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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滿堂 甘汁若飴 4210 字 1個月前

、爪哇糖和英屬香港糖稱霸的局麵吧?”金朝默默地拔高話題,目光如炬地等待著陶園昌的回應。

如他所料,陶園昌本還猶豫的心瞬間堅定起來。他家的糖坊便是被外商逼得沒了出路,若是連他都不知爭取,以後國內糖業還會有國人說話的份嗎?

金朝又道:“更何況此次巴黎和會名義上是懲罰戰敗國,實際上還是帝國主義重新瓜分世界。他們冠冕堂皇地以簽訂和約的方式維係世界和平,卻隻顧著為自己謀利益,那這個和平又能維係多久?誰知道未來何時還會再爆發一次世界大戰?”

“戰時的糖是比黃金白銀還要硬的通貨。一旦打起來,後方就需要有人能供應充足的糖。因此我們必須趁現在儘快把糖果廠開起來,從而打響名氣、積累資金,並在日後進一步涉足精糖生產,以此振興民族糖業。”

“近幾年日糖銷售額已經占到了上海糖品市場的八成,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數字。好在現下正逢國人民族情緒高漲之時,抵製日貨的風潮恰好能幫我們抵禦一陣與日糖的競爭。因此此刻便是我們創業的最佳時機。”

金朝的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簡直比剛剛大會上的發言還要更能震撼到陶園昌。金朝從陶園昌愈發嚴肅堅定的眼神中就能預判到,這事成了。這也不枉他重生回來的一年半裡一直不斷分析糖業行情並籌劃未來糖廠的布局。

他們不能如上輩子一般隻做時興又昂貴的糖果,他們要做便要做到振興整個本土糖業。這也是上輩子他死之前嘗試做的最後一件事。一九三二年初春,他深感糖廠設備之落後,所生產之糖品根本無法支撐前線作戰,因而近乎傾儘積蓄想向英商進口當時最先進的機器。無奈他不懂英文,隻能聘請洋人為他翻譯,結果卻被洋人們合起夥來做了局,在交易當天命喪大海。

因此這輩子他定要提前布局好這一切。好在上天垂憐,讓他早早地找到了陶園昌。有了這個靠譜又熱血的青年,許多金朝現在無法完成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陶園昌激動歸激動,基本的理智還是在的。金朝的這些話實在是不像一個七八歲小孩能說的出的。考慮到這小孩來路不明且舉止怪異,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澎湃,細細盤問一番。

“您就當我是開了天眼吧。”金朝笑道,“我自小神童,實在無法解釋自己為何如此聰慧,您就彆為難我了。”他和沈滿棠待久了,好像也傳染了些自戀和厚臉皮的精神,自賣自誇時就連臉都不帶紅的。

陶園昌抽[dòng]嘴角,顯然不信。可現在又確實隻有“神童”一說才能解釋金朝為何如此神通廣大。反正他也沒多少錢可以被騙,不如放手一搏。

陶園昌樂觀地說服了自己後才對金朝道:“那就麻煩你把這些糖做出來,下周帶給我嘗嘗吧,合適的話我們就開乾!對了,你也彆老您啊您啊的稱呼了,聽著怪彆扭的,我叫陶園昌,你就叫我陶哥就行。”

“陶老板,”金朝仍舊堅持上輩子的稱呼,但語氣輕快道:“我叫金朝,很高興和你合作。”

一樁大事辦成,金朝心裡前所未有的自在過。他看了眼咖啡館的時鐘,竟然已經七點多了。他提起剛剛讓侍應生打包的奶油栗子粉,與陶園昌約定了下次見麵的時間後便匆匆告辭。路上他還不忘繞遠路給沈滿棠把話梅糖買來。

現在這個時間沈滿棠應該早就已經吃過晚飯正在做功課了——如果他在沒有自己監督的情況下還能自覺想到學習的話。金朝快步往沈家花園走,卻在快到大門口時遠遠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坐在地上。

看著那一團抱%e8%85%bf坐著,垂頭耷腦的身影,金朝心弦微動,腳步也不自覺地放緩了。

平常他總嫌沈滿棠鬨人,可真當沈滿棠乖巧時,他又覺得這小孩怎麼那麼可憐呢。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還是驚擾到了呆坐著的沈滿棠,他迅速彈跳起身,飛奔向金朝道:“元寶!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給你帶了話梅糖和奶油栗子粉,還吃得下嗎?”金朝晃晃他“打獵”來的美食,笑道。

“吃得下!我晚飯都沒吃呢。”沈滿棠歡欣雀躍地接過紙盒,迫不及待地打開,大口地嗅著甜品的香氣。

“怎麼還沒吃飯?”金朝皺眉,現在早已經過飯點了。

“我在等你呀,”沈滿棠從袋子裡抬起頭來,“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金朝也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了,但腦子還是本能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詢問道:“都要夏天了,下次彆在外麵喂蚊子了。剛剛有沒有被叮了?”

沈滿棠撓撓胳膊,傻笑道:“嘿嘿,被叮了兩個包。不過我畫十字了,所以不是很癢。”說完他又像炫耀勳章似的把蚊子包展示給金朝看。

“傻的。”金朝把他的胳膊扯下去,順勢牽住他的手,邊教訓邊把他領回去擦青草膏了。

第38章 逮捕

5月11日,上海學生聯合會宣告成立,在街頭組織了一係列遊行、演說運動。淞滬護軍使及淞滬警察廳為此出動大量軍警企圖鎮壓遊行,最終卻無功而返,原因是這次遊行學生們吸取了北京遊行的經驗,將“切勿暴動”等字眼寫在抗議條幅上,還安排了專人沿街維持秩序。文明抗爭的架勢打了傾巢而出的軍警們一個措手不及,師出無名的他們隻能旁觀這場沒有一點騷亂的抗爭。

常勝站在抗議街道的一棟樓上,叼著雪茄,冷眼旁觀著底下的噪聲來源,不屑一笑。即將調任的他在走之前還要處理這般無賴又棘手之事,實在是觸黴頭。他將雪茄伸出窗台,指尖微微使力,故意將煙灰灑落在這群無知小兒的頭頂。

這長長的學生隊伍裡自然是有陶園昌的身影。全隊列裡就數他嗓門最大,情緒也最高昂。他振臂一呼,霎那間便群起響應。聲浪在街道間回蕩,旗幟在夏風中飄揚,這群青年一腔熱血、一片丹心,隻為喊醒更多沉睡之人。

金朝與陶園昌在約定的時間裡於咖啡館中再次碰麵。他稍坐了會兒後,陶園昌才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杆白布旗幟。他撐著旗杆,站在桌前喘了一分鐘粗氣後才慢慢平緩下來。

金朝將餐巾遞給他擦汗,又貼心地給他點了份沙冰。聽侍應生說,沙冰是他們店的招牌,可惜沙冰容易化,沒法帶給沈滿棠吃。

陶園昌看著自己麵前的一杯咖啡、一盤奶油栗子粉和一碗沙冰,與金朝麵前空蕩蕩的桌麵形成鮮明對比,他不好意思道:“這次讓我自己來付錢吧,上次都讓你破費了。”

他上回本來堅持自己付錢的,誰知一掏褲兜就發現他的手直接貼到了大%e8%85%bf上——他的褲兜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這麼大個洞,裡頭的錢袋子也早就不翼而飛了。不得已,他隻能讓金朝幫他墊付一下,誰知金朝直接從兜裡掏出一銀元,揮揮手讓他彆放在心上。

……現在小學生都這麼有錢了嗎?陶園昌摸摸鼻子,感歎道。

這回他有備而來,帶足了錢,就是金朝要把菜單上的品類都點一遍他也付得起。金朝也不與他爭,還是隻要了一盒外帶的奶油栗子粉。

切回正題,金朝從書包裡拿出十多個糖果樣品,逐一介紹並請陶園昌試吃。陶園昌看著那一張張單子上的原材料變為了實物,心中很是激動。這小孩還真沒誆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可惜的是,師傅的手藝到位了,但他的資金還沒到位。他訕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最近都在忙著各處宣講遊行,實在顧不上籌錢。我也還沒來得及和家裡人商量開廠的事……”他越說越心虛,到後麵還撓起了頭。

“沒事,這種事是要好好考慮,不急於一時。”雖然他知道此次上海遊行中並沒有學生被捕,但以防萬一還是叮囑道,“最近外麵太亂了,你萬事小心,切記保護好自己。”

“呃好……你放心,我們這次遊行都是很文明的,我最多就是嗓門大了點比較擾民,彆的方麵還是很遵紀守法的。”陶園昌撓頭的手還沒放下就又粘回到頭上去了。和金朝談話時他總有種對方是自己長輩的錯覺,也不知道現在小孩吃什麼長大的這麼早熟。

“我沒不放心,”金朝實話實說,“這場風波預計得到六月中旬才能平息,接下來你恐怕也不會有時間同我見麵了。六月二十八日是個好日子,我們就約在那天見吧。這段時間我會再研發些新的口味,也希望到時候能從你這兒聽到好消息。”

“啊?會持續這麼久嗎?”這才幾天,陶園昌嗓子就喊啞了,每天回家也是累得倒頭就睡。若是金朝所說是真,那他還要再喊一個月的口號。

“嗯,所以你悠著點,養養嗓子吧。”金朝氣定神閒地說道,“革命要想成功,不可能隻靠手無寸鐵的學生喊口號。你們已經打了一個很好的頭陣了,但接下來的鬥爭還是得交由社會中堅力量,他們才是革命的主力軍。”

陶園昌嚼著冰沙,撐著頭歎息道:“怎麼想讓北洋政府拒簽不平等和約就這麼難呢?”

金朝笑笑,堅定道:“會成功的,相信我。再見麵那天一定是個好日子。”

他看陶園昌吃得差不多了,就拿起打包好的栗子粉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還得回去陪弟弟吃飯,就先告辭了。陶老板,我們一個月後再見。”

接下來的日子裡,金朝每日都會在小廚房從早站到晚,隻為了不斷調試新糖的口味以接近自己記憶中的味道。沈滿棠則照樣搬張椅子坐到他邊上畫畫,等他做好糖後第一個試吃。

他們能那麼清閒,還是因為如今的上海就連中小學都一律開始罷課了。學生罷課遊行愈演愈烈,就連工人們也開始了大規模的罷工。到了六月十日,工人罷工運動達到了最縞潮,上海的鐵路、輪船、銀行、電話等各行各業的職工們,都積極且堅定地加入到了罷工和抵製日貨的鬥爭中來。作為東南第一商埠,上海如此大規模的運動也讓許多其他地區開始醞釀並效仿此舉。

作為淞滬護軍副使,常勝自然需要為此擔責。他早前幾日便向北京發去急電,力勸政府做出讓步,可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坐立難安的他生怕自己調任前會出什麼大亂子,隻好隨軍警、馬隊一起到街頭巡視。

他騎著高頭大馬,在路口俯視著這隻由工人組成的遊行隊伍喊著口號從他的馬前經過。突然他在人群中看見一個高大且文氣的身影——是他過年那會兒才在沈家見過的汪緣覺。

他頓時怒火中燒。多麼可笑,這是他曾經資助過的孩子,如今卻站在遊行隊伍裡向他示威。他瞬間勒緊韁繩,雙%e8%85%bf無意識地夾緊了馬肚子。馬兒誤解了他的意思,受驚揚起前蹄,發出尖銳長鳴,一躍便衝進了人群裡,撞倒了三四個人。

眼見著馬兒還要往前衝,危及之時,汪緣覺飛奔到了馬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