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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跟高青青說,“媽,我走了。”

他家裡也遠,這會兒去村口還等不到班車,得走三裡地才能坐上班車回去。

高青青還在灶房裡麵呢,兒子回來了炒菜給吃,熱的汗流浹背的,脖子上掛著個毛巾擦把臉,聽了都愣住了,“你上哪兒去啊,飯馬上就好了。”

她這麼大的火,就是看孩子瘦,而且乍一看見,她怎麼覺得這孩子個子沒太長呢,覺得外麵吃不好,家裡沒有大魚大肉的,但是管飽啊,外麵沒人讓著你吃飯。

颯颯不願意解釋,或者就是說沒話兒,沒話說,結果一看他媽急匆匆站起來,眼眶子都紅的,才覺得自己也許教人傷心,“我忙會去,不吃了。”

還是走了,不走待會兒他爸回來,還是要吵架的。

前後二十分鐘,颯颯留下來一袋子凍魚。

不是大的,就是進貨零賣的那種小的挑剩下的,有的頭掉了,有的尾巴掉了,品相也不是很好,但是味道一樣。

好的都拿來賣錢了。

高青青攔不住她,颯颯一走,她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菜打出來,也因為孩子傷心,到鄰居家坐坐,就說了,“我飯都好了,每次來就跟參觀一樣的,最多就吃頓飯的功夫,不知道他怎麼了,我白養了這個孩子,從小到大我跟他爸回雖然沒錢,什麼好吃給買什麼。”

結果養大了,跟不是%e4%ba%b2的一樣的。

鄰居也不是彆人啊,都是旁%e4%ba%b2,七拐八拐的或者直係的都有,就是馮老師%e4%ba%b2媽在這呢,她自己家裡事情不講,但是評論彆人家裡事情很會勸得,斬釘截鐵,“他這樣就不對。”

“小孩家家的,一定要教育好,不然在外麵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他性格這樣越來越孤僻,在外麵大概也不好過,才會這樣的。”

又出主意,“但是反過來說,這孩子是自己%e4%ba%b2生的,你還能不要了,他不跟你%e4%ba%b2近,你就去跟他%e4%ba%b2近去,打聽打聽他在哪裡乾活的,去看看他,吃怎麼樣住怎麼樣,彆讓人欺負了。”

她又護短,一個矮矬矬的老太太,胖乎乎的,說起來自己家族裡麵的孩子,都帶著光圈兒,“青青你也彆哭了,回來跟他爸去看看他去,小孩我看著長大的,不孬,他就是輟學也不在家裡玩,也不出去找狐朋狗友湊檔子遊蕩,人家還自己養活自己呢,不孬!”

等著高青青走了,跟自己大兒媳婦就說了,她跟著老大住的,養老也打算靠老大的,這是長子,家裡還有長孫,所以馮老師那邊她一點不靠著。

在這邊洗衣服做飯啥都乾,給兒媳婦拿筷子,“他們兩個就心狠,那麼大就給出去打工,說不管就不管,扔出去兩年多了,現在說孩子不%e4%ba%b2了,跟孩子置氣是不對的,孩子還是要從小教育好的,他們教育方式有很大問題。”

不認可,你跟孩子再置氣,不應該十二歲就放任出去不管。

等馮立仁回來,那兩桶水就直接砸地上了,扁擔他給氣的都扔牆院外麵去了,為了省點自來水,他都去挑水用的,心臟突突突的,跟揣著小兔子一樣。

不想開口的,想當啞巴,可是再不開口,就直接原地爆炸,“你哭什麼哭,自己生的個小畜生,做好飯都不吃,來家還不如個旅館。”

“我省錢乾什麼,我們還攢錢給他,覺得他不上學了,一個勁攢錢給他留著好娶媳婦兒,成家立業扶持他成人的,攢個%e5%b1%81呢,以後都彆乾了。”

心灰意冷,兒子是不上學了,也慢慢接受了,這就是打工沒出頭之日的命,那就給兒子增加點軟實力,比如多攢點錢。

攢點錢好長大了用,結婚生子蓋房子。

都煙消雲散了,馮立仁這個覺得兒子不爭氣,隻能苦一苦自己跟老婆的小老頭,就恨不得宇宙立馬爆炸,把他兒子炸死算了。

第17章 相看

馮立仁跟高青青走著去坐班車,然後等倆小時班車再到縣城,到了縣城就很懵了,不認識路且不知道怎麼認識路。

早上帶的乾糧帶的水,墊補墊補等下午的時候終於走過去的。

已經是半下午了,半下午的時候正好熱,熱的呼吸都黏糊,像是蔫吧的樹葉子一樣。

來了貨運冷庫車,颯颯在裝卸,肩膀上墊著個破毛巾,那麼大一點人,一個冷運箱就要近百斤,落肩膀上的時候呲牙列嘴的,顧不上熱。

入冷庫就涼快了,全部堆他自己冷庫門口,全部下來之後再搬進去,精打細算這樣對電費比較友好。

倆人一肚子話想說的,就在街對麵看著,看著看著高青青就忍不住了,小刀刮骨頭,“他爹,走吧。”

馮立仁跟個河豚一樣戳破了,一臉曬黑的褶子都在抖動,這樣下的苦,比地裡還累,他不知道颯颯在做什麼活兒,就知道是賣魚的。

不易,他一個人在縣城裡麵打拚,太不易。

都這樣了,他們還折騰什麼,當農民就一個不好,沒錢。

但是除了沒錢,其實各方麵還好,地裡活也累,但是你可以自由一點,你一個人想怎麼乾再怎麼乾,彆的人跟事,你不用打交道。

看著車走了,他跟人又一箱一箱推進去,前麵人拉,他在後麵弓背去推,跟個小蝦米一樣,曬紅通通的水煮出來水淋淋。

然後去隔壁買了倆冰棍,最便宜那種,他坐在門口的破板凳上,濕透透的,麵無表情地嚼碎了冰塊吃。

馮立仁拉著高青青就走了,不能再看了,孩子的事情他們幫不上,不上就不上學了,為了他不上學,家裡慪氣兩年。

今天家裡這口氣也徹底散了,再也不提了,倆人什麼也不說,他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孩子肯下力自己選個路走,那就去走。

“把颯颯上次拿來那魚,油煎了吃。”高青青給醃起來了,曬一上午乾巴的,魚都曬這樣了,大中午大家都歇午休,她兒子成蝦乾。

隨著孩子的長大,其實父母也在慢慢理解子女。

這樣一個轉變的過程,交給時間去解決了。

颯颯今年剛好十五歲,賣魚兩年整。

他有錢也不知道花的年紀,卻知道怎麼賺錢,一包一包的錢他塞的結結實實的。

從他賣魚開始,整七年到二十歲,後麵五年回家的次數依舊跟前兩年一樣,隻是父母變得平和。

這樣的平和表現在外界的交流跟關心極少,但是他的飲食起居關心的更細致了。

高青青去趕集,颯颯回家也是有規律的,比如說月初月末他是沒空的,一般是月中,而且一個月一次。

如果這個月過節,那他就節前回來。

有櫻桃下來了,五月份的露天櫻桃,鮮亮的不得了,尋思給孩子買點。

旁邊有個擺攤算卦的,占卜喜日子的,排隊的人就很多,熱熱鬨鬨一攤子,今年年頭好,結婚的人就多,豬年嘛!

她塑料袋裝了一兜子櫻桃,才忽然想起來,颯颯二十歲了。

咧著嘴笑,該張羅嘍。

他們攢錢就等著孩子長大呢,要說媳婦就說媳婦,蓋新房子然後說個老婆。

首先,當然要找三姑六婆,這總要介紹個女孩兒,要個他喜歡的。

心血來潮破天荒地去買了一身好衣服,大集上麵東西很全,去農村趕大集東西是實在的,質量你不能跟好的比,但是它對標消費能力而且服務範圍很廣泛,十裡八鄉都會買。

掛在繩子上,一層疊著一層,也漂亮的很,她挨個攤子去看,相中一套小襯衫兒下麵配的牛仔褲。

小襯衫怪彆彆致的,很潮流的那種,“老多少錢的,給便宜便宜。”

摸著上麵的小花兒,是的,以前的衣服款式真的不錯,基本對標上海的,衣襟上麵就算是男士襯衫,也有鑲花兒的,一點也不土。

婆姨很熱情了,直接拿著竹竿兒挑下來牛仔褲,極其接地氣,“兒子穿的是不是,這套很時髦了,賣的最好的,配這個牛仔褲你看看。”

誰知道什麼料子呢,無非化纖各種材料,高青青咬牙,給買了一身。

這個是真的做工最好的,她覺得自己兒子穿上肯定好看。

又買了新皮鞋,又想著配新襪子,從頭到腳是新的。

晌午才到家,馮立仁等著吃飯呢,“乾什麼這麼晚?”¤思¤兔¤在¤線¤閱¤讀¤

“你看看,給颯颯買的,孩子大了,該相看了。”她打開鋪床上,又給小心疊起來。

馮立仁這樣的直男糙漢子,也咧嘴笑,“等著他回來問問,要不要先起房子,要是願意跟我們住,我們就翻新家裡,不願意就根據女孩意見,給起三間磚瓦房,要樓房也行,我們也給起,端看人家的意思。”

就一個兒,攢錢倆人能花多少,都給颯颯,有了兒媳婦,就是倆小孩兒,他倆不拐著拿著人家當外人,家裡小孩少,嫁進來就是當孩子看。

住一起他們還能給做飯,洗衣服,地裡種的菜都直接拿過去吃,不用種菜了。

倆人說一氣兒,從家具到家電然後到地皮,樣樣都給孩子考慮。

颯颯要結婚,年輕什麼也不懂,就得長輩給搭個結婚的硬性條件出來,這不就叫結婚嘛。

能考慮的都考慮好,雖然考慮不了那麼細,但是夠生活。

果真,沒幾天颯颯就來家了,先試了新衣服,他還覺得不好,襯衫是淺藍色的,不耐臟,“彆買這些,穿不著。”

高青青就笑,“穿的著。”

遞鞋子過來,“再試試?”

颯颯看了更不滿意,“我根本不穿!”

高青青蹲著摸摸腳指頭,也正正好好,笑眯眯地問颯颯,“你在外麵,送貨的時候,有認識的女孩嗎?”

她說的特彆溫和,說起來未來兒媳婦的時候更溫和了,仿佛人就在跟前,颯颯皺了下眉頭,他上哪兒認識去,他眼裡就沒女孩。

都是魚,現在他高級了,凍魚配不上他了。

人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及時調整了策略,在冷凍帶魚飛入尋常百姓家,並且成為餐桌常菜的時候,他就覺得不能再做凍魚了。

得做充氧鮮魚,賣海鮮了。

主打一個鮮字!

但是做凍魚時候他賺了很多錢啊,光做海鮮投入花不完啊,所以就自己拉了運輸隊,這是簡易叫法。

他配套的一個公司,叫貨通物流!

然後他發現,做物流賺的錢,比賣海鮮還要多。

所以他又把錢多多地投入運輸隊,他忙,他顧不上,而且他沒錢,錢都投入了,做生意投資錢都卡的很死,有錢就投入了。

所以提起來這個事情,他才覺得自己到這個階段了,但是他不認識人,沒留意過,也沒有錢,“不知道,不認識。”

高青青心想也是,外麵女孩兒也不大喜歡她老兒這樣的。

“那咱們找個家裡的,到時候你們結婚了,我跟你爸商量了,彩禮我們隨著他們要,房子願意在家住就翻新,要新房子就再蓋,這樣行不行?”

她已經學著怎麼跟兒子商量了,颯颯沒有意見,都隨意,都行,人生就是做生意,其餘事情都是標配,達到人均標配就好。

他這樣人,精明的不均勻。

高青青就歡天喜地地準備去了,颯颯走了她又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