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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以麵具遮住臉,在昏暗的環境中用受害者與戀人約定好的氣味作為誘餌,將受害者引入無人的花園角落。”

褪色的過往中,優雅的奏樂伴隨花朵般旋開的舞步,他嗅到標記在戀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氣宛如一隻小勾子,順著鼻腔鑽入體內,狠狠勾住心臟。

戴著麵具的女生含笑不語,在昏暗的舞廳中,她的麵容模糊且看不真切,裹在蕾絲手套中的手將他拉向她。

“去花園裡吧。”他主動說,“我等不及要摘下麵具%e5%90%bb你。”

仿佛插上羽翼翻閱高牆的愛侶,寂靜的花園中,婆娑的樹影籠罩角落的兩人。

他仰起臉,讓戀人先摘下他的麵具——呀,她沒有驚叫一聲說認錯了人,我們果然找對了彼此。

心臟歡喜地撲通撲通跳,他抬起手,雙手捧住她的麵具,輕輕摘下。

麵具後陌生人的臉譏誚地看向他,眼神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真不幸。”陌生人說,鋒利的刺刀由下至上貫穿他的心臟,鮮血濺上裙擺,“你沒有認出她。”

“你們的愛情不過如此。”秀麗的容貌從陌生人臉上褪去,變為男性的清俊,“你說,她能認出你嗎?”

“我很快公布答案。”

血從他的%e8%83%b8口湧出,他躺倒在地上,天空映出一雙空洞洞的眼。

不久後,他的戀人也睜著一雙空洞洞的眼仰望天空,他們之間隔著一叢枝葉繁盛的灌木。

在彌留之際,他突然想起,在他和戀人報名參加活動後,女朋友一直擔心找錯人怎麼辦。這時,有個自稱與他們一樣被舞會邀請的人發來消息:你們知道嗎?

‘有個作弊的方法。’

拇指按在香水瓶上,呲呲兩聲,散不去的香味留在皮膚上,成了他們的引魂香,指向遠方黃泉路。

“十八個人,凶手嘗到了甜頭。”江戶川亂步瞥了眼通向花園的小門,“熬了三年,終於忍不住要再重現一次他的輝煌。”

凶手打算得很好。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心態飄了。

邀請兩個偵探來殺人現場,怎麼想的?

“不奇怪。”江戶川亂步一臉見多了的表情,“總有些笨蛋拎不清自己的智商,以為能蒙騙偵探,讓偵探做自己的不在場證人。”

的確,這樣的例子我也見過不少。

有些凶手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以為自己付了定金、是偵探的委托人,便免死金牌在手,覺得偵探不會懷疑他。

我確實是個可以被金錢賄賂的人。當犯人是我的委托人的時候,我十分願意看在定金的麵子上少爆一點兒他的黑料。

如果他肯把尾款也付了,我可以私下對警察說悄悄話推理,保管麵子裡子都給全他,安安靜靜坐牢,體體麵麵改造。

我:覺得虧?朋友,你要想清楚,不在賄賂狀態下的本清湯大老爺連你小時候尿幾次床都能說給受害者家屬聽,讓他們開心開心。

新手犯人畏懼偵探,老手犯人避開偵探,渴望在犯罪史上留名的犯人反其道而行之:偵探!看著我吧!Ineedyou!

我:他們可能有一些變態的露出癖好,好孩子不要學。

我是守法公民,我不懂變態,但他們似乎真的會因為偵探在場變得躁動又興奮,情不自禁想整個活展示自我魅力。

什麼比讓偵探做他的不在場證人更有成就感?

我輕輕啊了一聲,“不會吧,我們才是%e4%ba%b2愛的委托人的第一目標?”

江戶川亂步聳聳肩,“畢竟,隻有我們是他花錢請來的。”

其他人參加活動可是自費入場費。

把錢花在刀刃上的道理,犯人算是悟透了。

能找到一對偵探情侶,可把他高興壞了,大方地允諾了高額委托金。

反正……等人死了,又有誰追究尾款呢?

我:有的。

比如我遺產的第一繼承人我的好大兒,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會討回我的資產,而我將在陰間為它呐喊祝威,攜十殿閻羅高呼土匪英武的大名。

不要小看窮鬼和死鬼啊!(義憤填膺臉.jpg)

凶手把目標放在我們身上也好,其他人會更安全。

“那,”我壓低聲音,“要給他一個下手的機會嗎?”

“是昨天的%e5%94%87釉?”江戶川亂步盯著我亮晶晶的%e5%94%87瓣。

淺淺的柑橘味泛著絲絲縷縷的甜意。

“嗯。”小小的%e5%94%87釉被我塞在隨身的手包裡,和手機放在一起。

“給你塗一塗?”我提議道。

軟軟的果凍上抹一層柑橘味的蜂蜜,瞧著一定可口極了。

“不用那麼麻煩。”江戶川亂步抬起手,指腹抹過我的下%e5%94%87瓣。

亮晶晶的%e5%94%87釉沾在他指尖,黑發綠眸的青年垂眸碰觸嘴%e5%94%87,將漂亮的紅色抹開。

“我有點難控製自己不%e8%88%94它。”

江戶川亂步蹙了蹙眉,%e8%88%8c尖吐出來又縮回去。

“像黃油沾在嘴巴上,聞著好甜,栗子怎麼忍住的?”

我被逗笑了,指尖擦了擦他%e5%94%87角塗出來的部分,誠實地回答:“因為它貴。”

江戶川亂步:這話從栗子嘴裡說出來,好有說服力。

人窮就會誌堅,是他道行不夠。

“彆%e8%88%94掉了。”我端詳他的臉,由衷地說,“好看。”

“就算隻露出下半張臉,亂步先生也是這裡最好看的男生。”

我開始為犯人發愁了,“等會兒要是他冒充亂步先生,我得瞎到什麼地步才認不出來?”

“或許,”江戶川亂步抬起頭,看向頭頂昏黃的燈。

“他會讓這裡更暗些。”

江戶川亂步話音剛落,舞廳內僅存的燈光驟然熄滅。

一盞盞燈迅速熄滅,僅存的光源全部消失,純粹的黑暗降臨宴會舞廳。

鈴美本來在舞池裡找男朋友亮太,燈突然熄滅讓她嚇了一跳,舞步大亂。

無獨有偶,她的舞伴也踩錯了節拍,兩個人一人踩了對方一隻腳,險些一起摔在地上。

舞池內裙擺交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一個被絆倒,旁邊也被牽連,跌跌撞撞如多米諾骨牌傾倒。

倒黴些的女生被裙子絆倒,高跟鞋崴了腳,倒吸一口涼氣,周圍人聽著,自己的腳踝跟著疼起來。

“我的腳好像腫了。”摔倒的女生站不起來,“有醫生嗎?”

沒有人能給出肯定回答,但她一開口,聽出女朋友聲音的男生跳起來,邊喊著讓讓邊順著聲音的方向擠過人群。

一人破戒,集體破戒,呼喊聲與手機手電筒的光束讓之前悠閒有序的舞會演變得嘈雜無比,人群如海浪洶湧波動。

在黑暗來臨的瞬間,我牢牢抓住亂步先生的手,和他貼在一起。

“抓緊我。”潮乎乎的呼吸灑在我耳邊,黑暗中他翠綠色的眼眸冷靜明亮。

人潮之中,我和他如礁石,支撐著彼此。

“————!”

尖銳的音波橫掃舞廳,呼喚戀人的年輕人們瞬間露出痛苦的表情,雙手死死捂住耳朵,不自覺地咬緊牙關。

嘈雜的舞廳刹那間變得無比安靜,隻有尖銳的音波持續釋放,叫人苦不堪言。

我下意識捂住了亂步先生的耳朵,他的手捧住我的臉,掌心蓋在我耳邊。

“覺不覺得我們像兩隻捧臉貓貓?”我小聲說。

太黑了,江戶川亂步讀不了%e5%94%87語,他覆在我臉上的掌心感受到吐字的振動,名偵探憑借對我的了解和聰明的大腦猜出了我在說什麼廢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有點無語,肩膀卻放鬆了些。

突如其來的音波攻擊停止了,而舞廳中的人們不敢再大聲喧嘩:他們從隱隱帶有怒氣的音波中感受到,幕後的人厭惡嘈雜的聲音。

手機手電筒的光也紛紛熄滅,在敵暗我明的立場中,沒有人敢做出頭鳥。

大家隻知道出事了,帷幕後溢出濃鬱的惡意,針對他們每個人,特彆針對他們中某兩個人。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通往花園的小門散發的微光仿佛希望。

離小門最近的男生想衝出去,又記起女朋友還在舞廳裡某個角落旯旮,焦急地四處張望。

旁邊一對好運彙合的小情侶不用顧忌,慌慌張張跑出小門。

無事發生,兩人順利地離開了。

宛如無頭蒼蠅般驚慌的年輕人們雖然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逃生的道路已有人驗證,潮水般的人群朝小小的窄門傾灌。

一壺水從小小的壺嘴向外倒,無論倒水的人有多著急,倒出的水流都隻有壺嘴那般細小。

“不要擠!萬一踩踏我們都完了!”有人大聲呼喊,“找到自己的伴兒再出去!”

黑暗與音波沒有給人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們尚存一份冷靜,又有這道如主心骨般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聽從。

“那個說話的人,是不是他?”我在亂步先生耳邊小聲問。

江戶川亂步嗯了一聲,“來這裡的情侶都是他篩選過的,幾乎不會有人獨自離開。”

所有人都在急切地找人,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躁動中人人閉口不言,唯一能依靠的隻有嗅覺。

我嗅到淡淡的柑橘香,我%e5%94%87上的,他%e5%94%87上的。

黑暗中無數人在穿行,他們謹慎地用手扒開周圍的人,默契地交換位置,仿佛無形的攪拌機,將人混得越來越亂。

手持尖刀的人無聲地混在人群中。

黑暗並不給他優待,但他有一雙靈敏的鼻子。他記得,涼絲絲的柑橘香氣,沒有香水那樣濃,但更甜美,如蜜糖抹在%e5%94%87上。

他現在用的名字是並木亞棋,假的,當然,隻是委托書需要一個簽名。

他或者她,無所謂,或許未來異能特務科的文員會頭疼不已,報告卡在資料性彆欄上糾結得眉毛皺成一團。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晰: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

不可以用中性或無性彆來形容,他有兩個模樣,每個都是他的身體,男人是他,女人是他,代表性彆的器官完好且完整。

一副正常的皮囊下藏著一副正常的皮囊,兩個正常疊加,誕生的卻是畸形的自我認知。

以至於他一次又一次被交往對象拋棄,無論從前說了多少甜言蜜語,到頭來知道他的真麵目後隻會給出“怪物!”“抱歉但我實在不能接受”“你欺騙了我!”的回答。

男人拋棄過他,女人拋棄過他,他們對他其中一麵訴說愛語,卻不承認另一麵也是他。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一副皮囊。’

‘口口聲聲說著愛的人,有幾個人是真的?’

‘讓我驗證一下吧。’

三年前的舞會,啊,太快樂了,直到現在想起仍然是那麼快樂的回憶。

輕易上當受騙的男女,不值一提的戀愛,難以置信的眼神,空洞望天的眼睛,都令他無比開懷。

真好騙,順著氣味灑下的餌,無知的魚被掐死在偏僻的水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