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有些迫不及待。
車夫、小廝,隨行護衛,一應俱全。
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地載著某八兄弟一路向西而去。
五台山,對兄弟兩個來說並不陌生。
迎著陽光,一個人從大雄寶殿緩步而出。
經年不見,故人重來。
胤禩看到那個人站在那裡衝他展顏輕笑,手裡還抱著一隻手爐,身旁站著熟悉的四喜,還有——有了胡子的李德全,前大內總管。
他手發顫,喉發緊,幾次張口欲言,最後卻是疾步向她奔去。
終於將人擁入懷中,胤禩覺得多年來心頭缺失的那一塊終於補全,“蘭兒。”
“好久不見,八爺。”
然後,她又朝著那邊的某九笑著打招呼,“九爺。”
胤禟吸了口氣,慢慢走了過去,“八嫂,一彆經年,沒想到還有再見之期。”
“人活著得有個追求,不定哪天就實現了呢,對不對?”
某九隻能點頭,“八嫂說得對。”
“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回家再說。”
家?
兩個人都有些狐疑。
一行人下了山,進了忻州城。
這一路,胤禩都緊緊抓著妻子的一隻手,總怕一轉眼她便又不見了。
林珂也體諒他,任由他抓著。
馬車在一處大宅外停了下來。
站在大門外,胤禩很是在心裡感慨了番,這高門大戶的,看起來就闊氣,顯見得蘭兒這些年過得還是不錯的。
“弟妹回來了。”
“二哥幾時到的?”
“前日剛到,貨我都帶回來了。”
“哦。”
交談甚歡的兩人身後是兩隻目瞪口呆的傻鳥。
太子!!!!!
二臉懵逼。
“八弟、九弟,彆來無恙。”二哥哥主動朝兩個呆瓜弟弟打招呼。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兩個人共同的疑惑。
胤礽笑了聲,“此事說來話長,一會兒我們坐下來細說。”
兩個人點頭。
“弟妹先去見查管家吧,我們兄弟三個聊聊。”
“好。”
胤禩有些不舍地目送妻子往內院而去,但他也很想弄清事情。
兄弟三人到外書房,坐定。
有下人送上香茗。
然後書房門被貼心地關上。
“二哥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被皇阿瑪送出宮的,直接將我送到了西安府弟妹那裡去。”
“那你們現在怎麼會在沂州城?”
說到這個,二哥哥就忍不住笑了,“八弟妹現在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外麵有幾處宅子落腳不是很正常的嘛。閒來無事,我有時也會幫著做做生意,感覺挺有意思的。”
“哦,對了,你們現在來了,也說說你家那兩個不省心的小子,都多大了,還不找媳婦。八弟妹這放牛吃草的,根本不管啊。”
某八:“……”所以他家兩個臭小子至今還是一對光棍?
胤禟有些不忍卒視地捂額,八嫂確實是有些太不負責任了。
“你們呢,怎麼來的?”
“被人救出來的。”某八苦笑。
胤礽就忍不住笑,“我就說八弟妹總是那麼漫不經心的,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你的生死一樣,卻原來她早有後手,隻在最後才會出手。”
“她倒沉得住氣。”
“弟妹是做大事的,涵養到家。”
“這些年竟是一絲消息也不曾走漏出來。”
胤礽的神情卻是忽的一變,伸手拍拍弟弟的肩,“弟妹當年在五台山救駕身受重傷,幾近瀕死,昏迷數年才醒過來的。”
某八神情一緊,整個人猛地站起。
“坐下吧,她傷養好了,隻是身體到底傷了根本,受不得奔波勞累。好在,她手下的人能乾,三個小子也分擔了不少。”
“三個?”某八覺得頭上大約可能有點綠。
“老四家的那個弘暉。”胤礽雲淡風輕地說。
二臉懵逼再現。
弘暉不是死了嗎?
“哦,對了,”二哥哥起身起到一半,想起來一件事,便又開口,“以後在家裡見到什麼讓你們絕對意想不到的人時,一定保持淡定。”
二臉懵逼三連。
不是,他們就想知道,到底這些年他的福晉(他家八嫂)都收攏了些什麼人啊。
能讓他們絕對意想不到的會是什麼人?
還有能比圈禁中的廢太子堂而皇之遊走江湖更讓他們想象不到的嗎?
後來,他們知道了,確實是有的。
比如天地會總舵主及其嫡傳弟子。
然而,讓他們更震驚的則是那位嫡傳弟子叫出“師姐”二字的時候。
那種心靈的震動非筆墨可以形容。
天地會啊,江湖最大的反賊組織。
而她竟然是天地會總舵主的大弟子,%e4%ba%b2的!
那是她幼時便拜的恩師,一身武藝便習自洪總舵主。
然後適當地聯想一下,天地會反賊頭子殺上五台山,有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後兩下擋刀,差點兒把自己給害死了。
破案了!
第128章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十六的報信終究還是姍姍來遲。
大約如今的莊%e4%ba%b2王心裡也是糾結的吧,突然之間八哥、九哥就都不在了,身在江湖的八嫂難道便真的不會傷心嗎?
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發出了那封報喪的信。
這大概是他唯一能替兩個哥哥做的事了。
若是八嫂的話,清明寒衣總歸會給他們祭掃,不至讓他們泉下孤苦無依。
林珂很認真地把信看了一遍,然後笑得一臉壞的將信扔給了某八,“你們家小十六還是挺有良心的,知道給我報個喪。”
某八看完之後又拿給九弟看。
某九看完不由長歎一聲,“算他有心了。”
“十六弟不知道?”某八問。
林珂微笑,“當然不可能讓他知道啊。”
“你什麼時候開始準備救我們的?”
“你猜。”林珂並沒有回答他,她布局很早的,早早便在宗人府和保定府埋下人手,不到生死關頭,絕不出手。
替身也早就尋好,時刻準備換人出來。
要在茫茫獄海中尋找出兩個替死的死囚,著實也是費了她不少的人力物力,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草蛇灰線,仗脈千裡。
不到最後,沒人知道她最終要做的是什麼。
東一榔頭西一梆,要的就是不讓人聯想。
頂多會被人認為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如同穿越同鄉那樣前斷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騷操作,她是不敢的。
怕死,膽小。
聽她這麼說,就知她必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胤禩便也歇了心思。前塵舊事如過煙雲煙,如今倒有曆經千帆人如故的慶幸。
“算了,不理那些了,這幾日收拾收拾,咱們便要走了。”
“快要過年了,還要去哪裡?”
“這裡離京城太近,得去個遠些的地方,過年才踏實。”同誌們,猥瑣發育才是王道啊,該苟就苟,不要浪。
一個人坐在一邊打棋譜的二哥哥這時候抬頭插了一句:“老四是有些晦氣,得離他遠些。”
某八某九立刻附和點頭。
看戲人——林珂表示:真幼稚!
“弟妹打算去哪個地方過年?”
“先走著,看哪個地方合眼了,就停下來順便過個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三兄弟:“……”這麼任性的嗎?
“總之先上路啊,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林珂起身,“我還有些事得吩咐管家,先去忙了,你們聊。”
說完,她就拿了那封十六寄來的信離開了。
信的歸路,照例是付之一炬。
“要給京中回信嗎?”查管家這樣問了一句。
林珂蘸了蘸墨,“不必。”既然這件事十六本不知道,那就不必知道了,日後他們大約也是不會見麵的了。
“主子真要在路上過年?”
林珂手裡的筆滯了下,而後繼續落筆,口中道:“隨緣吧,一時也不知要到哪裡落腳。”
查末爾便沒有再問,他想可能有些事主子心裡尚有些猶豫吧。
寫完了一篇大字,林珂拿起看了一遍,然後扔進了一旁的香爐內,看著它化為灰燼。
“查管家。”她突然開口喊人。
“主子。”查末爾老老實實地應聲。
林珂話到口邊又止住,最後頹然地擺了下手,“算了。”有些事終歸隻能是想想罷了。
查末爾:“……”
林珂走到窗前,將窗推開半扇,舉目遠眺。
天空陰沉沉的,表示最近可能還會下雪。
冬季實在並不是一個出行的好季節,但他們一行人還是在幾天後起程了。
起程的那天,天陰,微雪。
隊伍並不如何壯觀,他們也沒有招眼山匪路霸的打算,隻想安安靜靜地趕路,然後找個隨緣的地方停下來過個年。
他們是這麼打算的。
二哥哥兄弟三個商量了一番後,決定跟林珂采取相同的處理方式,因為他們覺得這樣隨性的選擇方式挺好的。
以前他們都活得太累了,如今換個活法,其實——也挺不錯的。
遠離了那些是是非非,%e8%84%b1離了那些勾心鬥角,生活似乎充滿了可能性。
就像如今的羅八娘子說的:你們隻是讓自己的圈子禁錮住了,跳出那個圈子,會是不一樣的天地。
沒錯,林珂如今的身份便是羅八娘。
夫家姓羅,行八,她便是羅八娘。
簡單,粗暴。
大眾毫不起眼。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不招眼,低調,名字也一樣。
胤禩伸手替在車廂裡睡著的妻子掩了掩毯子,她如今的身體確實不大好,若是勞累或者思慮過多,便會顯得精神不濟。
查管家那些人,尋常也不拿雜事來煩她,也是不想增加她的思慮。
近來,九弟也從她手裡接了些生意過去打理,算是分擔一些家事,畢竟他們幾個大男人也真不好就這麼讓她一個女人養著。
對於兩個兒子撒歡野在外不回來過年的事,某八倒沒什麼想法,兒子大了,不聽話再正常不過。
至於%e4%ba%b2事——他一開始確實是有點兒著急,後來也想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們去吧。
他如今也就隻想守著妻子,安安穩穩地過後半輩子,之前的一切已如過眼雲煙。
“你怎麼了?這麼看著我?”林珂睜眼就收到某人注視的目光,不由開口問了句。
胤禩扶她坐起來,從旁邊倒了杯溫水給她。
林珂接過,喝了,“我睡很久了嗎?”
“沒多久。”
林珂按了按太陽%e7%a9%b4,笑說:“我這一坐車啊,就想睡覺,睡又睡不踏實,唉。”
某八不由笑了,“那你還要隨緣過年,折騰什麼?”
林珂就說:“樹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