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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滿堂 甘汁若飴 4239 字 1個月前

久仰大名。今日有幸拜訪您,還想和您借一步說話。”

“古裡古怪的。”大虎看著如願進了門的金朝的背影,眼歪嘴斜地惡意模仿著金朝剛才的語氣,“久~仰~大~名~噦!”

“大虎。”屋內又傳來程大器的警告聲,大虎這才識相地閉嘴,灰溜溜地關上了門。

“小朋友,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是被大虎欺負了來告狀的?”程大器客氣地給金朝倒了杯水,毫無“大力幫”老大的臭架子。

“也算不上是告狀,隻是想要提醒程先生彆被手下不懂分寸的人拖累了,畢竟他們在外麵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您的臉麵。”金朝用最婉轉的語氣講著最不留情的話,還在心中腹誹自己這樣應該也不算是對門口那隻看門狗食言。

程大器審視了金朝一眼,玩味一笑:“你膽子也夠大的,單槍匹馬就敢上門來告狀,不怕我包庇他?”

金朝緩緩地呷了口熱水,不鹹不淡道:“您要是沒包庇過他們,他們又怎敢在外頭那般作威作福,我竟不知何時就連戲園子門前那塊磚都是程家幫的地盤了。”

程大器從進門便開始轉核桃的那隻手終於因為這句話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說阿虎在戲院門口想你收保護費了?”

金朝點了點頭,連氣聲都懶得哼。連幾個手下都管不好的老大,他見了也覺得沒趣。

“該死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程大器大怒,一拍桌子,頃刻間掌中的兩個核桃便被拍得粉碎,“阿弟你彆擔心,無論他給你造成了多大損失,我都會替他向你賠償。這事是我的問題,沒管教好手底下的人,還請你原諒。”

“一顆老鼠屎會壞了一鍋粥,你以為收保護費的就單隻他一人嗎?你又真以為他們做的惡事隻有收保護費這一件嗎?都這樣了還要護著他,他是救了你的命?”金朝義憤填膺道。

他真懷疑自己是看走眼了,眼前這個頭腦糊塗的人前世真乾得出那些傳聞中的壯舉?說書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程大器竟然還真點頭道:“以前在青幫的時候,阿虎的哥哥曾救過我一命,因此無論阿虎做錯什麼,我都得替他扛著。”

“你這是把人家弟弟給養廢了。”金朝不顧場合,出言不遜道,“我也有弟弟,他也救過我的命,但不管再縱容寵愛他,我也不會任由他長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廢人。你若真有心報恩,就該把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地教導,而不是無條件地給他兜底,你托得了他一時,還能托得了他一世嗎?”

程大器被一個小孩訓斥,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隻能忙不迭地點頭訕笑道:“你說的在理,隻是收的門徒多了,良莠不齊,就是有心管也管不住這麼多人。況且幾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惹在一起,腦子裡想的還不都是那些個混賬事,我也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隻要不過分,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金朝忍不住掛了臉,決然起身:“如果您真是這樣想的話,那就當我認錯了人吧。我原以為您作為頭一個關停人力車行,站出來力挺罷工運動的老板,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看來是我想錯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叨擾了,告辭。”

程大器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好歹也是個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老大哥,怎麼會被這%e4%b9%b3臭未乾的孩子震懾住?可這娃娃說話做事,又實在不像是心智不全的小孩。

“小兄弟,請留步。”程大器站起身來挽留道,“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此事是我做的不對,我向你賠個不是,等會也讓阿虎他們幾個都來向你認錯。”

“認錯就不必了,我怕在程老板的包庇下,萬一他們道了歉,下次再碰著我就不是打一頓再搶點錢這麼簡單的了。”金朝失望地握上門把手,轉念一想,又覺得很不甘心,便又折返回來,義正言辭道,“我來隻是想讓程老板把戲園子那塊地讓給我們,你不知道你的弟兄們砸的一個攤子是多少人的生計!你不相信你程老板是不能體恤百姓不易的,否則你也不會……”

不會冒死也要給老鄉討回公道,不會為了殺漢奸英勇就義……

金朝把逼到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隻是深鞠一躬,向程大器祈求道:“拜托了。”等他抬起身時,臉上便又掛上了先前那不卑不亢的神情。

否則我也不會什麼?程大器很想問清金朝剛剛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這樣過於咄咄逼人,便隻好在心底埋下疑問的種子。

“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後你儘管擺攤,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了。以前是我糊塗,隻當他們是小打小鬨,以後我定當嚴加管教,肅正程家幫幫風。”

金朝見程大器態度緩和,事情也在朝他預想中的方向發展,便眼珠一轉,鬥膽提了提心中謀劃的第二件事。

他語出驚人道:“我還想請程先生送我一把槍做賠禮。”

“你說什麼?”程大器瞠目結%e8%88%8c,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麼小的孩子要槍做什麼?你不就賣賣陳皮梅的嗎?”

程大器指了指金朝擱桌上的那袋陳皮梅,說完才意識到今早幾個弟兄見著他時送上的陳皮梅就是昨兒個從金朝那搶來的。

他又磕磕巴巴道:“再說了,我哪來的槍給你?”

“我需要防身。”金朝不多廢話,直接戳穿道,“我知道程老板您在造黑槍,您放心,我這麼說不是要威脅您,也並不打算去軍警處揭發您,我隻是想要一把自己的配槍,並希望您能為我提供場地練槍,就在您手下平常練武的地方。”

程大器造黑槍這件事還是金朝上輩子從報紙上看他的死訊時從字裡行間中得知的。最開始“大力幫”還隻是小打小鬨,提著個扳手拿著塊磚就上前與人乾架,到後來程大器便發現,若是想要成就他心目中的“大事”,單靠蠻力是不夠的,他們得有槍械。然而打擊民間私造土槍的禁令執行得愈發嚴格,沒辦法,他隻能靠拆裝從土匪、警員那偷來的槍械學習製槍。

“大力幫”製槍不為倒賣,也從不曾在平日的“火拚”中使用,因而直到最後程大器攜“大力幫”設局將一眾漢奸一舉殲滅時,他造的土槍才終於現世,甚至在他死後,他們的槍還被各黨派搶去拆裝模仿。

“這事不是兒戲,我要聽你的真實理由。”程大器沉了臉色,顯露出一絲精明,“不要企圖騙我,真話和假話我還是分辨得出來的。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但也不要以為誰都能被你當猴耍。”

金朝收起自以為是的心機,也收起滿腹的算計,無比真誠道:“我要救我母%e4%ba%b2和弟弟,這就是我向您要槍的目的,也是我活著的唯一意義。”

第53章 孩子樣

金朝沒想到的是,他雖然沒直接從程大器那裡討要到手槍,卻意外加入了程家幫。

那日程大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屑地問道:“你小子口氣不小,你知道一把槍在市麵上值多少錢麼?你打算用什麼跟我換?就用你這袋陳皮梅?”

金朝鎮定自若地打開袋子,遞到程大器麵前讓他品嘗。程大器不甚在意地撚了一顆梅子,嚼了兩口後卻逐漸麵露喜色。

“你這話梅味道還蠻好,自己家做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金朝點頭道:“都是我自己做的,本來也做不了多少,昨天還都給您小弟砸了,這一小袋都是我從我弟弟的口糧裡扣下來的。”

“所以你就用這袋陳皮梅換我一把槍?這價值是不是太不對等了?”程大器坐回沙發上,老神在在地看著金朝,“況且你小子連我製槍的事都能知道,我又怎麼確保你拿了槍後不會去告發我?”

金朝毫不猶豫道:“我家本來計劃要開一家糖果廠的,可惜資金鏈斷裂,現下隻能先做些小本生意。但戲院門口買零嘴的主顧多,我對我的手藝也有信心,相信假以時日我們定能湊夠資金,重新開廠。日後廠子開了我也會以股份的形式回報您的恩情,隻是希望您能允諾我,在我需要時借我一把槍來保護家人。為了保命,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出賣您。”

程大器狐疑不決,半開玩笑道:“說真的,你小子不會是侏儒吧?你到底多大了?”

金朝淡定地衝他比了個“九”的手勢。

程大器“謔”了一聲,語氣誇張地%e8%84%b1口而出道:“現在的小孩可真了不得。”

他一改進門時的%e4%ba%b2和態度,冷笑了聲,厲色道:“你不必給我畫餅,我對你的廠子並不感興趣。因此槍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知我在造土槍的,這事我就連阿虎都沒告訴。今日你若是給不出一個說法,便恕我無法讓你全須全尾地離開了。”

金朝早就準備好了說辭。很早之前他便循著上輩子的記憶,去新聞中程大器的造槍廠外溜達了一圈。造槍廠地處山林,還是造的半地下式結構,確實十分隱蔽,好在金朝還是憑借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確認了此處正是程大器造槍械的大本營。

從程大器處獲取私槍一直在他的計劃內,隻是他也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不打不相識的方式遇見程大器。

“我摘梅子的時候會路過你的槍械廠,也曾看到你進出過廠子。”金朝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他畢竟還是個在讀小學生,哪有空去山裡摘梅子,隻不過那座山上恰好盛產黃梅罷了。

程大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謊話連篇。我不論你是真神童,還是背後有人指使,你都知道的太多了。你該慶幸我現在不在青幫了,否則你這趟來可就是有去無回了。我今天可以放你走,但你若是膽敢泄露一個字,我不介意手上再染些血腥。你,你母%e4%ba%b2,你弟弟,一個也逃不了。”

果然,不是誰都和陶園昌一樣缺心眼好糊弄。金朝沒有猶豫,豁出命道:“我知道您籌備槍械廠意欲何為。”

他鎮定自若地直視著程大器,斬釘截鐵道:“您對日本人恨之入骨,所以自五月起便命令車夫拒載一切日籍人士。您想要憑自己的力量殺儘日本人和他們的走狗,所以您才不惜冒險也要私造土槍。”

“您剛剛對我的小工廠嗤之以鼻,我可以理解。可這家工廠也是我與友人為抵抗日糖傾銷,傾儘所有做出的努力。我敬佩您的誌氣和勇氣,因而至死不會站到您的對立麵。請給我一些時間,至多三年,我一定會讓您看見一家名叫‘福臻’的中國製糖公司在糖業崛起。也請您相信我,我們可以做誌同道合的朋友,而非劍拔弩張的敵人。”

往日殺伐果斷慣了的程大器,第一次被一個小學生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百思不得其解,這些計劃他未曾與人說過,可金朝卻比他肚子裡的蛔蟲還要明白他在想什麼。難道這就是“同誌”的心有靈犀?

程大器慢慢放下戒備,再一次好好打量起了金朝。這分明是雙稚童的眼睛,卻有著成人般成熟淡定且充滿野心的眼神。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