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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禦撐著頭,認真地看了顧夏好一會兒才從床上起來。他捨不得吵醒她,便沒?叫人掌燈,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親自到門邊吩咐下人送水進來,連洗漱的聲音都放得很小。

可他不知道,他剛去了淨房,喜兒就從外邊走進來,將?顧夏給推醒了。

“世子正在淨房裡洗漱。”喜兒小聲地說。

顧夏沖她?點點頭,示意她?扶自己起來。漱了口,洗了臉,簡單地抹了麵脂,又在喜兒的服侍下套了件藕荷色的外裳,鬆鬆地挽了頭髮,就?算打點好了。

等蘇禦從淨房裡出來,便看到原本該熟睡的人已經站著等他了。

顧夏笑盈盈地沖蘇禦福了福身,說:“妾身總算沒?有錯過?您出門?。”

蘇禦眨了眨眼,難得的有些愣神?:“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這是咱們……一起後,您頭一回出遠門?,妾身想親自送一送您。”顧夏微垂著眼,低低地說道。他對?她?實在太?好,事無钜細都替她?安排妥當,她?也總得有所表示。

這時,安順捧了蘇禦今日要穿的衣裳走進來。

顧夏見狀,抬手攔下安順,笑著說:“讓妾身伺候您穿衣吧。”

蘇禦覺得她?今日笑得格外動人,定定看了她?很久,才溫聲說:“那?便有勞夫人了。”

顧夏下意識去看左右,屋裡的丫鬟都很有眼色地低著頭,安順更是淡定,就?連捧著衣裳的雙手都沒?有抖一下。

穿好了衣裳,兩人又一同用了早膳。

時至卯正,蘇禦也該出門?了。顧夏往身上?套了件鬥篷,一路將?蘇禦送到梧桐院的院門?口才停下來。

“爺,您一路小心。”

“嗯。”蘇禦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顧夏疑惑,問道:“是忘了什麼東西嗎?”

蘇禦看著她?,反問:“你不是要送我出門??”

這不是已經送到門?口了?

“大門?可不是這兒。”蘇禦看穿她?的想法,笑著說道。末了,更是直接伸手牽起顧夏的手,拉著她?一路往前走去。

顧夏遲鈍地眨了下眼,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忙道:“爺,這怕是不妥。”

“無妨的。”蘇禦說,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卻很慢,顯然是在遷就?顧夏的速度。

怎麼會這樣?

顧夏突然茫然起來。

她?隻是想對?他好些,而不是給他惹麻煩。在梧桐院裡無論?他們怎麼相?處都好,出了梧桐院,可不能?這般,會給他添麻煩的。

蘇禦側過?頭,看著身旁女子惶恐不安的神?情,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說:“你不要擔心,這裡是瑞王府,是我們的家,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蘇禦的話,說得緩慢,但是堅定。

顧夏看著他,心中的某一根弦像是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是啊,這裡是家,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又有什麼好不安的呢?

見她?慢慢放鬆,蘇禦又同她?說起王府各處的佈置,各個宅院要怎麼走,綰寧住在哪裡,母妃住在哪裡,哪兒的風景最好,等等。

這些其實顧夏都知道,朱嬤嬤早跟她?講過?,可她?還是認真地又聽了一遍。

她?喜歡聽他這樣同她?說話。

“……母妃出生江南,在臨安生活了將?近十年才被外祖父接回上?京,所以府邸建造之初,父王就?命匠作監參考了江南園林的風格。這種風格的宅子,佈局自由,結構不定,亭榭廊檻,宛轉其間,一反普通大宅的對?稱格式,若是沒?有熟悉的人領路可不能?隨便亂走,會迷路的。”

蘇禦說著宅子的事情,顧夏不時問些問題。兩人一個細細地說,一個認真地聽,就?這樣一路走到了王府的正門?口。

周管家翹首以盼的在門?邊等候蘇禦,見顧夏同他一起過?來,當即收回了正準備迎上?前的右腳,眼觀眼地低著頭,一動不動。

門?外停著三?匹馬,有兩個長隨在馬前伺候,其中一個是定安,另一個顧夏沒?有見過?。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你回去吧,外頭冷。”大門?前,蘇禦戀戀不捨地放開顧夏的手,說。

本沒?想送這麼遠的,可送了一路,顧夏無端得竟生出幾分?不舍來,下意識就?道:“您先走,我再在這裡站會兒。”

此?情此?景,她?這麼一說,倒有幾分?新婚燕爾捨不得丈夫遠行的小媳婦的模樣。

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周管家聽了,止不住地一直咧著嘴笑。

蘇禦很享受顧夏對?她?的依賴,若非這麼多人看著,他真想將?她?抱進懷裡,好好親一親。

蘇禦閉了閉眼,又捏了捏顧夏的手,才轉身離開。

日漸升起。

馬兒即將?走出巷道的時候,蘇禦回頭看了一眼。

隔著幾丈的距離,他心尖尖上?的愛人就?站在朱紅的大門?前,遙遙地望過?來,明亮的晨光將?她?籠罩其中。

這是蘇禦第一次這般捨不得出門?。

看著蘇禦的背影消失在巷尾,顧夏莫名有種恍然之感。

他真的走了,之後的十來天,自己都見不到他了。

顧夏靜靜地看著,直到喜兒上?前輕聲同她?說話,她?才回過?神?來。

“主子,咱們回去吧。”

顧夏收起思緒,沖周管家點了點頭,便帶著丫鬟們回了梧桐院。

“天兒還早,主子可要再睡一會兒?”梧桐院裡,朱嬤嬤關切地詢問顧夏道。

“還是算了吧。”顧夏搖了搖頭。

她?有點不大適應自己現在的狀態,回來的這一路上?,她?一直在走神?,心浮氣躁的。

“我去看看花圃裡的花。”顧夏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爺昨日帶了幾株寶珠茉莉回來,可安排人種下了?”

“已經種下了,就?種在茶花旁邊。”朱嬤嬤笑著說,“那?個位置好,您隻需將?明間的窗子推開便能?看到那?兒,茉莉的花期在五月,等茶花開敗了,茉莉正好開花。”

“你的安排總是這般妥帖。”顧夏也笑道,“我去瞧瞧,嬤嬤你自去忙吧,不必跟著。”

“喏。”朱嬤嬤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後院的花圃裡,除了茶花和新種下的茉莉花,期間也陸陸續續栽了一些別的花。

花圃邊緣的杏花落下一地潔白,院中的紫荊開得正盛。

薔薇、牡丹等依舊一片綠油油。

花圃裡的花都有專門?的花匠看顧,倒也無需顧夏再做什麼。但看著這滿園春色,顧夏的心情鬆快了不少。

喜兒拿了把剪子過?來,笑嘻嘻道:“主子,您看這花,開的這樣好,不如剪幾朵來做簪花吧。”

顧夏笑著搖搖頭,頓了頓,說:“倒是可以剪一些放在案桌上?,茶花清雅,聞著也舒心。”

“那?奴婢去提個籃子來。”說罷,喜兒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今日的天氣極好,朝陽暖暖地打在顧夏的臉上?,愈發襯得她?膚白如雪。

春光明媚,香風襲人,眾花叢中的顧夏,明豔端麗得完全不輸百花,漂亮得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小葉見了,心底驀地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來。

她?徹徹底底地向世子妃投了誠,家中的父母兄弟也都收過?世子妃的好處,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所以她?必須幫著世子妃將?顧夏拉下馬,不然世子妃是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顧盼的手段,小葉頓感陣陣涼意從腳心冒起。

起先的世子妃不是這樣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似乎是母親收了張嬤嬤的好處之後。

她?們確信自己不能?再反抗了,所以便露出了真實麵目。

難道自己真的選錯路了?

不,不是的!她?沒?有選錯!顧夏不過?是個妾,她?選擇投誠嫡妻是不會錯的!

世子妃再殘暴又如何?自己又不是她?的貼身婢女,她?們隻是合作關係。

等世子妃達成目的,等她?拿到足夠的賞錢,未來還有大把的好日子等著她?!

喜兒很快就?提著籃子回來。

顧夏剪了半籃子的茶花,又拾了些杏花,將?花籃帶到室內,不一會兒,果然散開滿室幽香。

朱嬤嬤再次進來的時候,顧夏正在修剪茶花。

“主子,芳姑姑來了。”朱嬤嬤福了福身,笑著道,“說是給您送新衣裳來。”

顧夏詫異了一下,這都月末了,怎麼會有新衣裳送來?

看出顧夏的疑惑,朱嬤嬤滿臉堆笑地解釋道:“芳姑姑說,這是世子吩咐給您做的。”

世子吩咐的?這難道就?是他前幾日說的要送給自己的禮物?

顧夏放下了剪子,吩咐在前一進的廳堂裡見客。

顧夏上?一回見芳姑姑,也是在一進的廳堂裡,那?時芳姑姑帶著兩個繡娘過?來給她?量尺寸。

這一回,芳姑姑也還是帶著兩個繡娘一起過?來,她?和上?次一樣,不卑不亢,進退有度,可顧夏還是能?從她?如常的態度中感受到微妙的不同。

她?這次的話明顯多了,她?向顧夏解釋料子的來歷,還說了這次的衣裳是她?親自領著一班繡娘趕工趕出來的。

顧夏也客客氣氣地同她?周旋,又命喜兒拿了裝有銀錁子的荷包來贈與芳姑姑。

芳姑姑笑著收了。

她?帶來的兩個繡娘將?新做的衣裳用木架子撐起來,展示給顧夏看。

那?是一套石榴紅的騎裝,採用了胡服的樣式,對?襟窄袖衫,素綾小口褲,還配了一雙烏皮六合靴。

衣裳紅的很正,衣裳上?的團花繡得栩栩如生,領襟和袖口的鑲邊處釘有珍珠與寶石,在屋裡瞧著都覺著絢爛得耀眼,若是穿到陽光之下定然更加奪目。

一時間,屋內的人都看著這身衣裳,就?連顧夏都有那?麼一會兒怔忡。

這樣的紅色瞧著就?不是普通的染料能?染出來的,應該是用了番邦進貢的一種花料染的,顧夏曾在某本遊記裡看過?相?關方麵的記載,那?花很是難得。這樣一匹紅布,隻怕是萬金,也無處能?得,普天之下說不準就?隻有這麼一匹。

芳姑姑很滿意眾人的反應,指著那?套騎裝笑著說:“這會兒天氣還有些冷,等再過?一陣就?能?穿上?身了。”

顧夏看著衣裳,道:“我還沒?穿過?這樣的衣裳,也不知穿了好不好看。”

“一定好看,姨娘您身形窈窕,膚色白皙,最適合穿這種樣式的衣裳。”芳姑姑誇道,“您可要上?身試試?若有不妥的地方,也可以再改改。”

顧夏點了點頭,倒不是擔心衣裳會有哪裡不妥,隻是她?實在對?這騎裝感到新奇。

等顧夏換好衣裳走出來,周圍人看她?的眼睛都直了。

顧夏生得白淨,極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