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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起這“撥霞供”,涮熟的兔肉,裹上一層濃稠的特調麻醬汁,往嘴裡一嗦,豐腴的肉香,夥同麻汁的細膩在%e8%88%8c尖散開,滿口生香。

三人都吃了不少,嘗過了油浸浸的兔肉,爽口的青綠又成了香餑餑,謝見君將青菜連帶著凍豆腐一並下入素湯中。

青綠入口清甜,雖有些寡淡但不失香醇,吸飽了湯汁的凍豆腐,軟軟彈彈的,一咬開,汁水從縫隙間爭先恐後地溢出,要猛吸一口,才不至於染了衣裳。

雲胡撐得直打飽嗝,風爐的熱氣將他的臉頰烘烤得紅撲撲的,宛若窗欞外含苞待放的嬌嫩春桃,他背靠在椅子上,微眯了眯眼,難得生出了幾分愜意。

謝見君將方才小廝送來的甜品推至他麵前,順手抹去了他嘴角上沾的醬汁,“可是吃累了?”。

雲胡忙搖搖頭,“不、不累、就、就是忽而覺得、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真滿足、”。

“那自然是好的,我以前在福水村的時候,都沒有聽說過這撥霞供……阿兄,咱們以後還能常來嗎?我能帶子彧一起來嗎?”,臉上糊成小花貓的滿崽不明所以地接了話茬去。

“等咱們從福水村回來,便叫上宴禮和子彧一道兒再來……”,謝見君笑著回應道,轉而微微歪頭看向雲胡,他知道雲胡說的好日子,並非隻是滿崽這所謂的有吃有喝,但他樂於哄自己乖乖軟軟的小夫郎,“有你在身邊,便是先前吃糠咽菜的日子,我也覺得甚好。”。

“我覺得不好,我不想吃番薯葉子烙的餅,咬不動還拉嗓子眼……”,滿崽癟癟嘴,不合時宜地打斷了二人之間的溫情和旖旎。

謝見君寬厚的掌心覆在他腦袋上,沒好氣道,“有你什麼事兒?去把小廝叫起來結賬!”。

話音剛落,掌櫃的似是一直透過門縫兒,注意著這邊的情況,登時諂笑著叩門而入,“謝大人,不知小店可有此殊榮,能請狀元郎給小店這記撥霞供題一幅字?”。

謝見君神色一怔,想來題字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兒,大抵是掌櫃的想借他這狀元名頭,再給醉仙樓招攬一波生意,一如後世的狀元席,狀元樓,取個噱頭罷了。

他接過小廝早先備好的毛筆,洋洋灑灑地在紙上提了幾筆,又得了這掌櫃好一通的奉承,直言道這頓飯由醉仙樓出麵請了。

但謝見君離開前,還是留下了飯錢,隻是簡單一頓便飯而已,沒得去承這情分。

——

第二日,天將蒙蒙亮,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出了城門。

一連走了數日,等到了四方鎮時,已是五月中旬,謝見君本打算悄默聲地離開,不驚動旁人,可這縣令大人也不知從何處得來了消息,早早地就等在了城門口,不由分說地拉上人就進了城,非要打著接風洗塵的名頭,給謝見君擺宴,慶賀他一舉高中登科狀元。

四方鎮往前數百年,都不曾出過這樣一位連中三元的狀元郎,這新上任的縣令大人自然不肯放過這拉近乎攀關係的大好時機,當下就將他們一家人安排進城裡最好的客棧,定的都是上等的房間。

謝見君見推%e8%84%b1不過,隻得答應在城中留宿一日,想著既然來了這四方鎮,正巧得空去拜見趙嶺,還有盧笙和宋然,鄉試一彆,可真是有日子未見了。

晚些,縣令大人連同四方鎮幾家富商,一道兒在會賓樓擺宴。

入朝為官,便是少不得要參加這樣的應酬,謝見君在客棧落了落腳,梳洗一番後前去赴宴。

酒過三巡,一富商朝著包廂門外拍了拍手,絲竹雅樂聲起,幾個嬌柔的小哥兒扭著細腰魚貫而入,進門就直衝著謝見君跟前去,將他團團圍了起來。

“謝大人,小的知道您一路從上京過來舟車勞頓,一點心意,給您解解乏,若是誰的伺候活兒能得您青眼,儘管帶走便是”說著,富商衝小哥兒們使了個眼色。他提前打聽了謝見君的喜好,曉得他家中內子就是小哥兒,就精心挑選了幾人,想要投其所好。

誰知謝見君猛地站起身來,後退兩步,慌忙躲開了如狼似虎撲上來的哥兒們,欠身道,“晚生謝過您的好意,隻家中內子管得嚴,又設有宵禁,實在是無福消受,晚回去一會兒,恐是連門都進不去,故此,晚生就先行告彆了……”,話了,他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留下縣令和一眾人麵麵相覷。

片刻,富商往地上啐了一口,嗤笑道,“裝什麼假清高!不識好歹!”,他招招手,一身嬌腰柔的哥兒順勢跌坐在他懷中,眨眼間就哄得他滿麵紅光。

縣令大人老神在在地舉杯,自飲自酌,心裡暗道這商戶當真是蠢笨,怕是沒能瞧見那謝大人臉上的厭惡神色,拍馬%e5%b1%81,都拍到馬蹄子上了。

已經離席的謝見君自然沒瞧見商戶人前恭維人後鄙夷的兩幅麵孔,他打從會賓樓出來,一路都在抖擻身上沾染的脂粉味兒,一直到回了客棧叩開屋門,這股子熏得人頭昏腦漲的香味,還不見半分消減。

雲胡皺了皺眉,一語不發,也不往他跟前湊,隻身從包袱裡翻找出乾淨的衣裳,一隻手捂緊鼻子,一隻手捏住衣角邊緣,離著一丈遠,就將衣服扔給了他。

謝見君自是瞧出了他的嫌棄,一時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便不管不顧地小夫郎身上撲,

“雲胡,為夫當真是沒有招惹過外麵的鶯鶯燕燕,不信你%e4%ba%b2自檢查檢查?”

第94章

二人你追我逃,鬨騰了小半宿才歇下。

轉日起早,新縣令便登門而來。

“謝大人,昨日那事兒,屬實是那富商一意孤行,得罪了您老人家,下官當真是一點都不知情呐……下官若是知道會有這一出,如何也不會讓他來給您添堵……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的為人呐……”。

單單這點小事兒,他拉著謝見君,翻來覆去地絮叨了好幾遍,直念叨得旁聽的雲胡都頭暈腦脹,借故要喊滿崽起床,躲了出去。

小滿崽還酣睡著,昨日他早早就回了自己房間,夜半時分還躲在屋裡掌燈看畫本。此番出京,蒙學書冊一樣兒沒帶,倒是偷摸塞了好幾本從季子彧那兒拿來的畫本,畫本中各路英雄智鬥妖魔鬼怪,可比說書先生講的得情情愛愛有意思多了,他一直看到天將亮未亮時,才歇下,這會兒被雲胡從床上扯起來,捂著嘴哈欠連天。

“不、不能賴床了、一會兒縣令大人走了、咱們、咱們就下樓吃早飯……”,雲胡拿過搭在床頭上的衣裳,縐平整後往小家夥身上套。

“那個叔伯怎麼又來了?我不喜歡他,阿兄也不喜歡他,昨日他來攔我們時,阿兄都皺眉了……”,滿崽撇撇嘴嘟囔道。

“沒辦法,你阿兄正被他纏得緊呢……”,雲胡跟著抱怨了一句,忽而腦袋裡靈光一現,他將滿崽拉到身前,湊在他耳邊,嘰嘰咕咕地叮囑了幾句話。

小家夥比了個“懂了”的手勢,埋頭提上鞋,蹬蹬蹬地小跑出了屋子。

謝見君正想法子%e8%84%b1身,他實在受不了這新縣令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他說些有的沒的,就為了想從昨日宴席上的事兒,把自個兒摘出去。

冷不丁屋門被大力推開,滿崽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走進來,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脖頸,仿若八爪章魚似的,扒在他身上,嘴裡含糊不清地哼唧道,“阿兄,我想噓噓……”。

“雲胡呢?讓雲胡陪你去?”,謝見君伸手將人摟緊,溫聲問道。

就見滿崽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的頸窩處,似是沒睡醒一般,鬨著小性子,“不要雲胡,我要阿兄陪……阿兄陪我去噓噓……”,一麵說著,一麵還可這勁兒地蹦躂,似是下一刻就要憋不住了。

他無奈地輕撫了撫小家夥的後背,曉得是這磨人的起床氣又上來了,便打算同圓桌對麵的新縣令致歉,自己先行帶他去解溲。

好在這位縣令大人混跡官場多年,這點眼力見兒也還是有的,當即就起身,拱手行禮,“謝大人若是有要緊事兒,下官便不叨擾了。”。

“幼弟頑劣,倒是讓縣令大人見笑了……”,謝見君故作難為情道,心裡卻早樂開了花。$$思$$兔$$網$$

送走新縣令後,他扣緊門,回身瞧著滿崽大喇喇地坐在圓桌前,雙手捧著茶盞,咕咚咕咚地一陣猛灌,哪裡還有剛才被憋急的模樣。

“你不是讓我要陪你去噓噓嗎?”,謝見君莞爾笑道。即便他再遲鈍,也能瞧得出來,這小家夥特意跑進來鬨這一通,無非就是想把他從縣令的嘮叨裡解救出來。

“阿兄真笨!”,滿崽擠擠眼,眉梢飛出一抹小得意,細長的小%e8%85%bf耷拉在凳子上來回搖晃,“我可是幫了雲胡一個大忙呢!雲胡說,等會兒要給我買糖葫蘆!”。

正說著,不經念叨的雲胡從門外探進身來,“可是走了?”。

不等謝見君應聲,滿崽從凳子跳下去,一把撲進雲胡懷中,仰著頭興衝衝道,“雲胡,我完成任務了,你答應的糖葫蘆不能食言!”。

“去去去……”,謝見君將他提溜到一旁,抬袖捏捏小夫郎臉頰上的嫩肉,毫不吝嗇地開口稱讚道,“我們雲胡真聰明,連我都要佩服你了!若不是有你出的主意,我這會兒在琢磨要如何去應付那縣令呢!”。

被一通誇誇的小夫郎抿抿嘴,%e5%94%87邊勾起一抹羞意,“沒、沒什麼,咱們快下樓吃飯吧、”,他囁嚅著,推了推湊上來的謝見君,“彆、彆鬨、滿崽還在呢!”。

“我可以不在!”,見慣了自家阿兄和雲胡的%e4%ba%b2昵,滿崽懂事地捂住眼睛,從指縫中漏出一條細縫兒,偷摸瞧著。

謝見君幾乎要被這倆人逗笑,他曉得小夫郎臉皮兒薄的很,不經逗弄,隻他稍稍貼近了些,便緊閉著眼,一副覺得不妥,但又不敢反抗的乖軟模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適時鬆口。

隻待雲胡放鬆警惕,試探著睜開眼時,猝然%e5%94%87邊被什麼溫熱的東西飛快擦過,謝見君得逞的黠笑映入眼簾,一抹滾熱倏地飛到耳後,燙紅了耳尖兒。

“你、你、我、”,大抵是生氣自己被騙了,小夫郎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片刻,落荒而逃。

始作俑者扶著門框,朗聲大笑。

“阿兄真黏糊,也不知道雲胡如何能受得了你!”,滿崽見證了他家阿兄耍無賴的整個過程,翻了個白眼吐槽道,登時就招來腦袋上一記不輕不重的爆栗。

——

吃過早飯後,臉頰還紅著的雲胡帶著滿崽去街上兌現糖葫蘆的承諾,謝見君則備上厚禮,往趙府私塾去。

不巧的是,趙嶺前日帶著一眾學子們下地勞作去了,半月後才歸。

子墨正直換牙期,前門牙掉了兩顆,說起話來漏風,謝見君半蹲在私塾門口,聽這小子來回說道了好幾遍,才勉強能聽明白。

無奈,他隻得將拜師禮留下,托子墨先給趙嶺帶句話,計劃著改日再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