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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光影斑駁,垂落在他的肩頭就連一束發絲也俊美得恰到好處。

看到秦不聞出現,季君皎並不意外。

他長身玉立,手持笏板,站在萬萬朝臣之中,眸光清冷又潤澤。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秦不聞身上。

秦不聞站在金鑾殿外,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又成為了那個眾矢之的。

她輕笑一聲,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隻是看著明堂上的帝王。

萬籟俱寂,群臣無聲。

許久。

久到秦不聞都有些恍惚的時候,那群臣之中,季君皎為首,身子斜半邊傾向秦不聞。

年輕的首輔手中持著象牙的笏板,風姿卓然。

他朝著秦不聞,微微躬身,禮儀周全,語氣分明:“微臣參見長安王殿下。”

清晰朗潤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男人豐神俊朗,意氣風發,謙遜又不卑地行禮,無人能挑得出一分錯處。

聽到季君皎的拜見,群臣這才像是回過神來,紛紛朝向秦不聞,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長安王殿下。”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如多年前,“少年”一襲蟒袍,高坐金鑾殿正中央,太師椅上的秦不聞,張揚桀驁,倨傲不馴。

座下群臣,或忌憚或恐懼,或猜疑或惶恐。

朝中人眾生百態,卻紛紛向她跪拜行禮。

——那是長安王的風骨,無人敢僭越半分。

秦不聞微微一怔。

順著那群臣往裡看去,季君皎姿態雅正,身姿清越。

毫無顧忌的,虔誠又謙遜的,向她行禮。

“長安王。”

最高處的宋謹言終於開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不聞的錯覺,她總覺得,宋謹言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顫音。

“是。”

秦不聞甚至都沒來得及思索,幾乎是下意識地應道。

她看到,宋謹言終於笑了,眉眼舒展,那俊美的容顏多了幾分安心。

“好久不見。”

他什麼都沒說。

他沒說設計捉拿雙王的艱辛,沒說射殺宋承軒的痛苦,甚至沒說平定內亂後的餘悸。

那些秦不聞以為的事情,宋謹言一句未說。

他隻是看著她,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在那一刻,秦不聞也終於明白,她的陛下,早就不是那個需要在她羽翼之下,尋求庇護的少年了。

她的陛下如今成熟穩重,亦可以獨當一麵了。

大殿之下,以季君皎為首的文臣武將,皆是朝著秦不聞躬身行禮。

宴唐與傅司寧在季君皎身後的位置,亦是如此。

秦不聞見狀,許久,終於也勾%e5%94%87輕笑。

她定定地回視那位帝王,眉眼溫柔又坦蕩。

“陛下,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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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後,秦不聞去了禦書房等宋謹言。

去禦書房之前,秦不聞詢問季君皎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她想跟宋謹言聊幾句。

季君皎微微搖頭:“不必了,我去馬車上等你。”

秦不聞眨眨眼:“首輔大人,您今日怎麼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

秦不聞感覺自己肯定沒有看錯,季君皎今日一整天,眉眼染著笑,跟她說話的時候,也是眉眼彎彎。

季君皎聞言,笑意更深:“嗯,隻是覺得你願意來見陛下,我很高興。”

秦不聞調侃地笑道:“我來見宋謹言,你高興什麼?”

問到這個問題,季君皎眸光微微晃動。

他上前一步,擋住了秦不聞頭頂過於刺眼的陽光。

兩人站在金鑾殿外,來來往往下朝的臣子有意無意地朝著兩人看來。

季君皎倒是坦蕩,不躲不避,甚至還與因為好奇上前搭話的臣子聊上幾句。

聽到秦不聞的問題,季君皎略微正了正神色:“阿槿,我雖不太通世事人情,但我知道,陛下應當算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e4%ba%b2人了。”

他很擔心秦不聞會沒有依仗。

沒了%e4%ba%b2人,若是日後阿槿受了他的委屈,她連傾訴的人都沒有。

雖然季君皎可以保證,他絕不會讓秦不聞受委屈,但他總是想著,阿槿有些依仗,應當會安心許多。

——宋謹言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e4%ba%b2人了。

季君皎正色:“尚有%e4%ba%b2人在世,應當算是人間一幸事了,阿槿,我很高興你還有%e4%ba%b2人可以依靠。”

秦不聞聞言,先是愣神片刻,隨即笑著看向季君皎:“對啊季君皎,若是日後我們成了%e4%ba%b2,你負了我,我便讓宋謹言革了你的職,將你抓起來斬首!”

季君皎聽了,不覺笑著搖頭。

秦不聞見狀,挑眉:“不肯?”

季君皎回道:“是不會。”

“秦不聞,我絕不會做對你不起的事情,若是當真做了,無需陛下旨意,我亦可在你麵前,自裁謝罪。”

季君皎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坦蕩正色,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秦不聞不覺輕咳一聲:“那、那若是我欺負了你,豈不是也要自戕?”

季君皎的眉眼溫和下來。

“若是,阿槿犯了錯誤,自然也是要懲罰的。”

隻不過,季君皎說“懲罰”二字時,語氣極輕,讓秦不聞不覺想歪了。

跟季君皎暫時告彆,秦不聞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去。

去禦書房的一路上,凡是守衛下人,隻要見了秦不聞的,皆是行大禮參拜,秦不聞許久沒被人行過這般大的禮節,一時之間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好不容易到了禦書房,秦不聞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下一秒,就聽到禦書房的主位上,一道冷沉的聲音傳來:“你還敢來見我?”

——甫一聽這話,好像那偷腥被抓的丈夫,來向妻子請罪一般。

秦不聞輕笑一聲,絲毫不在意主位上那位帝王的“震怒”,她走到宋謹言跟前,甚至自己搬了把太師椅,坐在了他對麵的位置。

輕叩桌案,秦不聞挑眉示意。

宋謹言一副怒意未消的模樣,卻還是從善如流地給她斟了杯茶,推到了她的手邊。

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嗬成。

第447章 我有恃無恐

秦不聞坐在太師椅上,向後倚靠著,好整以暇地看向麵前的宋謹言,眉宇間染了笑意。

宋謹言分明還是皺著眉頭的,應該是還在生氣,也不肯看她,隻是抿著%e5%94%87看著自己麵前的那盞茶。

——像是那等人哄的貓兒。

秦不聞伸手,摩挲著茶杯邊緣,沒喝,隻是歪歪頭看著宋謹言:“陛下不想讓我來呀?”

宋謹言低著頭,嘟囔了一句:“誰想讓你來了……”

秦不聞聞言,作勢起身:“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先告——”

“你敢!”

不等秦不聞說完,主位上的男人也拍案而起,怒氣衝衝地對上秦不聞的視線:“秦不聞,你若敢走,朕以後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秦不聞勾%e5%94%87挑眉,見宋謹言抿%e5%94%87皺眉,分明是急的,她緩緩坐回椅子上。

呷了一口茶,秦不聞嘖嘖品評:“好茶好茶~”

被一直忽略的宋謹言很不樂意,他聲音稍沉:“秦不聞,你就沒什麼要對朕說的嗎?”

隻有在秦不聞麵前虛張聲勢時,宋謹言才會說“朕”。

秦不聞裝作不懂地眨眨眼:“陛下想聽阿聞說什麼?微臣不明白。”

宋謹言見狀,咬牙切齒道:“秦不聞,你自己摸著良心,掰著指頭好好算算,你有多久沒來尋朕了!”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這語氣幾近控訴,宋謹言瞪著秦不聞,就連君王的儀態都沒有了,剩下的隻是那個喜歡撒嬌耍賴的少年,依仗著他的“阿聞哥哥”,有恃無恐。

這樣的宋謹言,與許多年前的少年模樣重合在一起,讓秦不聞感覺%e4%ba%b2切。

秦不聞原本以為,歲月更迭,時間推移,任何事情都會改變的。

但如今她才明白,有些東西經過歲月的沉澱,也隻會曆久彌新。

就像宋謹言對她的依靠與耍賴,他從來都沒有把她當過假想敵,甚至為她鋪平道路,還她一個清白聲譽。

——哪怕這樣做的代價,是雙王儘毀。

有時候秦不聞也會覺得疑惑:值得嗎?

她隻不過是陪著宋謹言長大的人而已。

沒有血脈%e4%ba%b2緣,沒有利益勾連,宋謹言甚至在她功高蓋主時,便應當殺了銳氣,敗她威風的。

可是宋謹言什麼都沒做。

隻是對她更加依靠,甚至就那般明顯清晰地向她傳達出一個消息:他需要她。

哪怕他明白,這可能會成為他的死%e7%a9%b4,他也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他不曾對她有過分毫懷疑。

秦不聞突然感覺眼睛有些發澀,她快速地眨眨眼,這才察覺到眼睛有些溼潤。

麵前“仗勢欺人”的男子,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無人企及的曜雲帝王,而隻是想要她安撫哄慰,耍賴頑劣的宋謹言。

秦不聞勾%e5%94%87笑笑,定定地看著他:“宋謹言,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沒什麼特彆的原因。

秦不聞隻是感覺,她不在的五年,宋謹言應該也吃了很多苦的。

似乎沒意識到秦不聞會這麼說,原本“盛氣淩人”的宋謹言微微一怔,下一秒,他有些慌張地避開秦不聞的視線,皺眉低聲嘟囔道:“說這些做什麼。”

秦不聞托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一臉傲嬌的宋謹言,嘴角染笑:“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你這幾年過的,應當也不好的。”

禦書房的陽光疏疏朗朗地透過窗欞灑落進來,宋謹言坐在主位上,垂眸看著手邊上下翻飛的茶葉,輕聲開口:“秦不聞,你記不記得我們小的時候。”

“你總是喜歡帶著我爬牆,說宮外的風景很好看,後來有幾次,我們被父皇捉個正著,父皇要罰我抄書,你便陪著我一起抄。”

秦不聞笑笑:“記得,當時為了幫你抄書,我還練了一手你的字跡,誰也看不出區彆來。”

後來宋謹言登基後,禦書房中他也總愛犯懶,便將她叫過來,非要讓她幫他批閱奏折。

那些密函與機密奏折,宋謹言從沒有防備過她。

宋謹言點點頭,他沒說話,隻是將身邊的奏折遞到秦不聞麵前。

秦不聞疑惑,卻依著宋謹言的示意,去查看那封奏折的內容。

——是季君皎的折子。

奏折上的內容也很簡單。

【欲與秦不聞婚,懇請陛下恩準。】

秦不聞微微怔神,抬眸去看他。

宋謹言的目光落在那封奏折上,不覺笑笑:“秦不聞,你替我批折子,好不好?”

手中捏著折子的指骨頓了頓。

秦不聞的眸光晃動幾下:“那,你想讓我批什麼?”

宋謹言睫毛輕顫,許久,他卻隻是看著秦不聞,茫然地搖搖頭。

“秦不聞,我不知道。”

宋謹言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好似孩提一般,懵懂無知。