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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作對……”

滿崽翻了個白眼,“瞧把他給厲害的,這禮部尚書的名頭就跟護身符似的,都趕上聖上禦賜的黃馬褂了,叫他如此嘚瑟……”

昌多連忙捂住他的嘴,“快些少說兩句吧,主君千叮嚀萬囑咐,這出門在外要謹言慎行,小心被人抓著小辮子,捅到主君跟前去,可有你好果子吃?”

滿崽識時務,立時不吭聲了,適逢小廝送茶和吃食進來,他叨起一筷子筍絲,“咯吱咯吱”地大口嚼了起來。

季同甫還在逼逼賴賴,一聽便知是喝大了酒,吐字都不甚清楚,那聲音一陣高過一陣,就是不想聽,渾話也直往耳朵裡鑽。

“季子彧?你說那個小雜種?”

滿崽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臉色倏地垮了下來。

昌多暗道不好,心裡已經開始後悔,方才就不該讓陸正明先行回府裡。

“考個解元罷了,一樣不得在我爹跟前夾著尾巴做人?笑話,不過一個妾室生的雜種,也配與我平起平坐……”季同甫的語氣裡充滿了輕蔑,不曉得是誰勸了他兩句,隻聽著奚奚索索的說話聲,緊接著有什麼東西被重重地砸到地上。

“我自是知道他師從於那謝見君,還用得著你提醒?”這回能聽得出來,季同甫很是不悅,說話也逐漸刻薄,“區區一個戶部左丞,仗著有幾分聖上的偏寵,就敢在殿前口無遮攔,我爹可說了,遲早要讓他栽個跟頭,認清這朝中是誰說了算!”

這下子滿崽坐不住了,他騰的一下起身,就要往門外去,被昌多一把攔住。

聽動靜,隔壁廂房的人隻多不會少,他們兩個小哥兒如若要硬剛,怕是要吃虧,到時季同甫沒教訓得了,反而沾一身腥。

“都是蛇鼠一窩的家夥,以為自己讀過幾年書就了不得……嗝……”門一開一合,似是季同甫出來了,“彆……彆扶我……誰說我喝多了……嗝……我能走……”

滿崽和昌多對視一眼,悄悄然地跟了上去。

“都怪季子彧那個小……小雜種……考個解元讓我爹好一通誇讚……分明……嗝……分明老子現在也是舉子身份……”季同甫溲解完從後院的茅房出來,扯著褲腰帶踉踉蹌蹌地往回走,“什麼叫請那麼多先生……入……入府都教不會我,人家隻跟著一農家子學了數月,就有此……有此碩果……哎呦……”

他%e8%85%bf彎處一陣吃痛,“來、來人呐!”話剛喊出口,就被迎麵而來的麻袋罩住了腦袋,“誰?是誰敢捆老子?知道我爹是誰嗎?不要命了!”

他酒一下子醒了,扭動著被捆得結實的身子,拚命地掙紮起來。

鋪天蓋地的拳頭落下,砸得他無處可躲。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季同甫養尊處優這麼多年,哪裡吃過這苦頭,趕忙哆哆嗦嗦地告饒,“我家裡有錢!我爹是禮部尚書,好漢您儘管開口,我立馬叫我爹給您送錢來,隻求、隻求您饒我一命,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第243章

季同甫在薈萃樓被打的事兒,隻第二日便傳得上京城中人儘皆知,照著往常季東林的脾性,不將薈萃樓翻個底兒朝天,找到對他這寶貝兒子下黑手的人決不罷休,可偏偏一連幾日過去了,整個季府都極其安靜,仿若那晚的事情未曾發生似的。

滿崽雖出了口惡氣,但也擔心自己此番冒冒失失的舉動,會給阿兄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在家安分地窩了幾日,沒聽著什麼動靜,便借著除夕中午,謝見君在家裡設宴,宴請季晏禮和宋沅禮兩家的時候,特地將剛進門就東張西望的季子彧拽去了一旁。

“你作何打聽他的事兒?”季子彧望著眼前鬼鬼祟祟的小少年,擰眉問道。

滿崽下意識地躲閃開他的視線,裝出一副剛剛知情的模樣,“我聽了點傳聞…他不是、他不是被人打了嗎?”

“是被打了,倒不很嚴重……”季子彧將敲去了硬殼的核桃,捧到他跟前,“不過被那位關在家裡了,怕是會試前都不許出門了。”

“啊?”滿崽星眸瞪得溜圓,顯然沒想到那晚的事情末了居然是這個走向,“那位不是拿他這兒子金貴得很嘛,居然會不追究此事兒?!”他接過剝了皮的核桃肉,一把撩進口中,將將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便連忙找補道:“你、你也是那位的兒子。”

季子彧笑了笑,兩個核桃團在掌心裡,微微用力便擠破了外殼,他挑揀出完整的果肉,吹去碎屑,又遞給滿崽,“聽聞是醉酒後,與人在酒樓中大談國事,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裡,前些天,聖上將那位叫去宮中,訓斥了一頓,許是這般原因吧。”

滿崽撇嘴,心道這季同甫果真挺會作死,“看來那日在薈萃樓裡聽見他大放厥詞的人,不止我啊……”

他聲音極低,季子彧沒聽清楚,遂往前走了兩步,將人囿於一方角落裡,“你還沒回答我呢?如何還好奇起這個來了,莫不是知道點……”

“彆亂講,我哪裡知道?”滿崽大驚失色,“我不過是看他吃癟,心裡麵高興罷了,誰叫他囂張跋扈,惹人生厭,先前在茶肆中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還於你出言不遜……”他一時慌亂,隻顧著辯解開%e8%84%b1,也沒注意到那書呆子捏起核桃皮來,竟是如此的容易。

“哦……”季子彧拖著長長的尾音,那語氣聽上去似是有些耐人尋味。

滿崽擔心說多錯多,萬一被他瞧出些端倪來自己兜不住,便踮著腳指了指身後,“大福,你怎麼來了?是阿兄喚我們吃飯了嗎?”

季子彧循聲回眸望去,身後空無一人,哪有什麼大福。

他遲疑瞬間,滿崽已然逮著機會,從他身側溜了出去,臨著拐彎時,還衝他做了個鬼臉,笑話他被自己戲弄了。

季子彧負手而立,眼見著小少年洋洋得意地消失在視線中,他抿了抿嘴,忍了許久的輕笑終是從%e5%94%87邊溢了出來。

————

今個兒是除夕,謝見君回京將近半年,頭回與季宴禮和宋沅禮正經八百地聚在一起。

酒過三巡,三人都有了些醉意,宋沅禮更是沒骨頭似的倒在季晏禮身上,舉著酒杯說要恭賀他立了大功。

季晏禮嫌棄地將他推到一旁,“一邊去,酒都撒我身上了。”

“你胡說!”宋沅禮將杯盞倒轉,意料之中酒水潑灑了一地,他紅著臉湊近看了看,“都沒有酒了,何來灑出一說?你彆是眼花了吧?”

季宴禮不搭他的話,拿過他手中的酒杯,擱放在伸手夠不著的地方,這是不許他再喝的意思。

宋沅禮自覺無趣,探手挑起他的下巴,像是調?戲小娘子似的,語氣輕佻地問道,“來,同官人說說,你是怎麼找到那人的?”

“這說來,還得有你家雲胡的一份功勞呢。”季宴禮調轉話頭,看向坐在一旁瞧他們倆熱鬨的謝見君,“若非那日在城門口,雲胡幫著引開了守城的護衛,我想要悄無聲息地將人送進城中,恐是沒有那般容易。”

談起這個,本被酒意熏陶得有幾分困倦的謝見君來了精神,“怎麼回事?”他算著時間,應是雲胡帶大福去白雲寺敬香那日發生的事情,但小夫郎隻說遇見了嘉柔公主,可沒跟他提這檔子事呢。

一牆之隔,雲胡在偏廳裡打了個噴嚏,抬眸正對上青哥兒和師念關切的目光,他揉了揉鼻子,“沒事,怕是誰念叨…。”

二人聽了直笑,青哥兒嘴快,“誰念叨你?還不是你家那位,指不定這一會兒沒見,又怎麼惦念你呢。”

雲胡耳梢滾燙,他輕推了推青哥兒,靦腆得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邊謝見君聽他夫郎的義舉,倒是聽得津津樂道。∫思∫兔∫網∫

“那天可多虧了雲胡跟大黃裡應外合,引著護衛們幫忙找公主的賞賜之物,這才讓我府中侍從得了機會,妥妥帖帖地送那下人入城。”說起此事時,季宴禮眸光中難掩讚賞,不得不提,雲胡真是幫了大忙,他這心裡一直感激著呢。

“雲胡生性聰敏,又神思迅捷,自當是機靈的……”連謝見君聽了,都不由得稱讚兩句,讓倆人聞之一個勁兒地冒酸水。

“阿爹……弟弟要尋你。”大福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三人聽著動靜,齊齊往屋門望去,就見祈安這小崽子剛被哥哥領著跨過門坎兒,便像個糯米團子似的,咕嚕咕嚕地撲進謝見君的懷裡,“阿爹……”他一雙漂亮的剪瞳被淚水泡得紅腫,說話軟聲糯氣的,還浸著濕漉漉的潮音,聽上去委屈極了。

謝見君此刻心都軟成一汪春水了,他將祈安抱到自己%e8%85%bf上,拿搭在手邊上的外衫將人一整個包裹起來,輕撫了撫他的後背,“同阿爹說說,怎麼了?”

原是那股子委屈勁兒已經被大福安撫下去了,可不曾阿爹隻開口問了兩句,祈安嘴一癟,瑩白的淚珠便順著小臉兒砸了下來。

謝見君無奈地看向大福,大福指了指他身下坐著的圓凳,老實巴交道:“弟弟方才從院子裡的石凳上跳下來,摔倒在雪堆上了。”

做阿爹的這才看見自家孩子%e8%85%bf上的兩團烏黑,連忙撩起褲腳瞧了瞧,好在石凳並不高,又是昨日剛下過的新雪,鬆軟得很,小崽子%e8%85%bf彎處雖隱隱發紅,但骨頭摸上去並無大礙,許是摔得疼了,故而這般黏黏糊糊地想撒嬌。

來龍去脈都搞清楚,他便讓大福繼續玩去了,這幾個孩子早早吃完飯,現下都在院子裡放鞭炮,大抵是祈安哭鬨起來,大福哄不住,才把他帶過來的。

“阿爹,你可不要生祈安的氣哦!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大福一心惦念著要出門去跟長睿和嫿嫿玩,但還是擔心阿爹會因此對祈安生氣,遂往外走時一步三回頭。

謝見君見他這緊張模樣,止不住地笑,“去吧去吧,阿爹是何等不講情理之人,大年下的,尚且因著這點小事兒,讓你這般擔憂弟弟的安危……”

“真的嗎?”大福認真發問。

“真的,阿爹同你保證。”謝見君配合道,還作勢與他拉了勾,這放在他們的孩子眼中,可是最了不得的承諾了。

大福果斷放下心來,肉眼可見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轉瞬,院外便響起幾個孩子嬉鬨成一團的歡笑聲。

“還是做個小娃娃好哦,沒那麼多的煩心事兒。”宋沅禮稍稍酒醒,莫名其妙地蹦了句感慨出來。

祈安怔怔地看著他,興許覺得新奇,片刻也跟著吐出一句,“沒有煩心事兒……”

這可把宋沅禮逗樂了,“小家夥,你知道什麼是煩心事兒嗎?”

祈安用力地點了點頭,也顧不上撲簌簌地掉眼淚了,他抹了把臉,一本正經說道:“哥哥說上學就是煩心事兒。”

謝見君一聽便知是他在學大福說話,輕點了點他的額前,“不許學哥哥說話。”

祈安歪頭瞧他,長睫微垂,撲閃撲閃地罩下一片陰影,好半天,他似懂非懂地“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