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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秦氏選擇了不?去深究。

她是個聰明人,深知什?麼該知,什?麼不?該知。

走出顧府的路上,虞清神色平靜,直到上了馬車才變了臉色。

黃嬤嬤見她麵沉如水,心裡“咯登”一跳,忙上前倒了杯溫茶給她。

虞清接過茶盞,垂眸望著茶水裡倒映著的眼?瞳,輕聲?問道:“如何?”

黃嬤嬤拉過一張小錦杌,坐在虞清的身邊,壓低聲?音道:“棺槨裡躺著的是二公主本人無誤,也確實沒有?氣了,瞧著也不?像是被刻意殺害的,至於是不?是中毒……從麵部上看,不?像。至於其?他……奴婢看不?出來,若是周嬤嬤在,興許還能分辨二公主的真正死因。”

周嬤嬤年輕時曾在何皇後跟前服侍過,對藥理的認知遠非黃嬤嬤可比。

虞清狠狠地閉了閉眼?,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又來了。她總覺著上京的局勢下,藏著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卻怎麼也尋不?到源頭,這令她煩躁不?已。

“顧府的暗衛還沒有?聯繫上嗎?”

黃嬤嬤點頭:“二公主突然?身亡,顧雲之大發雷霆,顧府的下人被他以瀆職為由親手處置了大半,咱們安排潛進顧府的暗衛都是隱在下人裡的,此番動盪……隻?怕凶多吉少。”

虞清捏緊了手裡的茶盞,神色凝重,半晌,方道:“將我們的人都撤回來,近來先不?要有?動作。”忖了忖,又道,“馬上傳書給阿南,讓他也不?要再動作,不?管黔州是否有?前朝餘黨,都不?要與之接觸。”

“為何,這樣大好的時機,若是錯過了,可就沒了。”黃嬤嬤十分著急。雖不?知緣由,可眼?下二公主身亡已成事實,李代桃僵的計畫也不?知還能不?能順利進行,照理她們更該抓住這股勢力才對。

片刻之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黃嬤嬤遲疑道:“您懷疑……這是陷阱?”

虞清“嗯”了一聲?,她現在非常後悔。她不?該因為禮兒的失蹤亂了心智,而沒有?仔細分析那段時間所發生?事情的利弊,一切明明有?跡可循。

太順利了,所有?的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到她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巧合多了,還會是巧合嗎?

黃嬤嬤還是覺得這樣放棄太可惜,卻也知曉公主的決定無法更改,便隻?能應下。

虞清閉上眼?睛,在心底長長歎了一口氣。

但願一切隻?是她多想了。

夜深露寒。

一隻?蒼鷹伴隨鷹唳飛過寂靜的山嶺。

黑暗中,驀地傳出錚然?一聲?響,鋒利的箭頭劃破長空,深深紮入蒼鷹的脖頸。蒼鷹中箭墜落,在地上接連滾了幾?圈,直到撞上一棵樹幹,才停了下來。

一個黑色身影靈巧地落在旁邊,伸手解去鷹爪上的竹筒,藉著朦朧的月光粗粗往竹筒裡一掠,微微點頭,將裡頭的信紙連同竹筒一起往身上一揣,便飛身消失在黑夜裡。

不?多時,這竹筒就出現在蘇禦的書房裡。

書房裡點了燭火,長安把手裡的信紙放在書案上:“……不?出您的預料,定遠侯府果?然?給黔州那邊傳信了。”

蘇禦拿起信看完。

虞清是個相當謹慎的人,李清姿的驟然?身亡勢必會引起她的懷疑,這點蘇禦早有?預料,但對方這麼果?斷就選擇撤手,仍舊令蘇禦感?到吃驚。

他把信放到書案上,跟長安說:“務必將上京通往黔州的通信堵死。”蘇禦的指尖扣在書案上片刻,又道,“黔州那邊,讓他們加緊了,七日內我要看到結果?。”

長安拱手應諾。

長安退下後,蘇禦便沿著抄手遊廊回了梧桐院。

中秋將至,碩大的月輪懸掛在樹梢,被茂盛的枝葉遮了一角,便成了一盤缺月。

主臥裡,幔帳輕垂,半開的隔窗外涼風習習,顧夏已靠著迎枕在羅漢床上等他等地睡著了。

守著顧夏的喜兒見蘇禦進來,極有?眼?色地躬身退了下去。

等喜兒出了屋子?,蘇禦俯身抱起顧夏,卻發現她身體微涼,不?覺皺了皺眉。

顧夏睡得迷迷糊糊就一陣騰空,感?覺到對方身上暖烘烘的熱意,下意識就往對方懷中擠去。

蘇禦靜靜抱著她站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到榻上,而後輕手輕腳地去了淨房洗漱。

顧夏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罕見地看到蘇禦還躺在身邊。

“醒了?”蘇禦出口的聲?音低啞。

顧夏遲鈍地眨了眨眼?,她最?後的記憶是自己?在羅漢床上等他回來的一幕。

“是您抱我上床的?”顧夏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睡意。

“嗯。”蘇禦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夜裡天涼,下次不?要等我了。”

顧夏笑了笑:“妾身有?分寸的。”

兩人又躺了一刻鐘便起身了,今夜是李清姿封棺下葬的日子?,他們還得再過去顧府一趟。

第92章 身死

淩晨。

蕭竹別院。

燭淚墜案,堆成了小山,細弱的火光熹微將滅。

“這是哪裡?”低啞暗沉的聲音,出自李清姿,一個本?該於昨日黃昏就入土下葬的人。

隻?見她麵色慘白,一雙眸子遍佈血絲,兩隻?眼睛微微凸出,一看便知她已多日不曾安眠。

可她明明剛剛才睜開眼。

“慈恩寺。”蘇禦淡答。

李清姿艱難地坐起身,目光掃過四周,這是一個單間,麵積不大?,佈置得極為簡陋,隻?一張老黃木書案,兩張椅子,和她身下這張窄長的羅漢床。

“事到如今……還留著?我?,你想做什麼??”李清姿眼珠微微一轉,視線落到了蘇禦身上。

蘇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

忽聞燭花“辟啪”響了一聲,蘇禦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剪子不慌不忙地剪掉一截燈芯。

暖黃的燭光映著?他?的臉,襯得他?的五官愈發?俊美。

“你到底想做什麼??”李清姿強忍著?%e8%83%b8口?翻騰的怒氣,又問了一句。

她不該這樣沉不住氣的,可她忍不住!

在當日的納妾禮上,她自以為掌控了全域,卻不知自己所有的安排都在顧雲之的監視之下。顧雲之不僅毀了她的計畫,還特意將瑞王府送來的假死藥下在了她所有計劃的伊始。

——裴姨娘給她敬茶的那壺茶水裡。

她“死”後所發?生的一切,钜細無遺,她都知曉,且還是通過自己的耳朵,一字一句聽來的。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顧雲之所下之藥名喚“瞞天過海”,是蘇禦從西羌帶回的秘藥,說是秘藥,其實就?是羌人養的藥蠱,蠱蟲遇水則化,入體後,人的脈息便會快速弱下,隨之成為一個假死人。

此藥服下後,有半個時辰的發?作時間。

藥效發?作,能叫人假死五日而生機不絕,服藥之人也不會因為昏迷而失去意識。

所以這麼?些天,李清姿對周遭所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她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失敗,卻無能為力。

在過去的那五天五夜裡,她不是沒有掙紮過,可無論她怎麼?掙紮、尖叫,始終無法醒來。

“你說我?想做什麼??”蘇禦不答反問。

李清姿死死盯著?蘇禦,聞言,%e5%94%87邊不覺浮起一絲冷笑,果?然不出她所料,對方留著?她確有所圖:“你休想從我?嘴裡套取任何?消息。”

蘇禦:“你所說的消息,莫不是指……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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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此言,李清姿眸光猛地一顫,黃豆般大?小的汗珠順著?她的額角隱入發?絲,麵上卻沒現出半點異樣:“猜的不錯,除了她,我?還有別的幫手,你不妨都猜一猜。”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哦?”蘇禦挑了挑眉,臉上驀地浮起一絲笑容,明明是在好看不過的一個微笑,卻無端得讓人心頭髮?寒,“倒也不急,你不妨先聽一聽我?的第一個‘猜測’。”

李清姿心頭一震,她努力抑製住%e8%83%b8口?的起伏,強笑著?道:“隨意。”

“齊星禮才是虞清的親生兒子,你的大?外甥。”

蘇禦的話如同巨石,砸得李清姿一陣怔愣。

可她依舊扯著?嘴角,狀似不在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怎麼?會不知呢?”蘇禦施施然說,“你可是從他?出生起,就?開始資助他?了啊,為了更方便與他?來往,還特意演了一出救命之恩的戲碼,一個外甥便費了你這麼?些心思,定遠侯府裡的那個同宗同源的侄子,想來隻?會讓你更加上心。”

李清姿%e5%94%87角強撐的笑意漸漸散去。

“顧盼入王府,顧盺嫁定遠侯府,隻?待她們姐妹二人同時有孕,就?是你狸貓換太?子之時。”頓了頓,蘇禦歎道,“非常完美的計畫,隻?是可惜,你們早就?暴露了身份。”

李清姿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隻?覺一股氣血湧上心頭,激烈地在心臟裡滾動,可她的手腳又冷又麻,她好像被?丟進?了冰窖裡,又好像被?火焰炙烤著?,等反應過來時,已?麵色灰敗,心中一陣陣絕望。

此時的蘇禦於她,就?好似一隻?正在戲耍老鼠的貓兒,不過輕輕撥弄一下爪子,便讓她無招架之力。

天近拂曉,月落烏啼。

李清姿緩緩抬起眼睫,一瞬不錯地盯著?蘇禦,良久,問道:“你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蘇禦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門口?方向。正巧這時,屋門被?人從外推開,走進?一道纖細的身影。

來人一身道袍,雲髻峨峨,正是大?公主蘇北柔。

蘇北柔垂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癱在木板床上的李清姿。

李清姿眨了眨眼,眼裡有恍然,也有茫然。

“你同幼年時比,變了很多?。”蘇北柔說。

李清姿眼裡的迷惘更甚了。

“若非你的貼身嬤嬤私自用閻王斷殺人,被?我?撞破,隻?怕這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發?現你的身份。”

李清姿聞言,當即就?想到那枚不翼而飛的閻王斷。

周嬤嬤說,許是她轉移的時候不慎掉了一顆。

她信了,可原來……

“哈哈哈哈……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啊,哈哈哈哈!”

李清姿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癲狂,肩膀隨之劇烈地顫唞著?,笑到最後甚至開始痛苦地咳嗽起來。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好不明白的?

這一局,是她輸了!輸得徹徹

底底!

她耗費了二十多?年的光陰,殫精竭慮,就?為了複國,可她所有的周密計畫,竟都毀在了她最親近信任人的手中。

何?其諷刺!

李清姿愈咳愈笑,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