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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趁著過年的時候賺一筆錢,他將冊子一塞,道:“書讀得少,看得頭疼,不耽誤官爺的功夫,還是先?辦文書卸貨吧。”

問川道好,“值錢的貴重貨不宜露麵,到值房核檢,其餘大件的貨,據你的報關文書抽檢。快去準備好。”

三?人一起走出值房,泥鰍竄了過來,彭全金看他一幅喜上眉梢的模樣,冷著臉罵:“龜孫子你還笑得出來,咱們這一趟船,都白乾了!”

泥鰍拍著身側的布袋,樂滋滋道:“爺,不白乾,一個?大錢都沒送出去......不對,送出去了一袋,高攔頭背著人剛收起來,就被捉住拖走了,錢袋還給了我,將我罵了一通,差點被帶走一並?打?板子。”

“打?板子?”彭全金詫異道。

“當著打?,那?些兵丁動手,打?得高攔頭褲子都尿濕了,慘得很!”泥鰍嘖嘖惋惜,臉上卻一幅活該,幸災樂禍的模樣。

這群攔頭沒一個?好東西,關係盤根錯節,一家人都做攔頭,父子兄弟做攔頭,妻女媳婦做女攔頭。

無論男女,隻要靠岸,進城賣隻%e9%b8%a1,都要被攔著交市例錢。朝廷規定價錢在三?百文以?上的才課稅,他們連三?文都要拿走一文。

彭全金淬了口,負手朝船邊走去。

這些攔頭都是該死,他們有?官府撐腰,打?走高攔頭又有?何用!

最最關鍵還是朝廷的策令,他們不能再扯著朝廷的虎皮做大旗,哪怕不能全部杜絕,總得要收斂些。

泥鰍吸著鼻子,笑出了聲,彭全金斜乜過去,他笑得臉都裂到了耳根後,道:“爺,大喜事!你猜江南道稅司侍郎姓甚?”

彭全金哼了聲,“姓你大爺!老子看你在海上憋傻了,少給老子神神叨叨!”

泥鰍臉上的笑直往地下?掉,興奮地道:“爺,姓徐!是徐侍郎!”

“徐?”彭全金想了下?,“姓徐有?甚值得說道之處,難道姓徐的侍郎是你素未蒙麵的%e4%ba%b2爹?”

“爺,不是%e4%ba%b2爹,是%e4%ba%b2娘!”泥鰍是孤兒?,不知爹娘是誰,總盼著突然冒出個?世家大族的%e4%ba%b2爹娘。

彭全金腳步停下?來,吃驚地道:“徐侍郎是婦人?!”

泥鰍重重點頭,“是婦人,爺,姓徐的婦人!咱們的東家,姓徐!”

彭全金張大嘴,海風呼呼往裡麵吹,他轉動著僵硬的脖子,朝稅司大門看去。

臨時稅司門臉不算大,門邊立著一柄快與屋頂齊高的石劍,看上去分外莊重,肅殺。

“都是婦人,這是真變天了啊!”

彭全金喃喃,砸吧著嘴,將嘴裡的鹹味攪淡了,跟泥鰍一樣傻笑起來。

“嗬嗬,自家人,如何變,自家說了算!”彭全金推了泥鰍一把,“快收好!仔細丟了咱們侍郎的臉!”

泥鰍趕緊將麻袋摟在懷裡,佝僂著身子朝船上跑去,彭全金緊了緊衣袍,在海上飄久了,落在地上還不踏實,他比不上泥鰍,東歪西倒跟著跑得飛快。

彭全金回到船上一通忙碌,將香料與珠寶等分開,他與泥鰍%e4%ba%b2自帶著珠寶匣子去值房,其餘的大件貨,船夫與苦力一起搬下?船,放在稅亭前先?檢查。

在問川的帶領下?,約莫二十個?身著一式綠袍的婦人娘子,並?十幾個?低頭耷腦的漢子婦人,在稅亭裡擺好桌椅,筆墨紙硯。

值房裡,問川與兩個?婦人很快就核點好了彭全金的貴重貨物,在文書上蓋戳:“拿好,收起一起去門前掛著海稅門匾的值房交稅。核驗兩清之後,會出具通關憑證,以?後你的貨,就可以?通往大齊各地。”

彭全金笑著道:“官爺真是快,以?前船到了,要在碼頭停好幾天。”他收起文書,歎了聲氣,“唉,碼頭這一關是過了,這一路上,還攔著無數道關口。”

問川道:“江南道出去的貨物,住稅與過稅並?在一起收,進京過關不再單獨收取。若擺在鋪子裡售賣,收取百課三?的住稅。”

要是進京的買路錢能省下?來,他們行船帶回來的主要貨物乃是香料,香料部分的賦稅隻有?一百課二十,總體算下?來,貨物上岸之後,比以?前還要能省近一成的本錢。

海商這邊肯定是得了好處,賦稅也進了稅司的口袋。隻是,從江南道進京這一路,要是不讓官府豪紳設關口要錢,他們如何能答應!

彭全金驚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e8%84%b1口而出道:“斷了他們的利,他們還不得反了!”

問川似笑非笑看了彭全金一眼,“造反可是砍頭滅九族的大罪!”

彭全金頭皮直發麻,忙乾乾賠笑,與泥鰍一起帶著匣子告退。

出了值房,彭全金與泥鰍帶著住貴重珠回到船上放好,讓可靠的下?人守著,他與泥鰍再下?了船,來到了稅亭。

泥鰍在一旁看著,悄然對彭全金道:“爺,你瞧那?幾個?低眉順眼的攔頭,眼熟,臉上還有?淤青,我估計是揍得服帖了。”

彭全金想到問川的話,道:“你去打?聽?一下?,攔頭們怎麼回事。”

泥鰍應了聲,一溜煙跑了。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跑了回來,拉著彭全金到一邊,滿臉震驚地道:“爺,張狗兒?說,前晚夜裡,咱們侍郎住的宅子進了匪徒,幸好有?兵丁駐紮,匪徒都被砍死了。張狗兒?說那?不是匪徒,有?人瞧見了兵丁收拾屍首,看到了熟悉的攔頭地痞。”

張狗兒?在碼頭領著一幫苦力,他們以?前的貨,都是張狗兒?幫著卸。

彭全金呆住,一會便笑了,道:“該!多殺些才好,最好能殺光,一家一族滅掉,省得他們死灰複燃!跟他們沒完沒了的糾纏,哪成得了大事!要我說,就該交給我們,帶到無人的海上,丟到海裡喂魚蝦去!”

他們跑海外番邦的,遠比常人凶狠,泥鰍也附和道:“茂苑的張知縣被送進了大牢,吳江府的知府生了急病沒了,還有?明州府,鬆江府兩府,也好幾個?急病沒了。鬆江府漕幫的史大當家與陳大當家兩派打?了起來,陳大當家被打?得重傷,幫派的兄弟死傷無數。薑憲司將兩邊都抓起來,兩邊如今正在打?官司,互相狀告,熱鬨得很。”

彭全金眨巴著眼睛,道:“漕幫自己內鬥起來,狗咬狗一嘴毛,唉,京城隻怕比茂苑還要熱鬨!”

泥鰍不懂京城為何熱鬨,抓了抓頭,道:“爺,咱們可要去給徐侍郎見個?禮?”

彭全金道:“咱們明麵上的東家,是趙甲甲爺!徐侍郎是官,咱們是商,官商不可勾結,咱們隻管老老實實交稅,做買賣便可!”

泥鰍道也是,“爺,我再去打?聽?打?聽?,看還有?哪些熱鬨。”

京城的確如彭全金所預料那?般,參奏江南道駐兵武將軍,江南道稅司侍郎徐八娘,江南道漕司程弼,薑憲司,餘轉運使的折子,整筐往承明殿抬。

文素素按折不發,朝堂上下?氣氛空前緊張,直到年後,又到了一年春闈時。

江南道的考生士子們,頂著春日的寒風,憤怒地到了貢院前,大聲疾呼拒考,除非攝政太後文素素,給水深火熱的江南道一個?交代。

秦諒立在案幾前,稟報了貢院前的情形:“娘娘,臣已經調動了皇城司兵馬前去,他們鬨得厲害,隻臣也不好太用力,恐傷到人,不好收場。”

文素素將手上江南道考生的履曆一丟,道:“憋到這個?時候才鬨起來,他們還挺能沉得住氣。青書,召政事堂,並?大學士,六部尚書前來承明殿,朕要與他們算算總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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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眾朝臣很快來到承明殿, 自從上次盛怒離開?,便再?也未踏足承明殿的齊瑞,也意外出現了?。

文素素隻淡淡掃了齊瑞一眼, 待大家依次落座之?後, 開?門見山道:“貢院發生之?事,想必諸位已經知曉。”

齊瑞並排坐在文素素的右手邊, 這時?他轉頭看了?過來, 神情[yù]言又止, 似乎是有話要說。

文素素視而?不見,繼續道:“書生意氣,一時?衝動被人利用, 還是彆?的緣由,反正貢院也不遠,諸位且一道隨朕前去瞧瞧。”

眾人以為被叫到?承明殿, 文素素要問責,令他們前去處置。

萬萬未曾想到?,她欲將%e4%ba%b2自前往!

沈相擔憂地道:“娘娘三思,貢院前此刻定圍滿了?人,除去士子考生, 看熱鬨的百姓閒漢,若是心?懷不軌的歹人混跡其中,著實危險啊!”

曹尚書附和道:“娘娘,此事是江南道的考生引起, 不若差禮部?趙尚書前去處理。”

趙尚書神色一滯,懊惱地剛想說話, 向來不大發表意見的參知政事施仲夫,這時?道:“江南道士子們不滿鬨事, 乃是因著江南道稅司徐侍郎上任之?後,娘娘調派江南道駐兵前往茂苑,縱兵丁濫殺無辜。江南道漕司,憲司,並轉運使坑壑一氣,互相包庇,引起江南道大亂。參奏江南道的奏折,娘娘置之?不理,如今江南道人心?惶惶,來自江南道的考生,如何能定下心?來考試。他們如今要求的,便是娘娘處置江南道的一眾官員,撤掉稅司,娘娘引咎退位。”

大殿突然死一般的安靜,齊瑞陡然坐直了?,從側麵看去,臉上的肌膚如拉開?的弓弦般繃緊,在?極力克製迸發出來的興奮。

文素素不動聲?色看在?眼裡,心?道齊瑞長進了?些,可惜不多。

沈相最先起身,沉下臉道:“施參知政事,幾個年少輕狂讀書人的鬨事,你?卻當做一回?事,拿到?朝堂上來威脅太後。人說瓜田李下,施參知政事來自江南道明州府,理當避嫌才是。”

施仲夫似乎早做好準備,此番話會引起攻訐,他倒也不生氣,亦不理會沈相,肅然道:“太後娘娘,臣隻就貢院前士子鬨事的緣由如實告知。參奏江南道一眾官員的奏折,太後娘娘按折不發,任由江南道亂象橫生,最終引起眾怒。太後娘娘前往貢院,以身犯險,實則不妥。臣以為,太後娘娘要平息此事,當秉公處置一眾犯事官員,讓江南道士子安心?,江南道的百姓,早日恢複安穩的日子。”

文素素向來喜形不露於色,她此時?麵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隻唔了?聲?,道:“秦皇城使,貢院那邊安排得如何了??”

秦皇城使道:“回?太後娘娘,照著太後娘娘的旨意,避免看熱鬨的人太多,造成擁堵踩踏,臣已經疏散了?看熱鬨的百姓。”

文素素眼神再?緩緩掃過一眾朝臣,道:“這樣才是處理事情的方式,為民,隻嘴上談兵,差之?遠矣。”

眾人神色各異,沈相忙恭敬應是,“娘娘大慈,先考慮百姓安危。”

施仲夫垂眸不語,另一個參知政事孔定疆看了?看沈相,片刻後收回?了?目光。

文素素道:“朕坐在?承明殿,禍事一樣從天上來,朕都不怕,你?們怕甚?遇著事就去解決,事無不可對人言,理不辨不明。”

她看向齊瑞,問道:“聖上可也要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