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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問了問考試的情況,謝見君如實回答,說辭同盧笙問他時無異。

盧笙藏不住話,當即就跟趙嶺繪聲繪色地講述謝兄如何在考場上臨危不亂,救他人性命的光輝壯舉。

謝見君聽著一陣扶額,暗忖盧笙不去說書,真是浪費了他的口才,平平淡淡一件小事兒被盧笙一通“添油加醋”,即便他身在其中,也不免懷疑,盧笙嘴裡這個“頃刻間救書生於危難之際”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大抵趙嶺也曉得自己這一手教出來的學生何種德行,當下便一臉嫌棄,叫他把心思放在科考上,彆成日裡老往那茶館裡鑽。

回身,他用力地拍了拍謝見君的肩膀,卻是什麼都沒說。那會兒見著有考生被抬出來,他隻瞧了瞧不是自己的學生便鬆下心來,不成想竟是跟謝見君扯上了關係。他捫心自問,如若是自己,在那般情形下,他未必能作出犧牲自己科考時間,成全他人的舉動。

一番小插曲後,宋然和其他兩位考生也陸陸續續地從縣衙出來,趙嶺照例問了兩句,便沒有多打擾,家中私塾還有其他不參加縣試的學生,他當天就回去了,走前還叮囑他們幾人快些回客棧歇息,靜待明日放榜。

考完第一場,幾人都有些興奮,相約著要去好好吃上一頓,撫慰一下自己的五臟廟,謝見君婉拒,隻說家中人日日早起推磨賣豆腐,實在辛苦,他不得安心放縱。

幾人見他衣著樸素,又是農家子,故而也沒有堅持,相攜著四處找酒樓去了。

回去的路上,謝見君買了兩個饅頭,問客棧小二要了些熱水,就著雲胡給他帶的醬菜對付著吃,吃完便繼續點燈溫書。

轉日,

尚未等到放榜,卻等來了昨日因著緊張焦慮而突發癲癇的書生。

那書生被衙役抬出考場後直接送往了杏林苑,半路上便清醒過來,得知自己此番科考無望,他隻低沉了片刻,複又打起精神來,左右自己年紀還小,多等一年也無妨,後來從大夫口中得知,他倒地不省人事時,曾有同場的書生開口相救,就一路打聽著,找了過來。

“王某謝過恩人救命之恩。”

謝見君頭著剛聽見敲門聲,乍一開門,就瞧見門口站著的人,是昨個兒那書生,忙將人一把扶住,“公子此話客氣了。”

“恩人何出此言?如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王某此時能不能站在這同您道謝,都很難說。”,王陽堅持。他這是老毛病了,每每緊張過度,便會發作,發作時尤其難堪,即便身邊有人,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汙穢,更甭說幫忙搭把手了。

“嚴重了,小事罷了,何足掛齒……倒是不知你今後如此打算?”,謝見君擺擺手,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這……”,王陽倒也還想得開,“此行不成,改年再來,反正科舉這事兒我是不可能放棄的,怎麼也得考個秀才出來。”

謝見君瞧他臉上不見沮喪之意,反倒有些躍躍欲試,便寬下心來,“還望王兄好生準備,平常心對待。”

“那是自然,如今已經經曆過一番,想必我再來時,定不會像今日這般狼狽!”王陽緊攥著拳頭,信誓旦旦地篤定道,轉而又看向謝見君,登時躬身作揖,“恩人苦學稠身世,他日佳名播帝畿。”

“借王兄之吉言。”,謝見君回之一禮。

二人自此分彆,從此,各有各的陽關道,各有各的青雲路。

————

晚些,縣衙貼出了告示。

“放榜了!放榜了!”

謝見君還未來得及去看榜,蹲榜已久的盧笙便跑回來嚷嚷起來。

“謝兄,咱都上榜了!”,他興衝衝地推開門,揚聲吆喝道。

“恭喜。”,謝見君先行祝賀道。

“同喜同喜。”盧笙抱拳。他可是仔細瞧了好幾遍呢,生怕把人給漏掉了,幸而大家第一場考得都不錯,五人都沒有落榜,隻名次先後不同。

“恭喜謝兄,入得前十。”,宋然緊隨其後,他和盧笙的成績都沒進前列,倒是同來的另兩位考生也有一個在前十。

“謝兄,你明日可就要在縣老爺的眼皮子底下作文章了!”,盧笙上前拍拍謝見君的肩膀,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嗯?”謝見君微微一愣,許褚倒是沒跟他提過還有這一說。

宋然見他一臉茫然,便笑著同他解釋道,“這縣試五場考試,除第一場外,其餘四場,皆是取前一場前列者,提坐堂號。明日,謝兄便可去文廟堂考試了,聽說這文廟堂可比我們外麵搭的考棚要好多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連桌椅都更寬敞,唯獨有一點不好,須得坐在主考官眼下,這監試也會更加嚴格。”

“原竟還有這般規定,謝宋兄解惑。”,謝見君連連拱手道謝,這點許褚不曾同他提過,大抵是覺得無關要緊,亦或者覺得他開蒙晚,定然比不得那些個打小苦讀詩書的學生。

果真到了第二日,他拿到考卷時,牛皮紙封麵上標注的座位號變成了“甲等”,他由衙役引著,同其他九位考生,一起入了文廟堂。

文廟堂裡燒著火爐,比起露天的考棚,這裡溫暖如春,衙役送的白水都換成了熱茶,吃食也比昨個兒要熨帖多了,謝見君終於不用寫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搓搓凍僵的手指,哈兩口熱氣。

他看過考題後,攬袖,點墨,先是在草稿紙上記錄下自己的思路,而後謄抄在考卷上,一步一步下來,同昨日無異。

考完出來時,才聽著盧笙抱怨,考場上乍然少了十幾人,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害得他又忍不住打嗝,

往後三場,人越來越少,謝見君一直到考完,都留在文廟堂裡,第三場時,宋然也在,考完便忍不住同盧笙炫耀起來,說這文廟堂當真是暖和,考試中途他熱得都出汗了,若不是怕縣老爺盯上自己,他都要把棉衣%e8%84%b1了。

盧笙氣得不行,追著宋然好一通打鬨。

謝見君被夾在其中,笑眯眯地瞧著他們倆圍著自己嬉鬨,到這會兒才有了幾分,本該屬於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郎的活潑模樣。

五場考試結束。

放榜還要再等十五日,因著家境都算不得好,謝見君同盧笙和宋然,三人一商量,決計先回家去,若是中了,衙役自會登門通知,這客棧一日就要一百文,實在是吃不消。

另二人沒得一起同行,他們要留在這裡等放榜。

縣考結束的第二日,謝見君早起出門逛了逛,這是他來這兒考試這麼多天以來,頭一次上街。

出來一趟,定然不能空著手回去,晚些等盧笙和宋然睡醒,他們就要走,故而他特地趕早起來,想著給雲胡和滿崽買點東西。

手裡的十兩銀子除去房錢還有這幾日的飯錢,還餘著不少,雲胡縫在裡衣小布兜的碎銀子他都沒動。

逛了一早,給滿崽買了幾個小玩意兒,都是村裡不太常見的東西,又給雲胡買了一盒抹臉的脂膏,香香潤潤的,他見這縣裡的姑娘和哥兒,都用這個,打跟前經過,總聞著一股淡淡醉人的清香。

宋然說東街有家糕點鋪子,賣得點心又好看又好吃,謝見君特地多走了兩條街才找到那家糕點鋪子。

這一大早就排起了長龍,他排在隊伍末尾,等了大半上午才買上,又怕此行回去的路途長而顛簸,一直小心護在懷裡。

買完這點心,時辰已然不早,他一路小跑回客棧,好在宋然和盧笙昨日出去瘋玩,累壞了,他推門進房間時,二人也才將將轉醒。~思~兔~網~

稍稍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他們將住了十天的房間略一收整,才拿著自己的東西去退了房,返了押金。

店小二見他們三個書生大包小包,又是住的下等房,定然舍不得租輛馬車,便好心指路,說是西門口有前來送貨的牛車,每日回程都會捎帶著人,要價不高,若是不嫌棄可以去打聽打聽。

三人謝過店小二,出門便直奔著西門口去,果然見著許多回程要拉人的車夫,正三三倆倆的聚在城門口,見著有過往的人便開口詢問兩句。

一見著書生打扮,車夫吆喝的更起興,出來考試,身上必然都帶著銀錢,又因著回家心切,肯定舍得花錢,可誰知碰上了盧笙這個砍價小能手。

“大叔,不瞞您說,我們兄弟三人來趟縣裡可不容易呢,您行行好,給我們便宜些。”,盧笙蹲坐在車夫身旁,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嘮嗑,順帶著砍價。

“小後生,瞧你們都是趕考的書生,大叔我也不給你漫天要價,五十文一人,如何?”車夫畢竟是混跡街頭多年的老油子,隻打量他三人一眼,開口就要了五十文。

“叔,您既然都知道我們都是趕考的窮書生了,還逮著我們可勁兒宰,這不厚道吧……五十文嘞,我們滿兜子搜出來都沒有五十文…”蘆笙故作誇張地伸手比了個“五”。

車夫擺擺手,顯然對他的話並不信,書生還沒錢,誰信呢。

“盧兄,走了,咱們再去瞧瞧彆人家的,方才有車夫說四十文就走呢,還讓咱們吃他家的乾糧呢。”,謝見君聽著他倆的對話,知道蘆笙再掰扯下去,那車夫也未必鬆口,當下就衝他吆喝道。

“切,騙誰呢。”車夫嗤笑一聲。

蘆笙也有些不信,他一路問過來,哪還有四十文的路費,他半信半疑,要走不走。

“盧兄,快來,彆耽誤時辰了,宋兄都要同人談好了。”,謝見君繼續喊道,還衝著蘆笙,往宋然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實則宋然也在同人砍價罷了,大概是車夫們之間都提前通過氣,張口就說要五十文一人,少一文都不走。

盧笙離得遠,自然不知道宋然這邊情況,見謝見君如此篤定,當下起身要走。

車夫有些慌張,他要五十文一人沒錯,但也隻是趕著這會兒縣試,平日裡,去四方鎮走一趟,連三十文都賺不到,眼見著已經過了晌午,他若再不回,怕是要誤了明日的活計。

他往地上猛“啐”了一口,暗罵是誰這沒皮沒臉的亂降價,壞了行裡的規矩。抬眸又掛上一臉諂媚的笑意,“彆走啊,小後生,我給你們三十五文,怎麼樣?你看看我這牛車多寬敞,還結實,這路上走著肯定不顛簸。”

盧笙猶豫起來,不曉得宋然那邊談得如何,彆是兩邊都談好了價錢,到時候兩頭不好弄。

眼見著謝見君緩緩走近,同車夫溫溫和和地攀談起來,“大叔,咱可是一口價,您到時候彆反悔,這一路走的可都是山路,我們兄弟三人又都是四方鎮上的,打小也不是沒吃過苦的。”

他這話聽著不疼不癢的,實則是在告訴車夫彆打歪心思,書生雖弱了些,比不得長年累月乾苦力活的人有力氣,但到底他們是三個人,又都是四方鎮本地人,這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車夫應聲,總覺得自己好似是踢到了什麼鐵板,但他也琢磨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