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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回來了。 ”他掰著指頭算了算日子,距離謝見君走前說好的歸程,左右差不了幾天了。

他抬眸看向緊隨著大福進門來的女子,溫聲道:“你且安心再等上幾日。”

女子側身作揖,語氣極輕地道了聲“是,有勞夫人操心了”

*

眨眼東雲山山腳下的荒地已經耕過一茬,謝見君借由回甘州一事兒,打算去城中買穀子的種子來溲種。

中旬,他將底下人都安置好,帶上當初特地留下來的幾罐蘋果罐頭,踏上了回甘州的路。

一彆多日,回家心切,他一路走得飛快,若不是惦念著路上顛簸,怕陶罐經受不住,他幾乎都要飛起來。

顛顛兒走了小半日,打過了甘州城門口,他這心便一直懸在半空中 ,連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

此行回城,謝見君並未知會陸同知等人,算著時間又尚未散班,他便直抵後院,將將下馬推開屋門,一半大孩子直直地撞進他懷中。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穩住身形,瞧著麵前眼生的稚童,他半蹲下`身子,夾著嗓音,溫聲溫語道:“你是哪裡來的呀?”

第149章

“阿兄,你終於回來了!”

尚未等來眼前稚童的回話,謝見君就被迎麵飛奔過來的滿崽撲了個滿懷。

“小兔崽子,你家阿兄的腰,可經不起你這般折騰。”他淺笑著托抱住懷中的人顛了顛,半月不見,這崽子身形又壯實了些,相比較從前的稚嫩,眉眼間也見了幾分英氣。

“阿兄,這是蘭月!”滿崽雙手環住謝見君的脖頸,探出半個腦袋,點點一旁的小不點。

“蘭月,這是我阿兄!”

被喚到蘭月的小哥兒局促地攪弄著衣角,少頃,低低地囁嚅道:“阿兄……”

“哎……”謝見君溫溫和和地應承一聲,想來這小哥兒,許是附近人家過來串門子的,他一時沒往心裡去,轉而看向“粘人精”,笑眯眯地打趣道:“謝書淮,羞不羞呐,今年過了生辰,可都要十五歲了……”

滿崽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肩頭,沒有絲毫要下來自己走的意思,謝見君無奈地勾了勾%e5%94%87,便一手托抱著“粘人精”,一手牽過蘭月,緩緩穿行過院子,往屋中去。

“主君,您回來了!”王嬸子正提著掃帚灑掃院中的碎葉,抬眸瞧見三人朝這邊來,連忙上前相迎。

“王嬸,主夫可在家?”謝見君問道。

“在呢在呢……”王嬸子往一旁側身,讓出了主路,“主夫這會兒正陪著小公子,在臥房裡看畫本呢。”

話音剛落,聽著動靜,雲胡抱著大福從屋裡匆匆忙忙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身著素白襦裙的女子,

一旁的蘭月忽而掙%e8%84%b1開他的手,直直地衝著女子而去,而後又被女子壓著屈膝行禮,

“民女周時雁,攜幼子蘭月,拜見知府大人。”

謝見君一怔,拍拍滿崽的後背,將他放到地上,順勢也虛扶了扶女子,“起來吧。”

再抬眸時,正對上雲胡的目光,他眉梢微翹。

小夫郎眼眸驀然紅了,一彆數日不見,謝見君一身素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眸底儘數發青,下巴上還掛著欷歔的胡茬,分明瞧著像是回來之前刻意梳洗過,但也掩不住滿身的疲憊和憔悴。

雲胡哽了哽,嘴角強扯出一絲笑意,少頃,啞聲道,“怎麼不著人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去城門口迎你。”

“想見你的心思急不可耐,哪裡還能等得了一時片刻?”謝見君上前來貼了貼他的額前,輕哄道。

雲胡耳梢發燙,張了張口,再說不出旁個話來。

一乾人等見狀,都悉數退下,連一直張著手想要抱抱的大福,都被滿崽捂著烏溜溜的眼眸拎走。

周時雁朝著雲胡微微作揖,得了應準後,也帶著蘭月先行離開。

“剛找來的人?”謝見君淡淡地掃了一眼,微微歪頭看向小夫郎。

“不是家裡人……”小夫郎輕搖了搖頭,“這事兒說起來,有些複雜……外麵冷,你先進屋歇著,晚些我再讓周娘子與你細說。”

說罷,他主動扣住謝見君的手,不成想,往日裡執筆的指腹,如今都生了細繭,他心裡驟然泛起酸澀,禁不住出聲嗔怪道:“不是說帶人墾荒去了?怎還自己下地勞作?”

被念叨的人微抿了抿乾澀的%e5%94%87瓣,眉眼裡多出幾分柔軟繾綣,“我好想你呀~”

小夫郎未說出口的話噎回了喉間,眸中的心疼幾乎都要溢出來,“你慣會用這伎倆來搪塞我!”

被揭穿了心思,謝見君也不見害臊,溫涼的掌心團住小夫郎的手,故作委屈道,“旁個人家的內人多日不見,尚且還能說上兩句軟話,怎到了我,聽得都是斥責?難為我一路緊趕慢趕,手心都被韁繩磨得生疼呢。”

果不然此話一出,雲胡神色跟著著急起來,他拿起謝見君的手,翻過來細瞧了兩眼,掌心虎口的確被勒得泛起殷紅,再開口,語氣不由得軟了幾分,“左右都是要歸家,隻肖得慢慢走便好,何至於這般匆忙?我知你這些時日就要回來,自是安生生地在家等你…”

他俯身,朝著掌心輕吹了兩下,“疼不疼?”

謝見君被安撫得心頭有些癢,冬末的寒風凜冽,他打了個寒噤,順手摟過小夫郎扣緊,擁著他往屋裡走,邊走,還邊湊近他耳畔討巧道:“你%e4%ba%b2%e4%ba%b2我就不疼了,這些時日在山裡窩著,吃不好睡不好,你可要補給我。”

小夫郎平白無故地背了滿身“債”,曉得自己也占不來嘴上的什麼便宜,索性三兩語揭起旁個話茬,“你這趟回來,能待多久?後日大福生辰過完就要走嗎?”

“最多留五六日,我還得回東雲山去。”謝見君掀開棉簾,被屋中火爐熱騰騰的霧氣一蒸,整個人倏地放鬆下來。

雲胡心中算了算日子,將將翻湧上來的欣喜又悄然散去,沒了大福的生辰勾著,這人下一趟回來,還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察覺到小夫郎的情緒低落下去,謝見君抬袖揉了揉他的眉心,“待四月那片荒地下完穀子,我便回來了,這些時日不在,家裡辛苦你了。”

“嗯……”雲胡微微頷首,“你餓不餓?讓王嬸子給你做些吃食來,先墊墊肚子?亦或是先梳洗一番?”

“不用忙活……”謝見君將起身要出門的人拽回到跟前來,“同我說說,那個周娘子是怎麼回事?”

雲胡長長吐出一聲歎息,“前些天,我帶大福和滿崽去城外放紙鳶,歸來時,在府衙門前,被她娘倆攔住了去路,許是認識咱們家的馬車,以為馬車上坐的人是你,我還未掀簾,便聽著她在馬車外喚‘求知府大人救她母子二人一命’”

謝見君眉心微動,“之後呢,怎地將人帶回家中來了?”

雲胡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她是來報官的,被家裡漢子打得受不了,帶著孩子逃了出來,我們遇見她那日,她隻穿了件薄薄的裡衣,臉頰上胳膊上,凡是%e8%a3%b8露在外的地方遍布青紫,嘴角還沾著血……”

話未說完,跟著又是沉重的一聲歎息。

謝見君捏了捏小夫郎的後頸,“方才我便見她眼眸處泛著青色,走路都一瘸一拐,原是這般因由。”

“這都是找大夫瞧過了!你是沒見著,她當時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利索,蘭月被她緊緊地箍在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瞧著就可憐極了……”一想到那時的場景,雲胡閉了閉眼,隻覺得時隔多日,仍是曆曆在目。

“我本想著先將她娘倆扶起來,那會兒就在府衙門口,隻要入府衙立了案,陸大人便不可能放任不管,可誰知那周時雁死活不肯,隻一個勁兒地磕頭,哭求無論如何,都想要見你一麵。”

“見我?”謝見君喃喃重複道,“這種事兒,陸同知該是能做得了主的,如何偏偏說要見我?”

“我起先也這般疑惑,還當是……”小夫郎驟然垂下眼眸,掩住自己那點登不得台麵上的小心思,“我還當是你們二人之間有什麼淵源呢……”:-)思:-)兔:-)在:-)線:-)閱:-)讀:-)

“天地良心!”謝見君嚇了一跳,忙不迭正色道:“且不說那周娘子已經成婚多年且育有一子,哪怕是個姑娘家,也決計同我扯不上任何關聯,我待你之心,當如磐石不可移,任天崩地裂,海枯石爛都不曾消減一二的!”

“我知道……”乍然被逮著訴衷腸,小夫郎臉頰漲起一抹緋色,“這說正經事兒呢!彆打岔!”

“我說的也是正經事兒,你這小混蛋,我不在跟前,如何還生出這樣的心思來?”謝見君將人架到櫃子上,箍緊了不許他亂跑。

被浸著滿滿情愫的眼眸注視著,雲胡慌慌張張地彆過臉去,不敢同他對視,“我沒有旁的意思……”

謝見君輕哼一聲,不輕不重地彈了下小夫郎的額前,“看來得把你時時刻刻拴在眼前,我才能放心了,不然留你在家中,便是莫須有的亂琢磨。”

雲胡吃痛,扯了扯他的衣角,軟綿綿地討好道:“我知道錯了……你聽我把話說完嘛……”

謝見君不退讓,也不肯讓他從櫃子頂上下來。

雲胡拗不過,隻好老老實實地被圈住,頓了頓聲繼續道:“周娘子說想見你,我擔心有什麼要緊事兒,問了問才知,是想讓你幫著給主持個公道,可那會兒你不在甘州城中,我也不好替你直接應下,便說讓她過些時日再來,可誰知話還沒說完呢,從巷子裡就鑽出個喝醉了酒的壯漢,扯著周娘子的頭發,死命地把她往家裡拽,嘴裡還罵罵咧咧,說出的話甚是難聽!”

“嚇著你了嗎?”謝見君追問。

雲胡極輕地點了點頭,“我還好,那漢子隻顧著拉扯周娘子,不曾注意到我們……”

“那你是如何將他們娘倆帶回家來的?”

“他揪著小蘭月的腦袋往地上撞,滿崽看不過去,一腳將人踹出了二丈遠……”雲胡訥訥道:“陸大人聽見動靜,小跑著從府衙裡出來,當即就讓府役將鬨事的漢子押到了大牢裡,說給他醒醒酒。”

“我見周娘子和蘭月身上都有傷,一時不落忍,又得知她家中還有個苛待的婆母,便做主把人給留下了。”

說這話時,雲胡微微抬眸,試探著看向謝見君,想著若是謝見君不喜他多管閒事,他就隻能想彆的法子安置周時雁母子倆了。

“瞧我作甚?”捕捉到小夫郎怯生生的眼神,謝見君低聲說道,原本幽深的眸子染上了溫柔的笑意。

雲胡不搭話,須臾才開口道,

“周娘子若是想要同她夫君和離,此事兒能成嗎?”

第150章

“和離?”謝見君喃喃道。

雖說這律法有令,若夫婦不相安諧而和離者,不坐。

但即便如此,縱觀立朝百年,和平和離者,屈指可數。

在這個重父權的地方,女子和哥兒總是要被壓上一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