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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安排,與秦王太妃一道前往江南道。

“問川你?們幾人,以前去過江南道,對江南道也算熟悉。不過此次不同以往,困難危機重重。我會給江南道的武將軍下旨,他會在茂苑等著你?們,江南道的兵馬,會分?出一營,在稅司附近尋地,正式駐兵。”

幾人都鬆了口氣,秦王太妃笑道:“娘娘考慮周全,有兵丁在,我們還?怕甚!”

文素素笑了下,道:“強龍不過江,萬不能掉以輕心。稅司的選址,也很是重要。”

她吩咐陳金姑拿出輿圖,夾在木架上,指著上麵的地點,道:“稅司駐地,我打算選在茂苑。茂苑的河道碼頭,與京城相通,且有海運的碼頭,到鬆江府,明州府都近。離府城隻有小半天?的路程,又能避開府城世家?大族錯根複雜的關係。”

大家?一起看著輿圖,皆覺著在茂苑新建稅司最好不過。

秦王太妃笑道:“久聞茂苑,果真?是好地方!”

文素素再說了幾個人名?:“秦娘子,棗花,武大財的妻子曹氏,織坊的繡娘張嬸子,布行行首郭老三。問川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問川不斷點頭,“臣都記得,尤其是秦娘子,當年幫助娘娘良多。”

文素素道:“若秦娘子過得好,就?不要前去打擾,暗自護著一些就?行。要是她過得不好,就?幫她一幫。其餘幾人,要是實在缺人手,有對本地不通之處,可以去尋她們問一問。休要輕看底層求生的婦人,她們要付出比男人數倍的努力,方能冒出頭,絕不會輸給男人。”

有文素素在,他們誰敢再看輕她們,忙慎重應下。

翌日,文素素便?在小朝會上宣布,對江南道以及海稅的新舉措。

朝臣的疑慮,在京城最大的番邦鋪子朱掌櫃,京城的幾個番邦商人等一起,拍著%e8%83%b8脯表示支持戶部的新賦稅後,便?沒?再多言了。

文絮絮同時宣布,秦王太妃負責領江南道稅司的差使?,權侍郎,韓問川喜雨山詢等為郎官,一同前往江南道。

這次朝臣的反對聲大了些:“秦王太妃乃是婦道人家?,且無主政經驗,何能當起此等大任?”

“吏部的官員派遣,任用,皆有規矩,此事不合規矩!”

文素素態度強硬:“恩蔭家?族子孫的時候,朕從未見誰推辭過,稱家?族中的紈絝子弟,缺乏主政經驗,無法做官!”

“朕給了你?們一個月的功夫,當時怎地不見你?們投書?,交出你?們的大計?如今搶占功勞,倒是積極得很。你?們想要反對,朕也同意,隻交出比秦王太妃更周全,妥善的策略來再說話!”

被請進府衙問話的不肖子孫,回?到府裡哭著吵著要他們進宮求情,再被扔到府衙大牢。

朝臣們啞口無言,不敢再多言,隻能懷著各種心思,看著秦王太妃一個婦人,領了戶部的正式差使?。

離京時,京城天?氣已經涼爽下來。

秦王太妃將嵐姐托付給文素素照顧,留在宮裡與齊玨一起讀書?,她獨自前往江南道。

文素素微服出宮,將他們送到了碼頭。

三艘官船,浩浩蕩蕩離開。碼頭的風,吹來鹹濕的氣味。

文素素立在岸邊,聞著鼻尖熟悉,又陌生的氣味,當年進京時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否極泰來。

她們,都將走上新的旅程,或屍骨無存,或登頂禦極!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陽從海麵升起, 桅杆風帆獵獵,一艘海船朝岸邊徐徐駛來,船夫在甲板上忙碌, 準備靠岸。

彭全金接過隨從泥鰍遞來的水, 在嘴裡咕嚕嚕幾聲,噗呲吐到窗外。咦了聲:“娘的, 這陣仗, 不對勁。”

往常早已候在碼頭上, 等著一哄而上扛貨的苦力,今朝全不見蹤影。

泥鰍順著看去,道:“爺, 怎地就不對了,碼頭到處都是人,繁華得很。”

“你懂個?逑!”彭全金將身子往外探去, 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泥鰍學著彭全金那?樣看,他眼神好,看到香藥鋪子的招牌,忍不住%e8%88%94了%e8%88%94%e5%94%87。

出海到最近的番邦,來回也要近一載。泥鰍最惦記的, 便是曹氏香藥。

“抗貨的苦力都不見了,咱們這麼多的貨,碼頭上那?些攔路鬼,莫非又出了新?花樣?”

雖說他的東家在江南道, 甚至整個?大齊都是數一數二的海商,彭全金出海已經一年有?餘, 大海茫茫,哪能知曉陸上發生了何事, 保不齊,東家出事被抄家了。

要是東家倒台,這艘船就能歸彭全金了。但他並?不敢這般想,船始終得靠岸,若沒有?靠山,他一個?跑船的老大,好比小兒?抱金磚過鬨市。

彭全金罵的“攔路鬼”,便是大齊在各路,各州府設置的商稅院,以?及密密麻麻的稅鋪。

稅鋪中的攔頭在各個?路口,碼頭等地收取商稅,如茂苑碼頭這種繁華之地,攔頭多達上百人。

攔頭中又分派係,各自背後有?自己的勢力,除去征收朝廷規定的商稅之外,另外還有?官府美其名曰的“力勝錢”,打?撲錢”,船甫一靠岸就得上貢,從一地到另一地,必須再供奉另外一份買路錢。空船都不放過。他們這種大海船,在攔頭的眼裡,簡直就是金庫銀庫。

泥鰍脖子伸得比蛇都長?,眼珠快掉進海中,彭全金一巴掌拍到他後背上,罵道:“蠢貨,教了你多少次,你這雙招子真是白長?了。如今方?才剛入冬,那?些苦力往常不到深冬時,哪會穿夾襖?”

泥鰍皮厚肉糙,彭全金的一巴掌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他恍然大悟道:“對啊,苦力們都穿得破破爛爛,又不是咱們,哪有?錢穿得如咱們這般帥氣。”

彭全金唔了聲,深以?為是。他們這群人常年在海上瓢,被海風吹得黢黑,錢袋鼓鼓,黑來俏,誰看他們眼冒光。

不過,彭全金小眼眯起,警惕地道:“等下?靠岸時慢一些,先?觀察一下?局勢。”

泥鰍趕緊說是,“爺,咱們船上沒吃食淡水,真出事,跑也跑不了啊!”

彭全金神色狠戾,道:“跑不跑得掉再說,絕不能失了先?機!”

泥鰍頭點得如小%e9%b8%a1啄米,一溜煙跑去甲板,對著船夫一陣指揮。

彭全金站在窗邊繼續盯著碼頭,隨著海船靠近,案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岸邊壯漢的舉動,腰上佩著的刀鞘,神色大駭。

那?是兵!

彭全金趕忙奔到甲板上,泥鰍走過來,緊張地道:“爺,是兵!”

岸上有?人喊話,海邊風大,喊話的人聲若洪鐘,彭全金勉強聽?清楚了:“大船靠岸,先?過江南道稅司!”

彭全金心一下?落回了肚子裡,他恍惚聽?到了“稅”字,隻要“攔路鬼”還在,要錢就沒事。

“靠岸,沒事了!”彭全金揮手,吩咐了下?去。

船夫拋錨,埋樁係繩。彭全金大步走在前,泥鰍挎著黑乎乎的麻袋跟在後麵,麻袋裡麵裝著銀錁子,準備付攔頭的索要。

岸邊走來兩個?身穿綠色官袍的官員,道:“船主何人,請出示憑照!”

泥鰍麻利地遞上了憑照,一雙眼睛咕嚕嚕亂轉,嘴皮子麻利翻飛:“官爺眼生,以?前沒見過官爺。官爺。那?是船主。官爺,初次見麵,給官爺請安了。”

查看憑照的官員斜了眼泥鰍遞上來鼓囊囊的錦緞荷包,他笑了聲,將憑照遞給一旁的同仁:“你再核對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泥鰍眼都瞪圓了,跑了這麼多年的船,還沒見過不伸手接錢袋的官員,真是見了鬼!

彭全金在一旁看在眼裡,忙大步走了過來,客客氣氣拱手見禮:“官爺,在下?乃是這艘船的船主彭全金。官爺若有?什麼問題,儘管告知在下?便是。”

先?前說話的官員道:“原來是彭船主,本官是戶部江南道稅司的韓郎中,如今海稅變了,江南道的賦稅,由戶部的稅司直管。海稅的征收細則多,彭船主先?彆著急,先?讓穿上的船夫們歇息,貨待彭船主了解過新?海稅細則之後再卸,按律繳納。”

官員便是問川與喜雨,彭全金聽?得一頭霧水,見他們客氣,隻能暫且按耐住,交待了泥鰍幾句,跟著前去了以?前的稅鋪,如今臨時的稅司。

進了值房,問川招呼彭全金坐,“壺裡有?熱茶,彭船主隨意?。”

喜雨取了冊子過來,放在彭全金麵前,講解道:“進出海的貨物,賦稅征收的額度不一,按照各種貨物分門彆類征收。具體的分類都寫好了,彭船主且了解一下?。”

彭全金也顧不得吃茶,趕忙翻開看起來,問川在一旁道:“計稅的貨物多,這本冊子就給彭船主了,以?後慢慢讀。”

“課四十!”彭全金看到各種寶石的賦稅,失聲喊了起來,“韓郎中,咱也就直說了,要是課稅四十,以?後的各種寶石,隻怕要賣到天價,無人敢做這個?買賣嘍!”

問川不急不躁地道:“珍珠低一些,貴人不戴寶石,隻佩戴珍珠也珠光寶氣。大齊的海裡也有?珍珠,從南番過來的南珠,比大齊的珍珠貴好幾倍的價錢,大齊人要支持大齊人的買賣。”

彭全金看著文書不語,腦子卻轉得飛快。

寶石不起眼,大不了少帶一點就是,身上可以?隨便塞,以?後到大齊的寶石,蒙混著過關,還能省了這筆買路錢。

喜雨笑眯眯道:“這是報關的文書樣式,以?後彭船主的船進出岸,按照這個?冊子上報,核查船上的貨物計稅,若抽查到偷逃稅,除了沒收逃稅之物外,翻倍罰銀,十年不得發放出海憑證。”

富貴險中求,罰銀不可怕。隻十年不能出海,就是徹底斷了買賣。

彭全金臉瞬間?黑了下?去,不過他本來就黑黢黢,一時也看不出來。

喜雨道:“免稅的貨物多得很,從番邦運來糧食鐵礦石礬等皆免稅,若帶回番邦的農作物,種子,也能抵稅。要是獻各種新?奇器械,記錄各種技藝的新?奇書本,不但能免稅,說不定還能得個?封賞。”

彭全金一怔,眼珠子飛快朝後看,喜雨閒閒道:“這些沒在冊子上,免稅的又不做核計,寫在上麵作甚。”

不在冊子上的東西,番邦也有?規定,禁止他們帶走。

不過,要帶走也容易,大齊的布匹茶葉瓷器,在番邦比金子還受歡迎。

糧食鐵礦這些太打?眼,吃重,不好帶。器械,農作物,各種新?奇的香料種子,書本等,隨便一塞容易得很。

問川在旁邊閒閒道:“彭船主真是出手闊綽,底下?的人背著銀子開道。”

彭全金頓了下?,帶著怨氣道:“民不與官鬥,咱升鬥小民,能有?什麼法?子,就是老老實實做買賣,花錢消災罷了。”

問川哦了聲,沒再說話。

彭全金心道自己反正就是個?賣命的苦力,朝廷的稅如何變動,他們交多少,是上麵東家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船上的貨必須得趕緊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