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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能有此殊榮。

但冷眼瞧著那副棺槨所在,卻隻覺得不勝淒涼。

直到入了夜,眾人才自宮中離去,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強撐著早已紅腫如核桃的雙眼各自歸家。

榮國府裡早準備好了一大桌子素食,幾人甫一進門便可享用,但極致的疲憊卻叫人毫無食欲,隻想儘快倒頭就睡。

不過想到明日還要繼續,幾人到底還是強撐著端起了碗筷,簡單用過一些後便叫人給撤了。

王熙鳳命人端上來參湯,道:“現下也不能吃葷,難免身子遭不住,姑且就喝些參湯補補罷。”

“你有心了。”賈母讚了一嘴。

才接了參湯還沒來得及送進嘴裡,早已等候多時的王夫人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急忙追問,“老太太今兒在宮裡可是看見了貴人?她現下可好?可曾短了什麼使?可曾有好消息傳出?”

賈母懨懨地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我自是瞧見了,不過也就是在人群裡頭遠遠兒瞧幾眼罷了,話都不曾說上半句,我上哪兒知曉那些去。”

“怎麼話都不曾說上半句呢?好不容易得個進宮的機會,老太太合該要仔細問問才是啊。”王夫人大失所望,言語之中不免帶出來些許怨怪的意思,又道:“好在明天還能進宮,老太太千萬彆忘了。”

賈母氣得腦子疼,參湯也喝不下了,往旁邊一放,冷笑道:“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當咱們是進宮乾什麼去的?憑你想怎麼便怎麼?你這麼能耐你怎麼不去呢!”

王夫人被噎著了,臉都綠了。

她倒是想去,奈何男人沒能耐不夠資格讓她去,她能有什麼法子?

死老婆子還有臉嘲諷起她來,也不想想究竟是誰的窩囊廢兒子。

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的賈母還在接著嘲諷,“再者說,她在嬪妃隊列,我在誥命夫人隊列,便是我想悄悄說兩句話也萬不可能。

真當皇宮是你家,隨意亂糟糟的想往哪兒鑽就往哪兒鑽不成?見識少就少開口,沒得招人恥笑。”

王夫人的臉瞬間漆黑一片。

累得完全沒心思在這兒看婆媳兩個的熱鬨,林家母女三人喝完參湯便立即起身離去。

出了正院的門,林黛玉才耐不住好奇問道:“過去二太太與老太太之間雖也偶有不豫,但老太太好歹也會顧著點她的臉麵,緣何近來卻總是這般……

但凡有點什麼話頭冒出來給抓著了,老太太就要狠狠嘲諷貶低一番不可,竟似全然不顧二太太的尊嚴,這究竟是何緣故?莫非二太太不知何時得罪了老太太?”

聞言,賈敏的眼底閃過一抹諷刺。

她是老太太%e4%ba%b2生的女兒,有些東西便哪怕老太太不張嘴,她琢磨琢磨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本是不想說道的,但看著林黛玉那雙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她一下子就心軟了。

一隻手攬住她纖細的肩膀,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仔細想想,是不是自打元春封貴人後老太太便總喜歡當著旁人的麵貶損二太太?

她那是深知王氏的秉性,怕這個兒媳婦抖擻起來不再將她放在眼裡,怕這府裡上下的主子奴才都轉而去捧起了王氏……她是榮國府至高無上的老祖宗,這些年早享受慣了一言堂的滋味兒,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有機會冒頭挑戰她的地位。

是以她才變成如今這般,抓著點機會就要狠狠貶損訓斥王氏一頓。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打壓她的氣焰,令她顏麵儘失威望掃地,好叫這府裡的人都知道知道厲害,老祖宗終究是老祖宗。”

林黛玉是不曾想到症結竟在此處,一時間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明明賈元春崛起是他們家所有人期盼的事,誰想背地裡竟也還隱藏了矛盾鬥爭。

由上到下各有各的小心思,各有各的小算盤,左不過皆是那權利相關。

這樣的一大家子,能夠走得長遠才有鬼呢。

接下來的每一天皆是一大早進宮,直到入夜方能回來歇息,短短幾日的功夫母女三個肉眼可見的就瘦了一圈,折騰得麵色蒼白憔悴不堪。

已上了歲數的賈母更加是煎熬,拚命咬牙強撐了三日,終究還是架不住這樣的摧殘病倒了。

所幸如今正值炎炎夏日,哪怕做了特殊處理也不敢停靈太久,為了保證大行皇後最後的尊嚴體麵,僅七日之後康熙便命人將其棺槨送入了皇陵。

那裡已有元後赫舍裡氏及繼後鈕祜祿氏在沉睡,如今又進去一個佟皇後……不怪坊間有傳聞說當今克妻,真真是誰做皇後誰死似的。

佟皇後進入皇陵的次日,四阿哥胤禛便正式回到了德妃的膝下。

進門時,德妃正懷抱著十四玩笑。

精致華美的指套摘下隨手丟棄在一旁,微微低頭神情專注地看著十四,滿眼儘是溺死人的溫柔寵溺。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德妃。

胤禛的眼神愈加冷了冷,上前恭順行禮,“額娘金安。”

“喲,四阿哥來了。”抬起頭的一瞬間,眼裡的溫柔寵溺便已化作一片冰冷嘲弄,“這一聲額娘,可真叫本宮好等啊。”

顯然還是記恨上了佟皇後靈前的那一幕。

還不及回話,她懷裡的胤禎倒先不樂意了。

才不過三歲的一個小奶娃娃,渾身圓滾滾白胖白胖的,聽見那一聲“額娘”之後便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左瞧瞧右看看,小嘴兒一癟。

“額娘怎麼又多出來一個彆的兒子?我不要!額娘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德妃慌忙低頭哄他,“額娘就隻有你一個兒子,就隻是你一個人的額娘,他不過是才死了額娘,你皇阿瑪看他可憐才讓他來額娘這兒罷了。

我的乖乖,快彆哭了,你一哭額娘的心都要碎了。”

抱著他又是%e4%ba%b2又是哄,恨不能揉進骨血裡一般。

胤禎就像是成功搶得了糖果一般,窩在德妃的懷裡衝他四哥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臉,甚至還調皮地做起了鬼臉。

而德妃呢,就仿佛忘記了還有一個大兒子,竟是頭都不曾再抬一下,隻顧著跟小兒子%e4%ba%b2昵。

被晾在一旁許久,胤禛的表情也並未有絲毫變化,從始至終就是平平靜靜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冰冷深淵。

又過了一會兒,眼看她還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便淡淡說道:“兒臣還要趕去上書房,待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說罷便徑直離去,根本不管她應了不曾。

“果然是個不孝逆子。”

“額娘不生氣,十四不是逆子,十四孝順額娘!”

德妃冰冷刺骨的雙眸立時春暖雪融,母子二人又是好一頓%e4%ba%b2香膩歪。

彼時,周瑞家的正一臉慌慌張張跑進屋裡。

“二太太不好了!馬道婆她,她死了!”

第42章

“死了?誰死了?”

王夫人滿臉呆滯,直到對方再次重複確認,她這才終於相信並非自己聽岔了。

那個頗有神通的馬道婆,當真死了。

握著佛珠的手猛然顫唞一下,“怎麼死的?好端端的她怎麼就死了?”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聽說是夜裡睡覺時被蛇給咬了!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打哪兒鑽進來好些毒蛇,婆子聽見慘叫聲跑進去時人都險些要嚇瘋了,跟捅了蛇窩似的,密密麻麻全是花花綠綠的蛇。

也不往房裡其他地兒去,就隻奔著床,全都上了馬道婆的身,躲都躲不掉。那婆子嚇得掉頭就跑了,等過一會兒帶著人回去時屋裡早沒了蛇的影子,就隻剩馬道婆躺在地上,渾身烏黑,早就沒氣兒了!”

光是聽著這描述,王夫人頓時就渾身汗毛倒豎,頭皮都要炸裂了。

周瑞家的亦滿臉發白,心有餘悸地拍拍%e8%83%b8口,驚魂未定地說道:“偶有蛇蟲鼠蟻出沒都不叫稀奇,但好端端的誰家會像捅了蛇窩一樣?突然離奇出現又突然離奇消失,仿佛它們來的目的就隻是為了殺那馬道婆。

這未免也太過古怪了,實在是嚇死個人啊。”

“自古便有傳言說那玩意兒很有股邪性,會記仇呢。興許是馬道婆不知乾了什麼缺德事叫那玩意兒給記恨上了,特意全族找上門來報仇罷了。

隻可惜怎麼偏就趕在這個時候,沒了她相助,那件事就不太容易辦了啊,真真是惱人得很。”

話裡話外聽不出絲毫難過的情緒,反倒滿滿隻是對馬道婆壞自己事的埋怨。

周瑞家的看了她一眼,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勸道:“馬道婆死得的確是離奇又巧合,偏就趕在太太要尋她辦事這當口,興許……是老天爺的意思也不一定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暗罵我傷天害理,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王夫人麵色不善,眼看就要發作。

周瑞家的慌忙辯解,“太太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興許老天爺不願看太太一時衝動得罪人呢?老太太都不止一回告誡過太太,叫您千萬不能私下裡隨意對林大姑娘出手……

她老人家那是不想捆綁住林家嗎?聯姻之事最早就是她提出來的,她比誰都希望能夠借到林家的勢,卻為何又這般壓著太太不肯下手?

她那是害怕啊!林家不是尋常人家,一旦真乾了點什麼將來暴露出來,結%e4%ba%b2不成反結仇,到時候誰也討著好?

眼下突然又發生這樣古怪之事,可見是連老天爺都在阻止呢,太太您還是姑且仔細思量思量再做決定吧。”

話說得不無道理,奈何王夫人這會兒卻什麼也聽不進去。

佟皇後喪禮期間,宮裡進進出出全都是人,加之雙方又的確都有意願,賈母到底還是尋著了一個機會悄悄與賈元春搭上了話。

不聊不打緊,這麼一聊下來,賈家人心裡頭就跟壓了塊石頭似的。

賈元春當初的上位手段極不光彩,帶來的惡果不僅僅隻是自己被人恥笑看不起,更重要的還是康熙的態度。

主動送到嘴邊的美味自然沒有不吃的道理,但康熙從來就不是個色令智昏的帝王,享用歸享用,心裡頭卻清明得很。

在他眼裡,賈元春這樣的女人不過就是個玩物,若非當時她搶先一步報上榮國府的名號,連這貴人的名頭她都撈不著。

後麵太後對賈元春的不滿厭憎又根本不加掩飾,哪怕隻是顧及太後的臉麵做做孝順子孫的樣子,康熙都不可能給賈元春幾分好臉。

便哪怕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凡嘗過了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更何況賈元春還並沒有特殊到那個地步。

臉蛋兒好身材豐腴確實彆有一番風味,但後宮美女如雲,要什麼樣的沒有?賈元春並非不可替代,完全犯不上非她不可。

康熙的冷淡無疑就是最好的訊號,起初還在觀望中的美人們立時就懂了,抓住機會便一擁而上。

爭寵的爭寵,打壓的打壓,一個個鉚足勁兒勢要將還未來得及真正崛起的賈元春給狠狠踩進泥地裡去。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任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