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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女 空巢獨居客 4324 字 1個月前

半煙打小有個毛病一緊張就肚子疼,為這個孟海平還笑話過閨女好幾次,但笑話完了又會輕撫著她的額頭安撫她,告訴她不用害怕,天大的事都有爹爹撐腰。

如今物非人也非,讓孟半煙疼的人就是孟海平,她又還能找誰去撐腰呢。

“人你見過了,給我個準話,你覺得那人真的是父%e4%ba%b2嗎。”

“老爺右手後背上有個疤,還是沒和夫人成%e4%ba%b2之前留下的,小人不會認錯。”

孟二這會子腦子也糊塗嘴裡也發苦,明明眼看著就有消停日子過了,怎麼又鬨出這檔子事來。都說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是%e4%ba%b2父女,這裡頭隔著八年時間,是好是壞誰又說得清楚。

再說現在家裡所有產業生意都歸大姑娘說了算,老爺回來以後家裡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到底聽誰的?

孟半煙一聽這話心又涼了些,有些泄氣地往窗戶外看,正好看見家中管事和婆子湊在一起,站在院中也在偷偷抬頭看自己,本來泄了氣又立馬提起來了。

“鄭媽媽,你來。”孟半煙順手就指了站在廊外偷看自己的婆子,“你去廚房和各處吩咐,從現在起除了每日采買的人,無閒雜事情不許出門。出去被我知道的,一律算作逃奴。”

“孟大,你去門房上看著,有什麼人來家裡不許私自放進來,必須先來回我。包括當官的也包括和我爹長得相似之人,要是頭腦一昏把人放進來,就彆怪我打板子發賣。”

孟半煙對家裡眾人向來寬宥,但眾人都不敢對她的話有質疑。當年孟海平去世,才十二歲的孟半煙能當著孟氏族老的麵,一邊啜泣一邊命人把跟族中勾結的管事打死。嚇得家裡奴仆連做了好幾天噩夢,再不敢起趁著孟半煙年幼拿捏主家的心。

“翠雲,你去把阿柒找來,讓她多帶幾個機靈的小子過來。家裡有屋子有鋪蓋,讓她放心來便是。”

“是,我這就去。”

吩咐完手頭的事,孟半煙又怔愣了快一刻鐘,才起身往王春華的東小院去。有些事自己能做主的她大多不和王春華說,但這件事不一樣,自己瞞不住也不能瞞。

王春華是不能乾但又不是個傻子,昨天女兒出門前說是去拿放妻書,回來卻絕口不提這件事,她就已經有些懷疑。

到了今天,眼看著家裡管事的婆子慌亂起來就更加篤定家裡出事了。等到女兒過來把事情清楚明白說了,才一頭栽倒在羅漢床上,抱著迎枕狠狠哭了一場。

“他、他怎麼,怎麼這麼久不回來?他既是沒死為什麼不回來!”王春華哭得直打嗝兒,爬起來又攀上女兒的手臂,“他回來了,怎麼又不往家裡來,啊?啊!”

王春華不是替自己哭,她這輩子沒受過什麼大委屈。沒嫁人的時候父母兄長寵著,嫁了人婆母不磋磨人,丈夫不算恩愛但也絕不是壞人。沒了丈夫又有女兒管家,實在算不得命不好,她這是替孟半煙委屈。

“他回來了不回家,先去下帖子給知府是什麼意思。家裡不止咱們娘倆還有爹娘的牌位,他也不回來拜一拜?是在外麵出息了怕我們攀扯嗎。既是怕,又回來做什麼。”

“娘,人都沒見著你說這些乾什麼。知府去年才到任,小舅和孟二見著人先嚇得不行,問什麼就說什麼,彆的連抬頭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憑什麼就說那人一定是我爹。天下這麼大人有相似,這事說不準的。”

王春華哭歸哭道理卻不錯,什麼人離家八年回了故鄉第一件事不該是回家?隻這一條就不對。要麼不是真的孟海平,要是是真的那就更壞了,離了心的家人有時候比仇人還狠。

孟半煙在外麵走動這些年,見多了為錢為勢反目翻臉的夫妻兄弟父子,如今橫亙在自己和‘父%e4%ba%b2’中間的豈止是八年光陰,她不得不防。

“對,你說得對。那明天怎麼辦,他說要回來,咱們怎麼應對。”王春華聽著女兒的話抹了抹眼淚,“要不去把你舅舅叫來,人多好些。”

“大舅老實,來了也沒用,我還怕到時候他給我弄‘幫理不幫%e4%ba%b2’那一套。小舅還要在衙門當差,人家帖子都送到知府手裡去了,小舅做什麼都不對,彆難為他。”

孟半煙搖搖頭不肯讓王家摻和進來,自己是十二歲也就罷了,現在都二十了還事事要舅舅撐腰像什麼話。

再說她也怕,在絕大多數人眼裡男人就是比女人強,父%e4%ba%b2掌家更加比女兒名正言順。要是真的是父%e4%ba%b2回來,隻要他一句話恐怕外公家就要站到他那邊去。

要是孟半煙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閨閣小姐倒也好了,可她見過了外麵的天地,嘗過了自己說話說了算的滋味。要她現在再退回到內宅後院聽人擺布,她死也不願意。

跟王春華說話的功夫,翠雲已經把阿柒找了來。兩人一對眼就知道不用多說什麼,阿柒更是主動站到孟半煙身側,“我已經讓人守住家裡和外麵,鏢局那裡我也請了假,這幾天就跟著你哪裡也不去。”

“好。你在,我放心。”

孟海平突然回歸,孟半煙已然落了下乘。但這些年的曆練也不是白過的。孟半煙不出去問也不胡亂打探,隻安心把家裡的籬笆紮牢,攥緊自己能把握的一切,即便是%e4%ba%b2爹想要回來摘果子,也不是那麼容易。

阿柒說守著孟半煙是真的寸步不離,到了晚上連廂房也不去,把鋪蓋搬到孟半煙房裡,就在羅漢床上睡。

有了阿柒守著,孟半煙稍微安心了一點。但閉上眼還是忍不住想,想小時候的父%e4%ba%b2對自己的好。

那時候總有討厭的%e4%ba%b2戚跟自己說,‘你爹要是再生個弟弟就好了’‘半煙想不想你娘再給你生個小弟弟’‘半煙什麼都好,可惜不是個男孩兒’之類的話。

那時候的父%e4%ba%b2總會板著臉把說這樣話的人趕走,再抱著孟半煙上街去買糖畫。是他讓小小孟半煙覺得自己身為女子從不比男子差。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想到這八年自己吃過的虧受過的氣,和無法同人說的苦,又不免焦躁起來。她想不明白父%e4%ba%b2為什麼回了潭城縣不回家,是有外室了嗎還是有兒子了?

阿柒也睡不著,她都已經下定決心要跟孟半煙一起去越州了。現在突然竄出來一個孟海平,那是不是兩人的打算就要成空了。

心裡雜亂就睡不安穩,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了也會突然驚醒。這麼折騰了一整夜,等到天亮時孟半煙和阿柒都熬得眼底青黑,相互對視才無奈笑出聲來。

第15章

孟半煙整晚沒睡好,住在客棧的孟海平也徹夜未眠。

當年出門做買賣碰上山體滑坡,人全沒了貨被埋了大半,隻有自己被路過的侯府馬車撿了回去。

新昌侯府在京城本算得上老牌勳貴,近些年雖無人在朝堂上有實職,依靠爵位和祖宗攢下來的家業田地,也能過得十分體麵。

但架不住現任侯爺是個極能生的,光是嫡子嫡女便生了六個,更不要論底下那些庶子庶女們。過年磕頭時,就能擠擠攘攘從屋裡站到廊下去。

起初人人都羨慕,都說新昌侯是個命好的,子嗣昌盛有福氣。可誰知孩子越長越大越不是那麼回事,好幾個兒子竟沒有一個能頂門立戶的人。

長子是個老實人,說得好聽叫忠厚說得不好聽就是窩囊。當大哥的有時候被弟弟妹妹們懟到臉上作怪,也隻嘿嘿、嘿嘿笑一笑,事情就算混過去了。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侯夫人對長子恨鐵不成鋼,但還能安慰自己,長兄是個厚道人是好事,至少能容得下底下弟妹,他有爵位日子也不會難過。家裡的體麵可以讓其他兒子去掙。

可誰知老二從小讀書卻是個沒天賦的,把人送進國子監讀書讀了好些年,連個舉人都沒考上。眼看著二十好幾了,才花錢給他捐了個員外郎。

偏他又不是個能吃苦的,要給他找個外放的實差嫌地方偏僻不肯去,日夜晃蕩在京城裡,跟那些三流文人們廝混著,還自詡什麼才子,其實就是狗屎。

再往下是三個嫡女,接連長大嫁人,光是嫁妝就幾乎掏空小半個侯府。還有好幾個不成器的庶子們連花架子的老二都比不上,十足的紈絝,在京城閒晃著簡直人憎狗厭。

最後剩下嫡出的老三讀書不行但辦事周到又細心,侯府的雜務事情都是他在管著,算得上府裡的內當家。

偏生又是個子嗣不豐的,成家幾十年隻得了一個女兒,女兒嫁人夫婿又早死,正是接回侯府來寡居的路上,把孟海平給撿了回去。

侯府老一輩都還在且論不到分家一事,府裡眾人也都不願分家。都知道自己不是好東西就趴在府裡吸血唄,要用錢了找老三,闖了禍找老大,反正用不著自己操心,多好的日子。

孟海平被撿回去養了兩個月把身上的傷養好,身上沒了絲毫能證明身份東西,腦子也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大夫說是被石頭砸傷了腦袋,又受了驚嚇,裡頭有淤血,能不能好說不準。

幸好孟海平是個能乾人,又在做生意一事上極有天賦。新昌侯府再是個破落戶也還有許多產業,孟海平做商人的本能沒丟,很快就在三房立住了腳。

偌大個侯府上下幾百口人,全靠三房裡裡外外撐著,花錢的時候擺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去三房求,不求人的時候又私底下笑話三房就是老黃牛的命,好好的侯府公子當得跟個管家似的,丟人。

三房想撂挑子不乾,可一來侯府沒分家,真不管了自己手裡的私產大多見不得光,也沒法再就著侯府名頭捎帶替自己多撈一些。

二來三房本就人少,三老爺三夫人再加上一個寡居在家的女兒,攢一塊兒都不夠彆房一個姨娘生的多。再不管家,往後在侯府裡更沒說話的份兒,不占長不占幼的嫡子在新昌侯府裡不值錢。

孟海平是外來的和尚,沒有根基不說連記憶都丟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前幾年全靠本能做事手段頗有些狠辣,敢為了一樁買賣替三房殺人滅口。

人人都說孟海平是三房撿回來的一條好狗,但奈何這條狗實在好用。三十幾歲的人了模樣清俊蓄一把短須,光是賣相就比彆家的掌櫃管家要強。

肚裡一本生意經卻又還通些文墨,最好的還不是家中奴才,三房早早地就給他新買了個戶籍,就落在京城裡,是正經的良籍。

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久了,就容易起彆的念頭。尤其三房還有個寡居的姑奶奶,給丈夫守孝過了三年之後,家裡也沒打算再讓女兒出嫁。招贅的話京城大戶沒人肯,外地不知根知底的三房又不願意,挑來挑去的最後便挑中了孟海平。

一個半道上撿來的人搖身一變成了侯府三房姑奶奶招的贅婿,剛成%e4%ba%b2第一年,不管是三房還是孟海平,都被指指點點得不輕。

但不管侯府或是彆的勳貴世家如何看不上,對於底下的人來說,孟海平的身份跟以前就是不一樣了。有了侯府姑爺這一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