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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笑得前仰後合,自打他熟悉謝見君以來,都隻見他一副處事不驚從容不迫的淡然模樣,何曾瞧著他這般吃癟過。

謝見君被笑得耳尖一熱,逮著小夫郎箍在懷裡,直撓他癢癢肉,雲胡連連求饒,末了主動起身,%e4%ba%b2了%e4%ba%b2他的嘴角,才得此逃過一劫。

“你此番、此番下鄉農桑、怕是要趕不及滿崽的生辰了。”,他抹乾淨眼角的淚珠,望著炕上酣睡的小滿崽,壓低聲音道。

“不妨事,我已經提早給他買下了幾本蒙學讀本作為生辰禮,待五月初五,就麻煩你交於他了。”,謝見君神色一本正經,但若不是相當了解他的人,恐怕真要把他這話當真了。

“阿兄,你太過分了!”,打方才就醒了一直裝睡的滿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撲進謝見君的懷裡,不滿地抱怨道,惹來他家阿兄和雲胡捂著嘴笑個不停。

“我如何過分了?彆以為我不在你就可以不用寫大字了,照常每日十個,待我回來可是要檢查的。”,謝見君扶正滿崽身子,捏捏他臉頰上的奶膘,溫聲叮囑道。

還以為自家阿兄不在,就可以不用習大字了,沒成想竟然還要被布置課業,滿崽癟癟嘴,瞬時覺得他家阿兄不夠疼愛他了,他麻利地從謝見君懷裡爬出來,雙手接過雲胡遞來的紅瓤西瓜,“吭哧吭哧”怒啃起來。

謝見君給他打著扇,抬眸見雲胡咬斷線頭,將手中的香囊打了個結,“這是端午要係的香囊嗎?”。

“不、不是、這是驅蚊蟲的香囊、你、你帶在身上、在學齋上課編編不會、不會受叮咬了。”,雲胡仔細整了整香囊的四角,仔細瞧著模樣還能拿得出手,才給謝見君係在腰間。

隻是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語,雲胡便記掛在心上,還特意買來中藥做成香囊,謝見君摩挲著腰間繡著簇簇荷花的小香囊,心裡一陣溫熱,能得此這般貼心的小夫郎,實乃他之幸事。

故而轉日在學齋裡,宋沅禮衝他炫耀青哥兒剛給他做的新衣裳時,謝見君也難得起了攀比之心,他掂了掂散發著淡淡草藥味的香囊,“喏,聽說我在學齋困撓於蚊蟲叮咬,我家雲胡便扯了布,專門給我做了驅蚊蟲的香囊呢。”。

宋沅禮氣癟。

“兩個幼稚鬼!”,既沒有夫郎做衣裳,也沒有夫郎繡香囊的季宴禮翻了個白眼。

“你就是羨慕!”,謝見君同宋沅禮統一戰線,齊齊開口。

“有夫郎了不起?”,季宴禮落荒而逃。

——

臨近田假,已經決定要下鄉農桑的學生們,紛紛收拾起要帶去村裡的行李。

“我不在的這幾日,你讓滿崽搬過來住,好歹身邊也是有個伴兒……”

“天熱,豆腐坊歇業幾天也無妨,彆累著身子…”

“每日三餐做的吃食,當以新鮮為主,若是隔日就不許在吃了,莫要吃壞了肚子…”

……

明日便要跟著夫子下鄉,前一晚,謝見君摟著小夫郎,來來回回地將這些話叮囑了好些遍,自打搬來這府城,他還是頭一次同雲胡分開這麼長時間,心裡難免放心不下,隻恨不得將雲胡拴在褲腰帶上,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才好。

雲胡雖也是舍不得,但曉得謝見君考功名的事兒更為要緊,聽著謝見君在耳邊黏黏糊糊地說著不想同自己分開,他騰出手來拍拍他的後背,“沒、沒事、你隻管去,家裡有我,放心…”。

話是這般說,隻等著謝見君睡熟後,他兀自從炕上爬起來,將行李從裡到外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遺漏的東西才安心躺下,片刻他又起身,往書箱多塞了幾個驅蚊蟲的香囊,好讓他這夫君,夜裡能睡得更安穩些,來回折騰了好幾趟,睡著時,已是半夜時分。

宋沅禮這邊亦是如此,隻不過絮絮叨叨的人換成了青哥兒。

“到了村裡,事事都要小心,切勿毛毛躁躁的亂了陣腳……”

“下地農桑便是為了吃苦而去,莫要嬌氣,但也得顧忌自己身子……”

“此行縱然有謝見君和季宴禮相伴,可你也彆總是給人家添麻煩……”

曉得自家夫君自幼身子骨便較同齡人要差些,青哥兒總是不免要多操些心思。

“青哥兒,見君他夫郎給他繡了香囊,我也想要!”,宋沅禮還在惦記著香囊的事兒。

被纏得無法的青哥兒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厲聲道,“爹送你去學府,是為了讓你安心讀書,考取功名,不是叫你同他人虛榮攀比!”。

平白挨了一頓訓,宋沅禮再不敢動這念頭,不成想一早醒來,枕邊多了個黛青香囊,再一瞧青哥兒眼底發青,想來定然是熬夜給自己繡香囊。

如此,這讓他愈發舍不得走,一早上像小尾巴似的追著青哥兒後麵,小廝連連催了好些遍,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

他們此番下鄉,坐的是牛車。

多數學生都是打小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公子哥,哪能受得了牛車的顛簸,一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半日,等到了甘橋村,幾人都是一臉菜色。

不遠處麥田金黃一片,微風一吹金波翻滾。

“齊思正,我好像記得,你說你們家為了供你上府學,賣了好幾畝田地是嗎?”,謝見君望著眼前數千畝的麥地,神色幽幽。

他們這趟過來要收的麥子,是李夫子提前同齊思正家裡商定過的,原以為夫子本意是想借由讓他們體驗農桑一事,幫扶一把齊思正家,如今到了地方,才驚覺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我沒說錯啊,我們家田地多,你看,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我們家的田地啊……”,齊思正不以為然,好似家中賣地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謝見君默默地扯出一絲笑意,也實在不能怪他眼拙,齊思正這小子平日裡低調得很,他還當他隻是普通農家子,誰知竟是個隱藏富紳。

但即便是佃農掛在嘴上的少東家,待遇上,也沒有比他們強到哪兒去。

“夫子,您確定我們要住在這兒嗎?”宋沅禮指著眼前破舊的屋舍,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

李夫子冷哼一聲,“即使來了平橋村,就把自個兒身上的那股子嬌氣勁兒收起來,你們不光要在這兒住十五日,從今日起,所吃所用,都得要自行動手安排!有這閒工夫抱怨,不如趕緊將屋舍收拾出來,休整一日,明日便去領鐮刀下地割麥……”。

幾人皆是踏進火坑的淒涼模樣,隻謝見君神色稍顯淡定,他在福水村讀書時,住的屋子可比這兒老舊多了,更何況當年去服徭役,還睡了兩個月的草窩窩呢。

李夫子也不管他們叫苦,背著手圍著屋舍踱了幾步後,便將學生們要住的廬舍依次分配好,謝見君幸而同宋沅禮和季宴禮分在了同一間。

剛進門,映入眼簾就是窗邊黃泥混著稻草夯的硬邦邦的土炕,宋沅禮將包袱往炕頭上一扔,塵土飛揚,險些眯了眼睛。

他扶著土炕,“咳咳咳”猛咳了好幾聲,這會兒分外想念家中鬆軟的被褥和雕花木床。

謝見君抱著剛從夫子那兒領來的鋪蓋進來,草草打量了屋中簡陋陳設後說道,“這土炕要打掃一下,怕是許久都沒有人住了。”。

“可不呢,夫子就沒想讓咱們在這兒能過得舒坦了……”,季宴禮提著白麵兜子緊隨其後。

三人臉上蒙著白布,隻漏出眼眸和鼻子,將屋舍從裡到外都收拾了一遍。

這一通忙完,已是大半晌午,宋沅禮早就餓得前%e8%83%b8貼後背,肚子咕嚕咕嚕直叫喚,奈何他長到這般年紀,除了偷吃以外,從未進過灶房,更甭說生火做飯,被分到劈柴的活計,揮兩下斧頭便覺得氣都喘不動。

好在謝見君入府城前一直生活在村裡,早過慣了這辛苦日子,應對起來倒也還算是順利。

晚些夫子過來巡視,瞧見先前雜亂的廬舍已經被收整乾淨,鍋中還煨著熱乎乎的白麵餅子和米粥,心中甚為滿意。

平橋村的頭一日,靠著初來乍到的那點新鮮勁兒,雖是一片混亂,但好在勉強都能過得去。

入夜,月影如鉤,鋪滿一地銀輝。

謝見君躺在炕上翻來轉去地睡不著覺,腦袋裡隻惦記著抱不到手的小夫郎。

“見君,你想雲胡嗎?我好想我們家青哥兒……”,宋沅禮躺在他身側,同樣地輾轉難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見君輕歎一聲,被宋沅禮這話勾得心頭酸酸澀澀很不是滋味,良久,他緩緩道,“睡吧,睡著了就能見到青哥兒了”。

“明日,我就去找夫子換寢,真受不了你們這有家室的!”,睡不慣炕的季宴禮幽幽說道。

然則,回應他的,隻有倆人冰冷無情的背影,以及無聲的嘲諷。

次日,

第一聲%e9%b8%a1鳴,李夫子一把推開門,將他們挨個從炕上都揪了起來。

“還貪懶,都給我下地割麥子去!”

第67章

現下正剛過醜時,外麵的天還蒙蒙黑,隱約聽著村子裡零星的蟬鳴狗叫。

謝見君曉得收麥子要趕早,故而沒有拖遝,李夫子喊過一遍後,他就從炕上爬起來,隻待將宋沅禮和季宴禮都拽起來盥洗時,還有大半學生賴賴唧唧地不肯起來。

三人從井裡打了水,草草地抹了把臉,這才覺得稍稍有些清醒。

“見君,收麥子當真要起這麼早,真不是夫子在變著法子折騰咱們?”,宋沅禮困得眼都睜不開,天知道昨日他惦記青哥兒,近夜半剛睡著,統共到這會兒,也沒有睡上幾個時辰。

“起早天要涼快些,不然等會兒日頭上來了,地壟間可就要曬人了。”,謝見君緩緩解釋道,收麥子理應要這個時辰下地,但當時他念及雲胡辛苦,總是要靠到卯時再出門。

宋沅禮靠著他不住地打哈欠,怕是連他說的話都沒能往耳朵裡進。

等了片刻,院子裡才聚齊了人。

李夫子吩咐隨性的佃農,將磨得鋥亮鋒利的鐮刀分給他們幾人,順道說起一會兒收麥子的事兒。

“夫子,我們幾時能吃上飯?”,齊思正顛了顛手中的鐮刀,苦著臉問道。

“還沒開始割麥子呢,就惦記著吃飯!”,夫子捋了把胡子,冷著臉斥責道。

“這不吃飽沒勁兒乾活呐……”,齊思正追問,他可不想飯都沒撈著一口,就被當騾子使喚。

“少東家,咱這麥子都是趕早收,卯時再回來做早飯……”,見夫子不開口,佃農在一旁衝齊思正拱了拱手道。

見此,幾人也說不出什麼來,隻好老老實實地揣上鐮刀,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地頭去。

剛拐出小院,就見著好些佃農都已經出門了,有推著平板車的,有挑著扁擔的,就連五六歲的娃娃也提著小竹籃,等會兒要跟在爹娘身後拾麥穗。

“這麼小的孩子都得去乾活呢……”,走在最後的宋沅禮扯了扯謝見君的衣袖,言語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