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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說甚至是首要原因。

蓋因打小以來早就習慣了。

這個姐姐的貪婪程度足以令任何人瞠目結%e8%88%8c,為了一己私利乾出點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也根本不足為奇。

血脈%e4%ba%b2情……興許也隻能為其利益讓路。

仔細想來,除了蟠兒剛剛轉醒那日以及今日她來過,這中間幾天她何曾來瞧過一眼?

無論是癡傻的外甥還是臥病在床的妹妹,她都不曾放在心上。

不知何時,薛姨媽早已淚流滿麵,仍搖頭喃喃,“蟠兒怎會是她害的?不會的……不會的……我去找她問個清楚!”

說著就掀開被子欲下床,沒成想身子實在太過虛弱沒力氣,以致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薛寶釵慌忙攙扶,雙手死死掐住她不斷掙紮的臂膀,哽咽著咬牙切齒道:“母%e4%ba%b2你冷靜些!你去找她能有什麼結果?她不會承認的!

咱們非但無法叫她付出任何代價,反而隻會害了自己!一旦捅破這層窗戶紙叫她知曉了咱們的仇恨,憑她的狠辣必定會想儘一切法子先下手為強,屆時咱們一家三口就該齊齊整整共赴黃泉了!”

薛姨媽僵住了,愣了許久,突然仿若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徹底癱軟,狼狽地哭成了淚人。

薛寶釵奮力將她攙扶回到床上,強忍著幾乎就要決堤的淚水,恨意凜然道:“母%e4%ba%b2放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叫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釵兒……”薛姨媽回過神來,緊緊握著她的手滿臉驚恐慌張,“你想做什麼?你千萬不能胡來啊,咱們鬥不過她的!”

那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又背靠國公府,%e4%ba%b2女兒還是聖上的新寵……拿什麼跟她鬥?如何能鬥得過?

“釵兒你萬萬不能衝動啊,如今你哥哥已經成了這般模樣,你若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叫我和你哥哥該怎麼辦呢?

不如……不如……我悄悄一把藥下去將她毒死了事!若東窗事發暴露出來,大不了我豁出去一條命陪她一同下去,隻是那樣你哥哥就隻能靠你了……”

簡單粗暴到簡直招人發笑。

但這卻是她這個不太聰明、更沒有任何權勢的母%e4%ba%b2唯一能做的了。

心裡一陣酸澀侵襲,方才強忍的淚水終究還是壓抑不住了。

“母%e4%ba%b2什麼都不必做,隻需假裝不知真相,努力保持鎮定平和與她來往,彆叫她看出端倪來就好,其他的事我已有打算。”

未免母%e4%ba%b2擔憂胡來,她便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她不是一直想要我嫁給寶玉嗎?那我就如她所願。”

先前她還隻天真以為王夫人是真的出於喜歡她、想要一個與自己同一陣營的兒媳婦罷了,但經過這件事後她才突然驚覺,對方真正看上的分明是薛家的財產。

眼下哥哥落得如此下場,薛家基本等同於已經落在了她的手裡,王夫人就更不可能撒手讓她跑了。

擎等著將她收入囊中,好一口吞下整個薛家呢。

胃口之巨大,當真是不怕撐死自個兒!

薛寶釵不禁冷笑。

左右她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了,寶二奶奶這個位子她就勉強罷,隻希望她的好姑媽到時候可千萬彆後悔 。

這筆賬,她會慢慢地、一點一點討回來!

“這……”薛姨媽皺眉,好歹卻也是狠狠鬆了口氣,“你能想出這個法子,足以見得不會冒然不管不顧衝動行事,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雖不好說將來結果如何,但寶玉對你來說卻也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原先我還挺喜歡那孩子的,隻可惜……他是仇人的兒子。”

言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竟不是很樂意這樁%e4%ba%b2事一般。

薛寶釵卻道:“我知曉母%e4%ba%b2難免恨屋及烏,心中膈應,但這是對咱們一家都最有利的選擇。

一來避免了與那位二太太的正麵衝突,可以留有足夠的時間餘地徐徐圖之。

二來咱們一家子孤兒寡母想要在京城立足屬實不易,若不然何至於這些年非得要寄人籬下?人家那位老太太明裡暗裡攆過幾回了?不知私下裡如何嘲諷咱們厚顏無恥呢。

如今哥哥變成這副模樣,咱們就更不能離開榮國府的庇護了。而一旦我做了這府裡的寶二奶奶,母%e4%ba%b2與哥哥自然也能心安理得地繼續住在這兒,咱們一家人守在一處比什麼都好。”

無論出於哪方麵的考量,嫁給賈寶玉都是眼下擺在她麵前最好的一條路。

彆無選擇。

“難怪他受傷這幾日你總往他那兒跑,還%e4%ba%b2自給他做荷包做鞋襪……罷了,你自幼便是個有主意的,知曉你不會衝動行事我便放心了。

這段時日姑且就說我病得過重了罷,彆叫她再來了,我怕我忍不住壞了事。”

“一會兒我就打發人去請大夫。”

“那,她若是再來張口要銀子可怎麼是好?咱們也不好跟她撕破臉皮,難不成隻能由著她滿足她?”光是想想,她這一口氣就噎得嗓子眼兒快窒息了。

隻恨不能立即衝出去,將方才給的那五千兩搶回來才好。

還要將從前“借”出去的那些也全都要回來!

何止是她氣恨不情願,薛寶釵也是一樣的。

那點錢財她們娘兒倆誰也不放在眼裡,但就是惡心,惡心得夠夠的。

感覺就跟活活吞了隻蛆似的,五臟六腑都難受得攪成一團,在身體裡一陣翻江倒海倍感不適。

若不是如此,方才她也不會那般情緒激動當場失態了。

但掙紮一番後,薛寶釵卻還是咬咬牙,忍著憋屈冷靜道:“不能全給,也不能不給,母%e4%ba%b2隻自個兒斟酌著就是,總有一日我會將她欠咱們家的全都加倍討回來!”

“太太這會兒可方便?我有要事稟明。”

聽出來這是香菱的聲音,薛姨媽登時也就顧不上其他了,忙叫了進,張口就急道:“可是蟠兒又鬨了?”

香菱搖搖頭,有些歡喜地說道:“是我母%e4%ba%b2找來了!”

“你母%e4%ba%b2?”

母女二人皆愣住了,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才哭過。

“你不是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拐了嗎?怎麼好端端的你母%e4%ba%b2突然就找上門來?時隔這麼多年,想要找一個幼年失蹤的孩子無疑是大海撈針,她又是如何知曉你的去處的?如何就確認了你是她女兒?”

薛寶釵擰眉,隻覺十分荒誕離奇。

薛姨媽也心神一凜,“你如何能確定真假?切莫被歹人哄騙了去。”

“她說是有人傳了信特意告訴她的消息,她雖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誰,但得了信兒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千裡迢迢從姑蘇趕了來,沒成想一見著我她便認出來了。”

香菱指了指自己眉心處的胭脂記,猶豫道:“她看起來有些顯老態,不像是我娘該有的年紀,但是我見了她便莫名心生%e4%ba%b2切,且她所講述的一些幼時的事我也隱約還有些印象,想來應當不是假的。

況且,我也不過隻是個丫頭,有什麼值當旁人如此費勁吧啦來哄騙我呢?頂多也不過是能賣幾個銀子罷了。”

想要拐賣姑娘換銀子,外頭鄉下多得是去處尋摸,實在是犯不著冒這個風險來得罪高門大戶。

其他的,一時間就更想不出能有什麼價值了。

薛姨媽已然心生遲疑,又問:“她是一個人來的?現下在何處?”

“是一個人來的,這會兒正在門口等著呢。”似生怕她們不信,香菱又接著說道:“她說我父%e4%ba%b2叫甄士隱,祖籍姑蘇,當年原是一鄉宦,夫妻二人年至半百才得了我這麼一個女兒。

打我三歲那年失蹤後,他們二人變賣家產遍尋不著,沒過多久我父%e4%ba%b2便也受不住打擊,說是一日出門便跟著一僧一道走了,自此再未出現過,隻餘她一人苦苦支撐四處找尋。”

有名有姓說得有鼻子有眼,聽著的確不像是假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尤其提到那一僧一道,叫母女二人忽而想起來一些陳年舊事,更覺多信了幾分。

相互對視一眼,薛姨媽就說道:“既是如此你便叫她進來見一見罷,好叫我們替你仔細問問瞧瞧,免得你年紀輕不經事,再稀裡糊塗被人哄騙了去。”

香菱頓時如釋重負,笑道:“我知太太和姑娘心善,向來待我極好,我這就出去叫她。”

乍一見著來人,母女二人皆驚了一下,可算是理解香菱方才那句“不像是我娘該有的年紀”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隻見她滿頭白發,清瘦的臉龐上遍布溝壑,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瞧著像是七十好幾的老人家,竟比賈母看起來還年長些呢。

按著香菱方才所說,夫妻兩個年至半百才有了她,如今應當是六十出頭的歲數,可看這副模樣……想來這些年應當過得十分煎熬吧。

同樣為人父母,薛姨媽一下子心就軟了,眼看她顫顫巍巍要跪下磕頭,慌忙道:“老人家快彆如此,真真是折煞我了。香菱、釵兒,你們扶著彆叫她跪了,快坐下說話。”

然而封氏卻還是堅持磕了個頭,“方才英蓮都與我說了,這些年得虧太太和姑娘收留她照顧她,才免了她顛沛流離之苦,這份恩情合該是要記一輩子的。”

這話卻說得薛姨媽有些臉紅了。

哪裡是薛家好心收養了她,分明是自家那個不省心的兒子當街搶了她回來。

若不然,這丫頭興許已經做了人家的正頭娘子……

聊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母女二人就徹底相信了封氏的身份。

薛寶釵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地問道:“您老可是想接香……接英蓮回家去?”

苦尋這麼多年,加之自己的身子也已到了這般田地,封氏自是想要帶著女兒回去享受天倫之樂,故而如實點頭應是。

薛姨媽卻眉頭緊鎖不讚成道:“我知曉你們母女重逢不容易,可香菱既已做了蟠兒的屋裡人,便萬沒有再離去的道理,將來她究竟是另嫁還是不嫁?

叫我說,反正你們家也隻剩你們娘兒倆了,祖宅田地等家當又早已賣得精光,倒不如索性就一同留下來安心住著。”

女兒已經跟了人家兒子,這是封氏萬萬沒想到的,一時間就陷入了掙紮之中。

她已是這把歲數,身子又殘敗不堪,也不知還能有幾個年頭好活,屆時便隻剩女兒孤苦伶仃。

若要說嫁人,那恐怕也嫁不了什麼好人家。

正經人家都不會要一個已經破了身子的女人做妻子,小妾興許還勉強,可若是如此又何必非得去給旁人做小妾?留在薛家豈不更好?還省得遭人嫌棄。

“英蓮,你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薛寶釵問道。

“我……”

香菱,應當說甄英蓮。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隨母%e4%ba%b2離去。

臨走前,特意帶著小禮物一一拜訪辭彆了姑娘們。

來見林家姐妹時,可巧她倆正捧著水果撈吃得香。

奶白色的牛%e4%b9%b3中浸著五顏六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