絕對老老實實,不亂玩。

完事,他見謝見君神色無異,暗戳戳地湊上去問“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阿爹!過幾日,我能不能帶著桃木劍去公主府上找常將軍?常將軍說要教我學耍劍的招式呢!”

“恐怕你一時半會兒見不著常將軍了。”謝見君揉了把好大兒毛茸茸的腦袋,“常將軍自今日起便不在府上了。”崇文帝允常知衍一日時間,回家中探%e4%ba%b2,今個兒怕是已經出城去了。

護送睿王回京的軍隊此刻在城郊五十裡外紮營,非陛下%e4%ba%b2召,不得入城。他作為一軍主帥,自然不能再回城裡,也不能隨處亂溜達。

“那我去找常庭晚。”大福退而求其次,他就是想出去玩,甭管找誰。

“隨你。”謝見君同他有過約定,但凡將夫子每日布置的功課寫完,便不乾涉他的行蹤。畢竟大福如今這般年紀,還能無憂無慮地玩多久?沒必要非得將他關在家中,折斷他的羽翼,剝奪作為孩子的天性。

一朝心願達成,大福心頭那股子高興勁兒,明晃晃地擺在了臉上,滿崽從屋外進來時,瞧著他滿麵喜色,抬手勾了下他的鼻尖,“能出去玩,這麼樂嗬?”

大福眉目微彎,笑起來時,眸瞳眯成一對小小的月牙,瞧著可愛極了,也難怪誰見都說喜歡這孩子。

“明日要不要同我去南巷,聽說來了一個雜耍班子呢。”滿崽半蹲下`身子,故意逗他。

“不行哦。”大福豎起一根指頭晃了晃,義正言辭地拒絕:“明日學堂開課,我還得去上學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季子彧說要給你和祈安買糖餅子呢,誰知你們倆都去不得,看來隻能我代你去嘗嘗了。”滿崽故作惋惜道。季子彧這家夥月初從衢州回來後便入仕翰林院了,明日正趕上朝廷休沐,他二人索性約著要去南巷湊熱鬨。

“明日你們早些回來哦,這城中最近都不太安寧,彆在外逗留太久……”雲胡曉得滿崽來這兒是想同自己和謝見君報備一聲要出門的事情,遂順著他的話,跟著囑咐了一句。

“放心,最晚戌時,我保準回家。”滿崽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側目瞧著謝見君還不想動彈的慵懶模樣,他朝大福招招手,“走了,咱給你爹爹和阿爹騰地兒。”

大福又想給滿崽顯擺自己的袖箭,嚷嚷著“小叔叔,等等我!”,便追著他出門去了。

喧鬨了大半刻的屋裡,重歸於平靜。

見謝見君的眸光一直追著倆人的背影,雲胡打趣他道:“既是這般不放心,不妨明日你也跟著同去,正好看看那雜耍班子,若是有意思,趕明兒咱也去。”

謝見君聽出了小夫郎話中的揶揄,紅著臉連連搖頭,“我去作甚?莫不是叫晏禮看我笑話?”

雲胡輕嘖一聲,曉得這是踩到做阿兄之人的尾巴上了,笑著切了話頭,“季家的那位嫡子也中了進士,聽說是十五名呢。”

“季同甫?”謝見君蹙眉。他回京至今這兩三日,隻知道季子彧中了狀元,對這次殿試的結果沒怎麼關注,故而雲胡提起,他還愣了一瞬。

反應過來,他神情複雜,一臉的高深莫測,“季東林往他身上傾注了那麼多心血,能考中進士也是意料之內。”

“這人真是奇怪,同是自個兒的孩子,偏他待子彧這般冷漠,不當回事兒,知道考中了狀元,又想起來聯絡,三番五次地著人去敲門,大言不慚地說帶子彧回鄉祭祖,淨顧著往自己臉上貼金。”

謝家和季家來往多年,雲胡早從師念那裡得知了不少季家內宅之事,這會兒說起來,他禁不住唏噓,“還好子彧爭氣,又明事理,彆說是隨著回鄉了,連府門都沒讓他爹進,那尚書府的管事兒數次碰了壁,叉著腰在門外大罵子彧不識好歹,被咱們滿崽聽著了,一腳給踹出二丈遠,半晌沒爬起來呢。”

“這小子如今知道上心了。”謝見君輕撚著小夫郎鬢角垂下的發絲,似笑非笑地調侃起來,那語氣怎麼聽,怎麼酸溜溜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雲胡促狹地睨了他一眼,“狀元郎踏馬遊街當日,香囊絹花可是一個都沒接呢,還因著被某人放了鴿子,一路上都冷著臉,不知傷了多少哥兒姑娘們的心……依我看呀,這倆人就差捅破中間那層窗戶紙了。”

“那也得季家正經備好三書六禮來提%e4%ba%b2。”謝見君莫名端起做阿兄的架子來,他擔心有朝一日在婚事上委屈了滿崽,故而這旁人該受的禮節,季家給他弟弟隻能多,不能少。

雲胡見他這幅護短模樣,幾乎要忍不住笑,但轉念一想,滿崽若真是嫁人了,自己確實舍不得,想要接著逗他的心思,立時就被水澆滅了。

轉日,

已過戌時,天色漸晚,信誓旦旦保證早些回家的人卻仍不見影兒,謝見君有些著急,吩咐陸正明帶幾個府裡家丁去南巷找找。

這個時辰,戲班子都散場了,就算是從南巷匍匐著爬回來,也該爬到了。

他耐不住,打算去季府一趟,不成想剛走到門口,便迎上趕來的季宴禮。

季宴禮神色緊張,因著來得匆匆,額前洇滿了汗,顧不上寒暄,他張口就問,“見君,我家那混蛋弟弟來你這兒了嗎?”

第266章

兩家孩子都不是那沒有分寸之人,即便再貪玩,歸家的時辰也斷斷不會拖過戌時,更不會到這會兒,一點消息都沒有。

謝見君想起昨日雲胡隨口說起近些天,城中不安寧,不知為何,這心裡總墜墜著些許的不安。

他們進府裡等了片刻,李盛源傳信回來,說是南巷確實有一家戲班子,這幾日搭台唱戲玩雜耍,今個兒熱鬨到酉時才散場。福伯前後腳地趕過來,他帶家丁圍著南巷轉了好幾圈,打聽到晌午時候,一同看雜耍的眾人中,有人見過季子彧和滿崽,但據那人回憶,戲班子撤走後,倆孩子就不知去向了。

“莫不是著了拍花子?”季宴禮下意識道,反應過來也知不可能,二人都到了婚嫁娶%e4%ba%b2的年紀,哪裡還會同小時候似的,拍花子給塊糖就能騙走。

“城門口去過了嗎?”謝見君忽而想起什麼來,連忙看向相繼回程的兩府家丁,家丁們提前約好一般,默契地同時點頭,又同時搖頭,這是去問了,但沒追尋到蹤跡的意思。

“等找到這混蛋小子,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季宴禮薄%e5%94%87緊抿,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若隻是季子彧丟了,他尚且還不會如此著急,畢竟這將近弱冠之年的大小夥子,茲要是不乾勞什子偷%e9%b8%a1摸狗的事情,一準沒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