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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說得小夫郎紅了臉頰,半刻,才如同蚊子哼哼一般,道了句,

“好”。

雖說還不知道自家夫君能不能中舉,亦不曉得他會名列幾位,但雲胡還是暗自下了決心,不管何時,他都不會放開手。

吃過幾盞茶後,告示欄前驀然騷動起來,幾人探出腦袋向外看去,一行府役直直地朝這邊來,看榜的人似是約定好一般,齊齊向兩側靠,讓出一條小道兒。

“來了來了!”

先前悠閒的茶室倏地緊張起來,連雲胡都跟著掌心冒起了汗珠,但因著樓下已然人滿為患,他們沒著急下去。

這桂榜一貼,便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落榜者當即蹲地嚎啕大哭,亦有中舉者手舞足蹈,揚聲高呼,頗有範進中舉的瘋癲之勢。

富紳老爺們帶著府裡的下人,乾巴巴地苦等著解元和亞元,好半天都不見這二人現身。

“走吧,見君,沅禮,咱們也該去湊上這份熱鬨了!”,待告示欄前的考生三三兩兩地陸續散去,季宴禮率先起身,招呼幾人下樓。

“讓一讓,讓一讓,你們都看完了,也該輪到我們了!”,宋沅禮走在前開路,他個頭小,一側身就紮進了人堆裡。

片刻,

“中了!我中了!”,告知欄前乍然傳來宋沅禮的叫喊聲,他打末尾看起,翻看到中間位置時就摸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忙不迭地吆喝起來。

謝見君還擠在人群中,緊摟著雲胡緩緩往榜前走,聞聲,腳步一頓,賀喜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宋沅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比先前還高了幾分,

“見君,你中解元了!”。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宋沅禮再次喊道,“宴禮,你是亞元!”。

雖是早就從桂榜上看到解元和亞元的名字,但大夥兒一直沒見著其人,現下追著他的視線望過來,瞧見這解元和亞元皆是光風霽月翩翩少年郎,登時就來了勁頭,苦等良婿的富紳們衝底下人使了一記眼色,齊齊都圍了上來。

謝見君怕嚇著雲胡,忙將小夫郎擋在身後。

“我家老爺想邀請謝解元過門一敘……”,話說得客氣,動作卻極為魯莽,三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紛紛上前,作勢要架著謝見君,往自家府裡去。

“得貴府老爺賞識,晚生感激不儘,但我得先行告知我家內子。”,謝見君拱手作揖,身後雲胡緊緊抓著他的衣角,生怕自家夫君一眨眼被人搶了去做郎婿。

富商乍一聽謝見君已成家,神色怔了怔,但見他所說的內子,是個登不得什麼台麵的小哥兒,嗤笑一聲,照舊讓府裡壯丁圍住謝見君,大有不把人拉到家裡,就絕不罷休的勢頭。

謝見君見推%e8%84%b1不過,立時便拉起雲胡,頭也不回地擠開人群往外跑,“彆追了,彆追了,亞元尚未娶%e4%ba%b2呐!”。

如此一聽,豪紳們便將眸光都鎖定在季宴禮身上,畢竟,即便逼著解元休了他那夫郎,自家女兒也得落下個善妒的名聲,倒不如挑個不曾娶妻的良婿,嫁過去還不用受委屈。

季宴禮沒成想自己居然還能被謝見君坑了一把,他一麵應付著一茬接一茬的捉婿之人,一麵墊著腳四處打量著逃跑的路,逮著時機一腳踏上房簷,一個翻身就不見了身影。

這丟了解元,又沒捉住亞元,富商們儘管覺得有些惋惜,但也沒閒著,這既是舉人老爺,便都是搶手貨,宋沅禮被三五個壯漢追得落荒而逃,嘴裡還不住地叫喊著,“青哥兒,救我!”。

一時之間,貢院外好生熱鬨。

等回了鋪子,還沒來得及歇息片刻,府衙就尋了過來,敲鑼打鼓地給謝見君報喜,恭賀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砸。

謝見君將提早備好的包著碎銀子的紅紙遞與幾名府役,“勞煩諸位大哥跑這一趟,一點心意,請您們杯酒。”。

府役得了賞錢,直笑得合不攏嘴,送上鹿鳴宴的宴帖方才離開。

得知長樂街出了一位解元,大夥兒紛紛聞訊而來,排在豆腐坊門前,想要一睹解元風姿。

轉日一大早,雲胡依著尋常營業的時辰,剛將鋪子的門簾升起來,便見著門外烏泱泱的都沾滿了人

頭回見這陣仗,他登時慌亂地關上門,背抵在門板上大喘粗氣,當是以為是自己還沒睡醒,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複又推開門,

誒?怎麼還是這麼多人?

第74章

來豆腐坊門口排隊的人,大多都是奔著想見見解元老爺的獵奇心思,並非是真的來買豆腐,幾次都將原來的常客擠在隊伍外,惹得一眾人怨聲載道。

雲胡不堪受擾,亦不想讓他們這些個湊熱鬨的人,像是看耍猴似的盯著謝見君,便主動提出來要休沐兩日。

謝見君雖意外,但還是答應了。

借由豆腐坊休息的兩日,他拉著雲胡給自己挑去赴鹿鳴宴要穿的衣裳。

“要不找繡莊的裁縫、連、連夜給趕製一套新衣裳?”,雲胡見他的衣裳都有些素樸,擔心赴宴時不夠得體,被旁個人看輕。

“無妨,知府大人並非是那執形論相之人,隻衣著乾淨齊整便是。”,謝見君拿出一件黛青長衫搭在身上比量了一番,轉而看向雲胡,“這件如何?”。

“可、可以……”,雲胡翻找出一根同色束發用的發帶,遞於他麵前,“用這個、”。

“好……”,謝見君應聲,“明日我去赴宴,不曉得何時能歸,豆腐坊門口若還是同前日那般鬨哄哄,便再歇一日也無妨,你同滿崽在家顧好自己,倘若我回來得晚,就早些上炕歇息,不須得等我……如果我能回來得早些,便去青梅居給你買雲片糕,我聽沅禮說,那雲片糕綿軟清甜,咱們也買來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雲胡點點頭,體貼道,“你、你隻管去、莫要擔心我倆、家裡還有我呢”,他為人夫郎,不能事事都仰仗著自家夫君,總不好讓謝見君在外忙著應酬那些個大人物時,心裡還得記掛著他和滿崽。

謝見君神色微怔,隻覺得自打來了府城,小夫郎愈發堅韌起來,誰能想到如今可以在豆腐坊獨當一麵的雲胡,幾年前還是常往他身後躲的害羞怯弱性子,他莞爾笑了笑,

“有你在,我便都放心了。”

————

轉日,

臨到約定的時辰,季宴禮前來尋謝見君一道兒去府衙。

他二人到時,已有幾位書生等在前廳,互相拱手行禮,自報了姓名後,才曉得這早來的三位是此次鄉試的經魁。

一番寒暄,知府大人引著一眾官員姍姍來遲。

此番鹿鳴宴,宴請了解元,亞元和三位經魁,除此之外,由知府大人出麵,還請了鄉試的正副考官,學政,提調,監試,同考以及執事各官員。

為首的主副考官身著朝服,同各官員行過謝恩禮,方才依次入座。

開宴前,知府大人起身致詞,說的都是鼓勵在座考生戒驕戒躁,勤勉苦學,早日榮登青雲的官話。

謝見君正撐著一臉假笑,冷不丁胳膊肘被人輕杵了兩下,“常修然他爹也來了……”。

他側目看向同樣掛著假笑的季宴禮,壓低音調道,“方才我就瞧見了……他爹是通判大人,這種宴會定然不會缺席,隻是常修然終究沒能趕上鄉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常修然自墜馬在家修養後,學齋裡就沒了他的消息。

謝見君也是在鄉試的首場唱名入場時,才知道人沒來,倒是末場考試,他在前廳候場時,見到了從老家趕來的時良,二人遠遠對視了一眼,互相躬身拱了拱手,便各自入了號房。

放榜當日,他也曾問過宋沅禮,得知時良落榜,雖覺得有些惋惜,但想來時良出人頭地的決心如此之強,必然不會這一次的失利,就放棄鄉試。

隻是三年後他同常修然再相遇,又不知是個什麼光景了。

季宴禮聽聞後,神色淡淡,不見波瀾,似是早先就知道常修然不會考鄉試這事兒,他撇撇嘴,嗤笑一聲,“如他那樣的人,有朝一日若為地方父母官,那百姓不得成日裡困在水深火熱中煎熬?倒趕不及在他爹的蔭蔽下,做個閒散紈絝,彆出去霍霍旁人。”。

謝見君張了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麼,見知府大人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來,二人立時垂下眼眸,仿若學堂上說小說被夫子抓了現成一般心虛。

這好不容易熬到知府大人致辭結束,他同季宴禮等一眾舉子鼓樂導入,謁見主考等官員。

開宴後,歌《鹿鳴》之章,作魁星之舞。

雖說早先聽夫子講過,這鹿鳴宴莊重規矩,乃是舉人之首才有資格參加的盛宴,如今一整套步驟走下來,謝見君隻覺得繁瑣不已,同後世時不時被抓去硬著頭皮參加的教師大會,不相上下。

待小廝們陸陸續續將菜品端上了桌,眾人還得舉杯慶賀,三巡過後,才能動筷。

謝見君不勝酒力,隻吃了兩盞敬知府大人和兩位主考官的酒,而後便以茶代酒,因著他的解元身份,又有師文宣好心出言相護,諸位官員也並是那呐心%e8%83%b8狹隘的小氣之人,禮節性地詢問了一番他家中境況後,就同其他幾位舉人推杯換盞去了。

解元喝不得,身為亞元的季宴禮就被灌了不少酒,宴散之時,連走路都踉蹌,得謝見君相扶,方沒在外人麵前,失了麵子,出了洋相。

舉子們拱手行禮,送走吃醉的一眾官員便陸陸續續離開。

不少百姓士子這會兒都齊聚在府衙門前,等著搶宴,好沾沾這些個名列前位的舉子們的喜氣,以盼著自己亦或是家中的讀書人三年後都可高中舉人。

謝見君和季宴禮被知府大人身邊的秦師爺留下,故而沒瞧見這搶宴的熱鬨盛況。

隻待被秦師爺引著入了書房,喝上一盞解酒湯,二人才緩過勁來。

“見君,這寒門難出貴子,你能得今日如此之成就,可務必要記得‘敖不可長,欲不可從,誌不可滿,樂不可極,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師文宣坐於高堂,威嚴的眼眸中滿是對謝見君的欣賞之意。

想當初他也是寒門學子,一路從貧困的村中考到了上京,這其中的萬般辛苦,也唯有他自己清楚,如今得見謝見君這等爭氣,便忍不住想要提點他一二,又自覺還不到時機,隻得克製著連連拍了他三下肩膀,“這年底,我便要回京述職,見君呐,咱們在上京見。”。

謝見君細嗅這知府大人話中還有旁個意思,但容不及他琢磨,師文宣衝他擺擺手,喚來秦師爺送他出去,似是有什麼要緊事兒要單獨同季宴禮說。

他隻得匆匆行禮,“學生必謹記知府大人教誨,篤之於行。”,繼而由秦師爺帶著,後退著離開書房。

“謝解元,知府大人的話中之意,你可聽得出來?”,往外走的路上,秦師爺刻意放慢了腳步,笑眯眯地同謝見君娓娓道來。

謝見君神色一怔,暗想自己果真沒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