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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思 今宵彆夢寒 4389 字 1個月前

的%e9%b8%a1屎,等主人把一箱栗子搬回家。

斯昭隻用一個詞評價:“Discovery。”那是一檔專門講解野生動物與大自然的紀錄片。

這個城裡人是有幾分損功,珠玉想了想:“我跟你說,我小時候住在鎮上,%e4%ba%b2眼看到過一頭大白豬,在馬路上慢悠悠地散步,旁邊一個人都沒有。長大後,每次回想,我都懷疑我在做夢。”

“怎麼,你還要一個人拿繩子牽著它散步,才感覺不像幻覺啊?”

“你覺得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我也見到過不尋常的事。十年前,我一個人下山去過鎮上,那時候還有人趕著驢車在街上跑。驢在前麵噠噠地跑,拉著一個板車,人坐車上,手裡揮著皮鞭。

人,駕駛動物交通工具。你想想,工業革命都多少年了,竟然還有驢車!”

他們沉默半晌,珠玉說:“比城裡有意思。”

“那的確是。”斯昭認同。

他們駕駛著這輛老舊的小車,一路走,一路送,栗子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後麵座椅上隻剩下深深的壓痕,貨物全部送完了。也才不過下午三點。

他們路上吃了珠玉帶來的羊肉湯和軟餅。她連辣醬和鹽罐都帶了,塞給他讓他自己調味。

“這是什麼餅?”厚厚的,口感很軟,撕開來放進熱湯裡泡一會兒,浸透湯汁後,吃起來很香。

“哎,不知道叫什麼,羊肉湯店裡配套賣的。老板秋冬季節才開店,其他季節關店,一心養羊。我們這裡的羊肉很出名的,現宰現殺,不像城市裡是要冷藏運送的。”她喝了口熱湯,覺得暖洋洋的,“待會兒路上說不定還有賣羊肉的,我指給你看。”

最後一家客人送完後,說好要隨意停下,但珠玉特彆想讓他看看現宰現殺的羊是什麼樣子,又把車往前開了。

還真讓他們找著路邊的攤位,就支在荒涼的大馬路旁邊。

案板上放著一顆羊頭,架子上的羊身從中間劈砍,腔子打開,血淋淋的豎在那裡,供客人觀看新鮮不新鮮。

“挺嚇人的吧。”珠玉在車裡指給斯昭看,她絕對這把肯定會把他嚇住,此情此景對都市人來說,屬實有些衝擊力過強。

沒想到斯昭下了車,問老板羊肉多少錢一斤,新鮮嗎?最後買了一整隻羊,老板裝好後,他給塞進了後備箱。

“多少錢?”珠玉回頭問他。

“千把塊。”

“挺貴!你會煮嗎?”

“不會。”

“那你買這乾嘛呀?”

“你說麓鎮的羊肉是一等一的好,出了名的好,難得看到,不買是不是虧了?”

“那誰給你煮啊?”

“買的時候沒想那麼多。”

“........那怎麼辦?”

“送到你們家怎麼樣?你們家人多,正好夠吃。”

“那不行,這可是你買的!花了好多錢呢。”

“但我不會煮啊。沒事兒,送給你們吧,往年盛叔叔給我寄了很多山貨呢。”

“以後我們家隻要燒羊肉湯,做羊肉火鍋,但凡你在這兒,我都把你叫來一起吃飯,行嗎?”

這是她想到的折中之策。

開了大半天的車,珠玉有些累了,現在這輛車換給斯昭開。

“好啊。”他清朗的聲音裡透著一種愉快。

這難保不是他故意的,珠玉當然知道。隻是他們向前走沒有路,向後退......暫且退不了,她也不想退。

“你剛才是想嚇唬我是吧。”斯昭想了想,“你覺得我有潔癖,怕血,怕臟,怕剝了皮的羊。”

“......是的。”珠玉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

他笑了起來,“我還沒有那麼嬌滴滴。”

“好吧......”珠玉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不怕死羊,但我害怕活的,如果有一頭活羊站呆在那兒,等著被宰殺,我就不想買了,會想快點走。

我小時候見過,一隻雪白雪白的小羊羔,趴在生肉攤子旁,脖子上套著一根繩子。想到它可能是下一個被開膛破肚的,那一刻,我嚇得手指頭都在發麻。”

“你連閃電都不怕,血淋淋的羊更不怕,卻怕待死的羊羔。”他的聲音輕了下去。

她重複道:“是的,我怕,怕得要命。”

“為什麼怕?”

“因為能感知到,另一個生命的情感,知道它的恐懼、傷心,隻要感受到了,就會很難過。”

小車駛入一片火紅色的落葉林中,越行越深,秋風吹起,地麵上的紅葉有時像紅色的旋風一樣拍打在車窗上。

她注視著斯昭,你還好嗎,病好些了嗎?這些話很想問,但她不能開這個口。

“不用怕,生老病死都是規律,”斯昭笑了笑,“沒什麼好怕的。”

紅葉林深處,出現了水。

湖泊像一篇長長的畫卷一樣倏地在他們麵前展開,夕陽散發著昏黃的光,給水麵染上一層金色的波光。

他們對更遠處的景色報以長久的注視,一大片赤紅的水杉林密布在湖水之中,霧氣在日落之時再度聚集起來,赤紅與燦金交織在一起,簡直像是某處的海市蜃樓,讓人疑心湖水中的樹林不過是某處的幻影,隻能在這裡暫存片刻,等霧氣一散,幻像就要消失了。

“斯昭,我爸爸不久之後要和一個女人結婚,徹底離開這裡了,我不知道我還會在這裡呆多久。對於我和你的關係,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去思考,現在我想出了一點頭緒。

古代諸侯國在混亂年代,想生存下去,就要尋找盟友,他們進行祭祀,歃血為盟,成為彼此最強的援手、助力。這就是我想和你達成的關係,在這座山裡,隻要你能見到我,我能見到你,我們就用自己的力量去支持對方,直到最後的時刻,我們之中有人離開這裡。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去在意你,關心你,如果你需要我的力量,我會不遺餘力地借給你。我希望你也同樣對待我。

你,和我,我們兩個人,結成同盟、成為彼此的盟友。這就是我想出的,我們能夠走的路。”

第20章 湖

“我看起來,是那種很靠得住的人嗎?”

斯昭手臂抱在%e8%83%b8`前,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既誠懇又善良嗎?”

“你看起來和誠懇善良這兩個詞一點關係都沒有,”珠玉抬起下巴打量他,“你長得很好看,是一種不會對任何人負責任的好看。”

斯昭樂了,“那你為什麼想和我締結這種關係?”

“閒得無聊,找點有意思的事,”珠玉趴在湖泊前的鐵欄杆上,“你不覺得普通的睡一睡,或是黏黏乎乎的戀愛,沒什麼意思嗎?我覺得你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所以不想和你玩那些任何人都能玩的把戲。”

她回頭衝他笑了一下,笑容裡有一種興致缺缺的嘲弄,不是嘲弄他,更像是嘲弄那些司空見慣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兒。

“我的二十歲前半,已經有足夠多的經曆,各式各樣的情感,最後都會變得很無聊。”她打開瓶裝紅茶,仰頭喝了一口。

“我沒有說過去的戀人不好的意思,隻是你不覺得,其實他們,包括我,都有一些固定的模式嗎?

和人談話的節奏、微笑的頻率,在合適的時機說一些有趣的笑話,分享各自欣賞的電影和音樂,高中大學時的經曆.......我總是故意說一模一樣的內容。當然,他們各自是不同的,他們各有各的魅力。但我在加拿大時,時常感覺到一種言語無用的隔膜感。

儘管我向一些人談及過我在中國鄉村的生活,對方都不能很好地理解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這不怪他們,我十五歲之前在麓鎮的經曆,那些出生在加拿大的人怎麼能懂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哈哈哈,太多次數的重複,不僅是我,我敢說你也是那樣。

不管怎麼說,我對情啊愛呀感到膩了。”

斯昭專注地看著她:“所以說,你想要和我達成一種新的關係嗎?”

“是的,和你。當然,這不是我單方麵的買賣,你也可以拒絕。”珠玉撿起小石頭,拋向靜謐的湖麵。

“我看完了你的日記。很多年前你生病時,曾經想過,你到這個世界一趟,沒有找到一個完全支持你、永遠站在你身後的人。

如果你同意我做你的盟友,我就會是那個永遠支持你,對你鼎力相助的人。”

斯昭不禁哂笑,“那隻是我小時候寫的東西,我都忘了在裡麵寫什麼了。

盟友,要兩邊能力相等才算盟友,不然應該是庇護者和被庇護的關係。咱們倆的交情,怎麼說也是十年前就開始的,如果你需要我庇護你,沒有什麼問題。你喊我一聲哥哥,那就是我該做的。”

他倆之間的確力量懸殊極大,這是事實,所以珠玉並不惱火,她笑%e5%90%9f%e5%90%9f地說:“孟嘗君被秦王扣留監禁,最後是兩個小賊用雕蟲小技救了他的命。怎知哪一日,你不會需要我的幫忙呢?話彆說太滿。”

%e9%b8%a1鳴狗盜,她也真不怕磕磣放在自己身上用。

“如果我同意了,現在我需要幫你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她背靠在鐵欄杆上,“我創建這種理論,不是為了求你幫我辦事。同盟,隻是為了達成一種新的、有意思的狀態而已。”

斯昭和她並肩扶在欄杆上,看著清而幽深的湖水,“我得再想想。”

“行,那你想吧。”

“我在日記裡寫了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病中日記,生活記錄。”她默默觀察他的表情,相信他是真的全不記得了。

他沒有追問下去,自己寫的東西,左右不是什麼新鮮事,隻是忘了而已。

“湖水深嗎?”斯昭指著水麵問道。

紅色的水杉成排立於水中,一片枝葉都沒碰到水麵,讓人隱約覺得水似乎不深。

“應該是很深的。我的一個侄女掉進過水裡,那時候她十歲不到,被大人撈上來的時候臉都白了。小熒應該就掉在這片湖泊裡。

後來家裡人都不許我們去水庫湖泊遊泳,抓到就要打。”

“在這裡?”

“對,她醒來後告訴我,她在水裡看到世界倒過來了,紅色的樹在水裡,金色的太陽浮在頭頂,她一伸手,就碰到了。肯定就是這裡。”

珠玉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坐下來開始%e8%84%b1鞋%e8%84%b1襪。毛線裙往上拽,在大%e8%85%bf處打了個節。

“你要乾什麼?”斯昭有些愣住了,現在已是深秋,天氣都涼了,她該不會是.......

她一腳踩過欄杆,翻到了小山坡上,朝著湖水走去。

“你到底想乾什麼!”斯昭伸手想拽住她,不讓她再往下走。

“你說你想知道水有多深,我就去幫你看有多深啊。為了讓你看到我有多大的力量,能為你做到什麼程度,這點事我必須幫你去做,是吧!”珠玉麵上帶著一種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