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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囔道,他哪裡還記得自個兒四個月時候的事情,不過是非要爭過季子彧,壓他一頭罷了。

謝見君莫名被冤枉一通,他哭笑不得地將懷中的謝瑭換了個手,掏出油紙包的豬肉脯,特意拿到滿崽跟前晃了晃,隻勾得他眼睛都看直了。

“阿兄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了!”滿崽驚喜道,蹦著高,抻長了胳膊想去拿。

謝見君瞄了眼偷偷“告狀”的雲胡,將手裡的豬肉脯丟給小家夥,“可不興多吃,等會兒就得吃飯了。”

“知道了知道了”滿崽一溜煙跑出了屋子,須臾便聽著他在院子裡喚昌多,說要給他嘗嘗梅齋的豬肉脯。

“到底還是個孩子脾性……”謝見君笑罵了一聲,垂眸望著自己懷中這個白白嫩嫩的大福,禁不住噘嘴做了個鬼臉,逗弄得他“咯咯咯”樂嗬,黏嗒嗒拉絲的涎水沾染到自己的衣袖上,他也不見嫌棄之意。

“我來抱他吧,你散班回來也累了,先歇歇。”雲胡放下手中的肚兜,將針線都收進鬥櫃,上手欲將大福接過來。

“無妨……回來能見著你們,便是不覺得乏累。”謝見君俯身%e4%ba%b2%e4%ba%b2小夫郎的額前,被大福手快地一巴掌把兩人扇開。

“小兔崽子……”平白挨了一巴掌,謝見君也不惱,抓過他細軟的小手打量了一眼,難怪這幾日總瞧著雲胡臉上被抓得一道一道兒的,弄了半天是這小家夥的手筆,他喚來%e4%b9%b3母,讓她帶大福去磨磨指尖。

沒了“礙事”的兩小隻,他搬來一把椅子,挨著雲胡坐下,沉甸甸的腦袋枕在他%e8%85%bf上,片刻,低聲喃喃道,“今個兒西戎那邊,派使者過來,提出要和咱們休戰……”

“休戰是好事兒,跟西戎打了那麼多年的仗,邊境的百姓得多遭罪!”雲胡順著他的話茬說道,他曉得自家夫君一向都是主和派,最是見不得戰爭頻發,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過著人間煉獄的日子。

“哪有這麼容易……”謝見君歎了口氣,抓過小夫郎的手,十指交扣團於掌心中,“使者受西戎王囑托,開口就要黃金萬兩,牛羊千頭,除此之外還有綾羅綢緞,人參玉器……”

雲胡挪了下`身子,好讓謝見君躺得更舒服些,“雖說如今國庫空虛,但這些東西,戶部總不至於拿不出來吧,若能用這些換黎民百姓的安寧,不是比戰士們戰場廝殺要好上千倍萬倍?這一打仗,可就是民不聊生呐。”

“話雖如此,但除卻這些,使者還拋出了個條件,說是那西戎王聽說嘉柔公主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想要迎娶公主為正妻,若我朝答應,他們還可將所提條件一並減半,作為公主嫁入西戎的聘禮,那西戎王年逾五十,鷹頭雀腦,虎背熊腰,因著常年在外征戰,還沾染了一身的血腥氣,尋常孩子見了都忍不住瑟縮戰栗……”

“那西戎王好大的顏麵,嘉柔公主是何年華,他一個糟老頭子居然敢惦記!”雲胡憤憤道,腦袋中乍然蹦出去年賞菊宴時鎖見到的錦衣華服的公主,那會兒隻覺得她有些任性,但並不招人厭嫌,後來又聽外麵人說,這位公主殿下每年都會在城南施粥救濟災民,也是個良善之人。

“這樣一個女子,被送到鳥不拉屎的西戎,實在是糟蹋了,這使者哪裡是來談休戰的,分明就是挑事!”

“哎,若是人人都能如你一般寬厚就好了……”謝見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想起今日在朝堂上,大臣們各為兩派,吵個不停,他便覺得頭疼。

想必崇文帝也是極為為難的,一麵是自己疼愛多年千挑萬選,舍不得她嫁錯人的公主,一麵又是風雨飄搖岌岌可危的江山,無論選哪一邊,都是一場辜負,也難怪他會氣得摔了茶盞揚長而去。

謝見君散班時,還見太醫院院首陸太醫,急急匆匆地背著藥箱,隨李公公往聖上寢殿去呢。

“那嘉柔公主真的會嫁過去嗎?”

神思驟然被打斷,他側目看向憂慮不安的雲胡,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我也不知道,這事兒還得再吵上兩天才會有定論,在此之前,西戎使者會一直留在上京,等候聖上的答複。”

果不然如謝見君所料,翌日他在崇文帝跟前當值時,剛結束禁閉的三皇子,正和太子殿下,二人在禦書房裡吵得麵紅耳赤。

“我說皇兄,你貴為太子,當以天下為己任,彆為了一時的兒女情長,失了分寸!”三皇子咄咄逼人,大有不將嘉柔嫁去西戎不罷休之勢。

太子氣得身子微微發抖,嘉柔可是他同父同母,自小就捧在手掌心,一直寵愛著的胞妹!

“老三,嘉柔雖不是淑貴妃之女,但也算是你的%e4%ba%b2妹妹,你如何能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

三皇子眉梢一挑,嗤笑一聲,“皇兄,你想想邊境的黎民百姓,那也是父皇的子民,你說我無情,你何嘗不是虛偽呢?這西戎是迎娶嘉柔為正妻,又不是妾室,怎麼就嫁不得了?”

太子拂袖怒斥,“你怎知西戎娶了嘉柔之後,就不會變卦了?難不成老三你已經同西戎王沆瀣一氣了?”

“皇兄莫要在此汙蔑皇弟,皇弟待熹和赤誠之心,父皇可鑒!”三皇子忙不迭替自己辯解。

“好了!”崇文帝猛咳兩聲,將毛筆重重拍在龍案上,“成日裡就知道吵來吵去,一點也不懂得為朕分憂!”

謝見君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適時還極有眼力見兒地奉上一盞熱茶。

崇文帝接過茶,潤了潤喉嚨,緩聲道,“都下去吧,嘉柔的事兒你們彆管了,朕自有定奪。”

太子和三皇子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眸中皆看到了厭惡之情,雙雙行禮後,一前一後退出了禦書房。

半晌,

“謝見君,你有什麼想法?”崇文帝驟然開口問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不敢妄言。”謝見君恭謙拱手。

這等國家大事,哪裡是他一個小小的修撰能說得上話的?哪怕他並不同意將嘉柔公主,嫁去給那個糟老頭子做正妻。

“你若不敢妄言,這朝中便是沒人敢同朕說真話了。”崇文帝了然笑道,“放心,你隻管說你自己的想法,朕不治你的罪,你我權當是嘮家常……如今你也已經初為人父,想必,應是要比這些毛頭小子,更有心思……”

“陛下……”謝見君繞過龍案,雙膝跪地行叩拜大禮,而後斟酌著開口,

“微臣之拙見,這江山社稷,國家存亡,何至於要壓在一個女子的肩膀上呢?”

第126章

謝見君說完這話,心的確顫顫了兩下,他俯身叩首,良久,才聽著龍案後,崇文帝飽經滄桑的聲音隱隱傳來,“他們都想把朕的嘉柔送去和%e4%ba%b2……”

他不敢再說話,如今朝中風向的確如此,就連身為六部之首的師文宣也難得沉默,倒不是師文宣不讚成和%e4%ba%b2一事兒,怕的是西戎王單單隻圖公主豐厚的嫁妝,待揮霍完嫁妝,還會再打熹和朝的主意,如此重蹈覆轍罷了。

禦書房中寂靜沉悶,猶如一潭不起波瀾的死水。

謝見君被這壓抑的氣氛攪弄著喘不動氣,他看得出來,崇文帝自一開始,便沒有要把公主嫁給西戎王的打算,隻是朝中大臣各執一詞,吵得火熱,他一時半會兒,還拿不出安撫朝臣和百姓的說辭。

畢竟,支持公主和%e4%ba%b2的官員,不在少數,若此事傳到民間,聖上為一己私情,枉顧黎民將士性命,也會被詬病。

正當二人都沉默時,李公公躬身小跑進來,“殿下,鎮國公府小常將軍求見。”

崇文帝眉心動了動,“常知衍?他不在房山的軍營裡待著,跑回來乾什麼?朕又沒召見他!”

“小常將軍說是替鎮國公送軍中例報。”

崇文帝冷哼一聲,“送例報還用得著他一個將軍%e4%ba%b2自前來,怕不是聽了嘉柔的事兒,著急了吧!”

“這……”李公公為難,他的確是聽了常知衍所言,才進來通報的,誰知道送例報一事兒為真為假。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跪在龍案下的謝見君神色一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大抵就是師文宣曾跟他提過的,與嘉柔公主兩情相悅的鎮國公府的公子。

“行了,讓他進來吧,朕要看看他這例報怎麼說?”崇文帝側靠在龍椅扶手上,捏了捏鼻根,不耐煩地擺擺手。

半刻後,常知衍入禦書房,進門先行行禮。

謝見君不動神色地往旁邊避了避,讓出了談正事的地方,隻見這小常將軍洋洋灑灑地說了些有的沒的軍中情報,半天不進入正題,實在說無可說,竟還鬥膽跟崇文帝嘮起了家常。

“朕沒閒工夫跟你扯皮,你想說什麼?”崇文帝最終失了耐心。

“陛下,西戎使者居心叵測,切不可答應他的條件!”常知衍俯首,道出了自己此行來的真實目的。

“你好端端的在房山軍營裡待著,這是哪裡來的消息?”崇文帝冷聲問道。

常知衍被質問得啞然,思慮片刻後開口,“是屬下人入城采買時,從茶館聽來的。”

這理由聽上去離譜中又帶著些許的合理,謝見君抿抿嘴,垂下眼眸。

崇文帝也不是真的要追究他是從何處知道,這西戎使者入上京的一事兒,本就已經鬨得滿城沸沸揚揚了。

“你剛才說西戎使者的條件不能答應,你跟朕說說,為何不能答應?”

“陛下,西戎王年過半百,生性殘暴,他身邊正妻如今已經換了七八位,每一位都不得善終,陛下難道忍心看公主踏入魔窟嗎?!況且,以西戎王善戰的性子,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使者開出來的這些條件,填不足他的胃口!如今種種,不過就是拋磚引玉,若咱們應下,他們還會拋出更多的條件!”常知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跟隨鎮國公,在西北與西戎交戰數年,自是清楚這些蠻夷的嘴臉。

“那你說,朕該如何是好?”崇文帝半垂著眼眸,讓人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

常知衍抱拳,正色道:“臣願請兵,與西戎一戰!守我朝疆土,不容外敵肖想!”

崇文帝手抵著額前,微抬了抬首,“你可知,你這一戰,便是勞民傷財,連你爹鎮國公征戰多年,也未曾讓西戎軍生出半分退意,你讓朕,如何信你一個稚子?”

“陛下是打算要退讓嗎?西戎王今日以休戰為由,以退為進,若咱們答應了這條件,他日必將得寸進尺!熹和疆域遼闊資源豐富,自古就是四夷虎視眈眈之地,倘若此番應下西戎,難保北蠻不會蠢蠢欲動,陛下難道回回都要退讓?那這又如何能彰顯我泱泱大國之風範?”

“放肆!”崇文帝被無端揣測聖意,雙目蒙上了一層冷意。

謝見君驟然輕笑出聲。

禦書房眾人的眸光齊齊都落在他身上。

“謝見君,你笑什麼?”崇文帝鐵青著臉,慍怒道。

謝見君聲如溫玉,緩緩開口,“微臣入仕前,曾在上京的茶館裡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