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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之前孑然一身,便是什麼事兒都得顧忌著孩子,這一收拾,單單隻是謝瑭的東西就給拾掇了小半馬車。

另一邊,謝見君也把滿崽喚來跟前,將自己調任去甘州一事兒,跟他說道了說道,末了征求他去留的意見。

“我自是要跟著阿兄一起走的!”滿崽不假思索地回道,連半刻的猶豫都不曾。他早就在百川書院讀夠了書,每日隻看過書本就頭疼不已,巴不得這世間所有的讀物,都消失不見呢。

“那你書院的玩伴?還有子彧呢?你可要想好了,要走,便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興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上京了。”謝見君沒讓他立時就給個答複,而是將事情的最不好的結果告知了滿崽。

“學齋裡的同窗不止我一個玩伴,子彧不日要下場科舉,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為什麼要為了彼此去作出犧牲呢?我們明明都有自個兒的路要走呀。”滿崽不以為意,“我想和阿兄、雲胡待在一起,這是我選擇的路,彆人牽涉不得。”

“這……這倒是有理。”謝見君乾巴巴地點了點頭,一時沒想到如今的滿崽已經有如此通透的想法,他手僵在半空中,須臾,重重地落在小家夥的肩頭上,“既是你想好了,便同他們早些告個彆吧。”

確認好了滿崽的心意,得知許褚和昌多也都要同行,臨走前,謝見君還問了問李大河和王嬸,當初這夫妻倆家中遭災,逃難至此尋求他的庇護,但並未簽下賣身契,至今二人仍是自由身。

故而,去甘州,他們可去,亦可不去。

但不成想謝見君剛張口,話還沒說完,老兩口登時就給跪下了,說主君是不是瞧著他二人年紀大了,手腳不利落了,想要舍棄他們。

謝見君連連擺手,等不及再說兩句,李大河額頭磕得咣咣響,“主君,我和老婆子打入了謝府,就沒想過離開,您和主夫在我們遭難時伸以援手,給我們吃喝住宿的地兒,這些年也不曾惡待過,如此恩情,我們倆沒齒難忘,自是您和主夫去哪兒,我們就跟去哪兒,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義不容辭!”

倒……倒不至於,謝見君微微咋%e8%88%8c,上前忙將倆人都扶起來,說往後,還是仰仗他們了。

如此,到這會兒,所有人的意願便都清楚了。

臨著離開上京時,謝見君又去拜訪了師文宣,這一走,再見不知何時了。

因著當初選派外放的州府時,二人曾秉燭夜聊過,一應心意都清楚得很,這次來,師文宣也不過就著甘州囑咐了幾句。

“見君,甘州春上大旱,戶部上半年才撥了救濟款,現今不知是個什麼光景,這地兒地勢低窪,多年來又常有水患之災,這政績固然重要,但最要緊的,還是要照顧好自己,不然縱有天大的恩寵砸下來,你也未必能接得住。”

謝見君恭恭敬敬地拱手,“學生謹記先生教誨,此次離京,學生不能在先生和師母跟前儘孝,望您二人身體康健。”

“不用擔心我們,宴禮還在上京,有他在吏部,為師能輕鬆些許。”師文宣欣慰道,“待你從甘州回來,得和宴禮一道兒為為師分憂了。”

他話說的隱晦,但謝見君聽出來了,師文宣給他三年時間,是要讓他自己做一個選擇。

“先生於我有恩,師恩浩蕩,能為先生分憂,是學生之幸。”他聽懂了師文宣的言外之意,想必,這老狐狸自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此話點到為止,三年後再蓋棺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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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調任的官憑後,八月末,謝見君動身離開。

官員上任和調動,路費都得自己掏腰包,但好在這幾年,有年節授禮和那兩千畝的五成田稅,這一路熨熨帖帖地抵達甘州,不成問題,他還特地招了上京的鏢師護送,無他,實在是甘州路途遙遠,恐路上生變。

要帶走的行李裝了滿滿的一整輛馬車,除此之外,謝見君和雲胡,謝瑭同坐一車,許褚和李大河夫婦一輛,餘下的滿崽,便一早吆喝了要騎馬,在百川書院學了三年的騎射,他早厭煩了坐在憋憋屈屈的馬車裡,如非必要,都是和子彧策馬出行。

對謝見君來說,多匹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況且,兩歲有餘的大福,哪能老老實實地在馬車裡坐上兩個月,介時哭鬨起來,也可帶著他騎馬繞著兜兩圈。

出上京城門時,季宴禮和季子彧前來送行。

“滿崽,當年我從衢州走時,送你的長命鎖,你現下還帶在身上嗎?”季子彧小跑著上前,一把接住從馬上翻身跳下來的滿崽,小心地開口詢問道。

“帶著呢,一直沒摘。”,滿崽拍了拍自己的%e8%83%b8口,示意那長命鎖就好好地掛在他脖子上。

“那就好,你到了甘州後,彆忘了給我寫信,甘州艱苦,不比上京自在,你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東西,隻管在信中說,我定著人給你送去,可千萬彆委屈了自己。”季子彧絮絮叨叨,仿若送子遠行的老母。

“放心,我到了就寫信於你報平安。”滿崽連連點頭,上前大大方方地張開手,給了季子彧一個大大的擁抱。

季子彧一怔,身子緊繃得如同木頭一般,迎麵對上謝見君望過來的眸光,想要回抱的手,緩緩地落回兩側。

片刻,他哽了哽,聲音極輕,“滿崽,你可彆忘了我。”

“我是那記性差之人?”滿崽對季子彧的話充滿了質疑,被扶上馬時,他大喇喇地揮了揮手,“我肯定會想你的,咱倆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兄弟!”

第128章

“上次從衢州走,是你送我,這次倒是換成我送你了。”季宴禮顛了顛懷中的謝家大福,輕笑道,“這孩子比我上次見時又重了些,下次再見,怕是都要到開蒙年紀了。”

“孩子嘛,總是一天一個模樣,過些時日,你自個兒當了爹就知道了,隻是此番我們去甘州,到底是趕不上孩子的滿月禮了。”謝見君有些惋惜,季宴禮和師念的孩子還有半月就要出世了。

但有甘州的調令在,他們留不到那個時候,故而前日,雲胡特地去了趟季府,提早給孩子先送下了一對如意項圈。

“等你們回來上京……”季宴禮將大福托還給謝見君,而後招來身後福伯,遞上一束柳枝,“此去山長水遠,望師弟你,隨處皆安,一如柳之可依可靠,為汝祝願耳。”

“宴禮,珍重。”謝見君拱手抱拳。

時辰不早,一想到今個兒還得趕路,二人在城門口寒暄一二後,至此分彆。

眼見著馬車緩緩駛上官道,被發了“好兄弟”卡的季子彧猛地追上兩步,揚聲高呼,“滿崽,一路平安!”,回應他的,是滿崽穩當當騎在馬背上,漸行漸遠的身影。

“行了,人家將大黃都托付給你了,回去睹物思人吧。”季宴禮一巴掌拍在自己弟弟的腦袋上,招呼他回府。

被揭穿了心思,季子彧撇撇嘴,翻身上馬揚長而去,他還得回去給滿崽寫信呢,這樣謝見君一行人抵達甘州時,滿崽正正好就能收到第一封信了。

馬車在官道上噠噠噠走出老遠,謝見君掀開簾布,回身望去,上京的城門掩藏在白茫茫的霧中,慢慢地化成一個點,而後消失不見。

“阿爹,我們要去哪兒?”懷中的大福跟著探出半個腦袋,咿咿呀呀地問道。

謝見君貼了貼他柔軟的額發,溫聲哄道:“阿爹和爹爹要帶大福去一個好玩的地方,那裡有山有水,還有大福最稀罕的脆甜脆甜的秋梨。”

“大福想吃秋梨,大福還想騎馬!”謝瑭張著手,要滿崽抱他去騎馬。

“不行,你太小了,不可以騎馬!”已經榮身為小叔叔的滿崽為了大福的安危,立時毫不留情地拒絕,似是怕被纏上,他手下一揚鞭,飛馳出老遠去。^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瑩白的眼淚霎時蓄滿了眼眶,謝瑭癟癟嘴,張口就要哭,冷不防嘴裡被雲胡眼疾手快的塞進來一小塊麥芽糖,他咂摸兩下,烏溜溜的圓眸倏地彎成了月牙。

“一不如你心意,就知道要掉金豆豆……”謝見君上手捏了捏他臉頰上的小奶膘。

嘗著甜頭的謝瑭,側身往雲胡懷中一歪,躲在保護傘下,樂得“咯咯咯”直笑。

謝見君拿小的沒法子,拿大的又舍不得,末了,兀自從書箱裡挑了本書,握在手中隨意翻看著。

駛出大半日,官道上的路越來越不好走,起初,大福還能隨著馬車的顛簸上下蹦躂,但很快,屬於孩子的好奇心和新鮮感褪去,他便鬨起了性子,任雲胡和謝見君如何哄,都哄不住,幾乎半條官道上,都是他撒下的哭聲。

“這是困了睡不著,鬨覺呢。”王嬸聽著動靜,上馬車瞧了一眼。先前晌午時分,都是謝瑭睡午覺的時候,但現下馬車震蕩得厲害,實在是睡不安穩,他才會這般哭鬨不止。

謝見君當機立斷,拿披風將謝瑭一裹,就帶他下了馬車。

“夫君……”雲胡慢了一步,探出身來。

“無妨,馬車裡太悶了,我帶大福在外走走,透透氣……”謝見君一麵裹緊哭得驚天地泣鬼神的謝塘,輕撫著他的後背,柔聲哄著,一麵衝李大河招招手,示意他驅車繼續走,自己慢悠悠地跟在後麵。

見此“奇觀”,鏢師們齊齊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就沒見過當爹的這麼寵孩子,哭就哭唄,扔他一旁哭就是了,總不能哭斷氣了……”

“可不就是,放著舒舒服服的馬車不坐,還徒步走,哭兩聲不就得了,我家孩子哭的時候,我連抱都不抱一下,都是我婆娘自己哄,麻麻煩煩……”

年長的老師傅放下看光景的簾布,照著幾個鏢師腦袋,挨個一記爆栗,“自個兒待孩子不上心,不知道廉恥羞愧,反倒嫌棄人家拿娃娃太要緊……這小謝大人貴為一州知府,架子端得都沒有你們大!”

年輕鏢師挨了訓斥,也不敢再出聲揶揄了,隻透過簾布的縫隙,悄沒聲地瞧謝見君哄孩子。

走出約有百米,許是感受到自家阿爹給足的踏實感,謝瑭緩緩止了哭意,沾染著淚珠的羽睫微微翕動,眨眼間就睡了過去。

雲胡忙不迭上手將打酣睡的大福接過來,走這一段路可真夠辛苦的,他看著謝見君額前都見了細汗。

“晚些咱們去到城鎮上,找手藝人買些小玩意兒,往後還有近倆個月的車程呢,可得把這小兔崽子哄住了。”懷裡一空,謝見君騰出手來抹了把汗,壓低聲音道。

大福幼時晚上常鬨覺,那會兒雲胡剛出月子,身子弱經不起折騰,他每每都是抱著在門外遛彎,遛到睡熟,再抱回屋裡,連放下時都得是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稍稍一個重手,這一晚上的辛苦就白費了。

最多一回,他和雲胡二人換著,在院子裡轉悠到子時過半才歇下,一早起來上朝時,整個人困乏得頭昏腦漲,險些栽倒在馬車旁。

“滿崽方才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