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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著她送出了門,沈逸之則是一直將人送出了公主府。

目送著母後漸行漸遠的背影,冷瀾之隻覺得大紅色的鳳袍與夢中的血色融為了一體。

那道沒來得及轉過來的身影,她無比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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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香囊

沈逸之去而複返。

冷瀾之的頭還隱隱作痛,有些不耐煩與他虛與委蛇:“駙馬還有事?”

沈逸之垂眸:“我剛剛答應了母後,要好好伺候公主。”

冷瀾之看了眼暗沉的天幕,隻見幾顆零星的星光暗淡而孤單,冷瀾之突然想起了那漫天的箭雨之下,箭刃上所閃爍的寒光。

她終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公主可是還不舒服?”

沈逸之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側,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冷瀾之籠罩了起來,略有些甜膩的熏香撲入鼻端,冷瀾之隻覺得頭更疼了:“無妨,駙馬回去吧。”

她忽地想起,那一日在自己頭疼之時聞到的冷香。

似乎是阿香身上的?

她轉身進了房間,沈逸之想追進來,流紗將人攔下:“駙馬,公主讓您回去。”

沈逸之沉默片刻,道:“流紗姑娘,我是公主的夫婿。”

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留下來照顧自己的妻子。

流紗冷笑一聲:“奴婢知道駙馬是公主的夫婿,但咱們公主府的規矩和外麵可不一樣,在公主府裡,是妻為夫綱,公主是府中絕對的主人,公主若不願,您便是踏進公主的房間都是死罪。”

不怪她說話太衝,實在是她恨毒了眼前這個男人。

他一個人,害了兩個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

公主被他明著暗著的折辱不說,他還將心思動到了曉柔的身上。

縱然曉柔有錯,可這個人是連公主都被其欺騙、淪陷了的沈大才子啊!

若他刻意引誘一個人,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哪裡受得住?

如今曉柔被降為了二等婢女,被罰去了梅園照顧公主最喜歡的梅樹。

雖然活計不算累,可心理落差以及身份驟降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卻讓那丫頭苦不堪言。

流紗心疼小姐妹,卻不能幫忙。

隻能將一腔憤恨都發泄在眼前的狗男人身上。

沈逸之深深看了流紗一眼,轉身離去。

門外的動靜不算小,對話聲全部傳入了冷瀾之的耳中。

流紗進了屋,絞著帕子呐呐道:“公主,奴婢有錯。”

“嗯?錯在哪裡?”

“奴婢……奴婢以下犯上,惹得駙馬不痛快了。”

冷瀾之輕笑:“既然知道是以下犯上,為何還要做呢?”

流紗哼了哼:“奴婢就是氣不過嘛!”

冷瀾之輕歎一聲:“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下次彆這麼做了。你也是宮中的老人了,見過有幾個下人以下犯上還能落得好的?”

她倒是沒有責怪流紗的意思。

流紗和曉柔從小跟著她一起長大,便是在貴人如雲的宮裡,也沒人敢給她們臉子看,還得巴結討好她們。

來到公主府,她們更是一人之下,沒有敵手。

隻是這人呐,不能膨脹,冷瀾之從前看多了太多的從高出墜落的例子,便是她自己,前世也落了個淒慘而死的下場。

所以還是謙遜一些的好。

即便非要動手,也沒有必要提前放什麼狠話。

她捏了捏眉心:“叫阿香進來。”

不多時,阿香走了進來,冷瀾之問道:“阿香,你前幾日佩戴的香囊是何人做的?”

阿香一愣:“香囊?”

旋即茫然搖頭:“奴婢從不佩戴香囊。”

冷瀾之蹙眉:“怎麼會?幾日前我頭疼發作,隱約間聞到你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若那不是香囊,又是什麼?”

“啊這……”阿香磕巴了一下,眼神躲閃。

冷瀾之有些疑惑:“不能說?是機密?”

意識到自己的表情露出了破綻,阿香趕忙垂下了頭:“倒也不是什麼機密,隻是確實不太好講。”

不愧是錦邢司出來的人,雖然看著大大咧咧,腦筋卻轉的很快:“若公主需要,屬下可以為公主尋來。”

冷瀾之心中覺得怪異,總感覺阿香在隱瞞些什麼。

隻是阿香畢竟隻是她從錦邢司借來的人,並非她的手下,她也不好以手下的標準去要求她:“那就麻煩你了。”

阿香隱身回暗處,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身為錦邢衛,常年隱身於暗處,最忌諱的便是留下什麼容易吸引視線的把柄,是以他們從來不熏香,就連平日裡衝澡和洗頭,用的都是特製的、沒有味道的皂角。

整個錦邢司,有可能身上出現香氣的,就隻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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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開的藥沒有太大的作用。

冷瀾之很清楚自己的身體。

前世的這個時間她還沒有中毒,這具身體是健康的,按理說不該出現頭疾的毛病。

是她重生之後憂思過重,才引發了這個毛病。

隻有在她心情保持愉快的時候,或者是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的時候,頭才不會疼。

她忍著絲絲痛意回到桌前,打開了阿青呈上來的調查結果。

天海城郡守欺下瞞上、貪汙腐敗、草菅人命,導致民不聊生。

原本擁有幾十萬人口的繁華城池,如今村鎮之中卻是人口大幅度減少,家家戶戶隻剩下老弱婦孺——青壯年都被征走去海中找珍珠了。

天海城的稅收有兩種,一種是糧稅,一種是珍珠稅,糧稅的標準跟著盛國的標準走,其它城池的百姓納多少稅,天海城的百姓便納多少稅。

而珍珠稅,要求每家每年都要交上家庭人口總數的數量的珍珠數。

若珍珠質量不過關或者數量達不到,官府便會降罪,輕則打板子,重則將整個家中的青壯年男丁拉去服役一年。

很多青壯年被拉走後,就再也沒有回去。

冷瀾之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分明記得,天海城的珍珠稅和糧稅是分開的,而且珍珠稅規定的是,每家每戶每年隻需要繳納家庭人口總數的三分之一便夠了。

很多人家不願意去海中冒險,就會選擇隻種糧食,如此便能避開珍珠稅。

而若有想以賣珍珠過活的人家,則是可以選擇入海尋找珍珠,雖然風險大,卻同樣會帶來巨大的回報。

海天城郡守,竟敢私下篡改賦稅製度!害的天海城百姓民不聊生!

一動怒,她頭又開始疼了。

但她顧不得許多,連夜進了宮,將此事稟告給父皇。

建良帝得知此事,也勃然大怒,召了朝臣進宮,將之命為巡查刺史,負責調查天海城郡守一事。

是夜。

冷瀾之睡得不太安穩。

夢中一會兒看到那漫天的箭雨,一會兒又看到了天海城十室九空的蒼涼房屋。

她知道自己在夢魘,偏偏醒不過來。

半夢半醒間,似乎冷香撲鼻。

擰起的眉梢漸漸變得平坦,絕色雍容的人終於呼吸輕緩地睡了過去。

一抹矜貴的人影立於床頭,將腰間的香囊解下,動作輕柔地放在了那人的枕邊。

第87章 逃了

顧湛緩緩走出房間。

阿香早已在外等候了。∮思∮兔∮網∮

“公主近日在忙什麼?”他目視著前方,矜貴,威嚴,仿佛隻是隨口一句。

阿香道:“回典司大人,公主近來……”

她有些遲疑,不知道要不要將公主的事情稟告給典司大人知道。

畢竟不久之前阿蘭的教訓還曆曆在目。

是典司大人%e4%ba%b2口說的,他們被撥給公主以後就是公主的人,不能做對公主不利的事情,更不能輕易泄露公主的行蹤。

對誰都不可以。

聽出阿香的遲疑,顧湛默了一下,想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他沒有為難阿香。

整個盛京的情報網儘在他的掌握,隻除了她這裡。

他不敢去窺探她的生活,怕她過得不好,也怕她過得好。

是以,隻有公主府裡的情報,是一片空白。

“罷了。”他不再多問,玉石般的聲音緩緩道:“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來錦邢司找我。”

“是。”阿香恭聲應下。

良久沒有得到回應,阿香抬頭一看,才發現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上司已經離開了,她頓時鬆了口氣。

下半夜,阿蘭回來交接班,阿香苦著臉,不解地問道:“阿蘭姐,你說典司大人明明很關心公主,為何隻偷偷地關心公主,從來不出現在她的麵前光明正大地關心呢?”

典司大人對公主的心思,她這個遲鈍的人都看得出來。

在她想來,典司大人比那個駙馬強一千倍一萬倍,若是典司大人肯正式追求公主,公主定然很快就把駙馬甩到腦後去。

阿蘭沉默一瞬,才緩緩道:“名節。”

不愧是惜字如金的阿蘭,除了做彙報的時候外,其他時候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若非得開口,也是言簡意賅。

阿香反映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阿蘭是什麼意思,她便沉默了。

冷瀾之這一覺睡得很好,雖然前半夜夢魘不斷,但到了後半夜就沒有再夢到奇怪的東西,一覺睡到了天亮。

起床洗漱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枕邊多出來了一個香囊。

那香囊的味道,和她之前從阿香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

見冷瀾之盯著那香囊看,阿蘭解釋道:“阿香特意為您尋來了這香囊。”

阿香告訴了典司大人,典司大人再送過來……

說是阿香特意尋來的,也沒毛病。

冷瀾之不知其中的原由,隻當阿香是有心了,莞爾。

自從最近頭疾頻繁發作,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固然恨沈逸之,恨沈臨安,恨那個外室……平等地恨著平南侯府的每一個人,希望看他們淒淒慘慘的下場。

沈逸之渴望前程和名聲,她便毀他的前程和名聲。

沈臨安前世一麵享受天才少年的聲譽,一麵又嫌棄她的嚴厲管教,她便放任他,看他能走多遠。

那外室想踩著她鋪就好的康莊大道上位,她便讓她一輩子都活在泥沼裡,甚至%e4%ba%b2自霸占著沈逸之的正妻的身份,死死壓在那女子頭上,讓她翻身無望……

她以為自己這樣的報複,可以讓自己很開心。

可,真的開心嗎?

她其實隻是舍不得時間沉沒的成本罷了。

她兩世都和沈逸之糾纏在一起,和平南侯府糾纏在一起,她以為的美好實際上不過是一團汙穢。

可她在他們的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感情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