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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氣,生怕醜時剛過,夫子便提著雙鑔來叩門。

“趙瑾回屋了。”,宋沅禮朝著屋外瞄了眼,低低說道,“見君,你同趙瑾說什麼呢,去了那麼長時間,我那會兒想去勸他回屋,他理都不理我呢。”

“沒說什麼,隻是問我這些淋了雨的麥粒要如何處置罷了。”,謝見君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喃喃道。

“他明日都要回府城了,還關心這個作甚?”,宋沅禮撇撇嘴,看似很瞧不上趙瑾臨陣%e8%84%b1逃的行為。

“誰知道呢,說不定他明日還不走了呢……”,季宴禮瞧了瞧神色如常的謝見君,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睡吧……”,謝見君吹滅燭火,強行打斷了話題。

再醒來時,日頭已然爬上了一竿兒。

“這是什麼聲音,一大早就擾人清閒……”,宋沅禮揉揉惺忪的睡眼,被屋外連綿不斷“唰唰唰”聲煩得眉頭緊皺。

“彆睡了,天兒都放晴了,趕緊收拾收拾,那淋濕的麥子還得倒出來曬乾呢!”,季宴禮拎著他的耳朵,將人從炕上硬生生拉拽起來。

謝見君也緩緩轉醒,側耳聽了聽這“唰唰唰”的動靜甚是熟悉,他穿戴好衣裳,正準備去洗漱。

“趙瑾,你怎麼在屋頂上曬麥子?”,宋沅禮的聲音從屋外明晃晃地傳進來,謝見君動作一滯,跟著出了屋外,見趙瑾把濕漉漉的麥子從布袋裡悉數倒了出來,正提著釘耙來回翻動著鋪平。

“我、我想著天好就搬出來曬曬……”,趙瑾臉瞥向他處,手指緊摳著釘耙,神色有些不自在。

“既然是要曬,今個兒去地裡收回來的麥稈也得曬乾了才能%e8%84%b1粒呢,倒不如一起曬曬?”,謝見君仰頭衝他吆喝道。

“我就是、我就是、” ,趙瑾磕磕巴巴,話說不利索 ,片刻,他訥訥開口,“倒是也可以…”。

謝見君抿嘴笑了笑,衝身後的宋沅禮使了個眼色,趙瑾此話便是說要留下來了,隻差有人給他搭個台階。

宋沅禮意會,小跑登上了屋頂,“趙瑾,你這般勤快,實在是讓我都佩服,正巧送你回城的牛車還沒來,你跟著大夥兒一道兒收完麥子再回吧,攏共也不差這幾天了…”。

“就是嘛,趙瑾,連我家佃農都趕不及你有心呢,反正咱們總歸是要回府城了,乾脆一起走唄…要不然你自個兒回去,路上連個說話都沒有,回了學府也隻是讀書,多悶呢”,齊思正接了話茬,將“台階”從屋頂一路鋪到了簷下。

“那便如你們所說吧,這麥子總也得有人收,不然待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趙瑾乾巴巴地替自己找補道,而後又忙活起手裡的活計。

“都愣著作甚?趕緊盥洗好,今個兒還有好些活兒要忙呢!”,夫子緩緩踱步過來,瞧著趙瑾在屋頂上鋪麥粒,心裡甚為滿意。

“夫子明明昨日說可以休息半日呢,隻辰時便來催促我們,實在是嚴苛。”,齊思正壯著膽子,表達起自己的“不滿”來。

“數你話多,這農戶們天一亮,可都紛紛下地去了,你們賴到此時,還怨我不寬恕你們?”,李夫子手中的折扇敲上齊思正的腦袋,語氣裡不見半分嚴厲。

“夫子說的是,學生這就扛著鐮刀去收麥子……”,齊思正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

————

早飯後,一行人將沾水的麥粒兒平鋪在院子裡和屋頂上。

“咱們該是分工協作,若是人都下地去了,趕上急雨,這麥子又要淋濕了……”,臨了要出門,宋沅禮驀然開口,昨個兒就是他們都放鬆了警惕,貪懶沒將曬過的麥子及時收好,這才被雨淋濕了。

“說來也是,最好每間廬舍能分出一人來盯著。”,謝見君也正有此意。

幾人紮堆一協商,最終定下,抓鬮出來的人留在廬舍看顧晾曬的麥粒,其餘兩人推著板車下地收麥子,有一人中途來回運送麥捆子,由留在廬舍的人曝曬,三人也可交替著晾曬,推車和收麥子。

一通抓鬮後,謝見君、趙瑾和另一學生留下,其餘人推著車提著鐮刀陸陸續續地地結伴往麥田走。

“見君,晚些我過來替你!”,走出兩步,宋沅禮回頭衝著謝見君揚聲吆喝道,不等回聲,就季宴禮揪住衣領扯走。

謝見君挑了挑眉,正要去柴房往外拖麻袋,趙瑾驟然出聲叫住他。

“昨日你說的話,我回去仔細想過了,夫子有心要教導咱們,我也不能辜負夫子的一番苦心,勞作雖辛苦,但我尚有書可以讀,有家產可以繼承,比起寒門學子,我已是足夠榮幸,如此,更不應該中途而廢,平白惹人瞧不起。”

“你能這麼想,那便是極好的。”,謝見君會心一笑,他昨個兒能同趙瑾囉裡囉嗦地說那麼多話,也是看在他本性並不壞的份上,否則,喚作旁人,即便自己苦頭婆心地相勸,也未必能讓人轉變心意。

他上前拍拍趙瑾的肩膀,“走吧,咱們去曬麥子吧,一會兒推車的人可就回來了。”。

趙瑾點點頭。

也不知是因著謝見君好心提點的話,亦或者自己的心誌已然堅定下來,往後的十來日,他再未動過想走的念頭,即便被毒辣的日頭曬%e8%84%b1了皮,人整個曬得黑紅,也不曾叫過辛苦。

十五日田假轉瞬即逝。

先前分配下來的麥田已儘數收完,得空幾人下河摸魚上山粘蟬,玩得不亦樂乎,將這農桑生活體驗得淋漓儘致。

臨走前一日,佃農大擺宴席給他們送行,吃的白麵餅子是自個兒割來麥子磨成的麵粉,%e9%b8%a1鴨也是自己%e4%ba%b2自在禽舍裡捉來的,魚蝦都是從河裡釣上來的,體會過%e4%ba%b2力%e4%ba%b2為的辛勞,這頓送行飯吃起來彆提有多香了,連飯量最小的宋沅禮都撐得肚皮兒溜圓。

一想到明日就要離開回府城,兩三盞酒下肚後,不知誰起的頭,眾人都生出了幾分的不舍,同來時的抗拒大相徑庭。

“望有朝一日,你們若為一方父母官,還記得如今吃過的苦,流過的汗,能夠切心體恤百姓辛勞,為他們謀取更好的生路。”,李夫子舉杯感慨道。

“學生謹記夫子教誨,定不負夫子期望!”,謝見君幾人起身,齊齊躬身向李夫子行禮致謝。

“好好好。”,夫子滿是欣慰。

第二日,謝見君起了個大早。

前幾日勞作,瞧見一佃戶家的白蘭開得甚是雅致,想著雲胡一向稀罕養花,他便特地找佃農買了幾枝,回頭等著栽種在院子裡,此花生得潔白,沁人心脾,來來往往打跟前經過時都能聞到濃鬱芬芳的香氣。

回程的路上,他坐在顛簸的牛車上,將白蘭揣在懷裡小心護著,生怕折了花枝斷了根%e8%8c%8e,還招來季宴禮和宋沅禮好一通笑話。

一連走了大半日,等回了府城已過晌午,幾人在學府門口分開,宋沅禮提出想送他一程,謝見君婉拒,他繞道去了一趟青梅居,給雲胡和滿崽都買了些清甜的果脯和糕點,好回去犒勞犒勞二人。

等回了鋪子,他打後門而入。

滿崽在前門鋪子裡忙著幫雲胡稱豆腐,回頭瞧著他家阿兄鬼鬼祟祟地不知拎著什麼東西進門,見著他人,還慌裡慌張地衝他擺擺手,手抵在%e5%94%87邊做默聲狀,不許他出聲。

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權當看不見謝見君這幼稚行徑,轉身繼續幫忙招呼來買豆腐的客人,還“貼心”地擋住了雲胡的視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雲胡剛給客人找完銀錢,正要招呼下一位客人,倏地眼前被一雙溫熱的掌心蒙住,下一刻他被擁入了結實的懷抱中,耳邊霎時傳來熟稔而溫潤的聲音,

“猜猜是誰回來了?”。

雲胡一怔,%e5%94%87角彎起一抹笑意。

第70章

雲胡抬袖握住謝見君的手,從自己眼前拿開,轉而回眸瞧他,臉上的笑意未減,“你、你回來啦了、”,低眉瞧見他手上拎著滿當當的東西,連指節處都被勒得微微泛白,又禁不住心疼地嗔怪道,“怎麼、怎麼不提前知會我一聲、我也好去、去接你、還拿了這麼東西、”

謝見君低眉淺笑,“這一路都是坐車,沒費什麼力氣,倒是我不在這些時日,你和滿崽辛苦了。”,他騰出手來將雲胡額前的碎發都攏到耳後,溫柔的眼眸中隻餘著心心念念的小夫郎,這一連分彆數日,小夫郎身量有些消瘦。

“小郎君這是去哪兒了,可有好些日子沒見了……”,前來買豆腐的婦人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她是豆腐坊的常客,平日裡無事時便會逗留一會兒,閒聊上幾句,這 一來一往,同謝見君和雲胡都熟悉得很。

“學府夫子帶我們下鄉收麥子了。”,謝見君從雲胡手中接過杆秤,將豆腐稱重後,拿油紙包好,遞給麵前的婦人。

“哎呦,你們夫子可真是有心了……要我說嘛,這書生,讀再多的書,都趕不及去下到農田裡,%e4%ba%b2身%e4%ba%b2曆地做上幾日農活,總是悶在屋子裡讀書,這腦袋都是要迂腐了。”,婦人接過豆腐,擱手裡墊了墊,確認同以往買來的一般結實,臉上笑意更甚。

“您說的是,夫子也正有此意。”,謝見君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數日不在,勞您幫忙照顧我家的營生了。”。

“小郎君客氣,到底你家這豆腐做的好吃,夫郎又是個實在人,甭說是我了,連這街坊鄰裡可都稀罕過來光顧呢。”,婦人被哄得心裡直樂嗬,臨走時,直言明日會再過來光顧,她家漢子一日不吃這豆腐,就惦記得抓耳撓腮呢。

送走婦人,鋪子裡暫時清淨下來。

“你這一早奔波回來、定然是累、累了、快些回屋裡歇著去吧、”,雲胡湊到謝見君跟前輕聲道,忽而似是想起來什麼,忙說道,“你是不是還沒、還沒吃飯、餓不餓?灶房裡還有、還有米粥、現下還溫熱呢、”。

“我不累,也不餓,更不想回去歇著,初來見你,心中甚是歡喜,盼著同你多待些時刻,若你執意要趕我走,我怕是要難過了……”,謝見君抿了抿嘴,眸底盛滿了瀲灩的水光,叫旁個人瞅著,還當是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雲胡立時就不敢再說讓他回屋中歇著的話了,“我、我是怕你累、我也想同你、同你待在一起。”,他與謝見君分彆半月之久,又何嘗不想念他?得知自己亦被惦念著,喜意還是打心裡咕嚕咕嚕地冒了起來。

滿崽早就從他家阿兄那兒接過買給自己的零嘴,%e5%b1%81顛%e5%b1%81顛地拎著進了屋子,這會兒鋪子裡隻餘著他二人。

謝見君十分自然地握住雲胡的手,他的手掌寬厚,並不算柔軟,指腹間還帶著經年習字留下的薄繭,握住他的力道有些重,卻讓人從心而外地踏實,“我此番下鄉,見佃農家的白蘭開得甚好,便買了幾株給你,根%e8%8c%8e處糊了溼潤的泥巴,等會兒栽進地裡便是,聽佃農說好養活得很,連澆上幾日也能開花……”。

“好好……”,雲胡眼含羞意地點頭,謝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